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忍
忽来的一场急雨,将京中的夜繁华冲散,盏盏灯火,如水中流放的花灯,飘飘浮浮,由远及近,忽明忽暗。
相府门外,高挂的灯笼被雨水打湿。
管家宋瞿手持一盏灯,立在宋清辞身后,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前摆,暗叹着气。
“公子,进屋里等吧。”
宋清辞立在檐下,面前是垂直而下的水幕,他的神情比夜间的寒露更深,看不见底的目光一直望着前方的路。
不多时,从雨水里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是小郡王的那匹白色骏马。
陆景襄披风沐雨,全然没有其他的遮挡,甚至连最外面的一层衣袍也解了下来,披盖在他身前藏着的一个人身上。
陆景襄先下马,然后将她抱下来,揭开她身上的那件外袍。梁映章那双晶亮的眼睛先露了出来,甩开袍子,大口大口喘气道:“憋死我了。”
“那还抱那么紧。”
“你马骑得那么快,我怕你把我甩出去。”
“不骑快点,还不是怕把你淋病了。”陆景襄抹去脸上的雨水,甩甩淋湿的头发。他自己身上是全无一出是干燥的,湿漉漉的模样都是好几分狼狈。
梁映章没有由来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梁映章拧着自己的袖子,一边笑道:“你甩头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老家的那只大黄狗。它从湖里上来,也会这样子甩水。”
“你……”陆景襄横眉瞪她,终究是装不出真正的生气,嘴一撇,自己也笑了。
从台阶上,走下来一个人,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表哥。”
陆景襄头一次以这种狼狈的样子示人,有失地位,不禁露出几分拘谨。尤其是当他对上宋清辞那双沉沉的眼睛,淋在身上的雨水更凉了。
宋清辞看着他:“有劳你送她回来。”
“……这没什么。”
面对宋清辞的客气,陆景襄大感意外,这和上回对方扬言威胁自己的表现大相径庭。他十分了解宋清辞的为人,当他表现得越是若无其事,就意味着大事不妙。
陆景襄回头对视上梁映章,用唇语提醒她“小心”。
梁映章瞪大双眼,见他迅速翻身上马,就这么溜了,剩下她要独自面对宋清辞的质问。
身上的雨水很凉,被头顶的目光罩着,凉上加凉,梁映章抬不起头来。
“兄长……”
雨水潇潇落下,洗刷着脚下的青石板。
头顶传来宋清辞平静的语气:“瞿伯,送小姐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