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培聪语调变严厉了些,柳携鹰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他倒觉得问荇说得中肯,柳携鹰是讨厌问荇,才会对号入座。
敌人的敌人便是友人。
他同身畔的两个下人使了眼色,家仆心领神会,一左一右护在了问荇前头,不让柳携鹰继续胡来伤着人。
“问公子,你也别同二少爷计较,他这几日刚接手家里实务,忙得心头不舒畅,同你没关系。”柳培聪和蔼道,“请布菜吧,想必大家都饿着了。”
他不知不觉又偷了些柳携鹰的话语权,但柳携鹰在气头上,全然没发现不对。
徒留下柳夫人那的亲戚干着急,可柳携鹰不说话,他们也不能抢着替他说。
“二叔说得对,还是先让醇香楼备菜吧。”一个旁支的少爷小声符合,只想赶紧揭过这一茬。
他看柳携鹰那模样,若真的继续僵持下去,恐怕和问荇打起来是迟早的事。
不,兴许是他单方面地打问荇。
他见过这赘婿一面,性情懦弱的软柿子一个,今天也只是短暂硬气片刻。
问荇依旧退到门边,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藏在笑里的惶恐和无措遮都遮不住,引人同情。
两个小伙计趁着两方偃旗息鼓迅速扫走碎瓷片,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一刻钟前。
柳携鹰阴着脸,忍不住要起身离席,被和他一道的亲戚拦住。
托柳夫人的福,他们鲁家好不容易能插手柳家的事,现在柳携鹰要是走了,往后再想来挑酒楼可就难了,更别说想要再深一步。
跟着柳携鹰的人都是柳夫人精挑细选过的聪明人,自然头脑也比柳携鹰活络,很快寻到法子,捏住了柳携鹰的七寸。
“少爷,您要是走了,桌上可都得听他的了。”男人压低声音,一个劲往柳培聪的方向瞟,几乎把自己的意思写在脸上。
柳携鹰勉强看懂,那点不愿丢的自尊心才让他找回来三分理智。
一个问荇就够让他气了,要是他走了后让那黄大仙一样滑溜的二叔钻空子,往后还有的气的,还得回家被那个黄脸老婆娘说。
他沉住气,勉勉强强端出少爷的架势来:“二叔说得是,烦请布菜。”
席间其他人方才大气都不敢喘,现在才感觉到凝滞的气氛重新开始缓慢流动。
问荇向门外使了眼色,一声锣响,打破伙计们沉闷的心绪。
所有人各司其职,在自己该待的地方按部就班。
依照规矩,先上咸口的凉菜。
“这是酱焖冬笋,取了新笋笋尖,干烧淋酱静置放凉。”
问荇先端上来盘笋,笋被切成均匀的丝状,看似黏连实则能够轻易剥离,每根笋丝都很饱满。
随着菜被搁上桌,过于浓郁的酱香味铺面而来,有些饿了许久的旁支喉结滚动,却只能眼巴巴盯着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