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荎,“我是去工作,又不是旅游。”
“万一有时间呢,”陈果劝道,“你也溜达溜达走一走,以前上学的时候咱们不是说过吗,有机会去国外的话,一定要多看看,你拍照片给我。”
“国外有什么好看的,”许清荎苦笑,“小时候不懂事才好奇,有机会争取带你去,我没兴趣。”
陈果嘟囔,“你去的那些打仗的地方不算。”
“再说了,”许清荎故作轻松地逗他,“出门不花钱吗,英镑那么贵。”
陈果今天异乎寻常地啰嗦,“总之,你多带点儿衣服,那边阴晴不定的,冻坏了看病更贵。”
许清荎反驳,“有保险。”
陈果说不过他,这人也就在他面前嘴皮子还不算太懒,他苦口婆心,“许老师,就算天生丽质也得后天要强,要注意中国摄影师在国际友人面前的形象。”
许清荎实名敷衍,“嗯嗯,好了,知道了。”
回到家,许清荎简单煮了个方便面当晚餐,挤出时间处理照片。还好,他没有拖延症,前几天拍过的当天就都处理得差不多,今天的效率也格外高。他现在尽量控制在规律的时间入睡,之前担心的复发状况没有出现。
许清荎看了一眼手机,还有半个多小时时间,他把许久没用过的行李箱翻出来,提前准备一下。他打开衣柜,取了几套经常穿的休闲衣裤和运动服,打眼逡巡一圈,忍不住好笑,陈果让他带什么?一套跟十套没啥区别,他几乎没有其他风格的衣服。哦,不对,大学刚毕业求职那阵子买了一套西装,只穿过两回,大概还能套上。
许清荎信步走到书房,拉开不常用的柜门抽屉,把那套廉价西装从最下边翻了出来。他看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出神,已经想象不出自己当初的模样。
从十二岁开始,拼尽全力照顾妹妹便是他唯一的目标和动力。他为此,无所不用其极,不惮于伪装成一个知恩图报一片丹心的孺子,不厌其烦地陪老人家回忆早逝的女儿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许清荎厌恶自己的卑鄙和谄媚,其实他和大夫人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人家只是很有教养很善良地曾经照拂过他们而已,很多相处的细节和语言,都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而编出来的。
骗来的短暂安稳总要付出代价,所以,最终他一无所有。他有绝望的理由,却没有颓废躺平的资格。即便许华军不曾嘱托他,他也欠许畅母子的,还不清。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人家也不需要他的虚情假意
钱,他能够赎罪的不二途径,只有钱。
他学金融借钱炒股、他连轴转地打工、他省吃俭用,也仅仅能维持他们基本的医疗和不饿死而已,他有太多个看不到光亮企图放弃的不眠之夜,又在早上天不亮爬起来继续陀螺一般旋转。以至于,在看到那栋老房子无数次流拍,而战地记者的抚恤金刚好够起拍价时,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签了合同。
他天真地抱着破罐子破摔,一了百了的念头义无反顾,然而真正的炮火纷飞却远远超出一个二十岁年轻人的想象。你自以为经历的艰难困苦,却是有些人求而不得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