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107节
陈舍微听了也好奇,道:“对啊, 育虫一事, 是谁教给夫人的?”
谈栩然捧着一杯苔藓, 指尖轻抚,感受植物带来的鲜嫩茸感,道:“我阿娘是北人, 育虫一事,原是她的技艺。不过她也没教我, 只是我那时愤懑, 凭什么我阿娘带来的东西, 要留给那个名义上的,待她毫无恭敬之意的‘儿子’?所以就背下了她的手札笔记, 换了衣裳装作小杂役, 偷偷溜到育虫房里看他们做事。”
陈舍微听得哑然,谈栩然徐徐睁眼,只瞧着手心变作花器的杯盏。
虫儿居里的盆栽造景, 有半成都是陈舍微育出来的,不少客人出了高价要买, 可家里早不必靠陈舍微一件件卖手艺过日子了。
谈栩然手里这一杯绿, 原本是一套他们俩都很喜欢的宽口薄胎透白瓷盏, 失手砸了一个,不成对了。
陈舍微不舍得丢,但也觉得孤零零摆在茶桌上不好看,就拿来养了苔藓。
单只的茶盏,裂口的酒盅,缺角的砚台,一切都叫他点缀的湿漉漉,绿茸茸的,永远有春色。
她的生活,竟能这样趣味盎然。
秋收将近,果子挂枝,稻穗坠腰,田头抢收又不是陈舍微的事情,偶尔被黄理抓去做些案头账目,虽然费笔头,但省脚力。
只是陈舍微闲下来了,谈栩然却忙起来了。
育虫本就是秋冬的事,再加上泉州新添置的漆器作坊,还有月港的漆器行要打理。
漆器作坊没那么容易做,虽然余下了几个匠人熟手,但这些年都只做修补和小器皿的活计,大件的玩意很久没碰过了。
木料、大漆、金粉都得采买,一样样虽交了手底下的人去做,但若不看着点,银子消磨的太快,还不见成效。
原本多是陈舍微步伐匆匆的往外走,谈栩然立在屋前或是窗口送他。
而今倒是反过来了,谈栩然就算不出门,只在前厅与管事商议,那没个三两时辰也难散场,茶水一趟趟的送,留饭也是常有的事。
佳偶书社才出了三本书,事务清闲,而且虫儿居主要卖的是器皿,谈栩然在月港的瓷窑放了人,虫儿居就由她和王吉统管,需要出面打理的一些琐事就秦管事捎带管着点,慢慢再提拔人手,重心还是倚在漆器行上。
秦管事也算临危受命,爹娘苦熬一辈子给他换来的机遇,就是接不住也要接。
谈栩然不过几日没见他,瘦了一圈,可眼睛却越发明亮,虽穿了新衣,却还是棉布所制,但人却有了几分管事的气势。
从前漆器行里那个看似埋首干粗活,实则耳朵尖尖竖的小子,终于要有出头的日子了。
他来去都不忘两本册子,红皮封是要请示和报给谈栩然的消息,绿皮封则是谈栩然对他的示下。
谈栩然坐得有些乏了,于是站起身踱了几步。
屏风外,秦管事以为她有什么吩咐,声音一顿,就听她淡淡道:“继续。”
他忙低了头,继续报账。
屏风上的影子缓步轻挪,不知去了哪儿,秦管事专心瞧着账目,一笔笔细细解释。
谈栩然倚着偏厅的西窗望出去,就见宅院里青黄交织,并不颓然,反而因凉爽宜人而平添闲适惬意。
闽地的草木多数长青,不过玉兰树是会落叶的,芭蕉和竹只是偶尔的叶片更迭,坠下来一些,静静的飘在碧池上,在青砖上,在褐土上,在……
陈舍微的发顶上。
谈栩然瞧见他忽然从窗边探出来,还没说话就叫片落叶打得神色一懵,眼睛睁得圆溜,像只呆头呆脑的小狗儿。
她伸手把叶儿捏下来,抿着叶柄打旋。
为了不扰谈栩然听秦管事报账,陈舍微用口型无声道:“夫人还没好吗?”
“明知故问。”她轻声道,“有何事?”
陈舍微只是想她,摇摇头,耳朵似乎都耷拉下来了。
见他转身要走,谈栩然一把扯过他的衣襟欺身吻来。
陈舍微急忙张口含舌,虽是卖力,却也抵不过她轻轻一勾绕。
秦管事还在兢兢业业的念着些枯燥乏味的账目,谈栩然听了这么久,也的确需要些甘美的汁水来解渴。
红皮册合上,秦管事翻开绿册,蘸了蘸墨等着谈栩然吩咐。
陈舍微正合了眼沉溺享受,忽然一空,他虚着眼,就见谈栩然一张红糜水光的唇轻开慢合,极冷静的道:“从前给五房供漆的铺子叫什么来着?给的价码就挺实惠,咱们也不必一味剔除。只是如今改了作坊,用量必定大些,把价钱议低些。”
气息丝毫不乱,任谁都听不出她前一瞬还在与人唇舌交裹,啧啧作响呢。
秦管事落笔记下的空隙,她又吻了过来,轻舐慢舔,换了种花样。
谈栩然时不时抽离出来给秦管事下吩咐,还是那样清醒理智,遗陈舍微一人深陷在潮热泥沼里,他心里刚腾升一点对她分心的不满,又会立刻被她的唇舌征服。
“好了。”听她这样说,不知何时攀上窗子,倚在这秋日黄绿景色中的陈舍微顿感空虚。
谈栩然指尖抹掉他口角的水液,又道:“你先回去吧。”
原来是对秦管事说的。
陈舍微又高兴起来,不自觉虚着一双满是水雾的眼,张唇索吻。
“你就是怎么也不够。”谈栩然轻声道。
在纸笔收妥,书页合拢的细碎响动中,轻哼低吟也慢慢流泻。
“那小的先回去了。”秦管事对着那架屏风,道。
陈舍微悬着的双腿缠绕住谈栩然的身子,不许她离唇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