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跟黄总有一腿啊
岂料吕萍真顺着继续道,满是关切:「那……对方有没有怎么样?这桩合作会受到影响吗?上头不会责怪你吧?」
「妈妈,没事。」徐羡叹了口气,「真没事,各方面的。」
吕萍真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好,下回记得再谨慎些,别动手动脚的,总有其他更妥当的方法可以处理。」
徐羡半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瞼扫出一层凉薄的影,她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窗台上的桔梗花,花瓣盈润,沾染了半片月光。
半晌,她一言不发地起身,临到了卧室门口才说了句:「妈妈,晚安。」
连头也没转,就这么直接进了房间。
徐羡心下有些烦躁。
她知道吕萍真所谓的「更妥当的方法」是什么,无非是忍气吞声,直到风波过了,对方也不会再间着没事来侵犯她。
她可以理解自家母亲的思维模式,只是理解归理解,但在听到她那番话时,多少还是有些心寒的。
两代的价值观差距或多或少受到了大环境的影响。母亲那代信奉的是物质主义,他们追求的是果腹、生存,很多人白手起家为了成为人上人,所以努力打拚,就算遇到了什么委屈,也只会咬咬牙吞下去,就怕失去了赖以维生的工作。
但到了他们这一代,因为有了父母辈拚下的江山,基本上衣食无忧。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生存需求一旦被满足了,便会开始追求成长需求,所以他们看重的是尊严、自我价值,因此一旦被触犯了原则,自然而然会想要反抗,属于后物质的时代。
再加上当年那件事的刺激,母亲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很意外。
徐羡高中时家道中落,父亲身为市长却在暗中屡次贪污收贿,最后在选举前被揭发,经过调查后坐实了罪名,他们家在一夕之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父亲鋃鐺入狱,过去的亲朋好友全都避之唯恐不及,没有人愿意与他们有所牵连,就怕惹上了什么麻烦。
先前有多腆着脸面来攀关係,后来对他们一家就有多嫌弃鄙夷。
之后母亲带着她从k市搬到了t市,从一个大气雍容的贵妇,变成了为生活汲汲营营的平凡妇女。也因为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这样艰辛的职场环境,所以起初总是灰头土脸的,在工作的地方也不知道被责难了多少次,可为了保住饭碗,她依然忍气吞声努力工作学习,只为照顾徐羡供她继续上学。
因为体会过从高处摔下来的绝望,也嚐过那段随时有可能被老闆开除的辛苦,吕萍真对于物质的重视远大于其他。她希望母女俩从此以后能好好地过生活,不求回到过去奢华的日子,但至少衣食无忧得以温饱,自然会期望自家女儿不要惹上麻烦,不要丢了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所以当吕萍真表现出「你要忍住而不是保护自己」的时候,徐羡并不是很意外,由于她看过母亲单亲照顾自己的辛酸,于是得以理解她的思考模式。
也或许母亲所谓的忍耐便是保护自己的手段,不过是在另一方面罢了。
两代人的价值观衝突,不是一朝一夕能磨合的,可她不想跟吕萍真吵,因为她知道她到底还是怕她受委屈的,只是关怀的方式并不是她想要的。
有点想找个人说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转移点注意力,她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可是沉醉在赶採访稿……
那谢绰呢?他现在在忙吗?
徐羡愣了愣,没有想到脑海里跳出的下一个名字会是谢绰,她望着云端间的月亮,感觉自己不太对劲。
最后她谁也没联络,在阳台吹了一会儿风,直到混乱的心绪渐渐平息下来,才回房洗澡休息。
过了几天,与黄总那边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那件事儿也没有造成合作上的阻碍,看到对方没找碴,徐羡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是男人手脚不乾净,可她多少还是会担心因为个人问题而造成团队的不幸。
最后几套方案比对下来,徐羡他们组的提案又被选上了。
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怎么,以往她的企划案被选上,总是可以带给她莫大的成就感,可这回却提不太起劲儿,或许是被黄总非礼过,她并不是很想与这次的合作方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可对方是个挺有规模的公司,这无疑是对她极大的肯定,因此下班后跟她比较要好的几个同事纷纷来恭喜她。
徐羡一一应付过去,瞅着电脑里的案子,心想自己是不是要适当藏拙一下。
她也不是怕,但就是烦。
她期望能挑战更多的事物,而不是这种人际关係上交错复杂的难题,包含潜规则,或是其他的什么。
离开公司前她去了一趟洗手间,想着下班后要和沉醉一起浪,便打算去补个妆。谁知在进到化妆室的前一刻,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对话声,而内容好巧不巧,就是在讨论她的。
「郁珊,你不会不服气吗?这次的项目又被一组截胡了。」
「不会啊,我为什么要嫉妒一个靠关係的婊子?」
「什么意思?」
「欸,你没听说吗?」王郁珊笑了笑,语气轻松,「徐羡跟黄总有一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