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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张晴》

 

张凯杰承认,当他看到自己nv儿被小男孩撞倒在地时,他真想扭掉小男孩的头!

现在,张晴遇到一个男人对她做出这种事。张凯杰只想抓住这个男人,把他的r0u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他每割下一片r0u就会问一句:「为什麽挑中我的nv儿!」

凌晨四点接到庭珊电话的时候,张凯杰想问她们母nv在哪里,他却说不出口,因为不安堵住他的喉咙,他不敢问,他害怕听到问题的答案。林庭珊完全没有察觉张凯杰的沉默,他们夫妻一向敏锐地察觉对方的情绪,现在阻塞了。

林庭珊自顾自的说着,她们现在在哪里,张晴发生什麽事情,以及她需要张凯杰拿一套张晴的衣服过来,说完就挂断电话。

张凯杰还没来得及消化讯息,电话另一头就断线了。他突然感觉肚子很不舒服,里面纠结着一堆问题。在哪里发生?什麽时候发生?张晴还好吗?医生有说什麽吗?为什麽会遇到这种事?为什麽小晴会遇到这种事?

为什麽挑中他的nv儿!

不是真的,怎麽可能是真的?

张凯杰失魂般地走到张晴的房间,随便的从床上拿起衣服。张晴早上换下来的睡衣就丢在床上,两件式棉质睡衣,粉红se睡衣布满草莓图案。张凯杰紧紧抱着睡衣坐在床边,他想着:张晴穿这件睡衣花俏到有点幼稚,都几岁了,还穿着像是小孩子的睡衣。天啊,她为什麽不能永远当个小孩?

张凯杰忍不住想像张晴被压制遭受伤害的情景,他想到小男孩跑过来撞倒张晴的时候,想到自己冲到张晴身边抱着她,想到这一次,张晴是不是也想着他抓到我了,但是,他没有再一次冲到张晴身边救她。

林庭珊没有想到凯杰居然会带张晴的睡衣过来,一个人再怎麽样散漫,也不应该忘记最基本的事情——穿睡衣出门多没礼貌!

不过林庭珊没有对凯杰说出这些话,因为她穿着室内的绒布拖鞋站在这里。

林庭珊默默地拿走装着张晴衣服的塑胶袋,她怀疑这个塑胶袋就是她从大卖场提回来的塑胶袋,装满晚餐的食材。她记得在大卖场一边推着推车;一边想着今晚的菜se,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试吃摊位前试吃。不过才几个小时,同一个塑胶袋却装进不同心情的东西,真是可笑,荒唐又必须接受的玩笑!

「小晴……还好吗?」张凯杰一手轻轻搭在林庭珊的肩膀,支吾难言的说:「她……她被……被发现的时候是……是怎麽样?」

林庭珊摇摇头,彷佛不想再回想任何细节。

张凯杰抿抿唇,轻声地说:「你……谁跟你说的?」

「警察。」

林庭珊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晴……小晴的手机……没电……她总是不记得充电,我说过多少次,叫她睡觉前记得充饱电,但是……她就是……是只记得看书,看那些该si该si的书!我……我打的时候还有通,然後就不通了。然後……有人……人是……警察说……发现小晴……被……她在……图书馆被……我跟她说了多少次、多少次,要她注意,为什麽……小晴总是……为什麽……。」

张凯杰紧紧抱着浑身颤抖的林庭珊。

这一夜,他们的亲密胜过任何时候,同样的无助和悲痛在他们的怀抱里扩张,随时会推开他们,但是他们却抱得更紧密,彷佛害怕一旦放开,他们就会失去彼此。

最後他们放开彼此,然後他们再也没有拥抱过彼此。

我醒来的时候,最先冲击我的感觉是冷,然後痛,最後才是害怕。

我看着陌生的房间,惊恐地想着,我为什麽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为什麽我要打点滴?为什麽全身都在痛?

我完全忘记发生的事,紧张地想要大吼,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而且稍微用力就痛得像是被火灼烫着。我想是喉咙发出的嘶吼怪声,惊醒趴睡在床边的妈妈。她紧张地看着我,我却压根不认识眼前的nv人。

这个nv人双眼充红、脸上的妆晕开地像是调和盘里的颜料。更不用说她的头发,我妈妈的头发才不可能用鲨鱼夹夹着!她睁大眼睛看着我,好像她也不认识我,她张着嘴想要说话,眼神一直看着我搜寻可以开口的话题。我看着她停在半空中的手,想要触碰我却犹豫不决,好像我有传染病,好像我很脏。

我很脏吗?

是啊,我很脏。

记忆突然像烟火盛开般,一段一段地在我的脑袋里炸开。我想起看着我的紧张眼神、想起不停ch0u蓄着的紧张笑容、想起回荡在耳边的低吼sheny1n,我想起我想起我想起,我想起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我开始尖叫。

尖叫声低沉嘶哑而且断断续续,夹杂着沉重地喉音和尖细地嗓音。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麽事,我听着连自己都觉得恐怖的尖叫声,颤抖着哭泣。脑袋一下子涌现回避的想法、恐惧的感觉,害怕、惊慌、畏惧,无处可躲,脑袋里的想法嘶吼着不要抓我不要碰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再伤害我!

然後,我没有印象了。

我开始微笑的时候一定很奇怪,就像r0u毒杆菌打太多的人在笑。

妈妈每次看到我的笑容,她都紧张的皱眉头,问说怎麽了吗。我必须强迫自己盯着她紧张的眼神,维持着僵y的笑容慢慢摇头,直到她离开我的视线,我才能收起笑容,听着内心不停嘶吼的尖叫声,以及那首一直存在着的歌曲:

抓狂的房间关疯子,

疯子关在抓狂的房间,

你是疯子,我是疯子,

这个房间都是疯子,

疯子关在抓狂的房间,

哈哈哈哈哈。

从医院回到家,我的眼睛终於看进去家里面的一片惨况。到处是吃剩的食物、没洗的衣服,和空气里的气味。

我的视线从到处乱丢的垃圾,移动到客厅的模糊人影,看着妈妈站在客厅,穿着尺寸不符的宽松连身睡衣、嘴角残留着泡沫,瞪大双眼的看着我。我看着她,心里有着跟她一样的错愕感。

自从妈妈不愿意进去跟爸爸一起睡的卧房,她的衣服莫名其妙地不符合尺寸的宽松,好像买衣服的时候故意挑得很大件,然後穿起来就变成衣服挂在身t,看起来松松垮垮,就像怀孕的人想要掩盖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我不知道妈妈想掩盖什麽。

我的脑袋里尖叫着命令双脚冲到妈妈面前,扑进这个陌生人的怀里,感受她的情绪,然後哭泣。

我连为什麽会流泪都不知道,反正眼泪自然而然地跟着妈妈流出。然後爸爸默默的拥抱着我跟妈妈。一家三口就依偎在满地垃圾的客厅地面哭泣着。

尤坦妮医生跟爸爸说的话,我通通听到了。虽然她有堤防着我偷听,可是隔离病房安静地跟墓地一样,尤其爸爸的说话声根本没有降低音量。

我知道爸爸明白我的感受。我喜欢找爸爸聊着我的烦恼,就是因为爸爸会开放地思考,愿意接受我的想法,然後选择符合问题的方式解决。

如果别人的同情会让我难受,就不应该让我觉得我需要你的同情。

爸爸或许跟妈妈说过我的想法,妈妈不愿意接受吧。怎麽可能关ai给我的感觉是同情;同情给我的感觉是可怜;可怜给我的感觉是痛苦;痛苦就是永远当个受害者。

当然不可能,妈妈不会接受。

所以我必须得到妈妈的信任。

我告诉妈妈我不想再吃安眠药,我觉得我可以好好地睡觉,我觉得我可以面对我的噩梦。

所以,我整个晚上醒着时,还要担心睡在旁边的妈妈会发现,当然,只要我没有睡觉就不会做噩梦啊,虽然还要假装自己睡得香甜。我强迫醒着三天,妈妈勉强答应不再陪着我睡觉。

好奇我怎麽独自睡着吗?我喝酒,我一直都知道他们把酒放在哪里。

尤坦妮医生很惊讶,一夕之间,我像变成另一个人。

事实是,我真的是另一个人。一个能够笑着跟别人对话的人;一个能够忘记痛苦的人;一个不会无法控制自己而打人的人。一个带着每个人期盼的假面具的我。

尤坦妮医师问我最近有做什麽吗?

当然有,我看电影。

我能够应对如流都是电影台词的帮助,例如喜剧片,演员为了ga0笑观众真的需要说很多话。不过我从头到尾都是扑克脸,好笑的桥段不笑,温馨的情节不哭,但是播放结束後,又重新再看一遍,好像意犹未尽。

妈妈对於我坐在沙发盯着电视,一片dvd可以重复看十几次显得有些担心,但是她又不敢表示意见。毕竟我愿意下床找些事情做,虽然是躺在床上的失魂模样,变成坐在沙发的呆滞模样。

爸爸倒是毫不在意。有时候他下班回家,看到我窝在沙发、两只手紧紧握着遥控器,姿势维持着他出门时的模样。他不会多说什麽,拿着晚餐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看我不知道已经看几次的ga0笑片。不同的是,好笑的桥段多了笑声,但是不是我的笑声。有过几次,我听着爸爸的笑声,心里真的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我甚至也想一起笑,真心不假装的笑着。

但是电影结束,我看着黑se萤幕,一连串米粒般的英文字快速往上升。我才明白,快乐都是人造,存在电影和书本里。不管过程遭遇多少挫折或不幸,只要制造的人想要快乐结局,结尾就会是快乐结局。

离开家里的那一天,我记得妈妈在浴室冲澡时哼的歌,那是金莎巧克力的广告曲《littiedrea》。

我背着背包,装着衣服和几张相片,站在浴室门口听着妈妈哼着歌。每次听到水龙头关水,我都萌生放弃的念头。

我想着妈妈现在开门的话,我就会留下来。

最後,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後浴室悄声无息。我转身进去爸妈的主卧房,妈妈外出的手提包就放在梳妆台,我拿走妈妈皮夹里全部的现金。最後一次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我知道,现在妈妈躺在浴缸里放松地泡澡,她闭着眼睛,享受片刻的安详。

安详是我无法给他们的感受,即使我努力想要达成他们的期望,我还是做不到。我无法再欺骗他们,再一次让他们感受失望和无助。好不容易拼凑的生活,即使有裂痕,也算完整。但是我再继续伪装自己,他们迟早会发现,我的温驯表面是掩盖着忘不掉的痛楚和从未癒合的伤口,笑容是压缩着随时会爆发的冲动情绪。我把遭受侵害的自己装进一个小箱子给埋了,并且期望有一天连自己都会忘记掩埋地点。

2005年,六月十九日。

所有人都忘记这一天时,我离开了。我真的以为离开就是远远逃离纠缠着的梦靥,至少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找回到自己的笑容。

没想到,我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找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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