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30节
陈舍微浑然不觉朝那堆罐子努努嘴,道:“记得安排上啊。”
他要去泉州考试,得有几日不在家,先去巡了趟田,也同吴缸碰了一面。
吴缸瘦了好些,瞧着倒是不弱,脸颊削进去,一身深麦色的皮肤裹着钢筋铁骨。
四下闹起虫害来,吴缸不是不怕,所以半点不敢怠慢,把稻田照顾的极好,日日熏烟、撒粉、插茎,生怕自家田里也被刮青虫侵染了。
叔伯家眼瞧着吴缸带着一家子这样折腾,不说幸灾乐祸吧,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庆幸。
他们两家的烟叶虽比不上陈舍微那一点子,但比杨家的要好多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杨家的烟叶忒招虫了,一片片望过去都恹头耷脑的。
吴缸默不作声,他记得陈舍微的话呢,谁叫杨家贪心不足,连茬种了,就是容易生虫的。
“夏栽的烟叶日头足,落黄好,而且你瞧,叶片是不是比头茬要薄些?”
陈舍微站在烟地里,手里捏着一片烟叶翻转过去给吴老爷子和吴缸看。
两人都点点头,吴筷蹲在田埂上捉蝈蝈,眼前这一头虽小,却是精壮油绿,养上些时候讲不定还会变色,他伸手一捂,得了!
小玩意在他掌心折腾,正高兴呢,冷不防腚上挨了吴老爷子一脚,栽进田里去。
“混账东西!六少爷白教给咱,你他娘的撅个腚干嘛!?”
吴筷蛮不服气的起身,为了不让蝈蝈逃了,他没敢用手撑地,摔得够呛。
“瞧瞧,六少,这品相不错吧?”他没理老爹,献宝一般把蝈蝈给陈舍微看。
陈舍微看了眼,点点头叫郭果儿拿罐子来。
“这小东西就不叫你们费心了,我已托了人,顺手逮几只还行,可别误了你们的活计。”
“不会不会,我让家里几个小的逮去。”
陈舍微随意一笑,继续道:“所以烤这茬烟,柴火要少些,一炉排个两百七八十片差不离,等上层的叶片勾尖了,再添两根柴火就成。”
吴缸一一记下,他原本对烟叶不上心,觉得不是正经庄稼,可也不知怎么了,大约是对陈舍微愈发服气敬重,所以他的吩咐叮嘱也听得格外细致。
陈舍微来去从来没什么排场,故而叫人一时不察,这都要走了,吴家叔伯惊喜的瞧见了他,一窝蜂凑上来同他套近乎。
郭果儿知道陈舍微过几日要去泉州,所以紧着赶回家陪妻女,可眼下又被这些阿猫阿狗拖着,虽是一张张笑脸,可这笑容舍出去,难道不是要图点什么吗?
“好了,六少也累了,要歇息了。”
吴缸快刀斩乱麻的挡在人前,一挥手,郭果儿一挥鞭子,总算逃出生天。
吴缸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一转身,叔伯兄弟一张张脸盯了他看。
“听阿狗说六少去烟地了,同你们说什么了呀?”
“你爹指使阿筷劈柴火去了,是不是要烤烟了?”
“六少是不是来教你们烤烟的?有什么法门没有?”
吴缸最烦这叽叽喳喳的,男人的声音是不比女人尖利,可这一句接一句的堵过来,口气又是这么天经地义,咄咄逼人,仿佛吴缸欠他们的。
正憋气呢,大嫂何氏扭着胯走过来,嚷嚷道:“行行好吧,老少爷们!容我家三儿喝口水!我们家就是给人家六少干活的穷把式!总不能把主家的底儿都给你们透了吧?”
这话说得也够直白了,要些脸皮的人家早就歇了心思。
可叔伯仗着是亲戚,反倒气更大,斥道:“要你个妇道人家出来啰嗦什么!?我同我自己血亲兄弟讲去!”
何氏一把将吴缸拽出来,推进自家院子里,嘴里还不饶呢。
“今年这年景你们眼瞧着,不用我说。虽有六少爷福泽庇佑,可我家男人各个累得皮贴骨,你们呢?就等躺着挣银子呢。知点足吧!血亲兄弟,可不是叫你喝血的兄弟。”
这话一出口,吴缸知道要遭,果然就听见一声脆响,何氏吃了大伯一个嘴巴子,被打的头发都散了,嘴角溅出一行血来。
“大伯!”见他还要再打,吴缸忙一把擒住他的腕子。
“三儿,怎么?这婆娘讲的,可就是你家爷几个的意思?”
吴缸虽与何氏有些不痛快,可吴家大伯这一耳刮子打得太伤人,何氏那番话是过了些,可也不是全然无理。
若非如此,吴老爹耳朵那么好使,何氏一开嗓,他为什么不出来呢?
何氏捂着脸哭,见着吴缸挡着她前头,心里倒是没那么委屈了,可性子里的火气按不住,只朝屋里嚷嚷,“老大!你婆娘叫人打了你不出来,死人啊!”
一嗓子下去,屋里想靠装聋平息这场风波的男人也只好出来。
纵然吴老爷子不是个计较的,可他这些时日瞧着亲儿子瘦下去,兄弟家的忙着种烟和同杨家吵嘴干架,愣是没来搭把手,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原本各让一步,说两句软话就能平息的事情,竟然越说越迈不过去了,到最后互相撂了狠话,一拍两散。
吴老爷子被儿子搀回屋里坐着,捂着老脸好半晌,抬起来一双红彤彤的眼,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道:“银子才见着,还没攥手里,人就散了?”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双更奉上。
离家考试和秋来育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