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照玉看了看这两个人,无奈笑了笑。
武英柔轻轻点头,看了看桑葚的眼珠子,那样澈澄。
“娘娘可是带了什么消息来?”范照玉将手中的棋子搁回了棋盒,有一下没一下的捻动着翡翠珠子,他的手是那样骨节分明,那样雪白。
武英柔抿了口热茶,眸色冷淡,“幽王,留不得了。武忠也留不得了。幽王可以是以谋逆的罪名处置。武忠藏的很好,想要证据,就是我的两个哥哥。可是我是武家的人,自然不希望他们都为武忠去陪葬。”
武家,只有武忠是祸害。
祸害一死,武家就能回归安宁。
听着武英柔说的这些话,范照玉笑了笑,他的笑那样嘲讽,毫不掩饰,“可是,他是你的父亲,你这么做,是在亲手杀了他。”
“你这么做,太可笑了。”
范照玉对武英柔说不上恨,也谈不上恨,可是她是武家的人,他素来就对武家的人感到厌恶。谁都不例外。
他说话带刺,其实扎的最深的人还是他。
武英柔冷笑,强忍着眼底的酸意,悲哀到不能自已,她甚至不敢去看范照玉的眼睛,“他残忍杀害了你们全族的人,难道不应该死么?就算是将他千刀万剐,也还不回郑家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
范照玉的眼皮跳了跳,握紧了拳头,他冷冷的看着武英柔,“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仇恨快要从胸膛漫出来了,他咬的后槽牙作响。嘴里似乎有血的味道在蔓延,他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血。
“不久前才知。我作为她的女儿,无法替他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但是,我想替我自己,为你道歉。有这样的一位父亲,是我的耻辱。我的母亲连头七都没过,他就去看了养在外头的女子。他这个人向来谨慎,从不流连烟花之地,却每月要换一位新人。”
“他也从不让她们生下孩子,因为他觉得孩子都是来跟他争权利的。实在可笑。有一回,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女子来府上求我,求我送她走,走的越远越好,别让武忠找到他。我照做了,却换来武忠的一顿鞭打。后来我才知道,那女子生下了他的孩子。”
武英柔低头去看燃烧的炭火,那火焰烧的厉害,烧掉了她对武忠唯一的父女之情,也烧掉了她在宫中这些年来的傲慢,也将她烧了个干干净净。
范照玉沉沉叹出口气来,那一幕幕,一句句,一张张哀痛的面孔,还有那被血染透了的台阶,那滚烫的血,就顺着台阶流下来,像血雨。红的刺目,红的刺心。
他喉结动着,声音沙哑,“当初,武忠在济南办差,那时候正是花灯节。他在桥上看到了我母亲,他接近我母亲,我母亲知道他的用意,不愿与他过多纠缠。可武忠觉得自己被羞辱了,竟带人深夜闯进了我的家中,我母亲誓死不从,被他杀死。我父亲、我的姐姐哥哥,还有全府的人,都被他丧心病狂的杀害!”
“若不是乳母将我抱着逃离,或许,今天的我,也成了一把灰,一个枉死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