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力降十会 第298节
听闻南康王来长?安的路上已经被刺杀了七八,如果这是姚淑妃给皇帝吹枕边风对苍梧王的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一介妇人惯会感情用事,国?家大事岂能成为她玩弄权术的工具。
一时?间,朝中攻打?齐国?的声音更高了。
大宋朝廷里一直都有人诟病骆乔穷兵黩武, 利用国家满足她好战的私欲,尤其是在元嘉三十五年攻下长安后,北方大部分地区平定, 骆乔授为二品车骑将军, 手握虎符,这样的言论进一步发展壮大。
朝野内外都知道骆乔欲收复益州, 相对朝中许多人?激烈的反对, 民间对此?事却无太多反对之声?, 尤其是北方这边。
因为骆乔这些年不时用兵,却没有为了打仗而增加百姓赋税,北方诸州都在鼓励开荒, 虽有兵役, 军饷都按时发放,打了胜仗有军功有赏赐, 阵亡、重伤者有抚恤,亲属有官府扶养, 百姓们不再听兵役就色变。
只有日子过得太好,整日无所事事只会清谈的所谓名士在盯着?骆乔扯淡,还假装一副忧国忧民之态。
但骆乔早就大权在握, 自她以上再无大臣, 与?她同为二品、同为将军的顾缙只是个摆设, 朝野内外想要骂她都不敢指名道?姓,只敢写一点酸诗酸文来讽刺她。
朝中同僚的反对并不能阻止骆乔收复益州的决心,她迟迟没有调兵是在调整最好的时机, 但现在朝廷的风向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皇帝一门心思?要杀苍梧王, 反倒激起了不少大臣的逆反,就连平日里看着?已经倒向南康王的这次也劝谏皇帝不要滥杀无辜。
反对伐齐的人?也不反对了, 恨不得骆乔立刻出兵,坐实齐国的罪名,拿下益州,让皇帝不要再发疯了。
苍梧王如今驻军在矩州朱提郡,防齐国借五尺道?、南夷道?南下。
矩州境内,地无三尺平,却是蜀地与?岭南的跳板。岭南早被苍梧王视作自己的地盘,中间横着?个矩州他始终不得安眠,周祈的结局早就注定了的。
就算闻敬不拿下矩州,骆乔迟早都要从黔中出兵拿下矩州,对益州呈包围之势。
且看蜀中这地势,四周都是山,四面险塞,与?外界天然隔绝,其内又大江纵横,冲积出沃野千里,少水旱之饥。
外有山川之险,内有天府之积,无怪齐国上来就盯着?益州,生生将其从宋国的版图上割去?。
换做是谁,会能拿不拿呢。
南康王一路有惊无险的,在三月初抵达了长安,天子欲派群臣郊迎,被骆乔一言否决,最后派的是彭城王闻瑾和礼部尚书贾郁带一千金吾卫出城郊迎。
平国公姚奎早几年已致仕,但他不像成国公骆广之那样回族地养老,而是由长子奉养,从建康也一道?来了长安。
这日,他也跟在郊迎的队伍里,迎接南康王。
他这些年为南康王奔走得不算少。
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闻震与?平国公府,少不得要说一句造化?弄人?。
闻震见到这位大父亦是满心感慨。
小?时候他怨平国公心狠,知道?他腿断失宠就弃他。长大了理?解了平国公的无奈,理?解归理?解,他依然无法原谅。到后来,什么理?解,什么原谅,都不重要,只有利益才?是维系人?与?人?之间的纽带。
闻震先略过了闻瑾和贾郁,让人?将自己先推到平国公面前:“大父,多年不见,身子可还康健?”
贾郁并不着?急与?南康王见礼,袖手在一旁看着?,且不着?痕迹地打量彭城王,见他小?小?年纪倒是很能沉得住气。
闻震与?平国公寒暄了好一阵子,把?平国公一家子都问候了一遍,才?叫人?把?自己推到贾郁面前,同他见礼。
闻瑾身为彭城王,与?南康王同是藩王,虽然是南康王的子侄,但在来郊迎的人?里他是身份最高的,南康王将他留在最后,怎么不算是故意的呢。
闻瑾并没有因忽视而恼怒,等南康王终于理?他了,他笑得很灿烂地说:“二伯初次来长安,定然对长安不熟,若是有什么地方想逛的,侄儿可以为二叔带路,长安与?建康风貌大不相同。”
贾郁看着?面前热心侄子与?温和二伯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彭城王这主人?做派倒是不错。
这里是长安,大宋的国都,这里汇集了天下最聪明、最富有、最有权势之人?,南康王若是不明白这一点,在这长安是无法立足的。
南康王入城后,闻瑾和贾郁将他送去?了陛下赐下早就修缮好的南康王府,这府邸之前住的是前西?魏岐王,府中奢华至极,可谓一步一景。
“这府邸,太过精致了。”闻震叹道?。
“此?乃陛下对南康王的恩宠。”贾郁道?:“这座府邸从骆将军收回后就一直空着?,知道?月前陛下才?下旨赐与?王爷您。”
“不知本王何时能进宫面见父皇?”闻震问道?。
贾郁:“南康王先在府中休整,等候陛下召见即可。”
听贾尚书如此?说,闻震只能先等着?,岂料这一等就等了近十日。
皇帝是想在第二天就召见南康王的,可椒房殿来人?禀报皇后病重,恐时日无多,想在临终前见一见皇帝。
闻燮犹豫了片刻,到底是少年夫妻,他对皇后总是留有一份情的,便?坐上轮椅叫人?把?自己推去?椒房殿。
椒房殿里迷茫着?一股难闻的药味,闻燮看到躺在床榻上形如槁木的柳景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后,你……”
柳景瑕气若游丝道?:“我就要死了,闻燮你高兴吗?”
“你胡说什么!”闻燮下意识反驳,问:“御医呢,御医怎么说?”
柳景瑕说:“御医也说我快要死了。”
闻燮怒道?:“哪个御医胆敢如此?胡言乱语,朕砍了他!”
“御医自然不敢直接说这话,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几日可活了。”柳景瑕笑了一下,“我就想在临死前再见你一面。我们成婚四十余载,仔细想想,我们就这样好好的看着?对方也没有几次。”
闻燮心中一恸,这样的柳景瑕让他想起了最有一次见的席荣。
“是朕辜负了你。”闻燮低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