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间明白了白画梨那日落泪的心情。
看见前世的自己还活生生的,鲜活的肉体下仍旧流淌着滚烫的鲜血,即使这具身躯如今不属于自己,也感动到心下颤动。
“沐姑娘?”宁泠见我失神,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回神间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移了挡住门口的身体:“请进。”
平日摆放杂物的方桌被匆匆收拾,余了那柄长剑和给沫涩准备的晚饭,给宁泠沏了壶春茶,终于闲下与她对面而坐。
“宁叁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记忆中自己极少喝茶,宁泠饮茶的模样举手投足都是名门闺秀的优雅,与前世的顾泠还是不同的。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静视我片刻摇摇头:“说不上什么事。”
紧接着垂眸凝望着放在桌上的剑,伸手拔出剑身,看见上面的莲花纹路后又将剑收好:“沐姑娘这不是与许公子两情相许吗?”
彼时我正学着宁泠的样子模仿她品茶,听闻这句被茶水呛了一下:“噗咳、你说什么?”
她把剑往我面前推了一下:“这沉光水华剑是有名的鸳鸯剑,一把沉光在许陌君许公子那里,另一把水华,可不就在沐姑娘桌子上?”
我哽了一下,把剑拿起来看了半晌,但与记忆中许陌君使的剑无相似之处。
“许公子曾在倾城坊用两把剑表演过一场震撼人心的剑舞,还扬言只有他的妻子才能用水华剑,现在水华剑在沐姑娘这里,难道不是你们早已私定终身了?”
“不是,这都是误会——”
宁泠长叹一口气:“沐姑娘既然已有心头所爱,又何必与祀柸公子纠缠不清呢。”
她又慢悠悠喝了口茶水:“我前些日子在家中发下毒誓,此生非祀柸公子不嫁,沐姑娘,”本是圆润澄澈的双眼此刻紧盯着我,其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你不如早日毁了那纸婚契,也好和许公子双宿双飞。”
桌上的茶还未散尽热气,宁泠来的突然,走的也迅速,连给我辩解的时间都没有便离开了。
我摸着手中的水华剑,心中五味杂陈,在路上偶然遇见的江湖男子,怎么就和许陌君扯上关系了呢?
重又回了沫涩屋子里,他睡了会儿看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但就是变得异常黏人,吃个饭也要我亲自喂他。
男子骨子里到底还是内敛温柔,从未开口说一句请求我的话,光用那双哭红的眼睛看着我,就让人于心不忍了。
“我这趟回去,才知道家里原来有叁个哥哥。”喂了沫涩一口鸡茸豆腐粥,试图把这两天发生的趣事告诉他让他心情好一些。
“我叁哥是学医的,这次也和我一起回京城了,他想在京城开个医馆,行医救人。”
沫涩嘴唇沾着粥液亮晶晶的,他笑弯了眼:“沐姑娘真好。”
我以为是让他想起了家里人的事,就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了。
“白公子不回来了吗?”沫涩就着我的手喝了口粥,像是随意问起了这个人。
前几日和白画梨的荒唐还历历在目,我不自在变换了一下坐姿:“他和我解除了婚约,可不就是陌路人了。”
语气中有着我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别扭和不舍,沫涩笑了笑,没有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