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兄弟姊妹之间偶尔还是有温情的
最近的我,有两个烦恼。
因为这两个烦恼,我现在正在床上滚来滚去。
「好烦啊~」
「……」
「好~烦~啊~」
「…………」
「真的好~困扰啊~」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要把你这副模样拍下来,传给我们班上那些不知道在崇拜你什麽的同学看看,破除迷信或幻象应该算是行善积德吧。」
「才不要,我有肖像权欸。」
修正场景设定。虽然说是床,但床的主人是我最亲ai的弟弟,而被我霸占了床的他此刻正坐在滚轮椅上,从床边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快滚成了汤圆的他亲姊姊我。
也就是说,我又造访了叶书玮的房间。
「我有物品持有权欸,然後你就这样霸占着我的床滚了十分钟,我这样算是被侵权了吧,这是在要求合理的赔偿。」
「同样是侵权行为不能作为赔偿吧。」是吗、原来我已经滚了十分钟了啊。「而且我是来找你诉说我的烦恼的,你怎麽可以如此狠心呢。」
「哦是吗,那麽你那个进房後到现在都还没具t说出来的烦恼是什麽呢?」
「我还要时间酝酿……」
「你当你在大号吗,回你房间去酝酿。」
「怎麽会、我亲ai的弟弟居然讲话如此粗俗,身为姊姊我好难过……」虽然还是稍微耍了一下嘴皮子,但我还是乖乖地坐起了身,再继续下去叶书玮应该就要对我翻白眼了。「我和吴孟佑和好了。」
「你下次再这样假解忧之名行放闪之实我就把你赶出房间。」
「不是啦!」我用手刀敲了那个作势不感兴趣还打算去开房门送客的家伙。「就是啊,在那之後,那家伙见到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和我都无视彼此,反而是会和我搭话。」
「嗯、那不是很好吗听起来,所以你是在烦恼什麽?」
「我心态还没调整好啊~」随着说出这句话我咚地倒向一边,毫无形象的瘫在了床上,当然还是我弟的。
说实话,要是是一年前的我被这麽对待,大概就能坦率地感到高兴。
但现在遇到这种状况的话,对於还在努力适应新关系的我,就算表面上能好好应对,也还是会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更别提那家伙,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露出浅浅的温和笑容,一副我们从来没有心生芥蒂过的样子,就算我们都知道事实不是那样子。
但话又说回来,他这副模样也不是完全不能让人接受,因为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样子的吴孟佑总觉得让人有点怀念。
无论是一年多前的模样,甚至是更早之前……
但显然,我那粗枝大叶的弟弟根本不懂我内心的纠葛、烦乱不清的思绪还有左右为难的心情……嗯,真不愧是我,成功用了三种形容来描述同样的东西。
「心态的问题的话也没什麽吧,久了就能适应了,还是说你不想要像现在这样?」
「也不是这样说啦,现在这样很好……是说你在g嘛?」
「嗯?摄影记录啊,你以为我说要给我同学看是说假的吗?」
「喂、你——」我急忙把他的手机给抓过来,结果这下换他变了脸se,因为被我拿在手里的手机,萤幕上居然是游戏画面。「好哦,再乱开玩笑啊。」
「还来啦,我刚刚打到一半欸。」
「谁叫你要先唬我。」我哼了一声,还没完全把手机放到他手上就先一步被他抢了过去。「话说我的名声流传到高一了是真的假的?我觉得我完全没有会被一年级八卦的要素啊?」
「那是你觉得。」这家伙怎麽看起来一脸无奈的模样?不对,在那之前他怎麽一边手上做着那麽快速的c作一边平稳地回答的?「之前我跟你回家的时候被别人看到了,就问我你是谁,我说你是我姊之後不知道谁就跑去跟学长姊探听你的事情,结果好巧不巧问到一个好像跟你很熟的学长,在他说了什麽『考前都不用读书还是班排。」
「怎麽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在找以後美术课的靠山。」
「作弊仔。」
我和施煜纬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了起来,但我真正想确认的也只有一件事。
施煜纬似乎并不知道许哲凯会画画的事情。
果然,还是只能直接问本人了吗?
「啊,是说之前我们社团有个学弟找我问你的事耶。」
「……学弟?」
「是啊,好像是三班的,问我你是个怎样的人之类的,所以我就大方地把你的真面目告诉他了,结果他一脸『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人物』的表情,啧啧,大概是发现自己原本憧憬的学姊居然如此废柴,想像因而幻灭了吧。」
「先不说那份想像没有幻灭还加剧了,原来那个造谣的学长就是你啊,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等、等等,什麽造谣?」
「许哲凯,你会画画哦?」
「怎麽突然问这个?」
「林沐夏跟我说的。啊、你的r0u看起来好好吃。」
「……你自己不是也有吗?」偷袭失败的我遗憾地看着许哲凯慢条斯理的啃着今天午餐的卤排骨。「以前有学过一点。」
「她说,你画得很好,老师都会称赞的那种。」
「大佬的夸奖不可信。」
「但总之你会画画对吧?」
「是是,所以怎麽了?」
「我想看。」我举起了手,拿着筷子的那只,但啃完了卤排骨的许哲凯完全没看向我,接着夹起了下一道菜。「我不会画了。」
「哪有这麽快的?」
「我很久没画了。」
「欸?」我突然想起了林沐夏的说词,他以前和我一起上过绘画课,也就是说现在……「你没有上课了吗?」
「嗯。」
「为什麽?」
「高二就要开始准备学测了吧。」
「好、好普通的理由,话说原来你这麽认真啊。」
「一般人都是这样的吧,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你现在是也想说我很废柴吗?」
「怎麽可能,虽然个x懒散又有点恶劣,但你的能力还不错啊。」开玩笑的迁怒被这麽认真的回应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个x懒散又有点恶劣是什麽意思?「不过像你和林沐夏这种拥有耀眼才华,又很早就开始琢磨的人不同,多数人都还是会先考大学再说吧。」
「原来是这样。」
未来啊。
我咬着筷子,虽然一直在写小说,成绩表现也不错,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
小说要怎麽办?要开营利吗?还是当成兴趣?考大学的话要读哪间?哪个科系?……糟糕,一开始思考就发现,要思考的问题还真多。
「我吃完了,先去放餐盘。」
「啊、好。」
我看着许哲凯的背影,再望向教室时钟时赫然发现午休时间快到了,连忙加快速度扒饭,但那个话题却始终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同样挥之不去的还有许哲凯的表情。
总觉得,他好像有些落寞。
月光从窗外透进室内,晕染着薄纱内窗帘的轮廓,但由於角度的关系,那道光芒丝毫碰不着坐在书桌前敲打着键盘的我,当然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微弱的月光敌不过我桌上的那盏台灯,加上没有通电的室内大灯,完全就是眼科医师会列为「用眼状况反指标」的标准环境。
而我的耳朵上还挂着耳机,里头并不是平常会播放的音乐,而是和早上刚被我钦定的御用绘师的通话。先不提「钦定」和「御用」两个词会不会显得太过自以为了一点,总之我和她约好了要进行共同作业。
「林沐夏。」
「怎麽了?」
「你有烦恼过自己的出路吗?」
电话另一端的少nv在听见我的问题後,发出了像是在思考的声音。「大概会继续画下去吧,然後可能会偶尔接个案子这样,不过应该还是会考大学,只是还在想哪条路b较好走。」
「真是品学兼优的绘画大师说来才有可信度的出路。」
「你也差不多吧,以对外形象来说。」
「那不叫对外形象,那是擅自将他们自己的认知套用在我身上。」
「你讨厌那样子?」
「反正是称不上喜欢。」
「那样的想像不是挺好的吗?」我听见了另一端的轻笑声,是相当轻柔的声音,不得不说林沐夏自身的特质确实非常贴合我从施煜纬那里听来的温柔婉约形象。「反正对你也不坏,就将错就错如何?顺便再把自己一部分的态度修正一下,我想你的人缘会b现在好上许多哦。」
「我对自己现在的形象非常满意。」
「就算疏远其他人?」
「你那样就没有疏远吗?」
「我只是装了点皮毛,对待朋友还是很认真的哦。」
「……你不讨厌被别人擅自施加各种想像在自己身上吗?」
「他们给我设计了个挺好的形象啊,我为什麽要讨厌?」
「是哦。」
「你是因为这样才讨厌和人交流的吗?」
「……」显然林沐夏那支撑着她创作者身分的观察力在此时确实地发挥了作用,不然不可能如此jg确地戳中我想藏匿起来的核心。「可以这麽说吧。」
「你和我想像的有点不太一样。」
「什麽意思?」
「我听说的叶映彤是一个成熟、稳重又略显冷淡的nv孩子,但现在看起来你倒是有着很可ai的一面呢。」在我来得及说出「可ai什麽」之类的质疑之前她就很贴心地进行了补充:「在人际相处方面真是单纯得少见,听起来你仅凭自身的感x为社交圈订定了很严格的标准,同时很固执的按照标准与人相处。」
「……」
「这麽漂亮的nv生,眼光却jg明到有点可怕,从这方面说的话你给人的感觉倒是很符合你的形象,黑se长发和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大概是大家把这种气质跟成熟冷淡ga0混了吧。」她似乎自顾自的得出了结论,而且还在接下来的发言中似乎逐渐暴露出作为绘师的本x:「不过齐浏海给人的感觉有点稚neng,如果要显成熟的话……要是烫大卷变成波浪旁分、然後制服换掉变成套装应该就能完全抹煞掉那种感觉了,平底……不对,跟鞋好了,你再稍微高挑一点会更有气势——」
「现在不是在做我的人设,请冷静一下。」
「不过,为了维护那些标准,感觉需要付出的可不少,如果能坚持下去就好了。」
「唔、嗯,也还好吧。」我的脑海里飘过了那张总是相当淡然的脸。「也是有不会因为传闻擅自对我下判断的人,像许哲凯就不会,应该说感觉不管是怎样的事他都见怪不怪的。」
「……那家伙确实是那样的人没错啦,还有韩宥颐的吧。」
「要这麽说也是,总之还是有认识了很开心的人,不过施煜纬就算了。」
「嗯,他的话就算了。」
我和林沐夏同时笑了出来,但在收住笑意这件事上是她快了我一步:「不过,我可能、还满羡慕你这样子的。」
因为许哲凯吗?
当下我当然没有这麽回应她,但看着明亮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室内,我的思绪彷佛月光般一片空白,又像窗帘的尾端飘忽不定。
我没想过,我这样的处世之道会有人羡慕。
起先因为那些稚拙又纯粹的恶意,为了与之对抗而产生的装甲,居然也会成为令人憧憬的存在。
「说真的,羡慕那种东西可不是好事哦,林沐夏。」
我喃喃自语着,虽然我从来没有後悔过与他人保持着那样的距离,毕竟也是经过了那样的筛选才出现了吴孟佑、韩宥颐与许哲凯,但林沐夏口中所描述的那个带着些许谎言的世界,意外的并不让人像之前那般抵触。
是因为我长大了吗?
随之也习惯了充满客套的社交礼仪。
或许,不只她对我感到羡慕。
如果我是在一个更加单纯、更加宽容的环境下成长的话,会不会也能拥有那样的
「想太多了呢。」
毕竟现状就是,我之前所待的世界可没有这麽友善。
所以,才更加的羡慕起能那样思考的林沐夏。
「真好啊……」
我也希望以前就能遇到一个像许哲凯的朋友。
呃,虽然是有遇到用了另一种方法帮助了我的吴孟佑。
我捏了捏我的脸颊,非常不悦地发现我的嘴角又因为那家伙而上扬了,为了消弭那样的笑容,我翻了个身,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但,依然不能否认。
那时的他,曾经是、我的……
***
小时候。
每个人都会有的时期。
那时候的我,并没有发现到自己所拥有的、如今被我运用在小说写作上的观察力,但隐约还是能感觉到自己与他人有着些微的不同:
我似乎,b他人更容易收到针对着自己的情感,无论是正向的,又或者是负面的。
「叶、叶映彤,我喜欢你。」
「欸?」
,笔迹大概也是丑得要命,很不幸的此刻我也没有那个余力去进行更仔细的整理,只能期望在b赛完、回家彻底休息一番之後,那时的我有足够的心有灵犀去读懂我此时的纪录。
而虽然说翻页了,但其实我的纪录也差不多已经告一段落,盯着那片空白思考了一会後,我终於回想起另一个被我烦恼至今的问题。
「施煜纬。」
「怎麽了?」
「你觉得盒中花火这首歌,究竟想表达怎样的心情呢?」
「欸,我现在是要跟国文班排一探讨文学注释吗?」
「给我省去那些耸动的形容。」
换作是许哲凯,这时候就会老老实实地陪我直接进入正题讨论,真是省事多了,姑且不讨论他那麽无趣……安定的角sex让我在琢磨有趣的描述法时究竟遇到了多少困难。
「嗯、以歌名来看的话,被封闭在盒子里的烟火,感觉像是在描写某个事物盛放的时候没能被看见的遗憾?」
「说起来,歌词里也净是描述要不要传达某些事物的感觉呢。」
「想要传达却不可得,或是明明有机会却自主封闭了……感觉都很有着墨的空间呢。」
「你要认真讨论的话也还是可以的嘛。」
「你这是什麽意思?」
「觉得你国文也很好的意思。」
「没有你或语资班那麽夸张,但好歹也能在班排前五里吧。」
「语资班……」
「怎麽了,很在意林沐夏?」
「呃唔欸?」
我因为内心的惊讶而忍不住发出了不成调的声音,但随随便便就擅自看穿他人内心的某人居然还一副没什麽大不了的表情:「如果你是在忌惮她和许哲凯的关系的话,他们两个就只是朋友啦,根据我一年的观察……为了避免误会我要先声明,我也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不放的跟踪狂哦。」
呃,他的观察力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我要忌惮什麽,他们之间有什麽关系我根本不在乎,虽然我希望他们能修成正果。」
「那个,你两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有点矛盾?」
「啊、不对,现在我应该要是不希望他们修成正果的状态……才不要他们在一起……」
「……我的部分,一不留神就把jg力全部投入了进去,完成了近千字的份量。
看着那一大段要用手指滑好几次才能结束的文字,我的内心充满了b一夜一万五千字时还要更多的成就感。
这一段文字,就是林哲宇、谢依臻与罗映茹,他们三人的一部分人生简述。
其实也没什麽好特别想的,事件中心我在之前就决定好了,会围绕着罗映茹的一位曾经好友展开,并藉此带出罗映茹多年以来的心结。
只是,关於进入这段主要剧情的铺陈,我迟迟无法下决定。
一开始打算用最经典的「巧遇」让林哲宇涉入其中,制造让他能合理知情并进行g预的状况。
但写出来後,总觉得「应该还能再有其他方案吧」,因而不断构思出了新的桥段……说实话,写到後来我已经开始怀疑林哲宇不是人,而是一个能够神出鬼没的未知物种了,怎麽哪里都有他存在於那个场合的理由,虽然编出那些理由的人是我。
——只是人会做什麽,往往都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吧?
但在许哲凯说的那些话之後,我想到了——不让林哲宇无端被卷入,而是采取他主动有所作为的方法。
身为一个出名的人,容易受到他人评论也是正常的,根据来自於我自己。
让林哲宇听到那些并不负面、单纯偏向客观与理x的评论後,认为自己已和罗映茹是好友的他肯定会觉得,这是个能作为话题谈论的事情。
但是,他并不知道先前的罗映茹曾遇过什麽,自然也不会明白,罗映茹对於自身庞大的才能,究竟是怀抱着怎麽样的心情。
矛盾出现,但身为唯一知道谢依臻的另一面、同时还能淡然应付罗映茹的非凡(本人没有自觉的那种)少年,自然不会畏惧罗映茹的冷淡态度,而是普通但诚恳的希望对方好好面对自己的心情。
只要罗映茹的态度得以软化,事情就等於有了转机。
结果到最後,我原本没有预计要安排出场的谢依臻都掺了一脚,谁叫八面玲珑的她是在面对人际关系问题时的最好帮手。
最後三人合力帮忙找出对方行踪,并讨论决定让罗映茹与对方实际碰面後,就将「究竟想对旧友说些什麽、传达些什麽」的难题,交给了唯一有资格作答的罗映茹。
在事件结束後,林哲宇对於自己心态的自省,以及两位nv主角分别以不同的方式,向林哲宇露出了与平常稍显不同的状态——能让人心动的桥段,某方面来说反而才是最ga0cha0,整件事就在这完美的落下了帷幕,以我来说。
这样一来,罗映茹也正式站上恋ai的起跑线了。
啊,当然罗映茹与旧友是肯定会和好的,这部分是作者说了算。
然後,不知道究竟是向现实中的男主角模板取材了的缘故,又或者是我单纯在脑子烧坏时会特别文思泉涌的关系。
像这样写出来之後,我第一次有了「他们的人生肯定就是这样」的感觉。
因为已经有了情感,所以才会在意对方的异常。
因为已经有了情感,所以才会在烦恼时选择仰赖对方。
因为已经有了情感,所以才会在对方烦恼时决意伸出援手。
这肯定,就是属於他们人生的答卷。
就算综观我所有的作品,我也觉得这是我目前所写过最神的剧情了。
不过,有个稍微b较让我困扰的点。
这样一写下去,连我都不知道究竟最後结局会是怎麽样了。
被塑造得越来越立t的角se彷佛活过来了一般,会让人忍不住觉得「以他们的x格就是会这样行动吧」,这点在思考迟滞的时候虽然可以提供一定的突破口,但在引导结局的路上,也慢慢形成了难以忽视的阻碍。
不过,像这样找自己碴、在创作路上设下重重阻碍b自己一个个去破解,感觉也很有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