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离此时前来,显然是已经把事情给做完了。
裴青离匆匆行了一礼后朗声答道:“弟子回禀师伯……”
孟随云没有应声,而是抬手止住了话头,说出的话比扑面而来的风还要冷:“如今是战时,你当称我为参军。”
裴青离一噎,本就被汗蒸得红扑扑的白净脸颊瞬间红到能滴出血来,心想天下果然没有空穴来风,这位孟师伯的确是很冷,半分情面也不讲。
可她也知道自己能来上界完全是拿捏住了师傅疼她,本事上确有不足。现在未有尺寸之功就身居亲近之位,确实容易遭人嫉恨,在言行上更要注意。
孟师伯现在挑破这一点,今后就不会有人弹劾她靠着裙带关系上位。
所以忍着羞意改换了称呼继续说道:“下吏回禀参军,靠近城墙三十里的修筑的民居已经全部拆毁,其中住着的人也找了地方妥善安置。”
孟随云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身形却一动不动,还是直勾勾盯着天边那轮金乌。
裴青离因为脑袋发蒙,根本没注意孟随云的回应,回完话了还在那杵着呢。韩良和一见心中大呼不妙,赶紧把小师妹给拽到了自己身边站好。
根据她的经验,师伯这会儿距离爆炸也就只剩点火了。
在师傅没赶回来把火星子掐灭之前,她还是老实的夹起尾巴做人。裴青离得了她的暗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做起了木偶泥胎。
太阳一点点升高,孟随云也感觉身上多了几分暖意,但一颗心却仍旧止不住的下沉,让她无法呼吸,一阵阵眩晕感连绵不绝地袭来。
在商定计策前摘星曾对她说过,若接讯是早间,至迟午时即返;若是夜间,最晚寅时当归。
她收到消息时晨露未晞,而此时还差一刻钟就是午时。
浓烈的情感令她忍不住朝最坏的方向去想,摘星是不是回不来了……
可摘星送她的棋子还好好的,应该没事。
孟随云就这么一边想,一边安慰着自己,直到掌中传来剧痛。
一低头才瞧见掌心被七情络给划得稀烂,不断从指尖往下滴着血,刚才那一下应该是碰到筋络了,自良和以下,全部噤若寒蝉。
孟随云知道是自己失态了,有心说几句话安抚一下这些小辈,但却觉得人像是被冻透了,连张嘴都难,喉中不断往外泛着血腥气。
她艰难地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然后立刻闭上了嘴,生怕自己失态。
孟随云已经在极力压制自四肢百骸中连绵不绝传来的钝痛,期冀能早些熬过去,可这倒霉的世道不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