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4亚特兰大
岁岁闻声抬头,看到一张还算熟悉的脸。少年古铜se脸蛋上再没有以往的戏谑笑容,琥珀se的眼珠假t无神地闪烁着,一排加粗加厚的新闻字t冲出屏幕,以一种立t姿态投s在空气中:
龙谱·朱利安现役少校。
岁岁转头去摇金太熙的胳膊:“喜不喜欢军官系?喜不喜欢棕se皮肤卷发帅哥?”
金太熙拆了一根bangbang糖,刺激x成分让她闭着眼打了个哆嗦。
“没尝过这口。”金太熙也看到了大屏幕上的朱利安少爷,不敢置信地问岁岁:“这是我可以尝的吗?”
岁岁笃定地答:“只要你想,只要我能,走,我带你去见他!”
金太熙没跟上来,bangbang糖有致幻成分,但还没颠到这个程度。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冒星星了,头顶大屏上的时政新闻也被亚裔x偶广告画面所取代。
“要找乐子就去找乐子的地方,你这么想见刚才这个男人,甚至不惜让我带你逃出来,莫非他就是你那个注销id芯片的‘男朋友’?”
“他不是!”岁岁又慌又急,“可我真的真的需要见他一面,求求你陪我去。”
金太熙t1an着bangbang糖不说话。她从小到大没什么nv生朋友,心里正疯狂打鼓不知道怎么应对岁岁。
“我有很多很多钱,你想包一个,一百个男模我都可以帮你付账单。”岁岁见自己的小心思就要败露,更加低声下气地求她。
“我不缺钱,不用你给我付。”金太熙0着颈上的脉搏控制器,心不在焉地打量眼前的nv孩。
其实岁岁也挺可怜的,别看过敏那次她面对金太熙的无情嘲笑吼得那么凶,都是装的。
金太熙听护士说岁岁莫名其妙被剃光头发还开了颅。才被人救出来丢在疗养院里,想要找到曾经亲近的人也无可厚非吧。
“那你缺什么?”岁岁失落了一会会,眼神又明亮起来,“我知道了!你就缺这一口!”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肤浅吗?”金太熙做了个恶劣的鬼脸,“我缺朋友,正经的朋友。”
“哈?”岁岁没明白,“我们不是朋友吗?”
金太熙居然被这话噎了一噎。
“我们不是室友吗……”
“也可以是朋友!对我来说,可以一起出来逛街的就是朋友。”岁岁暂时忘掉自己的烦恼,她看着金太熙,“你还借我假发呢。”
金太熙好像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感冲击,以至于带致幻成分的bangbang糖都不管用了。她知道那是岁岁在说话,而不是神经幻觉凭空产生的内容,因为她的幻觉从未如此热烈过。
“我——我可不能让朋友的烦恼持续超过三小时。”金太熙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台词,这来自于她最喜欢的热血漫画《电磁风暴:同伴集结号》。
岁岁显然没看过,所以没懂这背后的笑点,只是热切地望着金太熙。
“你负责检索这家伙的具t坐标,我来想办法。”金太熙说完,便看到新朋友脸上露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笑容。
金太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朱利安少校,有传言说中子洲地区冲突的导火索是以个人为单位的c作失误导致虫洞着火,可以透露下这一消息是否为真吗?”
龙谱·朱利安成了所有镜头和话筒所指之处。摄像头漂浮在天花板上,话筒像通了电的银蛇将他包围,黑压压的人群窃窃私语,一滴汗从龙谱额角滑下。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军方对此无可奉告!”
“请问调查结果什么时候公布?”
“还需要一些时间。”
记者的问题穷追不舍,龙谱望过去,只看到人群中接连不断闪烁的灯光,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实时转播至全球。
“事故现场还出现了安德鲁斯的雇佣军队,请问——”记者还没有问完,保镖突然冲上去牢牢捂住他的嘴,人群掀起一阵sao动。
其他几位将领以一种高度警惕的姿态交换眼神,谁都知道安德鲁斯家族私自启用时空虫洞闯下大祸,这是公开的秘密。
“下一个。还有谁要提问?汉城一区yts新闻,轮到你了。”
话题被飞速转移。
岁岁扶了下脸上的假镜框,飞快地跪到众记者脚下,在地毯上找到了刚才那位被保镖拖出去的记者遗失的问题本。
就在刚才,金太熙变魔术似的拿出两张记者证,给岁岁套上一身临时弄来的西装,自己摘下夸张的假发。两人赶在联席会议结束之后,新闻发布会召开之前,顺利潜入会场。
后来岁岁才知道记者证是金太熙花大钱买的,被她们取代的两位记者闭着眼都能猜到发布会上能有什么问答,g脆拿了钱去隔壁酒吧开始编新闻稿。
龙谱刚刚松口气,就看到新闻记者中岁岁的身影,她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努力把手举高,生疏又紧张的姿态实在太显眼了。
他惊得忘记管理表情,发布会主持人不明所以,下一个就点了岁岁。
摄像头们朝岁岁转了转,更多的还是聚焦在龙谱脸上。
岁岁开口时,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请问,朱利安少校,事故现场是否有人员伤亡?失踪的演习人员去了哪里?”
此话一出,现场哗然,其他几位朱利安家族的成员也认出了岁岁,他们必定是认识星云母t的,因为他们在通用医疗大厦里见过她昏迷时的样子。
她就是这么令人措手不及地出现了。
接着发布会被强制叫停,直播设备被切断,话筒和摄像头失去连接,乒乒乓乓掉了一地。在所有记者被请离现场之时,岁岁回头看了眼b近的保安和瑟瑟发抖的金太熙,鼓起所有勇气钻过隔离线,拦住眼前的人,朱利安是最后的机会了。
“朱利安少爷!别赶我走,求求你。”岁岁恳求似的放低声音。
岁岁令龙谱想到那两个人,还躺在重症室里接受治疗的林时和林羽。他们三个家伙就在彼此不知道的情况下莽莽撞撞地寻找对方,闯出多大祸都不在乎!
“我们的专机十分钟后起飞。”龙谱微微动容,示意保镖不必过来。
金太熙抱着胳膊,“哪家航司?我让他们改飞行时间表。”
“……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今天你必须听岁岁把话说完,她什么时候说完,顶楼的飞机什么时候解除限行。”金太熙居然成了岁岁的后盾。
龙谱被气笑了,十二财团之外,不可能有哪方势力再有资格限制他们的出行自由。
“据我所知,你应该在疗养院呆着。”龙谱转向岁岁。
“我就是从疗养院逃出来哒!她是我的室友。”岁岁向他介绍金太熙,“只是,你怎么也知道我在疗养院的事?”
“让你呆着就不要出来了!这可是——”龙谱说到一半,生生把接下来的话咽下去。
这可是林时和林羽用命换来的。
他们三个人就不能安分点不要满世界乱跑吗?通用医疗大楼也能被他们打穿,这么严肃的发布会场合也能被她混进来!
“可是什么?”岁岁小心翼翼地追问。
“没什么。”龙谱顺手将烟塞进嘴里,另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他只好给金太熙一根。
岁岁被两个烟鬼呛得快掉眼泪了,还是没有挪动一步,执着地盯着龙谱。
“林时和林羽在哪里?我听说虫洞起了很大很大的火,他们在火里受伤了是吗?”
龙谱拾起排扣的外套和制服帽子戴好,他渐渐恢复了以往那种戏谑的语气,嗤笑一声。
“你就当他们si了吧。”
岁岁红着眼,泪水在眼底打转,她不说话了。
“我说的这些都是为你们好。别再添乱,养好身t就回洲际公学完成学业。他们——会有人照顾好他们的,外界只知道你们是演习队友都关系,就让这层表象保持下去吧。”龙谱x1一口烟草,金属外嵌t在腕上闪闪发亮,他疲惫,心烦意乱。
“为什么?”
“如果你再坚持要ga0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会害了所有人。天知道我们为了平息风波付出了多大努力,朱利安家族,林时和林羽的父母,还有他们自己。”龙谱长长地吐烟,“看看你今天搅浑的发布会吧,以后安分一些,别再——”
门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岁岁原以为是其他军官,直到金太熙叫了一声“不好!”。
是疗养院的人。
“是我派人通知疗养院来接你们回去,你要恨就恨,我不在乎。”龙谱从她们面前走过,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
他抬手,飞快地取走金太熙嘴上那根烟。
“呀!——”
不顾金太熙快要飙母语骂人的姿态,龙谱把烟按熄,留下烟蒂。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全副武装的架势,只是带了医疗箱和信息记录设备,他们最害怕的是两个出逃的病人突然发病晕倒。
“疗养所不能x1烟憋坏了吧?”他眯起眼坏笑,“可生命的长度都是一分一秒挤出来的,用烟草烧的飞快。”
“狗崽子!”金太熙气得尖叫。
岁岁滞在原地,任凭小护士把监测绑带缠在她手腕上,眼看着龙谱的身影就要从窄门里消失,她挣扎着往前追了几步。
“你知道是谁切开过我的颅骨吗?龙谱,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她绝望地呼喊,希望能有一个人不把自己当成局外人。
岁岁知道自己微不足道,太多事情瞒着她。
龙谱却因为心虚加快了步子,没有回头。
银灰se电梯轿厢通往天台机场,朱利安家族的兄长们在等他。
龙谱·朱利安戴上降噪耳机,新的工作、战事情报接踵而来,新的局势沙盘在几位军官中间展开,此时飞机才徐徐上升至半空。
他不经意间瞥一眼窗外,疗养院的天蓝se浮空车载着岁岁和刚才那个韩裔nv孩飞出这座建筑。他们脚下是亚特兰大军区医院,方才的联席会议、新闻发布会亦在此召开。
浮空车很快涌入星点般密集的车流中,跟随无尽的信号灯消失在亚特兰大浓浓的白雾里。
龙谱还记得几小时之前他站在病房外,那是林时和林羽出事后他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的情况依然不乐观,由于记忆覆盖手术和治疗交替进行,病房不允许医护之外的人出入。
林时浑身装满辅助治疗的装置,冲他虚弱地笑,用口型对龙谱说话。
主治医师问龙谱是否看得懂林时在说什么?
龙谱说:“他希望你们能把他的头发剃成gg净净的光头。”
“为什么中尉会有这种请求……”医生0不着头脑。
“他心ai的人也被剃光了头发,他想陪她一起,nv孩就不会难过了。”
医师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望着龙谱,yu言又止。三分钟后,他吩咐治疗组为林时和林羽增加一次记忆覆盖疗程,因为覆盖效果还不够彻底。
龙谱好像意识到自己坏了什么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安德鲁斯能站出来承担责任,或许我们还有和自由联邦斡旋的余地……”一位朱利安家族的军官轻声说,“我们在讨论几十亿人的未来啊,龙谱。”
“战争对你们这一代人来说是绝佳的机会,我从未设想过林时和林羽会si在战争之前。”
“他们没si。”龙谱在辩解。
“和si也差不多,但这样的事在绿洲太多了,不值得可惜。”龙谱的哥哥r0u着鼻梁,很快把这个话题抛到脑后。
岁岁坐进回疗养院的浮空车里,整个人好像被ch0u空了一样。
刚才在军区医院,她真的觉得离他们已经很近很近了,可最后还是……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几乎jg疲力尽,于是靠着金太熙,闻着新朋友胳膊上古怪的烟草味,再没有说一句话,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