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学生’是村子里人人夸的温文少年,家里也是镇上比较有权势的。所以很多人不信,最后我给她做了证,还在乡法院弄了个开庭,我找到证据,做了辩护,判了那个强/奸未遂的四年。”
他笑了笑:“现在说来有点孩子气,但那是外公第一次对我露出满意的神情。之前读懂了再艰深的文献,再聪明得体的行事,他都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方恒安也跟着笑了:“所以这件事就圆满结束了?”
顾临奚却渐渐敛了笑意。
“没有。从判决下来,乡法院回来第三天……那女孩就自杀了。”
乡里有乡里的规则,家暴和侵犯妇女在城市人眼里看来可能是不用思考的铁律,但是在那里不是。
他们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一定也有问题。
而自然你有了问题,谁又不能多掺一脚呢。女孩兄嫂也觉得女孩丢了人,村里女人们对她指指点点。
那三天,听说她家夜夜传来凄厉的哭声,那个眼睛好看的女孩哭的眼肿成了一条线,几乎睁不开来,她一边哭一边重复地在问——
“我做错了什么?”
这句话也敲在了原本身份千差万别、人生路南辕北辙的少年和孩童心上。
比起书本里的仁义礼智信和长辈的谆谆教诲,少年顾临奚反而在这偏僻村庄里上到了塑造价值观的重要一课。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明知不可为之勇。学会了权衡利弊左右思量是聪明却不一定是智慧。还学会了当机立断,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也知道了…… 哪怕做到了以上这一切,也不会有任何真正的好处,甚至输的更快,更一败涂地。比如那个死前还在叩问她做错了什么的女孩。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顾临奚看向方恒安:“后来,林熹立志要做警察,又因为我当时帮女孩诉讼的事,他对我有些盲目的推崇。因此在我来a大任教后,他也考到了a大读书——直到半年前,死于事故。”
方恒安倏地抬起眼:“半年前?”
“对,就是半年前承安大桥的那场事故。”顾临奚缓缓地说:“你们在监控里看到和我很像的人是吗?那就是他。”
“我们多年一直保持联系,他考了a大,可能也有我一部分原因。但读了就半年,他家里出了事,就回老家去了。承安大桥事故那天是他回家后第一次回海市,为了见一个网上认识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