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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她气得在她怀里拼命挣脱。他攫住她的手道:“我错了,我逗你的。我至今也就谈过一次恋爱。真的,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呢?”

“她去德国学医去了,跟她表哥一起去的。”

“那你还喜欢她吗?万一她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她要不要回来我管不着,中国这么大,我拦不住她。可是我的心只有这么一点地方,只够装你一人,你一来,谁也都装不下了。”他把她的一双小手贴在自己的胸前,发誓似的讲道:“我父亲娶了很多姨太太,我痛恨极了,我向你保证,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人娶你一人。”说完他又亲了亲她的手指和额头,不啻珍宝。

朱丹踮起脚尖在他脸庞蜻蜓点水似的啄了一口,转身旋开无线电的开关,邀请他共舞一曲,舞累了她坐在他的腿上吃花生糖,他扫着桌面铺开的书问:“我来之前在读什么书?”

朱丹踮起脚尖在他脸庞蜻蜓点水似的啄了一口,转身旋开无线电的开关,邀请他共舞一曲,舞累了她坐在他的腿上吃花生糖,他扫着桌面铺开的书问:“我来之前在读什么书?”

朱丹也往他嘴里喂了一块糖,伸手把书合上给他看书封。越珒歪头一看——《金粉世家》,待把糖嚼碎了咽下去之后方才讲道:“原来是鸳鸯蝴蝶派点通你的情根。”

她把头别过去不去理他,自顾自把书翻得哗哗响,撇嘴道:“你要是像燕西这样,我才不要和你在一起。”

越珒掰过她的身子,拧了拧她气鼓鼓的脸颊道:“你读书归读书,可不许把我往里面带入定罪。我是我,他是他,你这小脑袋瓜切勿胡思乱想。”

“好了好了,你回去吧,我要自己读会书了。”

“我陪你一起读也是一样的。”

“我姆妈待会就要回来了。”

“咱妈打牌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唔,我想吃海丝娃冰砖。”

“好,那你乖乖看书等我回来。”

他前脚刚走,她竟然就有些想他了,书也看不下去,趴在窗台往下看,捡起他没抽完的香烟捏在手心观赏,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左一层右一层将自己差点捂中暑便觉得丢人,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重新把头发梳顺挽在脑后,哼着小曲给他烧水沏茶,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前脚刚走,她竟然就有些想他了,书也看不下去,趴在窗台往下看,捡起他没抽完的香烟捏在手心观赏,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左一层右一层将自己差点捂中暑便觉得丢人,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重新把头发梳顺挽在脑后,哼着小曲给他烧水沏茶,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越珒买了冰砖回来,放在小碗里让她拿着勺子慢慢挖着吃,自己却坐在一边吹着她泡的热茶喝,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泡的茶格外的好喝。

他也从她的书架上找了本《春秋繁露》陪着她一道看了起来,翻两页便要抬头瞄她两眼,看书是假,看她是真。

临走前,他问她:“你姆妈打牌到几点回来?”

“估计得打到晚上八九点。”或许她还说早了。

“晚上我让饭店送两样菜来,你想吃什么写给我。”

朱丹也不推辞,点了一份炒三鲜和扬州干丝,他把纸条紧紧捏在手心,揉着她的脑袋道:“等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朱丹把他送出了门,又趴在阳台亲眼看见他的汽车驶远方才失魂落魄地踅回屋里坐下,她把无线电扭大,好使音乐给她一点陪伴和安慰。

这天晚上琉璃给她拨了电话,也没说什么,只说在百乐门门口等她。

她叫了一辆黄包车匆匆赶去,路面湿的,刚下过雨,朱丹刚抵达便一眼瞧见了琉璃,她夹着一根烟靠在走廊廊柱围观员工撕扯海报,她的模样成熟了许多,烫着鬈发,踩着高跟鞋,背影看上去像是某位电影女明星的复制品,美是美的,可这份美反而使她变得平庸,让人一时叫不上姓名。

朱丹走到她的身边,陪她静静呆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开口,唯有一缕烟熏着她的眼睛,直到海报被彻底清理干净,琉璃方才开口道:“再好的夜莺印到了纸上也不过是个哑鸟,就算现在把纸撕了也无济于事,它已经死在了纸上,你知道这鸟怎么死的吗?”

朱丹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

琉璃似笑非笑道:“这墙后面有一把刀,你看见了吗?”说着指了指原先挂着海报的位置,又猛地一转,指着她道:“还装呢,你方才没看见他们将我的海报全都撤了,她们要我做个不会唱歌的哑巴歌星,真是可笑,你见过哑巴做歌星的吗?”她把头一扭,黑色的眼线膏放大了她的凤眼,眼尾细细长长的一笔飞扬着扫到了太阳穴,她眼睛一瞪,翕动着涂得乌紫的嘴唇讲道:“金色唱片的陈总和你什么关系?葛朱丹,不对,应该叫你陈朱丹才是,我拿你当姐妹,你亲爸是陈治桦这么大的事瞒着我,瞒着也就算了,你自家的事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怪你,可你怎么和他说的,说我欺负你逼着你替我假唱?”

“琉璃,你误会了,我没讲过这种话。”

“呵,误会,陈总亲自找我谈的话,他是你爸爸,你们才是一家人,你自然什么都跟他交代了,你的委屈,你的心思也一并交代了吧?”

“我是和他说了我们的事,可我让他千万别为难你,琉璃,我当真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着我们总是这样骗人不是办法,撒一个谎就要撒无数个谎来圆,谎言是没有尽头的,琉璃我只是感到累了。”

琉璃气得将烟蒂掷向她的脚边,险些烧到鞋面,她望着她避开的动作,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她忽然拉起她的胳膊冷冷笑道:“哄人的话就别在说了,我应当恭喜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只是这枝头高,你可仔细了别摔下来粉身碎骨才是!”

朱丹嘶地倒吸了口冷气,琉璃正把指甲用力嵌入她的肉里,朱丹咬着牙道:“不管你怎么想我,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姐妹。我们错了就该认错,我若是放任你一错再错,那不是为你好,那是在害你!”

朱丹想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振臂甩开。

“别提姐妹两字,我嫌恶心!从今以后,你攀你的高枝,我走我的花路,你我不再是朋友。”

友情与爱情一样,一旦变了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第二天琉璃剪了短发,原本就尖瘦的下巴显得更加锋利,犹如一柄利剑刺在朱丹的心里,报纸上登:“夜莺与金色唱片公司解约。”又写说:“夜莺因声带不适退出歌坛,但广大歌迷朋友不必伤心,孔小姐已与顾氏电影公司签约,已确定出演《烽火佳人》的女一号。”

朱丹这才醒悟,琉璃原本也不是痴迷于要做什么歌星,只要能红,做什么星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翻过去想,她之所以对陈治桦的事情讳莫如深一半是因为她不愿意想起养父的所作所为,翻过来又想,纵使是亲姊妹也不能要求她扒开伤口来给人看!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是顾越珒打来电话,他在她房里特意装了电话,他知道很多话她不好意思当着父母说出口。电话就安在床边,她拉一拉电话线,甚至可以埋在被子里讲悄悄话。

他在电话那头柔声道:“我猜你还没睡。”

她伸手捻开了床头的壁灯,靠着枕头,努了努嘴,道:“倒也不是谁都可以沾了枕头就睡。”

“有心事?”

她突然没了声音,半晌叹了口长气,贴着听筒道:“琉璃她误会我了,我笨嘴拙舌也不知要怎么跟她解释,她现在恨死我了,别说姐妹,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听筒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是半天没有声音,她生气道:“喂,你有没有在听!”

越珒连忙道:“我在听,你不许挂电话。”他方才给自己斟了杯酒,呷了一口道:“难怪前段时间越城突然嚷着要投资一个电影公司,我还以为他开窍了,弄了半天是为了哄孔小姐开心,嗯你说她为什么好端端的不唱歌改行演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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