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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怎么回事?

 

后背抵到冰凉的玻璃门上,桂祎手向后探,握住门把手,感觉心里安定了些。

虽然他心知肚明,如果程遇真要对他做什么,他压根逃不掉。

——也不能逃。

“我给你最大的自由,”程遇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明明不止我一个人。”

桂祎卸了点伪装,声音冷得像冰,毫不留情地挡开程遇的虚假温柔。

“什么?”程遇像是随口问。他已站到桂祎面前,接着伸出手,将他背在身后的手臂捉出来。

“被你寄予厚望的不止我一个人,先生。”桂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我做什么,应该也与您无关了。”

“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桂祎感觉到一只炙热的手张开握住了自己的手,然后放开,像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而做出幼稚行为的人笑得春风化雨:“可是,你是我最喜欢的。”

桂祎沉默许久。

之后,他问:“所以您想要什么?”

程遇锁上办公室门,他松开桂祎,端庄地站着。

“我想看看你。”

桂祎看着他,无动于衷。

程遇挑眉,笑问:“还是说,你希望我来帮你?”

他手指辗转,从桂祎的大衣翻领抚摸至衬衫纽扣,从一丝不苟扣着的第一颗一步步开始解。

桂祎靠在门上,感觉外间的凉气从后背透过来。

他不做反应。从敞开的领口钻进来的手指,冰凉,好像浑身细鳞的蛇。

那只手缓慢划过桂祎露出的皮肤,从锁骨到脖颈,再到他的侧脸。

桂祎没忍住偏过头躲了一下。

下一刻,他感觉下巴被对方掐住、强硬地转回来。他睫毛抖动两下,望着程遇眨眼。

有点痛。桂祎心想。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偏偏要躲我呢?”程遇的声音很低、很慢,“就这样讨厌我吗?”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桂祎十分想回他一句“不然呢”。

“……没有。先生。”他垂下眼皮,温驯地回答。

他靠在门上,感觉到程遇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马甲和衬衫纽扣。

他图方便,人也懒,一向穿得不多,冷了加一两件厚外套足矣,而此刻竟然方便了程遇的动作。

虽说此刻他身上一件衣服没脱,可胸腹的皮肤半敞在空气里,更远远算不得体面。

程遇不知道是哪个科属种的生物,办公室里空调温度开得并不高,他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不自觉紧绷肌肉。

程遇欣赏着他,目光从他平静的脸向下滑,看他苍白修长的颈项、锁骨,再到流畅修韧的腰腹线条。

“我一贯放纵你,这不该是你反抗我的理由。”程遇说。

“不过没关系,你依然是我最喜欢的。”

程遇倾身过来吻他,那一瞬间,桂祎只觉得对方身上的衣料好凉,他打了个寒噤。

呼吸被掠去。没有太过火的亲密动作,桂祎并不情愿被他掌控一切节奏,却还是慢慢乱了呼吸,软了腰腿。

程遇的手顺着他敞开的衣襟探进去,掌心抚在后腰细腻柔韧的皮肤上,他看桂祎明显一愣,目光终于舍得再次落在他身上。

“你、您,想要我做什么?”

程遇放过桂祎的唇舌,仔细凝视着桂祎形状漂亮的眼睛。

语气倒是很冷静,可惜说出口的话让他又露了马脚,程遇说:

“我要你——顺从我。”

桂祎靠在门上,听见程遇的话,他微微抬起下巴又歪了点头,轻轻笑起来。身后长发早被揉得微乱,垂在脸边几缕,看起来——

很漂亮。

“可惜我天生学不会顺从,这样,您还需要我吗?”

程遇抚摸他的脸,凑近些,低头望进那双长着长睫毛的黑色眼睛,他颇为无奈似的叹息一声:

“而这只会让我越来越喜欢你。”

“喜欢”两个字被咬得很重,竟然类似于没那么体面的咬牙切齿。

他再次吻他,替他脱掉厚重的大衣、西装马甲,只留下一件白衬衫。

可在这间气氛怪异的办公室里,仅仅如此,是起不到保暖或蔽体的作用的。

桂祎身后玻璃冰凉,身前倒是有热源,只可惜对方全然没有分他一丝温暖的意愿。

程遇的手掌探进桂祎的西裤,握住他的性器。桂祎压抑喘息,眯着眼睛看他。

他比北识终更过分些,尚存三分理智时,桂祎心想。

他自己被弄得衣不蔽体、喘息不止,程遇眼睛还是平静温和,大衣都没多一分皱褶。

而且……

在他被欲望和快感拖着攀上高峰时,程遇总在最后一刻堵住他发泄的出口,不待快感平复,作乱的手就再次抚弄他。

桂祎没经历过这样绵长的痛苦的欢愉,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程遇手掌的温度,指腹微许的粗糙。

他把头抵在程遇肩膀,自己后背却被按在玻璃门上,冰得发疼,也硌得发疼。

“先生……”他没办法,竟然向凶手求援,“求您、”

桂祎眼睛里的水汽打湿了睫毛,他转过头向程遇,而程遇也十分配合地看向他,二人靠得很近,这样的动作亦很亲昵。

他贴在程遇耳边说话,声音听起来很可怜。

“……求您原谅我。”

程遇带着桂祎进了休息室。他是惯于在公司加班的,扩建的休息室功能齐全,像把一间公寓搬了进来。

桂祎被他制着,只能腹诽:真是无法无天。

二人一同进了淋浴间。程遇脱了外套丢在洗手台上,倚在一边,顺手按开了花洒和暖风系统。

桂祎刚好被还未转热的凉水淋了一身。

他应对不及,被冰得瑟缩。

他的长发、身上仅存的衬衫西裤湿漉漉。桂祎前行一步躲开水流,站在原地望向程遇。

水很快变得温热,程遇作壁上观,见雾气薄薄地蒸腾起来,低声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桂祎冷冰冰地看着他。

他与程遇对峙,无果。

半晌,终于他垂下眼睛,慢得不能再慢地脱下衬衫、侧身褪去西裤。此刻桂祎赤条条站着,不愿意再转过身看程遇。

水流声近在咫尺,他没听见程遇的声音。于是,对方忽然走过来掰过他的脸与他接吻时,桂祎又被吓了一跳。

程遇贴过来,抬起桂祎一条腿,将他最后蔽体的衣物除下。

桂祎被迫与他坦诚相对,感觉到难堪。恼羞成怒一样,他转过头同程遇接吻,身上挂着的水汽彻底沾湿了对方的薄毛衣。

程遇干脆脱了衣服。他们紧抱着对方接吻,一同站在花洒底下淋着热水。

只不过桂祎的背被抵靠在墙上,瓷砖触感滑腻又冷硬冰凉。

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蛇,像毒蛇细长的身子一寸寸缠住他。

——他最讨厌蛇。

许久,桂祎几乎快觉得自己不会呼吸,程遇终于松开他,同他额头抵着额头。二人的皮肤毫无阻隔地贴着,加之这样的姿势,像情人耳语一般亲昵。

桂祎觉得烦,所以再次吻程遇的嘴唇、再到他的脖颈,他唇齿游移,最终用力咬了程遇的颈项。

程遇吃痛,抱着他腰的手挪上来掐住他后颈。桂祎从善如流,放过了他的皮肉。

“先生,您真的喜欢我吗?”

他故作姿态,抬头看过去,表面天真又漂亮,偏偏没全然掩住恶意,相悖的气质揉杂,显露出一些攻击性。

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程遇低头看着他的脸,眼睛里掩藏住一闪而过的痴迷。

他答非所问:“你很漂亮。”

程遇的手指借着温水的湿润进入桂祎。他攀在程遇身上,头埋在他颈窝,呼吸洒下来,很热。

程遇慢慢探索着,桂祎的身体早就得了情欲的启发,此刻更是敏感得一塌糊涂,光是手指缓慢的动作便足够让他颤栗不止。

手指反复按压着桂祎最敏感的地方,桂祎招架不来,连喘息都乱了节奏。

不知多久,他感觉手指抽离,再次抵上来的的东西却出乎他意料,冰凉而冷硬。

桂祎一惊,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程遇。

而与此同时,那个东西滑进去,像是球形,恰好停留在最刺激的地方振动。

太……太难以描述了。

他几乎被纯然的情欲的欢愉弄得失去理智。

桂祎很轻哑地“啊”了一声,猛然软了腿,向下滑去。

程遇抱住他,吻了下他的眼睛。

随后,他恶劣地,将振动的幅度调大了一档。

桂祎再也受不住,混乱的喘息里多了哭腔。

桂祎觉得自己被拽进深海里去了。

其实他很想骂人,但目光触碰到对方那张英俊而讨厌的面孔时,还是没能开口。

……他仅存的理智提醒他,毕竟、是顶头上司呢。

他咬牙,勉力压抑着快要溢出喉咙的声音,紧抓着程遇的肩膀,最终忍无可忍,崩溃地问:

“……有意思吗?”

程遇居然脱了君子皮,他话语中笑意清晰可察,貌似温柔实则颇为无赖地回答:“有啊。”

桂祎无言以对,只能冷冷地瞧他。但实际上,这种威胁没半点用处,那东西仍然埋在他身体里尽职尽责地工作着。

快感重复堆叠,太多了便成了另外的折磨。

程遇打量着桂祎面上难耐的神色,替他拨开打湿贴在颊边的一缕黑发。而桂祎眼眶通红,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

他早就硬起来,桂祎探下手想要抚慰自己,动了两下,没感觉好些。

他混乱的脑子让他迫切想要得到解脱,于是他竟然故技重施,伸出指尖去碰对方硬热的性器。

程遇难得一愣,没想到这个在自己面前向来矜持又体面的人,居然真的能轻易臣服于情欲。

“做什么?”

“……把它拿出去,”桂祎看着他,“然后……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桂祎被程遇压着,身后是对方的躯体,热烫的性器进入他。穴肉早被弄得柔软,被插入时却还是漫上来一阵猛烈的快感。

他手掌抵在墙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却没能让他离开冰凉的墙面。

乳尖被摩擦着慢慢挺立,传来的尽是让他战栗的酥麻。

瓷砖实在是太凉了,身后又是男人侵略的躯体,桂祎进退维谷,他再也压不下哭喘,声音又轻又低,听起来很可怜。

而他居然也当真很不合时宜地委屈起来。本来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他说:“我好冷。”

桂祎转过身想看程遇,此刻程遇掐着他的腰,顶撞他的动作停了一瞬,他便接着说:“我有点疼。”

他觉得自己在诉苦或是诘问,可惜脑子慢一拍,没反应过来此情此景这种行为有个别称叫作“撒娇”。

在这样本该针锋相对的场合率先示弱,不论是否是他的本意,都实在是有点犯规了。

程遇动作顿住。下一刻,他抱着桂祎转过身,同他面对面站着,哑声问:“难受吗?”

桂祎靠着他的力气才站得稳,只茫然地看着他,眨两下眼,后知后觉地“嗯”一声。

程遇叹息。

他扯过浴巾草草擦了下彼此潮湿的躯体,而后将桂祎抱起来走出浴室,把他放在休息间的床上,倾身覆压上去。

程遇吻上他,从嘴唇到锁骨,在那里端端正正地留下一枚吻痕。

与此同时,他再次进入桂祎。

床铺柔软,室内也暖和,桂祎再也没了诘问的条件,只能全然沉入这场性爱。

他仰着头,长发沾湿一片,本该也是凉的,却被他自己的体温暖得温热。

倒不难受,就是有点奇怪。头发蜿蜒着贴在他腰背上,一动作便如同蛇一般在皮肤上滑动。

触感滑腻,还有点痒。

程遇像是与他心有灵犀,替他将头发拢到身侧。

之后便是漫长的夜晚。

桂祎记不清自己神志不清时说了多少不应该的话,只发觉自己再次醒来时眼尾通红。

……不晓得流了多少泪。

“你看,外面在下雪。”程遇牵着桂祎走到落地窗前,把他的手掌贴向玻璃,“这里不常下这么大的雪。”

桂祎面容被窗外雪光映得也像雪一般白。程遇看见他笑了下。

“是啊。

……不常有这么大的雪。”

上一个下大雪的日子,程遇第一次见到桂祎。

那天他参加一场应酬,谈话后对方邀请一众人去了酒吧,程遇无心参与这种活动,奈何盛情难却。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他们行过一小段昏暗的、下雪的路。走进室内,程遇脱了外衣,顺手掸了下雪。

雪片很快在温暖的室内融化蒸发。

程遇找了个角落躲清闲——左右他不出现也没人敢挑他毛病。他拿了杯酒慢慢啜饮,一抬眼目光却被光线最亮的地方吸引。

准确来说,是光下站着的一位青年。

对方长发高束,穿白衬衫配黑西裤,简单得有些初出茅庐的青春气,同身边人说话时气度却从容自若。

像服务生的打扮,但大约没人会把他当作服务生。

……大约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容貌,因为他舒展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或是微勾的嘴角。

程遇后知后觉那青年站在一张台球桌边。

他握着台球杆俯下身,发尾贴着肩膀垂下来,架在桌上的手指骨节修匀、苍白而漂亮。

程遇发觉自己像个登徒子。但他天生道德感淡薄,这样暧昧的场合更没兴趣继续装君子。

随着桌上局势变化,青年也换了角度姿势,程遇看清他修韧的腰身、看清他臀腿漂亮的弧度。

大约因为空气灼热,他解了几粒扣子,顶光明亮地照下来,更照得他凸起的锁骨莹白如玉。

这时东道主终于找到程遇,同他搭话。

程遇同他碰杯,微微颔首:“张总。”

张总顺着他视线转过头,笑了声:“您在看桂祎吗?”

“他的确能力不凡,是个相当出众的青年。”

桂祎。

程遇觉得挺有意思:“他在您手下工作吗?”

“他六月份毕业,在我手下实习罢了,”张总摆摆手,接着说,“您若是欣赏他……”

“您不嫌我挖墙角烦人?”

“哈哈……”张总笑得眯眼睛。

“能卖程总的人情,反而是我的荣幸啊。”

程遇顺从本心,上前同桂祎搭话。

他的君子皮稳定又自然,二人从母校谈到工作,从现实聊到理想,期间甚至惊奇地发现二人从同一个学校毕业。

程遇越发明白桂祎是个颇有志气的年轻人,他眉眼总是带笑,里面的神采美丽又明亮,很讨人喜欢。

程遇自然而然向他抛了橄榄枝,他觉得自己埋下了一粒花种。

只可惜,时过境迁,他青涩的玫瑰开得太艳,居然先遭了他人的觊觎。

不过没关系。

没有养花人会怪罪自己的花。他会将他剪下来,插进自己的花瓶。

程遇再次看见一场往下飘的大雪。

他亲吻现在的桂祎褪去稚嫩的脸,咬他的嘴唇。

程遇问:“你在那之后还打过台球吗?”

桂祎微微仰头退开一寸,答:“您倒是会问。”

程遇听明白他在笑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不过,”桂祎接着说,“您是想看么?”

“我可以打给您看,先生。”

桂祎的样子看起来一如当年,他微微笑着,故意说勾引的话也冷淡又克制。

“我对您的提携,不胜感激。”

春天在这个城市热热闹闹地铺开。

桂祎喜欢春天。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旁,俯视公司大楼旁几棵花树的树顶,看粉白的颜色被清淡的阳光照得鲜亮。

他早就认清现实,但好在,春天到了,事情总不会变得再糟糕了。

身体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筹码的一种,况且,情欲之中谁也不吃亏。

桂祎想起来另一件事——那两个有点烦人的后辈也随着程遇回来了。

桂祎算不上讨厌他们,至少跟程遇那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相比,年轻人还算是真诚。

公司举办了一场盛大又相当正式的宴会,桂祎穿一身正装,头发规规矩矩地高束起来,发带垂在发辫底下。

他甚至破天荒地戴了副细框眼镜,镜链垂在肩上,闪烁着细碎的光。

桂祎几乎不会这样打扮,以至于他一露面,便有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

关湖挺久没见他,他同身旁来往的人随口寒暄着,视线却总是向着桂祎。

他是个绝对算不上强壮的人,此刻,西装布料妥帖合宜地包裹着那副躯体,显得他腰身窄细、双腿修长。

严肃的正装同他那张漂亮的脸搭配起来其实……很合适。

桂祎在人群里一向是最出众的那个,是被追捧了许多年长盛不衰的青年才俊,关湖独自站在人群边缘,目光追逐着桂祎。

而这样的觑觎当然不止来自于他一个人。关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时堰,默默饮了一口手里握着的香槟。

同僚……也是对手啊。

宴会将散,关湖看见桂祎慢慢脱离了人群中央,顺势跟着他一路溜达到大厅外花园的角落。

此时天色已晚,月光静静照着,户外与室内的热闹截然相反,空气冷清又寂静,除了他俩便再没有其他人。

桂祎的声音响起,打破这片寂静:“有什么事?”

他转过身,同关湖遥遥相望。声音从那边传过来,隔了一段距离显得有些不真实。

关湖一时没接话,眼里是他脸边镜链如水的粼粼碎光,还有镜片后那双形状漂亮而朦胧的眼睛。

他走过去,手掌贴上桂祎微凉的侧脸。

“我们应该见面,”关湖冷静地说,“大概是因为我有点想你。”

桂祎愣了下,不知道因为他的动作还是因为他的话语。

随后,关湖看见他的眼睛弯起来,更深的东西却看不清。桂祎的声音又轻又低,像故意诱导他陷入一场梦:

“真的么?……这是我的荣幸。”

关湖没再接话,只是手掌缓缓下移,覆着桂祎的后颈。被衣领隔着,他只触碰到一小片细腻的皮肤。

被触碰的人微微颤了下。

晚风柔缓地吹,带着初春的凉意,又裹着点暧昧的花草香气,饮过酒的人醺醺然。

关湖搂住桂祎细窄的腰,垂下头,与他额头相抵。二人鼻息似乎交缠,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

桂祎没躲,他应该也有些醉了,居然就这样静静同他站着,在微凉的春夜里相拥。

许久,他才仰了点头,声音轻得近乎耳语:

“戴着眼镜可没法接吻。”

他眼里的碎光那样温柔,好像他真的喜爱着眼前的人。

关湖揽住他的手臂越发收紧,他抬手想要替桂祎摘下眼镜,却被桂祎先一步握住了手腕。

手腕上贴着的手指冰凉,桂祎握着他,再次让那只手掌贴上自己的脸,他轻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

他话没说完,关湖挣开他,揽着他向前走了两步,将他压在挂满花藤的墙壁上。

桂祎被压着退了两步,猛然陷进一片花香里。

关湖摘掉他的眼镜,桂祎顺着对方手掌覆过来的阴影垂眼,再睁眼,面前是年轻人一双冷静却灼热的眼睛。

关湖凑过来吻他,一下又一下咬他的嘴唇。

酒气上头,空气寂静,被听见的只有混乱的呼吸声。

后来桂祎的发辫被蹭乱了。关湖帮他解开发带,细细梳理,长发从指间滑过,他感觉像一把柔凉的水。

他将桂祎带上自己的车,桂祎坐在副驾,偏着头微笑着看他。

大概因为喝过酒,今夜他乖顺温柔得不像话。

“你怎么这么努力啊?”桂祎轻声说,“所有人都看见你的努力了,包括我。”

“有人说,我终究还是不如你们的,是这样吗?”

“你喜欢我什么?这张脸,对吧?”

他用一种呓语般混乱的节奏说话,关湖在红灯间隙转过头看他,桂祎却转向窗外,闭上眼睛。

他嗤笑一声。

“……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你们。”

桂祎端庄地站在自己家门前,他冲关湖礼貌地颔首,解开指纹锁,向屋内迈了一步。

隔壁的关湖猛然抓住他手臂,一阵混乱后,二人已然站在他家中。

房中一片漆黑。

关湖吻他,一边急切地解开他的西装裤,手掌一路向下探,触碰到他大腿细腻的皮肤。

忽然,他顿住了。

他的手指摸到了箍在桂祎大腿上的皮质环带。

“你还戴了这个?”

他拍开灯,桂祎闭上眼躲光,关湖将他托起来,抱进明亮的客厅。

二人一同倒向沙发,桂祎赤裸的腿搭在丝绒布面上,关湖撑起身仔细端详他。

为了着装整齐,桂祎穿戴了衬衫夹,乃至袜夹。尽管此时他一条腿屈起,衬衫已然不再一丝不苟,黑色的腿环却还紧紧贴在他皮肤上。

桂祎很白,这样几乎不会见光的地方更是称得上苍白。黑与白对比,显得白愈发白。

桂祎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终于开口说:“别看了。”

“您今早将它们穿上的时候,也会不自在吗?”

“……”

此刻桂祎只脱掉外套与西裤,上半身衬衫领带称得上衣冠楚楚,下摆衣扣却被解开,腿上也只剩下腿环与袜子。

关湖将手探下去,揉弄他的性器。

桂祎仰起头喘息,手指紧紧抓住沙发边沿。大约酒精驱使,他现在格外敏感。

腿环的存在感居然也变得尤为强烈,他被另一只灼热的手掌抚摸大腿,勾弄着那条细带收紧又放松。

他只觉得浑身都被火烧得慌,茫然地喘息,鬓边长发汗湿,一缕贴在面颊上。

“我真是……”关湖呼吸也变得急促,“越来越爱您了。”

25

“……哈。”

桂祎眯着眼睛看他,他仰起头揉乱了长发,半晌笑了下。

“真的吗?”喘息之余,他轻声问,“现在有多爱了?”

关湖没答话,手上动作不停。直到桂祎腰身挺起,急促喘息几声,看样子被快感蒙头打得发懵。

此时关湖才凑过来吻他。意外的纯情,准确说来,是在用自己的嘴唇贴他的嘴唇。

“有我嫉妒您、恨您——那么爱您。”

他的手指探进桂祎裤腰,借着水液润滑进入他。

桂祎轻轻“啊”了一声,近似气声,望着关湖的眼睛雾蒙蒙。

但他却还有力气不解风情地追问:“为什么嫉妒我、恨我?”

他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事实上他们都对答案心知肚明。但某种隐秘的恶意驱使着他,让他忍不住追问下去。

他想扎他一刀,看他会不会喊疼。

“因为您太优秀了,”意外地,关湖对答如流,“因为您太招人喜欢了。”

他冷静地再次加入一根手指,反复碾按着那个让桂祎乱了呼吸的地方。

“——因为您是桂祎。”

字字句句听着真诚,却化作刀子也往桂祎心里扎了一下又一下。

实在是讽刺,背地里对桂祎冷嘲热讽、说他假清高没用的大有人在。桂祎不在乎,可人非木石,听了还是难受。

“该、我……羡慕你的。”他在快感里曲起腿,话音拖得很长,断断续续地答话。

“是吗?”

关湖抽出了手指,桂祎直勾勾望着他,眼神像是在控诉。

他不为所动,自顾自为他解开腿环的搭扣,把他下半身扒了个光,再端端正正扣好。

桂祎被他紧紧按着,抗拒不能,无能为力地被他炽热的眼神从头到尾烧了个遍。

上半身连领带都没解,下半身两条腿却赤条条敞着任人打量,比全脱光还让人难为情。

桂祎偏头,抬腿踢了下关湖,被对方顺势抓住脚踝,倒像是自投罗网。

他自暴自弃,问:“到底做不做?”

关湖的手一路游移到他大腿根,从下至上摸了个遍,桂祎忍无可忍,翻身跪坐起来,转而将关湖压在沙发上。

他像个暴君,冷酷地发号施令:“把衣服脱了。”

关湖仰靠在沙发上,任由桂祎掐握着自己的肩膀,慢慢坐了下来。

他的长发像水一样散在肩上、身后,灯光打得两,称得他皮肤白得仿若发光。

他仰着头,那张漂亮的脸完完全全展露在关湖面前。

桂祎眼神失焦盯着虚空,没工夫看他,关湖便肆无忌惮。他觉得自己甚至有耐心数清楚桂祎又几根睫毛。

他终于彻底坐下来。关湖全然进入桂祎软热的穴肉,几乎压抑不住动作的冲动。

他握着桂祎的腰,视线里是他修长漂亮的躯体,再到他箍着腿环的大腿。

呼吸,越来越重了。

桂祎没再动作,趴在他肩上适应。许久,他在关湖耳边轻声说:“你忍不住了吗?”

——“那就不要忍。”

关湖猛然将关湖抱紧,托着他腿根站起身,性器还在他体内,一步一步走向房间。

桂祎压根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发展,甫一被抱起便被骤然深入的灼烫抵到最里,恐惧又难耐地喘息,压抑不住溢出喉口的声音。

“你、你……”他被抵着最深的地方,声音听着都快哭了,“你别走这么急!”

桂祎被压着,一条腿曲起俯跪在床上。兵荒马乱间他转过头,没来得及抗议便再次被顶到最深处。

他瞬间卸了力气,把额头抵在枕头上,除了哭喘再没空说话。

关湖重重地顶进去,快感铺天盖地,是海浪,像变奏的潮汐。

“前辈。”关湖俯下身,吻咬桂祎露出来的一段后颈。

——闹了这么久,他的领口早已蹭得松松垮垮,不再整齐。

桂祎的躯体战栗发抖。关湖抬手把他的脸从团团的被子枕头里挖出来,指腹一抹,摸到他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你也看看我,好不好?”他动作缓下来,同他咬耳朵,“也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桂祎咬牙咽下哭喘,许久,他才慢吞吞地回了个“嗯”。

他被翻来覆去按着做了不知道多久,大约最后是晕过去了。

好在关湖这个小混蛋还有点良心,没扔着人事不省的他不管。桂祎次日再醒来时,身上是干爽的,穿着件宽大的长袖衫。

他撑坐起身,房间里阳光很好,和关湖阴沉沉的装修风格其实不太和谐。

桂祎在心里刻薄地评价:不伦不类。

房门一声轻响,关湖推门进来,他手上端了一碗粥,见桂祎已经醒来坐在床上,自然地将碗递给他。

“您醒了?”

桂祎盯着他看。他此刻浑身酸软,靠在床头懒得动。

关湖愣了下,随后会意,将粥一勺一勺喂给他。

桂祎本意估计是想端这副高傲的样子刺激他。但关湖觉得挺有意思——

这种类似撒娇耍赖的行为其实很能取悦他。

那之后桂祎好几天没理关湖,公司里见了也不打招呼。

他第一次在床上晕过去,实在是不想理他。

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桂祎完成一天的工作,收拾好东西走出公司大门。春风还是凉,他插着兜垂着眼睛一步步从大楼前的阶梯往下走。

可他还没下几步,视线里就出现一个身影,站在楼梯尽头,在他去路上一动不动。

桂祎看过去,看清那人面容的一刻猛然顿住脚步。

风忽然吹起来,桂祎本就穿得薄,料峭春风一丝一缕往他骨头里钻。

他忽然觉得好冷。

他好像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张脸,太熟悉了。

桂祎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凝视对方,撞进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

那人说:“好巧……好久不见。”

桂祎回:“不巧。”

他走下去,在距离那人两阶时停下来,语气很平静。

“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即使回来,也应该躲着我。”

“你这样算什么?”他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及其轻慢的眼神看着他,“陆炀?”

陆炀笑起来,眉眼弯弯,瞳色看起来亮得扎眼。

但桂祎没心情再同他叙旧周旋,微转脚步便要从他身侧走过去。

在二人即将擦肩而过那一瞬,他听见陆炀含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柔柔地响起:“算……旧情人吧。”

桂祎闭了下眼。

“……你的意思是,你赖上我了?”桂祎偏头看他,“你把我当成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你最好离我远点。”

他说话声音不疾不徐,语毕甚至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

“但我们从来没说过分手,不是吗?”

陆炀长了一双玻璃一样透明漂亮的眼睛。曾经的桂祎最喜欢他这双眼睛,他觉得它在阳光底下反射的光芒如同宝石。

“那我们现在可以说了。”

但现在的桂祎压根不缺名贵的宝石。

陆炀双眼微微睁大,看起来居然显得有些委屈:“你这么绝情吗。”

……烦死了。

桂祎猛然转过身抓住他衣领,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望着那双琥珀色眼睛,奇异地平静下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他说。

“去找你的锦绣前程不就好了。”

他们已经认识许多年了,但在一生里,与彼此相伴的日子如今早已抵不过分别。

他们在大学相识,那时的桂祎已经是个俊秀出众的年轻人,陆炀初出茅庐,居然也靠死缠烂打感动了他。

——也或许是当时的桂祎本就心软。

他们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

那天阳光很好,陆炀背靠在学校湖边的护栏上,看湖水反射的漂亮的粼粼波光。

他喊桂祎:“学长。”

他说:“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桂祎表情空白了一瞬。

忽然有风吹过来,扬起他搭在肩上的发丝。

桂祎回神,笑起来。他轻声说:“啊……好啊。”

那之后,他们总在学校并肩走,大路宽阔,偶尔也没什么人经过,他们便会牵手。

又或许在藏了许多恋人秘密的角落,他们也会拥抱和接吻。

桂祎经常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眉眼弯弯望着他微笑时,神色轻松又漂亮,像一只养熟了的猫。

那时候他的桂祎温和又柔软。也许因为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他夺目得恰到好处,是任何人都称赞的青年才俊。

这样梦幻泡影一般美好的记忆,在他们即将毕业时戛然而止。

陆炀被家里人打包送出国继续深造,走时没来得及同他说一声,而他自己手机被收走,电话卡都被搜出来当着他面掰成两半。

可当时桂祎过得……很不好。

糟透了。

他经历了前半生以来最大的失意,好像从前没受过的苦都在一夕间全然反噬。

那段时间陆炀不止一次尝试过联系他,可家里派来的人管得严密,阴差阳错之下,一切不了了之。

一直到六年以后的今天。

陆炀不否认自己的懦弱——可凭什么他们就要说再也不见?

“我不要锦绣前程。”

陆炀说。

他低头,同桂祎贴得越来越近。他低声说:“怎么办?我现在还是只想要你。”

桂祎忽然凑过去贴上他的嘴唇,触碰的瞬间,用牙齿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锐痛和血腥味同时迸发。

陆炀愣神,桂祎趁机一把推开了他。

“你有病吗?”桂祎皱着眉,神态语气都不耐烦极了,“你自己一声不吭一走了之,现在反而跑来我这卖乖?”

“多少年了,你怎么不干脆在我坟前说这话?”

他的确是气急了,刻薄话不要钱地往外冒。陆炀毫不怀疑,要不是怕在这里太多拉扯不像样,他甚至想打自己一拳。

陆炀慢慢敛了笑。他低声说:“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太需要……但我想说,对不起。”

桂祎一怔。

现在的陆炀比之六年前彻底长成个俊美耀眼的人,可他把姿态放低,和当年那个莽撞的毛头小子也没什么区别。

“你恨我,别不理我。”

“学长。”他喊。

春风……春风吹过来。桂祎心烦意乱,他深呼吸,只觉得躯壳里的心脏存在感越发强。

其实他压根没多喜欢当年的陆炀。那场恋爱草率又纯情得仿佛儿戏。

但现在的陆炀,他是真的讨厌。

那又为什么心烦意乱?桂祎拢了下围巾。

大约因为春风太冷,他想起了纯洁的青春岁月吧。

“我怎么会恨你啊。”

桂祎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下,眼神冷冰冰的,像条要杀人的美人蛇。

陆炀没接话,直勾勾盯着桂祎的眼神一点没动。

而此时桂祎终于收拾好自己的心绪,从容不迫地展现自己的成熟风度。

他体面又含蓄地说:“既然‘老情人’么……想跟着我就跟吧。”

陆炀弯起眼睛,再次笑了起来。

“好啊。学长。”

彼时天色向晚,陆炀跟着桂祎一路回了家。

“学长,你过得还好吗?”他问。

他似乎颇能自得其乐,纵使桂祎压根不搭理他,最终依旧笑眯眯地闪进了屋子。

他抓住桂祎想要开灯的手,在一片昏暗里把他抵在门上。

“你干什么?”桂祎声音听着很平静。他手腕挣扎了一下,发觉徒劳,便没再动作。

陆炀却沉默着转而抱住他,将头埋在他颈侧。

眼前还黑着,呼吸打在皮肤上的感觉便越发清晰。

半晌,陆炀才说了句:“……我好想你。”

“对不起,但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好喜欢你。”

他声音越来越低,话到最后半句甚至带了点哭腔。

这又是一出什么戏码?桂祎有点懵。他抓住机会拍开灯,趁陆炀茫然抬头,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细细打量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水洗过的宝石。桂祎不合时宜地回忆起青春岁月时那场表白,湖面波光如同一闪一闪的碎星。

……依旧,很漂亮。

桂祎轻轻叹了口气。他低声说了句“低头”,在对方的顺从下,轻轻吻了下他微红的眼尾。

“不要哭,”他说,“也不要道歉。”

他们俩恋爱时从来没上过床。头一回真的坦诚相见,居然是在这样奇怪的场景。

按理说旧情人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真要干柴烈火也在所难免,可桂祎冷淡得过分,被握住性器也仅仅只是重了点呼吸。

他半靠在床头,曲起一条腿,眼睛半敛盯着陆炀的脸看。

陆炀忍不住凑上来吻他的嘴唇。桂祎从善如流,甚至有空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这样驾轻就熟,陆炀有些微妙的不爽。

虽说这么多年过去,陆炀没立场用那份不知何时早已终止的情侣关系绑架他——可桂祎竟然对这种事这么熟练。

分开后,他又找过多少人?

他现在越发美丽、越发吸引人,其实并不奇怪。

可是、可是——

“……你怎么这么熟练?”

陆炀对待他时依旧沉不住气,没忍住,发问的同时手上加了几分力气。

桂祎深吸一口气,招架不来忽然猛烈的快感,仰起头,最终射在了陆炀手心。

他平复着呼吸,闻言居然笑了下。他轻声答:“不要吃醋啊。”

“那些人……我的‘情人’只有你呀。”

没人能招架得住桂祎的故意勾引。至少陆炀不行。

“是吗?”陆炀手指侵入他,边贴在他耳边说,“你多哄我一点,好不好?学长?”

桂祎覆在他后颈的手指忽然收紧,苍白的胸膛浮上来一层粉。

“像你从前利用我那样,多哄我一点。”

陆炀轻声说。

“——现在的我也很有用。”

“是吗?”桂祎手掌按着陆炀的后颈,他弯着眼睛笑起来,“原来我要利用你呀。”

陆炀不说话,凑上前吻他的脖颈、胸口,手指探索的动作没停,另一只手顺势搂住他的腰。

他齿关轻咬桂祎的乳头,桂祎被弄得浑身发颤,轻轻吸了口气,转而掐住陆炀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别乱咬。”

“你是狗吗?”

陆炀抬起眼睛看他,眼珠反射着顶灯的光,看起来亮晶晶。

真像是狗。

“学长,你以前从来不跟我生气,也不骂我……”他轻声卖乖。

桂祎轻嗤,没来得及还嘴,倒是忽然又被快感弄得难耐——陆炀又加了根手指,绕着那片软肉打转。

桂祎尝试平复呼吸,半晌才又憋出一句:

“……你不该骂?狗东西。”

“是,”陆炀亲亲热热地吻他的嘴唇,大度地说,“该骂。”

陆炀从背后进入桂祎,他将他的长发慢慢、轻轻地梳理到一侧,挺身的同时俯下去吻他的肩胛骨。

他动作近乎温柔,虔诚地试图让桂祎获得快感,而桂祎把头埋进枕头被子里不吭声,只偶尔听见没藏住的一两声喘息。

灯光下,清晰可见桂祎苍白的肩背泛起一层红,陆炀将他的脸从枕头里抬起来,同他咬耳朵:

“学长,不要躲。”

随陆炀越来越重的顶撞,桂祎早泪湿一双眼,甚至连鼻尖都红了。

他几乎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纯然的、只为他的情欲而服务的性爱。

身后性器每一次都顶弄在那片软肉,力道节奏完全服从于他,桂祎压不住喘息,想忍却只逼红了自己的双眼。

“你、你别……”

“别什么?”陆炀笑着,语气柔和又熨帖地问,“别动了?”

桂祎崩溃地哭喘一声,将头再次埋下去,再也不搭理他。

陆炀意识到,桂祎射了。

于是,他自己的呼吸也慢了拍。

他的学长,他年轻气盛时无疾而终的恋爱,如今依然美好。

甚至比他记忆中的、午夜梦回时幻想的他还要美好。

陆炀没放过桂祎,操弄的动作没停,又将手掌探下去,握住桂祎刚射过的性器,不容置喙地延长他的快感。

桂祎从没感觉做爱能这么磨人,他侧身曲起腿踢陆炀,动作却软绵绵没力道,反而又被抓住了脚腕。

“我看你、是要造反了……!”

“不要,”陆炀俯身亲他湿红的眼尾,“不要造反。你最宠我了,学长。”

“宠宠我……哄一哄我。”

他拖长尾音,亲昵地同桂祎耳鬓厮磨,一如当年。

“我不是弃犬,我是乖狗。学长。”

陆炀最后是被桂祎一脚踹开的。

桂祎扶着床头坐起身,手臂还有点颤。他从床头柜上摸了包烟出来,自顾自给自己点了一根。

烟气朦朦胧胧地罩住他的眉目,雾里看花似的,陆炀莫名觉得那双眼睛更漂亮了。

他大喇喇躺在桂祎身侧,盯着桂祎半晌,忽然支起身,从桂祎齿间拿走那支烟自己叼着。

桂祎垂着眼睛睨他,忽然又笑了下。

他低下头,长发顺着脸侧滑下来,一张漂亮又冷冰冰的脸,像刚化形要食人精气的妖怪。

“喜欢我吗?”

陆炀看他的眼神里是灼热而赤裸的痴迷,闻言,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喜欢我就乖一点……你回来做什么?”

“和你们谈一笔合作,你想要的话,”他在床头柜按灭了烟,双手环抱住桂祎的腰腹,“学长,我双手奉上。”

桂祎弯了下眼睛,手指顺着陆炀的头发梳了两下,干爽柔软的短发,摸着像什么大型犬。

“嗯。”

旧情人干柴烈火春宵一度,陆炀心满意足,抱着桂祎,闻着他长发间清清淡淡的香味睡下。

他觉得自己抱着一个轻飘飘羽毛似的梦,今天过去,梦便会消失不见,只在他记忆里留下一个美丽的幻影。

还好,陆炀天生学不会顺从天意。

分明他的学长还有那么点喜欢他,他压根不在乎那点喜欢到底算什么。

他像一只终于得到主人投喂的肉骨的狗,叼着不肯松口。

凭什么松口。

春天暖融融的,桂祎难得在工作日睡过了头。

陆炀不知道醒了多久,支着头靠在旁边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桂祎被窗外阳光晃了眼,皱着眉头垂下眼皮,轻声使唤陆炀:“去把窗帘拉上,乖。”

陆炀乖乖去拉窗帘,甚至熨帖地问了他一句:“学长,你今天要上班吗?”

桂祎像春困的猫,一身懒骨头都被阳光晒出来,他轻轻笑,声音还有点哑。

“不去也没什么……没关系。”

桂祎一觉睡到了下午。

睡久了头有点晕,他轻轻揉着额角,陆炀凑过来抱着他,二人窝在沙发里,像当年一样说着悄悄话。

甚至当年两人都没有这样亲密过。

陆炀不着边际地跟他聊天,手指绕着他的长发玩,桂祎拿着手机回工作消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还会轻轻笑一声。

真好啊。

简直幸福得……他连梦里都不敢想。

陆炀低下头吻他后颈,痴迷地嗅闻他发间的香气。

桂祎怕痒,向前躲开。

陆炀受不了,抱着他窄细的腰将二人位置调转,把桂祎按在沙发上,三两下便解开他居家服的扣子。

桂祎锁骨上还留着一枚吻痕。他浑身白玉似的,被陆炀弄出了星星点点的红痕,漂亮得让人发疯。

陆炀硬得发疼。

他俯身亲吻桂祎的躯体,唇舌游移,他含住桂祎嫣红的乳头,舌尖舔弄着,感受到桂祎身体轻轻颤抖。

桂祎此刻按着他后脑勺,诚实地臣服于情欲。

“学长……”

“嗯?”

陆炀抬头看桂祎含笑的眉眼,被蛊惑一般,终于闻出那个问题:“你和多少人做过了?”

“……”桂祎轻轻喘息着,闻言看起来有些惊奇。

“你——真是小狗。”他笑得眉眼弯弯,眼里含着雾,很漂亮,“在这张沙发上,就有两个……三个?”

“说不清楚呀。”

陆炀用唇舌堵住他的嘴唇,桂祎像摸小狗似的捏着他的后颈,像是个温柔又敷衍的安慰。

被捡回来的弃犬当然需要安慰,但桂祎大概更想把他丢开。

所以,无所谓了。

陆炀将桂祎抵在沙发上从背后进入他,桂祎偏过头看他,眼里盈着水,像清晨柔凉的一场雾。

他要哭了吗?

陆炀重重地操进去,桂祎喘息几声,陆炀抬手摸过他侧脸,拇指接住一滴眼泪。

他眼圈又红了。这么娇气的人,偏偏还要豢养恶犬,用自己鲜美的血肉挑衅他。

“你好漂亮。学长。”

他看不见桂祎的表情,不知道他在笑还是哭,但不论什么样的神色,都很漂亮。

“无所谓怎样,因为我才是唯一名正言顺的那个。”

“他们都只是炮友……你说过的,只有我们才是情人。”

几乎彻底的黑暗里,一具炙热的躯体贴上来。

对方双臂紧紧环住自己的腰,桂祎一惊,还没来得及反抗便听见那人喊了声“哥”。

“……你怎么回来了?”

辛世不说话,将他抵在墙上亲。像野兽咬住猎物的脖颈,他咬着桂祎的嘴唇,侵入他齿关,试图夺走他所有的呼吸。

他不顾桂祎的抗拒,手掌从他衣摆探进去,抚摸那段修窄的腰身。

“哥,”他同他亲吻,喘息声沉重而急促,“哥哥。”

他是渴水的行者终于找到甘泉。

他又得到了他哥。

桂祎挣扎,手掌抵在辛世肩上想推开他,可他弟纹丝不动,只亲热地吻咬他的嘴唇,像只发狂的狼崽子。

桂祎愤怒之余一头雾水——辛世为什么突然回来?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发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世松开他的嘴唇,桂祎急促喘息着,终于有机会质问他:“你发疯吗?”

“我容忍你,没让你翻天!”

“哥,”辛世同他抵着额头,黏黏糊糊地撒娇,“好喜欢你。”

莫名其妙……简直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桂祎觉得自己应该扇他一巴掌,可怒气还没酝酿到位,他便被辛世扯开了衬衫,胸口皮肤一瞬间暴露在空气里。

辛世俯身,含住他的乳头,另一边也没放过,手指细细捻磨着。桂祎无处可躲,酥麻的快感让他微微颤抖起来,过电似的,指头尖都没了力气。

“哥,”辛世轻声说话,语气莫名有点冷,“我再不回来,你又要被别人抢走了。”

这死小孩。

桂祎被他按着亲,也懒得再抗拒,索性随他动作,闻言嗤了声,没接话。

窗外风大。窗玻璃被风撞得一阵一阵地响,天地里只有大风,反而显得异常安静。

浴室里水声停了。两个人湿漉漉,辛世趁桂祎意乱,半跪下来,含住他早已硬挺的性器。

……又来。

桂祎重重喘息,被温热柔软的口腔包裹着,舒服得几乎站不稳。

他垂眼看辛世,这个角度只看得见对方睫毛和鼻尖,他睫毛弧度并不算卷翘,鼻梁高挺,和桂祎几乎一模一样。

他在情欲的浪潮里浮沉,只在这一刻忽然想起来,他们是真的血亲兄弟。

辛世和他哪都像,侧脸和眼睛同他最像。二人同一个年纪时装扮类似的照片摆在一起,打眼一看辨不清楚。

而此刻,他最亲最亲的弟弟,正心甘情愿地低头为他口交。

桂祎压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与此同时,辛世掀起长长的睫毛,看了他一眼。他呼吸一窒。

——竟然就这样射了出来。

桂祎轻喘着平复了一会,抬手掐住辛世的下巴。他生怕他像上次那样再咽下去,拇指按进他齿关,低声命令他:

“吐出来。”

辛世终于听了回话,他从善如流,顺便漱了个口。

辛世将桂祎抱起来,将他困在洗手台和自己的身体之间。石制的台子冰凉,看起来也并不太可靠,他的哥哥像被捏住后颈的猫,真就没再乱动。

辛世手指沿着他脊背往下滑,慢慢探进那个隐秘的入口。

他满意地感受到桂祎腰身因为难耐而挺起贴近,手指动作着,低头吻了下桂祎发红的耳侧。

他在那片软肉旁打转,桂祎轻颤着,再次软了身体。

在他堪堪放松警惕时,辛世猛然按上那个地方。桂祎猝不及防,没克制住,轻哑地“啊”了一声。

辛世动作越发过分,手指每次抽动都重重碾过去,桂祎受不了,张口咬住他肩膀。

辛世笑起来。

“哥,你好可爱。”

“……可爱个鬼。”桂祎咬牙切齿,从喘息里挤出一句骂来,“死小孩。”

分明长相相似的地方这么多,可辛世就是长成了个筋骨结实、高大匀称的少年。同桂祎那样算得上“美丽”的气质截然不同。

他环抱着桂祎,不顾他抗拒架起他一条腿,性器操进去,动作凶猛、盛气凌人。

此刻他暴露出性格里同桂祎相似的那部分恶劣和冷酷,变了个人似的,埋在对方温热的身体里,爱和恨的话翻来覆去地说。

他从桂祎的下巴一路吻下来,吮咬他的脖颈和锁骨,痴迷地说:“好漂亮,好漂亮……哥。”

这个姿势让他的性器深入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桂祎被快感弄得发懵,听不清他到底胡言乱语什么,更没法回话。

只仰着头,眼里雾蒙蒙。

窗外风声大作,终于,云层里雷声炸响,猛然倾倒下来一场大雨。

辛世的声音被掩盖在雷声雨声里。

他说:“哥,我爱你。”

同陆炀告别后,桂祎没再见到他。

他没开口要回陆炀新的联系方式,但他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又加上自己的微信,没有备注,只头像昵称一如当年。

桂祎想删了他,最终却没下手。

或许留着他还有用。他想。

最近阳光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公司组织了团建,说去赏晚樱。

桂祎向来喜欢春天,也喜欢花。于是他没计较团建的日子在休息日,颇有兴致地挑了件灯笼袖的白衬衫。

这衣服平时穿有些浮夸,赏花却刚好。

市内的樱花园很有名,此时更是人满为患。桂祎被挤得掉了队,不过他倒也乐得清闲,独自找了条僻静的小道慢慢走。

他想起来一些过往。从前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学校里就种满了花。

初春有梅花,再晚些有桃李,直到当时的现在,樱花热热闹闹地开满了整个学校。

重瓣的粉白的花一朵一朵相互挤着,样子很有趣。

陆炀总在他抬头望着花发呆时冒出来,笑眯眯地往他鬓边簪一朵花。

他夸赞他:“学长,好漂亮。”

是花漂亮还是谁漂亮?陆炀在这时候会将眼睛转开,从来不说清楚。

桂祎觉得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六年过去,他早将那些过去淡忘,将它们变成一张一张薄薄的照片。可他失策了,原来照片也能留下声音、影像和风的气味。

他忽然感到耳边微凉,抬手去摸,摘下来一朵深粉色的樱花。

桂祎怔然转身,视线里是那个笑意盈盈的青年,恍惚又变成当年那个热烈得出奇的人。

“学长,”陆炀轻声说,“是你……你好漂亮。”

“我最喜欢你。”

陆炀一眼便看见人影阑珊处孤身行走的桂祎。

他还是喜欢穿白衬衫黑西裤,只不过袖型夸张,更显得腰身窄细,长发散在背后,漂亮得过分。

几乎没经过思考,他跟上他。

陆炀终于知道自己捡的那朵最漂亮干净的花到底有什么用了——即使它到最后还是没在桂祎鬓边留多久。

陆炀靠近他,抬手把他领口纽扣解到第二粒。

“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桂祎沉默。垂眼皮躲了下从陆炀身后直射过来的阳光,随后才轻飘飘答:“我以为,我们正式分手了。”

“……没有分手。”

“这个你说了不算,陆炀。”桂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床上过了,项目也结束了,所以我们也结束了。这很……”

陆炀猛地抱住他,恶狠狠吻上他的嘴唇。

他以为自己被捡回去了。

但他狠心的主人,给他一夜温暖,居然要再次把他丢到凛冽的寒夜里。

他手臂箍紧桂祎窄细的腰,唇齿的动作又急又凶,几乎像是撕咬。

桂祎反应空前激烈,推他打他踢他,呼吸的间隙怒斥:“这是在外面!”

——小道的尽头人声鼎沸,任何一双眼睛都有可能看过来。桂祎气红了眼眶,没来得及再骂,又被按着后脑勺吻。

他没发现真的有人静静注视着他。

关湖落后时堰几步,站在拐弯处看着那两个拥抱亲吻的人。

画面其实很好看,樱花树下阳光明亮,像什么青春爱情剧的开场。

可关湖冷眼看着,觉得自己恨透了这场阳光。

还有这满园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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