第69
“真晦气。”瘦娌懒坐在板凳上提不起精神。“还整个白事活。我们离他们远点啦。”今天这活轻松主人家还要管饭,她还没好气体现了远川人对待丧仪的一般态度。死亡,神秘又让人恐惧。丧事,极其重要又让人敬而远之。办理丧事的人,不可或缺又让人觉得晦气……
而陈洛清这个奇葩,向来就不是普通人的心态。她很想看看民间葬礼的布置和宫廷丧仪的区别。白棚怎么搭,白幡怎么写,吹鼓乐师奏的什么乐……这些都让她兴致盎然。可她和瘦娌各坐板凳两端,她要是起身,怕是板凳立时就要翻起。
于是她按捺住好奇心,问瘦娌目前最基本的问题:“我们来干什么呢?”
“大户人家办白事,少不了哭。哭得天昏地暗晕过去了,我们就要上去掐人中,喂草片。”
“那我们为什么坐在这?”
“现在还不到时候。现在还在买水吧。”
“买水?”
瘦娌瞥了陈洛清一眼,也不奇怪她的孤陋寡闻:“你老家送葬不买水吗?你们年轻人见得少啊……往去世的人平常用的井里投一枚干净的铜钱,然后打水擦身,清洗干净后才能入殓。孝子贤孙要入殓的时候才会哭第一场的啦。”
“喔……”陈洛清吸收着崭新的知识,不由地感慨:“那该多孝啊,哭到晕厥……”
“嗨。可孝死人了。”瘦娌冷笑中带了几丝不屑。“这几条街的街坊谁不知道李家争家产争得都要打得飞起了。不哭凶一点,怎么好意思分钱的啦。看着吧,葬礼上哭晕,葬礼后打晕。你年纪轻见得少。我跟你说哦,这世上有的是薄养厚葬的事。都说葬礼是给天给地给鬼神看的,要我说啊葬礼就是给活人看的。葬礼上最是什么热闹都能看得到了,有多少哀思不好说,有多少利益你争我抢倒是看得清楚得很哟。”瘦娌说得兴起,一时放纵,举指向天:“说句大不敬的,天家富贵,更是要把脑浆子打出来。”
陈洛清淡笑着点头,倒也敬佩她身为给郎中打下手的普通妇女也有这等见识,轻声说道:“国丧即是皇位更替,可不得把脑浆子都打出来吗……”
瘦娌没在意她说什么,搓搓鼻子有点抵挡不住早晨的寒气:“冷嘞,我去买两碗热茶来喝。你先守会,现在应该没啥事。”她边说便起身,板凳果然翻转。好在陈洛清早有防范,赶紧倾斜身子把住板凳。
“行。”
她巴不得瘦娌走开,好去看看热闹。
说去就去,陈洛清刚想起身去宅门口探头探脑看看白棚搭得怎样,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争吵吸引去了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