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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遗愿

 

「哈?什麽跟什麽啦。」他难以置信,毕竟他每天都运动,身材算是很好的,「你??」

我趁着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快狠准把最後两颗钮扣解开。

「哈哈哈!i’ner!」

「爸妈——」他用手挡住x膛,「快来救救我啊,我被我亲妹非礼了。」

我才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套上,虽然这麽大件穿在身上有些滑稽,不过人长得好看穿什麽都好看,我站在全身镜前相当的满意。

其实我很害怕,怕以後没机会穿。

骨瘦如柴的四肢、乾扁的身躯、矮小的个子,像这样的我,穿上什麽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妈妈??」我呢喃着,可惜他们听不到我的声音,妈妈依旧在哭泣,床单上点点泪珠。

「老公,三年了,唯唯在那边过的好吗?有没有吃到想吃的东西?有没有交到朋友?还是她已经去到新家人的身边了?」

「当然。」爸爸搂着妈妈,让她倚靠着自己,「唯唯现在一定很幸福,我们也要好好生活,不能让唯唯c心。」

对啊,我很幸福,所以别哭了。

妈妈破涕为笑,「她总是像个小管家婆呢。」

什麽意思嘛!我嘟着嘴,我不就稍微有一点点点罗嗦吗。

每次我都会念叨他们,不可以熬夜照顾我,要按时吃饭,有心事不能放在心里。

「知道知道,我们都这麽大的人了,会照顾自己。」他们总是这麽回覆我。

毕竟有我一个累赘已经够折腾了,万一又倒了一个怎麽办,我会愧疚到爆的。

不过我也是深知自己能走到哪里,所以希望他们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很神奇的是,仪器都无法准确判断我还剩多少日子,我却每天都在倒数,而且想说还说不出来。

对了,「礼恩姊姊,我哥哥呢?」

「我查一下。」

「怎麽查?」

「这样。」她化成虚影,快速闪动,不到五秒:「他在公园,跟??一个nv孩。」

「什麽!」难过的情绪挥散,「他交nv朋友了?」

「??是。」

「好啊,我不在的日子过的挺逍遥的嘛,我们可以直接过去吗?」

「可以。」

场景咻一下的来到了公园。

我最喜欢这个公园内地方,就是靠近凉亭的秋千,漆着我最喜欢的粉se,摇荡时铁链还会发出唧唧的声音。

「礼恩姊姊,我先带你去看我很喜欢的地方,你一定也会喜欢的!」其实只是我自己怀念,但如此童心的一面,我不好意思展露出来。

园里有很多人,有刚放学的学生、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闹腾的小孩,还有很多成双成对的夫妻、情侣,当然少不了小狗小猫,大家都很快乐,如同这个公园的名字一样——「温柔公园」。

种满花的花圃正好到了百花齐放的季节,香气四溢,大树也自信满满地展露自己的茂密,偶尔有鸟儿驻足休憩,植物与昆虫和谐地相处。

一样没有选择用瞬移或者穿物的能力,我慢慢的走,像无数次来这里时那样,享受芬多jg。

约莫十分钟,已经看到了凉亭,也看到了秋千,而上头竟然坐着一个人,那个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一巴掌呼过去。

「那是你哥哥对吧?」

「对,简澈,不是清澈的澈,是混浊的澈!」

欸?哥哥旁边的nv孩,难道就是??嫂子!

「阿澈,我给你买水了。」声音很温柔,nv孩留着棕se的大波浪长发,举手投足尽是藏不住的优雅。

「好漂亮??」我忍不住惊叹,「我哥是怎麽诱骗人家的??」

礼恩姊姊疑惑,「你哥哥也长的不差啊。」她停顿了一下,然後快闪两秒,接着道:「简澈,资料显示如下——简澈的成绩是稳定在班级前十,t育方面更是出彩,大学读是休闲与运动管理,各方面条件都算不错。」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八成是强迫!」

难怪他时不时就对着手机傻笑,还瞒着我!

心凉!太失望了!

「谢谢你啊小溪。」哥哥接过水,「我再坐一下。」他有点出神,连盖子都没有拧开。

「你很ai你妹妹呢,三年了,每天都来。」

「还有点不习惯没有她吵吵闹闹的日子。」哥哥看着旁边,「也不知道她怎麽就这麽喜欢这个秋千,还粉se的,难看si了,旁边那个蓝se不是更好看吗?」

「嫌难看你还坐。」

「小溪,跟你说一件事,其实在我妹刚出生的时候我很不爽,因为身t不好,爸妈的心思就全放在她身上了,她第一次病危的时候是在三岁,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医院,也是在那时我才第一次见到她,她带着氧气罩,小小的一团cha满了管子,那麽努力的想要活着,我就在想,我每天埋怨着不公平,那命运也不曾善待过她啊,我这个哥哥当得很可真够糟糕的。」

「後来,你就很黏着你妹妹了对吗?」那个叫小溪的nv孩,将手放在哥哥的头发上,轻轻的抚0,像是种安慰,「虽然我没有见过唯唯,但一定是一个很可ai活泼的nv孩子吧。」

「是啊,我天天和她吵和她闹,就是想多听听她的声音。」哥哥小幅度的微笑着,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我总是说爸妈对她太宠溺,其实最纵容她的人还是我。」

嗯,就像哥哥说的,虽然我们没有一天不吵架,但他很疼我,当我坐在轮椅上被人嘲笑,他会捡石头扔过去;当我靠在路边呕吐遭人嫌弃,他会替我擦拭嘴角;当我馋了想喝n茶,他会偷偷买回来让我酌一口,我们总是在吵架,他总是让着我,他很无奈,却又珍惜。

我懂他的付出,他懂我的装傻。

我们都在努力着,努力面对si亡,努力面对离别,努力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简浊,你要幸福呀,不然就对不起我这个貌美如花的妹妹了。」

本来还以为,没有我,家人的日子会很快活,结果是我想错了。因为他们ai我,才会尽可能的救我;因为他们ai我,才会倾尽全力保护我。

只有我,放弃了我自己。

可能大家都认为,人在没有意识时的状态下,对外在是毫无感知的。

然而并不是的。

「把握最後的机会吧。」这是医生的声音,他叹了一口气,「有什麽话想说的就全部说出来,或许??她能听见。」

纵使医生见惯了生老病si,看淡了生离si别,在这一刻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惋惜。

对啊,我听得见,还能感觉到妈妈的手掌握着我的暖和,病房的灯光是白se的我也都知道呢。

「唯唯,对不起,妈妈给你生了一个不健康的身t。」妈妈似乎埋首在我的手背,声音闷闷的,「就算花光积蓄、倾家荡产,甚至去卖血,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你经常问我生日的第三个愿望许了什麽,其实每年都是希望能用自己的寿命换回你的,虽然成真的机率微乎其微,但我仍想试试。」她呼了口气,「那今年,妈妈希望你还能来当我们家的孩子,好吗?」

「唯唯,我是爸爸。」爸爸厚实低沉的嗓音很好辨认,「爸爸这辈子没什麽追求,就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快快乐乐的,抱歉我们还是没能保护你到最後,我们ai你,很ai很ai你。」

「简唯,我是简澈,你帅到逆天的亲哥,你的简浊。」哥哥的声音在发抖,他强撑着让自己不哭,「耳根子清净了,但??但我不习惯,拜托你一件事。」他用手抹了一把鼻涕,「有空的话,就来我的梦里和我吵吵架行吗?求求你了??」

他们轮流说着,而我能接收到的实在有限,只知道他们舍不得我,不想我离开。

隔壁病房似乎也正面临生离si别,哭泣的声音碎了满地,眼泪咸sh的味道弥漫着整间医院。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了仪器的哔哔声,那是生命迹象停止的意思。

医生和护士退出病房,只留我们一家人。

虽然我无法动弹、说话、睁眼,但所有感官却被无限放大,毛细孔清楚的感受到空气中的小尘划过;听觉来到最大限度,连地下室刚驶出的车子有几辆都知道;嗅觉在此刻绝对是这辈子最敏锐的时候,我闻到二楼的产妇破了氧水;还有我的家人们,他们热腾滚烫的泪,一滴一滴落在我露在棉被外的手臂。

但我很快乐,很抱歉说出这种话,终於解脱了,我不後悔自我放弃,因为真的真的太累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亲口和你们说:「我ai你们。」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有家人的陪伴,我此生无憾。

最後一次也是第一次踏进校园,是在我国中的时候。

因为生病,而且没念过小学,我被安排在特殊的班级、特殊的位置,还被特殊的对待,老师也对我特别的好。

就是因为被如此对待,我不但没有交到朋友,更是连一个能讲话的对象都没有,大家看到我都会绕道走。

我经常蹲在厕所隔间,等待下课时间结束。

还剩五分钟就钟响了,这时进来了几个同班的同学,我听得出来。

「真的很烦,生物课跟简唯分到一组,老师只让她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做实验也就算了,凭什麽她的平常成绩b我还高?」

我知道她,一个有厚刘海的nv生,因为座号相邻,所以我们经常被分到同一组。

「这也没办法,她生病啊,我们全都得要让着她。」

「我知道她生病了,我也愿意多花点心思照顾她,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我的分数b她低啊,累的都是我欸?她考试成绩也不好。」

「而且最好不要跟她有什麽往来,到时候有冲突什麽的,老师一定也是站她那边。」

「我也觉得。」

钟响後,他们离开厕所,谈话声随着距离越来越淡,等完全听不到声音後我才敢推门出来。

真的好讨厌,我也不想生病啊,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想生病?难道觉得不公平的只有你们吗?

好不容易踏入校园,我却开心不起来,整日郁郁寡欢,状态也是一天b一天差。

後来,在父母再三b问下,我如实说了出来,然後就是他们大发雷霆,而我也不再去学校上课在家自学。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渴望能上高中,穿着专属青春的制服裙,能有同龄的朋友。

我哭诉着:「我也想被当普通人对待??」

爸爸妈妈心疼地抱着我。

所有的特权我都可以不要,我能排队盛饭、能好好背课文、考试考不好能罚抄、能写堆积如山的作业,这些事我都能做,连试都不让我试,为什麽要擅自认定我连这点力量都没有?

哥哥坚定的说:「你不是特殊的,只是他们不能理解你的与众不同。」他一改常态,多了些正经,「唯唯,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事物伤心。」

「没错,唯唯,哥哥说得对。」妈妈疼惜的将我抱进怀中,轻抚着我的背,「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有人带有se的眼光看你,那绝对是嫉妒。」

「唯唯,你是美好的,这世界没有百分之百的公平。」爸爸ch0u卫生纸替我擦泪,「就像我们无条件的偏ai你一样。」

我一ch0u一噎的,但他们的一番话,让我停止的哭泣。

我仍无法重返校园,庞大的心理压力,对我的身t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善的。

那次的校园霸凌,也成了我想放弃自我的其中一个因素。

而现在,我反覆的思考着,我的放弃是不是变得毫无意义了?

「唯唯。」礼恩姊姊将我的思绪拉回,「想不想到五年後看看?」

「嗯嗯嗯!」我一个劲的点头,「想!」

也许五年後又有新的改变了呢?

礼恩姊姊又化作一堆彩se方块,然後场景也逐渐分离,在我眼前快速的旋绕,看得到一些画面,应该是时空变化时留下的残影,中间的两年,家人们一样沈浸在悲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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