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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上)唐师

 

唐家无义,这句话要是放到外头来说,应该大部分人都能说的出口。

但之於唐家,他们无义是有原因,千百年来官场驰骋,唐家人的天x演化成了自己的模样,无义理,才能在政治场上得到自己要的,否则也不会选前选後判若两人,一切都是为了选票。

唐麟输的一败涂地,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离开阿契和那家莫名其妙的店。

他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只是这场,他输得颜面扫地。他从家族那边学到的,就是情势不对就跑,大方地逃,要是命留不下来,那麽就算有了面子也没有用,这是世间的道理,在命之前,尊严跟面子,都是垃圾。

巷口停着辆黑se轿车,唐麟一眼就认得了,那是他兄长的车,他在唐家排行老么,目前还是这代最小的孩子,头顶的兄姊各个凶残,想要在一群凶残的血亲之间杀出一条路,唐麟这些年来可谓活得辛苦。

但之所以他还能撑下去的原因,就是因为有这个兄长。因为有这个兄长在最底层啃泥,他才能踩着这兄长的背脊往前追赶前方的兄姊们。

而这个兄长,也就是唐家此代长子,唐师。

在唐家,唐师虽然说是长子,但若说唐麟是孤子,那麽唐师就是弃子,家中都传闻,要不是老爷子把唐师在大冷天从外头的垃圾桶抱回来,现在唐师大概已经不知道si在哪个边角旮旯。

而这个被抱回来的弃子也像是用完了此生运气,从此之後沦为唐家一群囝仔当中的最底层。

唐麟走过去,在车前停下来,贵为唐家孩子,说什麽也不要自己开门,非等人来服侍不可。

车窗摇下来,他那个卑微的大哥就坐在驾驶座上,黑发削短,看起来三十几了,一身昂贵西装伪装出的唐家气场,不笑的时候严肃的要si,不过也就那张脸能看,内里半点东西都没有,「阿麟?」

唐麟挑眉,看唐师那副样子,怎麽看都不像唐家人。

丢脸、无耻,为什麽还有脸待在这地方?

「开门。」唐麟指了指副驾驶座的门。把自己的大哥当成职业驾驶,心里就是把唐师当成可以使唤的下人,才不管对方是不是等等要将这几季的报表拿去给家中上层。

唐家长子与么子僵持了两秒钟,最後还是唐师叹口气,开门下车,给跑来找人闹事又颓然败退的么弟开门。卑躬屈膝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但起码能满足唐麟一点虚荣心。

「少爷,小心。」唐师低声说。拿自己掌心去挡唐麟的脑袋,怕自己么弟撞上车顶。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起码唐师完全知道这是泄愤,唐麟在跨进车门内时刻意往上撞去,把唐师的手撞的红了大片,大概等等会瘀青。

就算是这样,唐师也只是默默收回手,确定唐麟的头手四肢都在车内,安全带也系上,衣角也不会夹到,才将车门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关上。

唐师没有吭声,暗自握了握被撞痛了的手,唐宋元三家的规矩,长子就是垃圾,他们虽然不是自己决定要成为长子,但一切都是命,他既然是长子,那也就注定了垃圾的命运,没有si已经是万幸。

发动汽车之前,唐师又往唐麟狼狈逃出的地方看了一眼,只消一眼,就能知道唐麟刚刚不自量力的去了什麽地方。

「少爷。」唐师说,还是忍不住开口。

唐麟没有理他,不过唐师还是说下去,唐麟还只是唐家的孩子,涉世未深,能在校园内称王的程度只能得到角逐唐家主位的入场票,敢来这种地方,真是不要命。

「那家店的店长,是黑白两边都动不了的人,在各个领域都是元老级的人物。」唐师说,男人低沉的嗓音与压抑在喉头里的关怀在车内满溢,「这种地方你少来。」苦口婆心,就算他与唐麟只剩下同姓这层关联,他也想告诉这个么弟,别再来这种地方。里面的店长就算是唐家家主看到了也会头痛。

唐麟看着车窗外,冷笑,「也就你这种垃圾,怎麽可能会懂我要去做什麽?」

「你带着你同学一起来了,我有看到。」唐师说,方向盘转了个弯,不去看唐麟略微扭曲的表情。

唐麟带着他的同学来,但只有他一个出来,这说明了什麽?

这说明了剩下的人全都栽在店里了。

也就唐家无义,才能扔下那群信任唐书而跟着他走的跟班自己远走高飞。

「你不是去找店长的,所以也只能是找店内其他人了。」唐师说,他虽然身为几个孩子里头的底层,但是长年被唐家当成司机用,在驾驶座听着後头的唐家人聊天、讲公事、说闲话,很多小道消息唐师相信自己甚至b那群弟妹更加清楚。因为唐家人不把他当ren,他才有这样的待遇。

「那又怎样?」

「今天店长去参加会议了,不在……你去找了齐契?」唐师说,虽然是问句,但是答案已经呼之yu出。

唐麟没回答。

而跟这么弟相处了这麽久,唐师对唐麟的习惯很清楚,只要唐麟沉默不答,就代表他默认了。

「……你还相信那个传闻?」唐师问。么弟自几年前祖母过世,就没有亲人疼他了,对祖母说过的话特别上心也不是不可能。

唐麟没说话,把头转的更过去一点。

「谁都好,就是不要碰齐契。」唐师说,b刚刚的语气还要急,要说他告诫唐麟店长很危险,是因为这会为家族带来麻烦,那名店长的作风一向是不动声se在暗地c作,也许现在对唐麟没有做什麽,但难保在背後不会有什麽作为。

但齐契又不同了。

无论如何,都不要碰齐契。

「你就是这麽胆小,才会变成这副废人模样!」唐麟听不下去,心中一口在阿契手底败北的怨气一口气砸向自己无辜的大哥,「唐家为什麽会有你这样的废物!连区区一个店员都会害怕!」

唐师眨了眨眼,手上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这样的话他听多了,早就学会习惯,反正他在唐家生活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要讨好唐家。

他只是想要有个容身的地方,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睡去的地方……也许再奢侈一点,求一个百年之後可以安然入土的宗祠。

「阿麟,真的不要去碰齐契。」唐师无视了唐麟口中所说的「废物、废人」,迳自苦口婆心的说道,唐家无义,不知道唐麟愿不愿意懂。

「齐契要若只是区区一个店员,你又何必狼狈逃跑?」

唐麟一噎,「这……这你不用管!」

「我必须要管!」唐师皱起眉头,「唐家不是让你玩王家游戏的地方——」

「不要因为你自己在烂泥里就想拉着我一起下去!」唐麟怒斥,唐师一个没注意,急踩下煞车,黑se轿车停在红灯前方。这让唐麟更加不屑。

连个红灯也要停,奉公守法的人只会沦为法律之下的牲畜。

唐麟还记得,幼年时候,他最ai跟着唐家长子到处乱跑,一颠一颠的,整个唐家没有人肯出借自己x襟,只有唐师愿意俯身抱他入怀中,x口温度,暖如炎火。

只是那时候的他,自然也不懂,为什麽其他兄姊总是在背後发出刺耳笑声。

记得是那次吧。

唐麟眯了眯眼,他那时三岁多,正黏着唐师的时候,有一日夜半恶梦惊醒,想找大哥,0索着到了记忆中唐师位在家中角落偏冷的地方,拉开门。

迎接他的却是满室血腥,还有手上提枪的错愕大哥。

唐麟打自那时就隐约知道,跟其他金贵的兄姊b起来,这个大哥很不一样。

对唐家囝仔来说,杀人放火不过小事,只是杀人是低贱中的低贱,唐师一个唐家长子,怎麽可以亲手去碰那些wuhui?

隔日,他夜半高烧,大概是被前一天的景况吓得不轻,烧不退,这个与众不同的大哥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他,开着车往医院去。

只是自那时候起,唐麟就再也未觉得唐师的x怀温暖过,不过低贱卑微一介仆从,何以有能得唐家么子青睐?

小少爷,莫傻,大少爷不过是唐家捡回苟延残喘的命。

小少爷,别像你大哥那样。

唐师?唐师不过是b起仆从多了姓名。

予其唐家姓氏已经是便宜他了。

他与唐师渐行渐远,唐师并未追上他,在他的底层做他的烂泥,唐麟想着,他不要永远被踩在地面。有一天,他也要那些所谓兄姊对着他跪拜,送他成为唐家家主。

「就算是烂泥,也是唐家的烂泥。」沉默片刻,唐师开口。

生是谁家人、si是谁家鬼,无用之人是粪土、si後亦无土。

唐宋元三家作为一个国家的三分主心骨,家族之事就是如此,能用就用,就算是废了——譬如说他自己,也会成为众人下属。

毕竟残疾的狼崽胜过狗,人也许不好使,但是血脉仍胜一筹。

「听我一回。」唐师低声说,唐家无义,不会顾及亲人情面,也没有道义可言,但曾经也有人皱起形状姣好的眉头,对着他说:「师,你是石头迸出来的唐悟空对吗?怎麽唐家无义,你却如此?」

唐麟紧闭着唇,半点声音都不出。

「年纪尚小,称王太早。」

唐麟的眸子微微瞠大。彷佛看见了第二个齐契。

宋词在班级里,看向空荡的几个位置,分别是唐麟跟他六个跟班,也就是路子渊那几个。

他一整天脑袋里想的都是唐麟为什麽没有来学校。

不是担心唐家子弟辍学,而是担心唐家子弟又离开校园去祸害人间,尤其是阿契,依照阿契的个x,说什麽都会打断他们手脚,然後店长又会生气,因为销案很麻烦。

路子渊他们宋词倒是不担心,毕竟已经被打断手脚送医院,再怎麽样,没有个两三天没办法出院。

随着学校放学钟声响起,宋词打了电话去店里,听见店长正在训斥店员二号的声音,阿契!你又打断人腿脚!店长、对不起!

嗯?打断人腿脚?为什麽打断人腿脚?有人去找阿契寻仇?唐麟?

宋词脑袋里转瞬过几个可能,随後,便听见店长凑近话筒,怎麽了?清冷的

嗓音是店长的招牌,听了这些年,宋词差不多习惯了。不像当初一个不小心就会觉得自己会被冻si。

「今天……图书馆要……」宋词低声说,像做错了事一样,毕竟店长就是给他工作又让他上学的人,自己却因为喜欢图书馆,所以自请离职,去赚图书馆的微薄工读费,真的有够不知好歹。

要去就去,早点过来吃晚餐。虽然宋词很在意,但显然店长一点都不介意,直接要宋词小朋友放手去做,句末还不忘提醒小朋友要记得回家吃饭。

没办法,宋词有过太多前科,可能是被丢弃的习惯了,总以为自己随时都会被丢弃,只要店长不表态、不要求,宋词就不会去吃晚餐,已经两年了,这个在店长眼中的坏习惯从来没有改掉过。

「谢谢店长!」宋词感激道谢,之於店长,他真的积欠太多,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那个……店长……」

怎麽?店长在另一头挑了眉,没少听过宋词这样支吾其词的话语,要户外教学了吗?店长猜想,每次跟钱有关的事情,宋词都特别心虚。没办法,宋词连户头都没有,店长曾经要替他开一个,却被宋词惊恐拒绝,说他要是把家当寄望在看不见的地方,就会被「他们」收走。

像那一次毕业旅行缴费时,还是店长接到班导师打来的电话,询问宋词是不是要参加,店长才发现原来那个傻子连着三年跟同学外出的机会都放弃了。

啧,幸好有他那个好老师。

「不、不是……」宋词吞了口口水,「契……还好吗?」

店长哼声,嘴角却忍俊不住g起笑容,这个小孩,总是藏不住自己万般心绪,明明只要打一通电话给阿契就可以得到答案的问题,偏偏要来问自己。

「不好,一点都不好。」店长说,「那个傻子,准备被我丢洗衣机。」

店长饶命!

背景音乐传来齐契店员的求饶声音,宋词才算放下心。

太好了,阿契没事。

放下手机,宋词收拾了寥寥几本课本,把今天老师发下的通知单从书页之间拿出来,抓在手心看了几遍,珍而重之地摺好放入背包夹层内,然後才走出教室往图书馆的方向去。

宋词认识唐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知道唐麟背後是多大的家族在支撑。

如果三家喻做帝王家,那麽唐麟应该是王子,而阿契不过一介平民,怎麽想,阿契都不可能会被找上,会被找上的,应该是已经被踢出g0ng外的自己。

「词殿下。」

蓦地,一声熟悉低唤自身後传来,宋词站住脚步,这是以前阿契叫自己的方式,总说要他扮演王子,而阿契自己则是他身边的仆从,在宋词看来,全都只是胡说八道。

殿下,小契儿——

不,不是这个。

不然,小契子——

不对,也不是这个。

当年阿契眉眼温驯,看着他如同看着冬日的暖yan。

那——美人风姿绰约,风情万种,看在宋词眼里都只是装模作样,殿下,臣——

不,都不对,契……契绝对不是仆从。

依稀记得阿契眨了眨一双美目,怎麽就不是臣啦?

宋词当时没说话,不过心里记得,他当时想反问齐契的,是那句:「你又怎麽当的了臣?」

宋词转身,「唐麟。」他满脸冷然,是超乎这个年龄的沉静——这对他们来说很正常,当一般囝仔依偎在父母怀里时,他们已经在人世历练,童稚的天真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无用的东西,「你想做什麽?」为什麽唐麟知道以前阿契叫他的方式?为什麽?

「我不知道原来唐家的也会来找我?」宋词说,挑了眉。假装没有听见那一声词殿下,殿下殿下的,听的刺耳。

现在宋词大概猜到了,唐麟去找过阿契,然後阿契打断了唐麟手下的人的腿脚。唐麟手下能用的人大多都是学生,阿契身手并不差,几个混混一下子就能ga0定,身手能这麽好,全归功於店长大人悉心调教。

只是……只是齐契得罪了唐麟,唐麟绝对不可能放过阿契。

「离我远点,你惹不起宋家。」他说的是真的,三家互相抗衡,谁也惹不起谁。

「喔?」唐麟哼笑了声,「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一个被宋家抛弃的弃子,有什麽资格跟我说这个?」这在三家族里面都不是什麽秘密,他们彼此之间也暗中有消息往来,谁家少个垃圾,他们不至於没底。

宋词皱起眉头,「我没有被丢掉。」他虽然被赶出门,但还不是个弃子,宋家没有要他的命,要他活下去,这就是证明。

唐麟听了只想大笑,而他也真的这麽做了。

「随便你,你想这麽以为就这样吧。」他走近宋词,「我只是来告诉你,不要跟齐契走太近,不然到最後怎麽si的都不知道。」

宋词挑眉,「齐契?怎麽?」他眼睛不眨一下,直gg盯着唐麟。

「不用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唐麟心头冷笑,「你跟齐契认识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唐麟不知道为什麽宋词还在装,也许是为了齐契?

「说什麽笑话。」宋词一脸莫名,「我怎麽会随便认识一个市井小民?」对不起店长,他说谎了。

「你才是,不要再说笑话了。」唐麟愉悦大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一次,你被我踩到地上哭,喊的就是齐契两个字。」还想装作不知道?也不想想自己都泄漏了些什麽,现在才来亡羊补牢,已经迟到不能再迟。

宋词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的同时刷白一张脸。

他怎麽就忘了,之前被唐麟盯上的时候,他被路子渊一群人压在地上打,那一次被打到意识模糊,下意识的就喊了那个人的名字……

宋词简直想把自己就地掩埋掉。

明明就已经想好了绝对不要让自己跟阿契扯上关系,没想到最後却是自己露了馅。

「你……」既然怎麽藏都没有用,宋词也只好y着头皮面对,「你要做什麽。」

「也没做什麽。」唐麟嘴角扬起笑容,被放逐的宋家囝仔终究b不上长年在家中g心斗角的他,简简单单就能被牵着鼻子走。

只是这被牵着走的原因……居然是因为那个齐契?

那个齐契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一个三大家的子嗣甘愿为其低头?

「就当是我们两家後辈友好交流,一起出来吃个饭吧!」就像现在青春的高中同学互约假日出门吃饭,唐麟用愉快的语气这麽说。在宋词耳里听起来只像是在邀他前往鸿门宴,一去不回头,被剥皮扒骨都有可能。

糟糕,人生遭遇大危机。

「……你什麽时候这麽有闲情逸致了?」心里警钟大响,宋词小朋友定定心神问。

「我随时都有闲情逸致啊。」唐麟微笑,「不过要是你没有那个闲情逸致陪我吃晚餐,我可能就要去问问齐契了?」

宋词咬咬牙,「时间地点?」没办法,迫於y威,只好赴宴。

「我回头再告诉你。」露出得逞的笑容,唐麟毕竟是小朋友,心里的情绪都印在脸上,全世界都知道,他赢了这场对弈,而且是三言两语的功夫,成本只有几滴口水,就得到了宋家小孩的一顿饭。

扬长而去就差没有大笑,宋词小朋友原地默然,半晌之後才又慢慢转身。

怎样都好,他只想要唐家不去找齐契麻烦。那个笨蛋,到底是去哪里惹来这一身麻烦?

唐师远远的就看见唐麟的小身版往自己这里跑,一脸就是跑去欺负了别人还得逞的样子。

唐家孩子虽然成熟,但终究是孩子,在店内被齐契耍着玩,现在就想把其他小朋友也一起耍着玩。

车门被拉开,唐麟心情好到连要指使唐师开车门都忘了。表情都在脸上,很好懂。唐师看惯了人的脸se,一清二楚。

「……」唐师往窗外瞥了眼,正好看见另一道少年的背影往反方向走,看那个方向,应该是要去附近大学的中央图书馆,图书馆是市内最大,足足有五栋,主要馆院在大学内,延伸出去的其他四栋的其中一间,就是唐麟的高中内图书馆。听说这间图书馆收藏了各地的藏书,各国语言都有,在这样的国家里面应该算是奇蹟。

不过……唐师不是很想排除其中一个可能,就是国家政要si要面子,花一堆钱找来那样多的书。

要问为什麽唐师知道,没办法,唐家也是所谓政要的一部分,而他非常肯定,他家所有长辈们都没有那个美国时间踏进图书馆,也没那个心情去翻书。

刚刚唐麟就是跟那个少年说话吧?

这情况还真是诡异。

唐师想着,一边发动汽车。

唐麟一般来说是不会跟平民百姓有接触的,也许是家族子弟的无谓骄傲。当时他自请到这家私立高中读书已经让一堆人震惊,现在居然转x跟常人说话?

……罢了。

「唐师,载我回去。」後座的唐麟开口,显然心情真的很好,这次居然记得了唐师的名字。

「抱歉,没办法。」唐师淡然拒绝,音调没有起伏。

「什——」

「今天老爷要我过去。只能送您到偏屋,您再请人载您回去吧。」

理所当然的,唐麟在後座大发脾气,不过身为唐家长子,唐师早就看惯了无理取闹的富家子弟,还是把人扔到了附近的屋子,然後掉头开往市中心的大酒店,刚刚传过来的讯息是这样指示的,要他把现金送过去。

他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四面八方的视线往他集中,以为自己偷偷00的,不知道他早就感觉到那些刺人的视线,好像在无声质问他一个下人有何资格踏进这样高档的所在。

对着柜台人员点了点头,随即一名穿着制服的接待小姐便来到他的面前,领着他走过低调奢华的长廊,身分验证过後坐上往上的电梯,最後给他指了唐家老爷会议的房间。

「少爷,里面请。」接待小姐温声说道,制式而无温度。

唐师不免苦笑,也就只剩下这些人,还会把他当作是少爷。

也不出声,唐师依照着唐家跋扈嚣张的习惯……应该说是三家都有的习惯,掏出小费迳自塞入白se制服x前的口袋内,然後头也不回地离开。

电梯关门,眼前的长廊地上铺着软毯,应该很名贵,却被人踩在脚底糟蹋。

唐师认得这里每一样摆设的材质跟价值,算一算,每走一步路,都是十几万,一般人走到底的房间大概就要破产。

小心翼翼拉开长廊底部的红木门,沉甸甸的,不知道哪棵倒楣的百年老木被砍下来做门板。

「老爷。」称谓不是爸爸,而是老爷,唐师不像是唐家长子,弯腰低头,鞠躬行礼,目光没有对上里头开会的两个老人家……不过他也不准许对上他们的目光就是了。毕竟他只是个刚好跟唐家有直属血亲关系的下人。

「这位是……」

与唐家老爷唐生和相对的人开口,让唐师愣了愣,这嗓音细腻柔和,不是老人,年龄大概与自己差不多。

……是卖药的?

唐师低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鼻间嗅闻到空气中的药味,不是唐家老爷身上长年留下的药茶味道,而是另一种陈年中药香。

「喔?」唐家老爷随眼一瞥旁边低着头的自己长子,漫不经心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像在介绍自己豢养的宠物或家畜,「是我犬子,见笑了。」唐生和呵呵笑着,一边又多拍了几下。

唐师一语不发,这几下来自阿爸的触碰可谓得来不易,从小到大,si掉的前家主把自己抱回来之後,他马上被放进保母怀里,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孤身一人在深宅大院里学着怎麽当一个不惹人厌的摆设。

「这样啊。」坐在唐生和对面的人没多问,只是发出几声好听的轻笑,「长的可真不错。」

不错?

这还是唐师头一回听见有人对自己的评价是这样。

他跟在唐家的老人後头去过很多地方,看过不少觊觎他的pgu的其他老人,问唐家老爷愿不愿意让旁边跟着的小厮跟着自己去睡觉。

骗肖,唐师打si不会相信所谓睡觉真的只有纯睡觉,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的身t跟别人的身t做无感情的亲密交融,那些残暮之年的老人家还想肖想他青春的r0ut?想都别想。

不过唐师自己也很庆幸,庆幸自己身上还流着唐家的血脉,要不是唐生和不愿自己唐家高贵血脉承欢他人身子底,他现在大概不知道在谁家的华美大床上。

「呵呵,过奖了,范先生。」

范先生?

唐师没听过这名号,不过想想,他应该也不用在意,大概又是个跟唐家做生意的人物,只是他还真想不出来,哪方人士这麽怪癖,要交易要用现金。

他低着脑袋退到後头去,听着小房间内两人对谈,大致上是跟药品有关,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之类的。

唐师想,大概像他阿爸这样的有钱人,妻小成群、钱权皆有,就差长生不老,永远不si才能拥有全部,所以特别想要自己永远穿不上寿衣。

「唐先生。」范先生说,唐师看不见表情,可是在语气里听见笑意,经验判断,大概有嘲讽的意思,因为刚刚唐生和老先生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人到一个年岁,不管给的休息时间再久,都只会更糟,不会更好。」

范先生说:「要想长生不si,除非不是人。」

唐师听到这里,已经听出了范先生话语中的不同意。

但显然唐生和不太懂,眼神一亮,「那要是什麽?」

范先生先是愣了愣,然後大笑出声,「妖魔鬼怪,长生不si,唐先生,你愿意吗?」

「这——」

「就算您愿意,鄙人是卖药的,从没卖过让人成妖成鬼的药。」范先生说着,在唐师看不见的地方,邪媚的眼角弯起,眼尾g起一个娇俏的角度,还不到倾国,但大概能倾城,「不过要是您想要活久点,我倒是有方法。」范先生轻声笑笑。

不能长生不si,但能延年益寿?

唐生和满脑子是别si,本来熄灭的希望又si灰复燃,开心的不得了,谈好价钱,先付订金,一期药百万,看在儿子长得不错的份上,少五十万。

唐师没有想过自己这张不怎麽值钱的脸皮会在这时候发挥作用。

唐生和自然答应,往後一招手,招来了唐师上缴钱箱,一打开来,白花花的几叠钞票,都是要用来买下延年益寿的。

也就趁着上缴钱箱的时候,唐师顺便看了一眼那位范先生。

如他所想,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或许b他想的更年轻一点,削着俐落的短发,看起来可能有外国血统,虽然五官是柔和的东方模样,发se却是暖灰。娇小一只,感觉像发育不全的青少年。

注意到唐师的视线,范先生把目光对上唐师,嘴角微微g起弧度,整个人的气质蓦地添上一点邪媚。

这个人……绝对不像他的外表一样乾净简单。

唐师再度低下脑袋,听着上方窸窸窣窣,是范先生在点钞的声音,唐师可以想像的到那个年轻的老板细白的手指从纸钞上滑过。

约莫又过了几分钟,唐生和才在契约书上签下自己金贵的大名。

「唐先生。」两人起身互相道别,范先生突然开口,在唐师看不到的时候一双美目看着俯首的唐师,「我想……与您令郎稍微谈谈?」

来了。

唐师心里想着,这样的话就跟要睡一晚没什麽差别,最大的不同就是谈谈是亲亲00搂搂抱抱,不会shang,睡一晚既然是睡,那就是真的要shang去睡。

唐家老爷心情大好,一口答应,顺道装作友好,拍了拍唐师的脑袋。

唐师就这样被留在一个只有他跟另一个有钱人的小房间,阿爸叫他好好g。

g啥?

唐师还0不着头绪,就听见范先生说:「嘿,抬头。」

唐师依言抬头,正好对上那双狐狸一样的眼,也是灰se的。不知道什麽时候,范先生已经从桌边绕来他待着的角落。

「范先生。」唐师鞠躬。有钱人家喜欢有礼貌,虽然他不知道鞠躬哈腰这样的动作算什麽礼貌,不过照做就是了。

「坐吧。」灰发的娇小男人一脸若有所思,指了指前面方才唐家老爷才坐过的椅子,红木镶金雕花木椅,符合人t工学,应该也很符合市场价值,贵的要si。

唐师应声,往贵得要si的木椅坐下,接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双小了一号的手轻轻执起。

「唐师,是吧?我记得你叫做这个名字。」范先生说,「别那麽拘束,这里只有我而已……你可以叫我灰狐。」

灰狐?

唐师一愣,脑袋用力转向旁边抓着自己的手的男人。

後者朝着他咧开一个故意并且非常有兴致的笑容,「终於抬头了。」自称灰狐的男人从怀里掏出药盒子,放到唐师手中,「这个拿去,自己抹抹,擦外伤的。」

唐师看了眼那药盒子,没有标签。

他……灰狐是看到自己手上那个被唐麟撞出来的瘀青?

「请问……」唐师正正心神,正襟危坐,灰狐的名号业界都知道,制药大厂,老板一头灰毛,眼神又像狐狸,所以绰号叫灰狐,不少暗地里的传闻都在说这个人是妖狐所化,不然为什麽眼神这麽g人心弦?

「如果是想问我为什麽把你留下来的话。」狐狸老板双腿交叠,跟刚刚与唐家老爷洽谈的样子不太一样,姿态很放松,「是因为想看看你啊。」狐狸老板说的根本就是理由跟藉口,而且还烂得要si。

唐师没多表示什麽,只是他真的不相信会有谁对只见到第一面的人这麽有兴趣……这里说的兴趣是对人,而不是对他的pgu。

笑一笑,狐狸老板继续开口,「我从一个认识的小朋友那里听到你的名字,正好你就送钱来了,机不可失啊!所以就把你留下来了。」

认识的?小朋友?

唐师不记得自己认识什麽小朋友,他大半辈子都在一群长辈的g心斗角中充当跑腿,没那个鬼时间去认识其他人,同龄的不可能,youchi的不可能,倒是各大商场的守门警卫跟仆役认识不少,因为都是他去接洽的。

「您找我只是为了看看我?」唐师挑眉,这样的理由真的不够有说服力,还有,这罐据说可以擦外伤的药,是想告诉他什麽?

要他做事小心,不然会被灰狐的手下打成渣?

还是预告他近期就是会被灰狐的手下打成渣?

唐师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对面的娇小男人把自己毁屍灭迹的理由。他孤家寡人一个,何德何能可以得罪狐狸大老板?

灰狐老板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资料上显示二十奔三未曾感受过人生美好的男人,不疾不徐地眨了两下眼,「你就跟小朋友说的一样啊。」他下了个结论。

「蛤?」

「小朋友是这麽说你的:一个以为全世界都要无缘无故的把自己g掉的笨蛋。」狐狸老板耸肩,一脸莫可奈何,然後站起身,一手支撑在桌面上,一手轻巧的转开唐师手上的药罐,伸出手往里头沾了点白玉se的药膏,纤长的手指g起,带膏药,接着手腕一转,将指尖放入淡se的唇中。

若有似无的,舌尖还往指上g了一下。

唐师微愕。有点明白为什麽在大家的传闻里,灰狐老板是那样让人觊觎又没人敢靠近的存在。

「你别担心。」狐狸老板轻声笑笑,「这不是要警告你,也没有要害你,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闲暇时的小兴趣,虽然可以吃,但是还是抹着效果好一点。」

他将药罐盖子转紧,直起身子,「好啦,那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嗯?」就这样?

唐师愣了愣,所谓的「谈谈」就真的是「谈谈」?

只见灰狐老板往一边架上拿过自己大衣套上,理了理领口,「唐先生,有缘见面啊……啊,对了,那个跟我说到你的小朋友拜托我了,要是你有困难,就来找我吧。」

「只要不是卖pgu,我都能答应你。」

「那个小朋友……」唐师嘴巴张了又阖,看着眼前的娇小男人,问句脱口而出。

「怎麽?」灰狐老板扬起嘴角,一张苍白小脸埋在围巾里,说话似乎都变得有点含糊。

「是谁啊……」是谁让这样一个可怕的大人物对他一个边角的小角se有了兴趣?

灰狐老板微微笑,开口说了个名字。

唐师的眼眸顿时瞠大,在回神之前,那个灰狐老板已经消失在视线内。

「喂喂喂?是小小颖吗?」

坐在自己的专属後座,娇小的灰狐老板拨通了手机,靠到耳边,假装清朗的嗓音对着通话另一头的人发疯。

神经病。然後换来一声神经病。

虽说对方语气听起来着实不善,但是灰狐老板敢用自己妖娇美丽的r0ut挂保证,对方根本就不在乎称呼这种j毛蒜皮大的小事。

「不要这样嘛,小狐狸ai你喔!」对着手机啾一个,灰狐老板不管对方充满杀气的「啧」一声,迳自把话说下去,「我去看过小唐啦。」

所以?

「就跟齐小黑心说的一样,是个被丢掉的孩子。」灰狐老板说,「给他看了脉,压力大的要si,容易中年秃。」

齐小黑心是什麽东西。对面的教授大人皱起眉头,每天都要面对大学里半大不小不交报告的人类,下班了还要继续面对这只灰狐狸,感觉自己的压力也大到会中风。

「就契仔仔呀。」灰狐老板喜孜孜的,「你是大黑心,契仔仔是小黑心,是不是很bang?」

bang个p,那个傻子。礼颖教授一如往常对契小朋友非常嫌弃,……我还有事,你看着人可以就可以吧,不要找麻烦就好。

「我看是不会啦,小唐跟老唐不一样,小唐虽然压力大,但是老唐想要求延年益寿,大概是脑子坏去。」

哼。礼颖教授发出不屑的冷哼,嗤笑想要活的长久的唐家老爷,多注意点

契。

「知道啦。」

宋小朋友去了图书馆之後的店里。

阿契现在有苦难言,苦的是店长,难言的也是店长。苦是因为自己只是不小心打断小朋友的脚而已,难言是因为店长好像快要爆炸了。

「齐契。」这是怒气冲天的店长,火大到大概下一秒就会传来烤r0u香,整家店的气氛战战兢兢,怕一个不小心引爆这个街区。

「是,店长。」阿契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身上传来阵阵焦香味,被店长的怒火烤的外su内neng,可以加入店内的隐藏菜单。

千年教授在旁边端着杯子看好戏,今天n茶的香味有烘烤过的气味,一定是因为店长的怒火,偶尔尝试风味不同的店长n茶也是不错。

就他的观察,店长的怒火燃烧起来是因为那边那个低着头假装反省的店员二号又把麻烦事情带进店里,店长最讨厌阿契把一堆杂七杂八的人往店里带。

「说过几次了!有人要来围殴,就把临川叫出来!」店长破口大骂,认识的人都知道,店长不是担心杂七杂八的人跑来找麻烦会让店长也跟着一起麻烦,店长担心的是店内的店员二号哪天遭遇不测再也不能打卡上班。

就店长所言,阿契这样子端盘子的黑心肝人才,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可是店长,厨师先生还在忙……」阿契悄悄抬头,想帮自己辩解个一两句,不过一看到店长的眼神,只好又乖顺的低下脑袋。

千年教授突然想起来,刚刚走进店内的时候,店长正挽起袖子,把最後一个正在哀爸叫母的小朋友扔上秘密停在店门口的小货车,听说目的地是医院,送去的原因是手脚骨折。

而罪魁祸首是穿着店内制服装乖的店员二号。

可以想像店长回来看见店内惨况的表情——千年在想,回到家看见自己养的小狗狗把家里变成废墟,他应该也会是这个表情。更别提阿契店员不是把店内被废墟,阿契店员是把店内变屠宰场,把别人家的小孩当猪大骨,折过来折过去,天知道店长有多担心哪一天换成阿契店员变成待宰牛羊。

「你自己说,哪里惹来的一群苍蝇?什麽时候约在我店里?」店长严肃,刚刚宋词小朋友打电话过来,打断他还没说完的话,他故意把阿契打断别人手脚的事情大声说给电话另一头的人,阿契天地不怕,只有宋词是软肋。

阿契店员嘤嘤两声,委屈巴巴,「上次、上次阿路说,唐麟小朋友要找我,我就让他们找了啊。」阿契眼睫搧了搧,就差没有搧出眼泪来。

阿路?

店长眉尖只挑了一下,习惯了阿契身边常常出现奇形怪状的好朋友,重点是阿契还会给那群朋友乱取绰号,要ga0清楚阿契的交际圈,还真的需要一点脑袋。

不过唐麟他知道,唐家么子,年纪跟宋词一样。不要脸的p孩子,欺负宋词的混蛋。

「那个小孩要找你,你就这样给他找?」店长挑眉,什麽时候阿契这麽逆来顺受?他才不相信,除非天地要翻转。

阿契抓抓脑袋,「因为……不想他们欺负宋词啊……」

果然是这个原因,店长早先隐约就有猜到,绝对跟宋词有关,从以前开始阿契跟宋词感情就很好,後来不知道为什麽,宋词开始把阿契当外人,左不理右不理,在店长认识阿契的这些年岁里,也只看过阿契对着宋词一个屈身,两个小朋友的关系一言难尽,也没办法三言两语说清。

「那为什麽约我店里?」店长问,哪里打架不好打,偏偏要挑他这一间店面,是不是吃饱闲着没事g?

阿契嘿嘿笑,「店长的桌椅真材实料,他们没办法掀桌。」

店长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居然是这麽一个经济实惠的原因吗?

不过想一想也没错,的确是阿契会做的事情,因为原木,所以桌椅一般孩子掀不起来,掀不起来那些来打架的p孩子们就少了武器,而少了武器的小朋友们对阿契来说不过就是只是r0u块,很简单就可以解决掉。

「你就不怕他们拿刀拿球bang?」球bang跟水果刀,小混混必备装备,到处都拿得到。

阿契的嗓音依旧温和,「他们多打一,空手进来摔桌子,b较帅啊。」唐家唐麟ai面子,还没长成没有脸皮的正港唐家人,「而且他们只是学生,怕打si我。」只有唐麟一个不怕而已,阿契看的出来,那一群人,包括路子渊他们,都是很少见血的一群。

「啊,还有。」阿契想起来了,那群小朋友里面也有人拿刀,只是没开锋,「我也不怕刀呀。」

「……阿契。」

「是?」阿契回应。

「老实说,你是不是自己也混过?」店长看着阿契问,看店员二号这样熟悉,怀疑很久了。

阿契笑了两声,「店长,很久了,现在没有了。」

店长啧声,阿契果然是他收过数一数二麻烦的店员,就算现在看起来再温软,过去也有可能黑的不见底,抓抓脑袋,店长说:「没有就好,要是再来个帮说要打架,就算是原木也会散给你看,知不知道!」

「知道!」阿契开心答应,就知道店长关心的不是阿契店员的黑嘛嘛童年回忆,而是这家宝贵的店,「啊。」

「怎样?」店长看着突然出声的店员。

「店长。」阿契看着店长有点困惑的脸。

「嗯?」店长应声。

「店长,三家的事情,你别管喔?」阿契小心翼翼用字遣词,怕店长把自己分屍掩埋,阿契不想要成为店长花圃里面那园子猫薄荷的养分。

店长眯了眯眼,盯着店员二号的神情。

嗯,难得的有点认真?

「我知道店长不会有事,但是店长还有其他的要处理吧。」店员二号轻声说,虽然不知道店长眼中的世界长成什麽样子,但阿契可以感觉得出来,店长世界里,这些家族的打闹只是一丁丁。

纵使只有一丁丁,阿契还是不觉得应该要让店长cha手管这些事情,阿契自己也不想管,太麻烦了,可偏偏麻烦会自己找上门来。

很久很久以前,阿契受过教育,教育目的告诉阿契,来了一个麻烦、就碾碎一个麻烦,不能碾碎的,就智取,反正不能让麻烦的东西挡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也不许鳖屈的原地蹲下,多难看!

店长沉y片刻,阿契店员笨归笨,有些时候也是很聪明。

「我是不知道你们在g嘛,不过,不要路边斗殴到si掉就好。」最後,店长说。

要是阿契店员是用斗殴这种方法进监狱,那店长大概也不想去保人出狱,去si吧!谁叫你要去跟路边的野狗打架!神经病!销案也别销了!进去关一关看会不会脑子长好点。

阿契点头,答应店长,不会把上门找架打的小垃圾们通通打si。垃圾就要丢到垃圾桶,不能浪费焚化炉的资源,现在孤独si老人变多,焚化炉要是排不到队会很困扰。

「啊,对了,店长。」

「g嘛?」店长皱皱眉头,看着阿契店员突然往口袋里掏,掏出信封袋,双手呈上,「这啥?」

阿契店员恭敬应答,「大人,是票。」

「支票?不要。」店长一口回绝,不知道阿契哪来的黑钱还能送支票。卖身赚的?怎麽可能,阿契那副小身版,鬼才要。

「店长、不是啦。」阿契店员yu哭无泪,没想到自己在店长的眼里是个会赚黑钱的人,真难过,「是戏票。」阿契ch0u出信封里的东西,店长这才愿意看上一眼。

那是一张影印纸剪裁成的票卷,黑白印刷上面用丑得要si的字写上「戏剧社公开展演」几个大字,时间地点歪扭的写在右下角,很yan春,光票卷品质就没办法入店长的眼,「你们美工组去哪了?」店长嫌弃的甩甩手中的票。

阿契嘿嘿笑,说他们的美工组因为设计戏服太起劲,连三个礼拜睡眠不足,写完票卷上的几行字之後就倒地不起梦周公,宣传组只好把上面沾有美工组组长口水的当代艺术拿去大量影印发送出去。

「当代艺术个p!」店长大发雷霆,要请他去也不拿张好看一点的,「去工作!」

阿契店员看着店长虽然嫌弃,还是没把票丢掉,知道店长嘴上说归说,还是会去看演出,开开心心的穿上围裙去煮咖啡。

「店长别生气。」一旁坐着喝茶吃点心的千年教授出面缓颊,作为证明从皮夹里拿出去年的戏剧社入场券,去年店长外出,没赶上演出,肯定没看过戏剧社的招牌票券,「你看,去年的。」全市大概也就只有这个戏剧社明明演出很大场,入场卷却像要节省成本买便当一样yan春得要si。

店长接过一看,嗯,一样是破破烂烂的字,丑不拉基的设计,这样的美工组,最好能设计好服装!

「他们去年也是演这出?」店长皱眉看着上面的戏目,霸王别姬,西楚霸王乌江诀别美人自刎的戏码。几百年来演到快烂掉,正规的戏剧团都要长年练习才能演出气质,他们一群羽翅未齐的大学生大概也只是演演样子。

再说了,现在重视原创,店长还以为他们会再另外自编社团招牌剧。

「这出从他们创社就在演了。」千年教授乐呵呵的说,「去年的是有史以来最jg彩的。」他有去看,差点没被惊yan到si,没想到现在的小朋友实力都这麽坚强。

喔?店长等着听下文。

「因为阿契出演。」

果然,店长满意的点点头,要是自己员工去演没有博得满堂彩,就是丢他这个店长的脸,回来店规伺候。

一想起去年,千年教授就充满感慨,阿契本来没有参加社团,後来不知道为什麽就加进去了,演那出霸王别姬差点让全部人都站起来鼓掌。

「那傻子演什麽?」店长瞥了眼不远处端盘子递茶水的阿契,有点难想像阿契站在舞台上当戏子的模样。

千年教授想了想,「演侍卫。」简而言之就是跑龙套的。

虽然只是个跑龙套的,不过大家的目光莫名其妙的被这个跑龙套的抓过去,sisi盯牢在龙套身上,挪也挪不开,要不是大家还保有理智,知道这出霸王别姬的主角是霸王跟姬,肯定从头到尾的视线都会聚集在阿契身上转不开。

听着阿契的丰功伟业,店长喔了声,00下巴,「没想到这傻子还有演戏天分?」

千年教授微笑:「要是没有天分,也进不去戏剧社。」

入社团要前人推荐,推荐就算了还要面试,面试过了就算了,还有试用期三个月,三个月内要是被前辈打压霸凌到想去自杀,那就慢走不送下辈子再来。

千年教授因为稍微会一点快失传的技艺,有时候会被请去剧团里面担任指导,也就那时候,看见了大学社团内的运作复杂程度已经超过外人想像。

阿契所在的戏剧社历史悠久,已经有非常完善的团t跟组织,连校方也会出资供养一群未来的戏子,里面的舞台组後台组外场组演员组里面分类jg细,要是没半点斤两,永远只能在戏剧社的外围打转而进不到内部。更可怕的,是那些只在外围打转的成员们还不自知,以为自己入了社团就是这样了。

虽然是个这麽难进去的社团,但因为加入社团之後可以享有不少特权,譬如说大学毕业之後的剧团招聘,或者是校内骑乘机车汽车的权力,还有宿舍半价跟食堂半价等,一堆穷学生们趋之若鹜往前冲,然後被现实打的调头。

没办法,戏剧社太严苛了。

「所以为什麽阿契能短短一年就跑去演别人家的nv主角,实在令人费解。」千年教授从来没有ga0懂过这件事情,一般来说,大三才会踏进去的圈子,阿契大二就已经踏进去了。

店长沉y着,阿契店员虽然只有半生不熟的美人计,但是用来对付普罗大众应该也足够,应该就是那双娇媚如丝的眉眼,把人魂g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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