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站起来往前走,却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够到旁边的一根枯枝,权当拐杖,拄着往前走。
走到那几个小棚子里头,才发现有柴火、灶和水缸,还备着简易的床铺,看来这些人每次下矿的时间都不短。
他连忙去揭开水缸,可里面的水已经干涸。
祝盛安发着热,嗓子疼得不得了,鼻腔里像要冒火,可偏偏这些棚子里的水缸,没一个有水。
他心急火燎,头昏眼花,体力不支,几乎就要倒下,可仍坚持着,缓了缓,四下去看。
不远处有口山泉!
祝盛安心头狂喜,踉踉跄跄过去,伏到泉水边,双手掬一把水就喝。
冬日的泉水冰冷刺骨,浇到他滚烫的脸上,说不出的慰藉。
好在祝盛安还有几分理智,知道不能喝太多生水,解了渴后,便掏出丝帕,浸湿了擦脸。
这样降温并不是好法子,却也是现下唯一能做到的法子。
他擦了好几遍,头脑清醒了不少,喘着气停下来休息,回头望向不远处那几个小棚子。
那里头的水缸都干了,看来许久没人来过,最近玄衣军动作这么大,难道都不缺钱花的么?
他抵抗着受伤和发热带来的头痛,细细捋着这里头的关系。
若这处金矿完全由玄衣军控制,那么章礼他们也都是张鹤翎的人,很可能还是亲信。
那么他们一行人过来“登记黄册”,章礼该把他们一网打尽,献给张鹤翎邀功才是。
可他们没有这么做,他们唯一的痛脚,好像就是脸上的刺字。
刺字,黄册。
黄册开始推行后,以前的户帖已经废除,只要官府不看他们的户帖,将他们登入新黄册,那么留在户帖上的污点,便无人知晓了。
那时,他们拿着清清白白的黄册,挺直了腰板,再把脸上的刺字弄干净,便成了真正的良民。
章礼对他们礼遇有加,许是因为这个。
那么他被张鹤翎抓在手里的弱点,应当也是这个。
张鹤翎拿捏着他,而他拿捏着金矿,这才形成了长久交易的制衡之势。
虽不知道章礼有什么特别之处,敢同张鹤翎这样的亡命之徒做交易,但他能一直守住金矿,没被张鹤翎连锅端掉,想来手里还是有几张底牌。
要让他们窝里斗才好。
祝盛安这么想着,身子却不如意,一下子打了个大喷嚏。
浑身乏力的感觉加剧,他知道这会儿是没力气撑到回村了,连忙深吸一口气,爬起来,跌跌撞撞回了小棚子里,随便捡了个床铺,慢吞吞爬上去,拉上被子歇息。
这一觉睡到下午,祝盛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再醒来时比之前更难受了,不仅头昏眼花,还鼻塞咽痛,连话都讲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