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
也许因为安时市是苗父熟悉的地方, 他显得自在很多, 主动选了一桌落座,笑着招呼她们也快坐。
背景音是时下的流行曲, 节奏轻快,朗朗上口, 喧闹谈笑声一波又一波起落, 锅内沸水蒸腾出白雾, 使店内热意翻涌,章寻宁捏了下手心。
要怎么坐?
她觉得脊背有些热, 但明明开着空调。
最常见的情况,却成了章寻宁心里最难解的题。
她站在原地没动,苗烟也没动,像在等她先做抉择,章寻宁也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太小题大做。
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正常对待,可自己心里存了许多许多不可告人的心事,即便在此刻极力疏解那团乱线,反而却将自己越缠越紧,越容易暴露她的欲盖弥彰。
这正常二字,怎么也做不到。
几秒钟过去,还是苗父先发了话:“你们坐一起呀,坐到我的对面。”
此话一出,章寻宁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准备动一动自己的位置,苗烟比她更快些,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没有话语,没有视线,没有任何交流,视她为空气,转身进了里座。
敛起眉眼,章寻宁也收起手包,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落座后,视线无意间一抬,正对向对面空着的座椅。透过此处,章寻宁看见前面那桌上滚滚煮着的沸水。
热气升腾,她视线所即,蓦地觉得自己像被那沸水轻轻烫了一下。
烫伤过后的痒止不了,痛也止不住。
苗烟的漠视近在眼前,比五年前的分别似乎还来得更清晰。而之于章寻宁而言,更加醒目地感受到所谓“普通关系”,到底是种什么情况。
分别不见还好,可常常见面,难道都只能是这样不痛不痒、不轻不重的相处方式吗?
一去深想,心口上那道结了痂的伤痕更为不适难忍。
招呼服务员过来点单后,菜不久便陆续上桌了。苗父的目光看着,忽然笑了一下,像想到什么极为柔软的事情:“等我好了以后,把你妈一起叫上出来吃饭。”
“也像现在这样坐,好不好?”
也许是脑海中想到的场面太过温馨,苗父唇角弧度轻微而和蔼。
苗烟夹菜的手却一抖。
鱼丸不慎滚落到桌上,留下水痕。
找回苗父以后,苗父当然经常询问妻子的情况,苗烟也对此早有预料,因此找了个善意的借口,说母亲现在身体不大好,怕猛然见面使她受惊,暂时先等苗父恢復些记忆再说。
因为说实话,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缓兵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