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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天火下

 

罢了,靠天不如靠自己,尽力一试吧。

「这仗势是想杀我吗?」我与巴夏王之间隔着无数拿着武器的侍卫,他负手挺拔远远站着、稳若泰山,我松开立果、独自朝前走了两步,好歹我也坐在大祭司的位置上十多年,区区一个王还入不了我的眼,要说成为大祭司我什麽学得最彻底,不是si板的祭祀条陈,而是摆起大祭司至高无上的姿态俯视苍生,我朝他莞尔道:「杀我,後果你承受得起吗?」

大祭司是虚名,却是世人奉为高岭之花的存在,他们敬重、更敬畏,一滴不属於大祭司的血落入祭炉、直达苍穹便可让祂龙颜大怒、降下天火,若杀了大祭司,临头的又该是何等灾祸呢?

巴夏王目光如炬、一语不发,打量着我、观察着我,反倒国师一派轻松,说起话来自在得很:「本尊就是不同,这气势只有大祭司能有啊,我可真是白长这双眼,方才竟有眼不识泰山,错把您当成普通奴婢,还请锦尘大人勿怪。」

勿怪?他要以si谢罪我便不怪,原想这麽回他,想想此刻不宜做口舌之争,做主的是巴夏王,我不必与国师多做纠缠。

巴夏王渴求的是不存在的长生之法,他误以为青冥族深谙此道,这是我唯一的筹码,故弄玄虚也好,只要他认定我掌握长生法门,我们就有生路。

手上的伤隐隐作痛,低头一瞧,我已满手鲜血,灵光一闪,我心生一计,道:「巴夏王,你灭我青冥族不就是想要长生之法吗?」我和隐隐是掳了与巴夏王亲近的重臣并从他们的心语得知此事,旁人所知青冥族叛变而遭军队镇压不过是巴夏王掩饰罪刑的手段,知晓实情者不多,我刻意在众人面前提起此事,虽不能保证有人信我,至少能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青冥族意图不轨,本王平息乱源理所应当。」他总算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脸不红气不喘大说胡话。

我走近一名侍卫,他的刀对着我,我用指尖轻轻夹住刀身往我喉头移了几分,当冰冷的刀锋抵上我的颈子,本就紧张兮兮的侍卫吓得一哆嗦,他扔了刀、跪伏在地颤抖、不敢妄动,周围的侍卫亦如惊弓之鸟,我每跨出一步、他们便後退一步,大祭司这名号可真好用,顶着苍穹的厚ai,眼下我也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角se了。

一路几乎畅行无阻,此时我与巴夏王距离不过十步,他的眼神格外冷酷,以神灵之姿低看蝼蚁般毫无人的情感,他轻巧ch0u出腰间配剑指向我,他不惧苍穹、却渴望获得苍穹的永生之力,是矛盾还是愚蠢?

「你可以杀我、可以杀了青冥族所有人,但你奢望的一切将化作泡影。」

「本王要的,莫非你能给?」前头还否认,现在藏不住贪念了。

「你若不信,便不会大刀阔斧攻打阿锦州又布下今日之局了。」为保x命,我决定撒下一个弥天大谎,我将伤了的左手举起,血ye顺着手掌边缘滴落在巴夏王的剑上,道:「这即是你寻求的答案。」

巴夏王的眼睛先是因惊喜而张、後因谨慎而微眯,要骗他果然没这麽容易,不过他只要有一丝半点相信我的血能助他长生不si,我、立果以及被关於天牢的族人就有一线生机。

巴夏王将剑收回鞘中,命令侍卫将我带回长年g0ng并将立果关入天牢,估0他对我也是半信半疑,留我一命总归b杀了我好,无论真假,唯有我活着、他才能达成所愿。

虽然落於巴夏王手中实非我所愿,能暂时保住命已是万幸,他将立果送入天牢应当会留她x命日後要胁我,事已至此、静观其变吧。

我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之际,四、五道黑影自参天塔顶一跃而下,纵使黑衣蒙面,我仍一眼认出领头人,我太熟悉他的身手和动作,真是气人,分明让他别来淌浑水,竟敢不听话擅自前来。

五名黑衣者皆是个中高手,与王g0ng侍卫较量的刀光剑影中,轻易打倒十来人,侍卫一左一右架着我急着将我带离此处,我挣扎却抵抗不了他们的强大的手劲,忽然眼前闪过一片银光、飞溅的血滴随即入眼,我尚未弄清状况,隐隐和他的同伴已将我围在中央保护着我,这时我才发现方才两侧胁持我的王g0ng侍卫双双倒地哀号,原本捉着我的手已与他们的身躯分离、掉落他们身旁。

更多的王g0ng侍卫聚集,隐隐等人技高胆大,可终会有jg疲力尽之时,隐隐喊道:「守好大祭司!」

话音方落,隐隐以迅雷般难以置信的速度突破重围、直奔巴夏王,我立马明白他的意图,擒贼先擒王,拿下巴夏王这场战斗便结束了。

隐隐的两把青铜剑一路斩杀无数侍卫,大多命丧他剑下之人甚至连他何时挥剑都不晓得,他就这麽浑身染血来到巴夏王身前,巴夏王ch0u出配剑与他博斗,巴夏王曾是沙场大将,武艺自然不差,可惜当武者遇上暗卫,吃亏的永远是不懂黑暗残酷的光明之人,遑论隐隐年少敏捷、而年过五十的巴夏王行动已无法随心所yu。

隐隐凭着轻巧而多变的剑术压制着巴夏王,趁巴夏王疲累气短时,他抓准机会绕到他身後、划断他的右手筋,巴夏王无力握剑,隐隐将青铜剑搁在他脖子上,最终拿下了立於国家顶端的王。

伺候巴夏王的太监、g0ngnv跪了一地,乞求隐隐勿伤巴夏王,侍卫们见主子被俘、不敢妄动,隐隐胁持巴夏王与我们会合,一名同伴也将立果带了过来,我们一行人缓缓往出口撤退,即将踏出参天塔墙门之际,一支飞箭划破寂静、直直s中隐隐手臂,我猛然转头一瞧,爬上墙顶的言羲手持一张弓、面se清冷地望向我方。

隐隐中箭、一时疏於防备,巴夏王趁此逃脱,我们又一次遭到敌人包围,我朝言羲望去,真的没想到扭转局势的这一箭会出自他手,我曾一度以为同病相怜的我们能依赖彼此,原来是我一厢情愿。

言羲……他终究为了他的父亲、为了他自己而出卖了我……。

若今日我们全都得si在此地,皆怪我识人不明,是我错了,竟傻得相信仇人之子,言羲这一箭不只s在隐隐身上、更s穿了我的心,我顿觉x口压抑得喘不过气、喉头酸哽难受,脑中闪过阿锦州沦陷时族人遭人杀害的画面,难道这些今日又要重演一回吗?

「拿下大祭司,余者杀无赦。」巴夏王语气平淡,彷佛要杯水那般稀松平常。

侍卫上前yu逮捕我,隐隐不顾伤势挡在我身前,他坚毅的眼神警告着敌人除非踏过他的屍t,否则休想再近半步。

刀剑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杵在原地、进退不得,为何我们非得被b到这地步?苍穹到底还要如何耍弄我们?

同伴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地上的血迹越来越深,我不能眼睁睁见他们si在我面前,他们不能si,不能!

突然,满地无尽的鲜红染上了我的双眼,目视所及没来由地仅剩一片血红,耳中传入吵杂的声音,老人谈笑的声音、孩童追逐的声音、厨房烹煮的声音,无数人在我耳边说话,数百、数千、数万,吵得我头疼yu裂,我不要再听见这些震耳yu聋的声响,不要再听!

「不要──!」

「锦尘!」

我抱着头、倒在立果怀中,我想摆脱这些声音、想把它们从我耳中赶走,为何要让我听见这些?为何不是别人承受这些?我的脑袋彷佛快炸裂了,难以言说的剧痛使我无法思考,此刻我唯有一个念头,我想让那些伤害我族之人嚐嚐这等痛苦。

当此念闪过我的脑海,那纷扰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轰鸣,所见仍是一片血红se,而离奇的是在这片红景中,侍卫一个个抱头打滚、狰狞的面孔透着惨绝,成百的敌人瞬间倒地、不战而败。

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中,巴夏王鹤立j群,他的神情难受得很,却以毅力支撑身t不倒,我在立果的搀扶下站起,环视着这奇异之象,在场之人唯有青冥族人安然无恙,隐隐、立果等人皆无异状,国师也好好地站在参天塔阶梯之前。

到底发生了什麽?他们眼下的情形不正是我刚经历的一切吗?莫非我一念成真、将我的痛苦转移给了巴夏王和他的部下?

身子不再难受,我的脑子总算清醒得多、慌乱的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眼中的鲜红一点点淡去,一片白光後,世间恢复了原有的se彩斑斓。

我忽觉全身无力、向前倒下,一只结实的手臂伸来、及时搂住我。

「锦尘大人!」

我的思绪渐趋模糊,眼角余光瞥见侍卫情况好转,再待下去又是一场恶仗,我用尽最後一丝力气说道:「……快走……。」

隐隐将我背在背上,与其他同伴迅速撤离,在我失去意识前,依稀听见纳月的声音,後来的事我便一无所知……。

再次醒来,我已离开王g0ng,身在一处僻静的岩洞之中,此处家俱简陋、不似家居,倒像避难之所。

虽说是家徒四壁的处境,但我不由自主嘴角上扬,我们真的逃出巴夏王的手掌心了。

四肢沉重得很,光是挪个位置、坐起身来都有些吃力,我这身子骨真是糟糕,找个机会得好好锻链一番才行。

岩洞口的门布掀开,隐隐端着一盆水入内,他见我醒来惊喜不已,呼喊:「锦尘大人!」

我本想骂他一顿,谁让他自作主张潜入王g0ng,可一瞧见他身上的绷带我就说不去嘴,罢了,也多亏有他,我和立果才能平安。

「这是哪?」

「神殿暗卫的一个据点,逃出王g0ng後,我们即到此处修整。」

「其他人呢?」

「受了不少伤,庆幸无碍x命。」

「立果呢?」

隐隐回道:「立果没事,正忙着张罗午饭。」

我心中大石总算放下,幸亏他们没有因为我而出什麽意外,我问:「我们怎麽逃出王g0ng的?」王g0ng侍卫重重、g0ng门必有重兵把守,我想不出他们如何逃生?

「这些稍候再说,有人想见你。」

「谁?」

「朝云长老。」

朝云长老!他还活着!我一直以为他葬身於阿锦州大火,原来他没有离开我们。

接连的好消息让我感觉世上还是有希望的,我似乎又有了勇气去面对这残酷的世道。

然而,当我见到朝云长老,我才明了自己多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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