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意外的相遇
码头的枪声从原本的密集到稀疏，直至停止。等待十来分钟，中村才往那边行去，到了近前，才发现这边是一处仓库区，密密麻麻伫立着许多集装箱。这样的场所一般居住着流浪汉，或者租给商人存放货品。这边悄无声息的，显然连流浪汉也没有。空气中弥漫的浓厚硝烟味，昭示着这里不久前刚发生过激烈枪战。他独自过来，没有支援，没有同伴，也没有武器，无法参与一场枪击战，调查战斗现场却不存在问题。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在里面穿行，小心翼翼用上在警校学习的所有追踪和反追踪的技巧，缓慢向着硝烟味最重的区域摸去。那边靠近码头角落，一眼望去能看到前方海面上停泊着大大小小几艘船只。中村早已戴上面具，即使被发现也能转圜一二逃走。等到了现场，才发现这边早已人去楼空，他之前的那番小心翼翼，仿佛是一个笑话。“二号，该不会这是你早已预料的吧？”机械音起伏无波，“当然，通过评估你能够完成的任务才会发布，我可不是什么无良坑人的系统。”系统这番说词来源于中村最近的一些搜索，自从独自开始做任务，他不自觉想寻求认同感。现实中无法对周边的人倾诉，会自然而然转去网络这个虚拟场所。近些年电脑技术迅速发展，有了聊天室供人们交流，随之而来的博客等网上交流平台相继诞生。中村搜索发现竟然有一些网络小说平台，里面一个大分类，都市幻想小说中有一种新奇设定——系统。系统文中大部分系统都是仅用于发布任务，使主角变强或者成长。随着文章数量变多，自然而然也会冒出几篇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比如设定系统为幕后主使，发布那些变强任务都是在筹谋宿主的身体和灵魂。将宿主吃干抹净，不仅生前搜刮宿主赚取的能量点，生后还会吞噬宿主的记忆变强，并制作含有宿主技艺的商品，废物利用培养下一代宿主。一代又一代无限循环，宿主换了一茬又一茬，系统却借此变得越来越强，掌控宿主的手段也越发娴熟起来。那发布任务的系统，跟自家这个玩偶功能太过相似，之前祂的强买强卖也令中村心下顾虑。机械音虽然只是一段神明留下的程序，却也被神明赋予成长性。它不如原本的二号那般活泼好动，有着特意为中村定制的性格。一个月合作下来，一人一偶也算是共同成长进步。中村搜索的信息，二号自然能看到。当时并未争辩，到了这时却也忍不住为自己以及背后的神明大人作出声明。创造它的神明大人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对待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生命都是无感的，虽不至于偏袒，却也不会恶意坑害。更何况促成中村做任务，祂可费了不少心思，不会随随便便将他玩坏的，这一点有着一部分传承的二号非常清楚。中村有那样的顾虑虽然情有可原，二号却也为自家神明大人叫屈，怎么可以胡乱猜测创造自己的人呢。中村对此不置可否，目前为止二号确实从未坑过他，但它背后的神明坑过他不止一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谨慎一点才能活得长，他会那样猜测完全是合理的。二号也没有继续狡辩，它知道人类世界有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相信持续合作，中村君总能慢慢信任它以及神明大人，自己变得热衷做任务的。这番小插曲结束，中村开始探查周围的情况。硝烟味浓厚区域的集装箱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凹陷以及焦黑痕迹。他仔细探寻一番却没太多头绪。最后二号看不过去，主动帮忙扫描周围地面，找到一处弹孔。中村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地上挖了半晌，挖出一枚子弹。没等他仔细观察子弹型号，突如其来的破空声，令中村条件反射的往旁边的集装箱后一滚。子弹在他脚脖子上方不到一厘米擦过，中村瞳孔紧缩。一串子弹击中铁皮集装箱发出砰砰连响，紧随其后的是不紧不慢接近的脚步声。中村藏在集装箱后，神经紧绷，心头揪紧，害怕到极点。他在身上摸了一圈，唯一的武器是那把多功能折叠刀。挖挖土还可以，要出去跟有枪的人干架绝对是找死。中村慌极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平时做任务也都是面对一些有贼心没贼胆的普通小毛贼，或者是外强中干的抢劫犯，能称得上凶恶的犯人都没有。哪里能赤手空拳去跟拿着枪的人硬刚。他倒是听出这是手枪声，然而手枪子弹弹匣装的子弹量却不完全一样。警校用的试射转轮手枪是5发子弹，常规警用配枪6发，其他的手枪型号不一，子弹量有8发、13发、17发等。他根本不可能在黑夜看不见敌人拿着何种枪型的情况下，计算换弹空隙反杀或者逃走。更何况，还有一些枪能够在枪膛已有子弹的情况下多出一发子弹。这场面怎么看都是绝境了。“二号！”中村抓狂道，“就是你说的会保证安全？”二号的机械音也都变得有了起伏，为刚才还信誓旦旦保障中村安全的话感到羞愧。赶紧对着那边展开扫描。
“中村君，不用慌，我看到你的熟人了。”“什么？！别开玩笑了，这一点也不好笑。”生气之下，声音也不受控的提高。密集的枪声忽然一顿停止了。中村心下疑惑却也不敢探头去看，背靠着集装箱不知所措。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悠……悠太，是你吗？”中村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圆，这声音太熟悉。毕业一两个月，不至于让他忘记自己几个朋友的声音。他试探的开口道：“是景光吗？”两分钟后，两人在集装箱后集合。两脸懵逼，为对方此刻的打扮惊异。警校时期的诸伏景光是非常温和的，一双蓝色猫眼总是隐隐带着笑意。在中村的记忆中，他总伴随着温暖，舒适这样的标签。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人是谁啊？特意留长的胡须似乎很久没有仔细打理，身上的衣服是遮头遮脸的灰色连帽衫，背着大大的吉他盒，整个人的气质都偏向暗黑忧郁风，与原本的温和善良大相径庭。对了，刚才这人还面不改色对着他开枪，那不紧不慢地步子仿佛是悠闲追逐没有反抗之力猎物的猎人。令他背后寒气直冒，害怕得无处躲藏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好友？这是什么魔幻的世界。殊不知他自己在诸伏眼中也是大变样。警校时期的中村是那种普通自带小透明气质的人，扔进人群不特意去找根本找不出来那种。那时的中村似乎总是顾虑重重甚至有点自卑，训练成绩不佳前途未卜，直到鬼冢教官发现他有谈判方面的天赋情况才逐渐好转。警校时期的中村仿佛邻家弟弟一般，让他们五人不自觉地关照，不由自主会担心他。仅仅毕业一个多月，这人就大变样了。戴着一副黑色面具，在月夜下仿佛在发光一般，是一个吸引人眼球的聚合体。仔细打量，诸伏发现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自信，直直看过来的目光令诸伏有些吃惊于他的变化。最奇怪的还是中村为何会大半夜来到这边，如果没有那声惊呼，两人可能真会打出个好歹来。“悠太，你不是去了爆处班？为什么这么晚到这里来？”中村很是惊讶，“景光，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毕业后，你和zero就消失了。仿若人间蒸发一般，没半点消息。”诸伏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萩原说的，他给我发了邮件。”“原来如此。”中村想起来萩原说过一直联系不上，想来是发了邮件无人回复，他却一直坚持发下去了。萩原那人对待朋友真的没得说，中村跟萩原两人同在爆处班工作，因为组别不同，很少在警视厅遇见。在每周抽空聚会的前提下，还会时不时收到萩原传来的日常问候邮件。有时是好看的晚霞照片，有时是他拼装的模型，有时是路上见到的趣闻。总之，即使日常见不到面，再一次相遇也能无缝接上之前的话题，从不至于尴尬，这或许就是他一直有持续不断的联谊会邀请的根源吧。他对朋友实在很真诚，没有谁能抵挡如此温暖而赤诚的攻势。与他相反，松田基本不发日常邮件，见面却也能随意闲聊，走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路线。倒是伊达班长发过几次邮件，讲他现在地方警署的见闻，字里行间透露出他的干劲满满。降谷和诸伏是直接毕业就失踪，不仅从不主动联系，发去的邮件消息也基本是长久的未读状态。中村和萩原都认为他们是更换了电话号码，收不到邮件了，原来能看到消息吗？诸伏似乎瞧出他的疑问，解释道：“现在的工作保密，查看邮件也有专门的工具，不会显示已读。”中村比个大拇指，既然是保密工作也不好多问。就简单询问近况以及是否见过降谷。诸伏摇摇头，“毕业之后，我跟zero也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中村安慰道：“不用太过担心，zero可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说的也是，我相信zero在任何环境都可以活得很好。”短暂交流后一时沉默，中村不知道问的问题是否都是保密的，不好询问。诸伏不是那种勉强人的性格，刚才的问题中村未回答他也没再追问。两人静静待了半晌，中村率先开口：“景光，我准备回去了。”“行，注意安全。”“好，你也一样。”两人背道而驰。中村走向灯光璀璨的码头商业街，诸伏悄无声息融入黑暗。警校时期亲密互助的朋友，一个月后见面却相顾无言，重重顾虑下普通的问候都斟酌再三才能开口。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需要保守的秘密，不可能再坦诚相见。却不妨碍他们给予对方真挚的祝福。“平安顺遂，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