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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交的平行线

 

虞获轻轻的嗯了一声,慢慢的阖上了眼。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大鱼就是世界上最最好的。

十二月马上就过了一半了,但那个时候,大家都在传着世界末日马上来了,虞获当然不信这些了,因为他身边有江枫,要是有世界末日,他还怎么长到二十几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很快就要放寒假了,虞获的课业也开始繁忙了起来,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他每天除了复习就是复习。

但虞获发现自己会忍不住的去想江枫,想江枫此刻在做什么,其实虞获不知道江枫在外面做什么工作,有的时候江枫回来的特别晚,那时候他都睡着了,他早上醒的时候,江枫已经做好了早餐在等他起床。

真的好好啊。

虞获看着英语题傻笑了半天,越发觉得这些字母单词也变得亲切了不少。

期末考试对虞获来说不算什么问题,他的学习进度其实已经很快了,再加上英语和地理的进步,他的成绩又上去了一大截。

考试考了两天,第一天晚自习的时候虞获没待在教室里复习,他翘了课在外面溜达,因为下雪了。

雪是从下午吃完饭那会儿开始下的,这会儿已经攒的很厚一层了,外面也被雪映的很亮。

学校里这会没有人在外面乱走乱跑,虞获就一个人,走在校道上,他有种奇妙的恍惚感,但又觉得此刻无比的美好和自由,他走到学校那片小小的人工湖旁边,沿着小路,踩着雪“嘎吱嘎吱”的走着。

他看到前面蹲了两个人,好像在堆雪人。其中一个回头看了眼虞获,看到不是老师后松了一口气儿,又继续堆了起来,虞获走的很慢,但他看到了那个转过头看他的那个男生的脸,有点眼熟。

好像是高三那个年纪第一,叫王煜,虞获当时只是想着,年纪第一也逃课啊,但他没多想,走过去了大老远才意识到,王煜旁边也是个男生,但是虞获刚刚好像看到,他们两个在手拉手。

玩雪玩冷了相互暖暖手也不是不行,虞获的脑子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迟钝,他一点歪心思都没,在小花园里溜达了一圈,他就回教室了。

“你干嘛去了?”顾蔚小声道。

“在下面溜达了一圈。”虞获拿着他的政治笔记开始看。

“雪大吗?”

“大,积雪也很厚。”虞获揉了揉冻的有些疼的耳朵回答道。

没一会儿就放学了,顾蔚和几个小女生就结伴去操场玩雪了,还问虞获去不去。

虞获摇了摇头,他要回家了,虞获拿了本复习资料塞到书包里,挎着书包就出教室了。

出教室后走廊飘进来的雪化了,有些滑,外面有一群不知道在等谁的女孩子,在哪里聊天,有一个女生眼看着就被滑的一个趔趄,虞获就扶了一把,周遭忽然就开始起哄,乱糟糟的。

那个女生给他道谢,虞获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没事,他这会儿满心都是放学回家,一点都没差觉这群女孩在欢呼什么,也许在外人看来,虞获就一高冷帅气boy,每天酷酷的也不怎么说话,学习也好,怎么看都在人群中无比的引人注目,但没人知道虞获只想着回家吃饭,只想回家见江枫。

一出校门,虞获就看见江枫了,那人站在人群里,站的笔直,虽然被围巾遮了大半张脸,但虞获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江枫。

江枫来接他放学了。

虞获迈快了步伐朝江枫走过去,他要是有条尾巴,估计都能甩上天去。

“你怎么来了?”虞获挨着江枫,江枫顺手就接过了他的书包。

“今天下雪了。”江枫笑了一下:“我有好几年没见过雪了。”

“我今天看见有人堆雪人。”虞获揉着耳朵哈气,江枫就直接把自己已经暖的热乎乎的围巾缠到虞获脖子上了。

“是不是也想堆雪人?”江枫帮虞获整理了一下衣服,继续道:“还是想打雪仗?”

虞获笑着道:“都想!”

两人同时在路边车上攥了个雪球朝对方丢了过去,雪球在空中向撞,然后散开。江枫身手好,躲开了好几次,他丢出去的雪球都特别准的砸在虞获身上,俩个人边玩变躲,一路上还在结冰的路上往前滑着,好不快活。

家离学校不算远,两人走走停停快一个小时才到小区门口,一路打打闹闹下来都不冷了。

他们俩走到单元楼下的花坛,两人一齐蹲下开始堆雪人。也不是那种大的很的雪人,就俩雪球攒攒,捏捏,攥实了在堆一块儿,就是个雪人。

他们就用树枝和树叶给雪人当胳膊还有眼睛嘴巴。江枫雪人的嘴边是一片细细的树叶,虞获雪人的嘴巴是他在路边捡的红纸片,两人堆完雪人后,江枫把手一下子塞进了虞获的后颈里,冻的虞获一个哆嗦。

“诶!”虞获缩了缩脖子抬着手就给江枫衣服下摆里钻,两人打打闹闹的上了楼回来家。

家里有炖好的卤味,屋子里满是香味儿。虞获趿着拖鞋跑进厨房尝味道,他一般捞着肉一般喊道:“我在楼道都闻到味啦!好香啊!”

“今天没事干就在家里做饭。”江枫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虞获操着筷子夹肉吃,这种感觉特别幸福,养小孩真的特别特别有成就感。

而且这个小孩还是自己,这种感觉更无法比拟,反正就是什么都不干,每天和小鱼待在一起,看看书,聊聊天就会快乐。

虞获正直青春期,长身体,晚上不吃饱睡不着,他两就站在灶台前一人一口把大半锅都消灭了,两人都是心满意足的结束宵夜时刻,一起挤在卫生间里洗漱,再一起上床。

躺在床上后,江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考的怎么样?”

“还行。”虞获往被窝里钻,江枫给他裹成一个暖和的大虫子。

“放假了想出去玩不?”江枫关了灯也缩进了被窝里。

“不玩了吧?我觉得和你待在一起就很好。”

“小鱼,我们不差出去玩的钱。”

江枫的话很明了,一下就戳中了虞获心中所想,但虞获还是开口道:“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那么累。”

“不会的。”江枫欣慰的笑了一下:“我们就去周边玩两天怎么样?去山里滑雪泡温泉。”

虞获轻声应了,两人又聊了会儿别的就睡了,第二天考试也没什么压力,下午考完后就直接放假了,依旧是江枫来接他。

这会儿都是几个人一起出校门,不止虞获,连带着那几个玩的好的都看到江枫了,江枫发型三七分,不长不短的头发稍微抓了个侧背,额前还有几缕碎发,下半张脸被围巾遮住了,就穿了件很长的黑风衣。

那时候还不太流行这样的风格,路上大多都是紧腿裤和花里胡哨短外套居多,非主流的影响还带着点余温。但也很难不承认这样是真的好看,江枫站在那里,简直就像那种蓝血高奢秀场上的模特,就站在那里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无论是周围的家长还是刚出校门的学生,大家都在看着江枫,虞获那叫一个暗爽,这不比别的什么装逼爽一百倍嘛,在加上那天虞获也围了那天围巾,两人的一个人色,那时候顾蔚直接就拍着虞获大叫了起来:“小鱼,那是你哥嘛?好帅啊!”

这声音不小,这下周围人又都看虞获,这给虞获还弄得不好意思了,他连忙点着头给顾蔚说了声拜拜,直奔江枫去了。

江枫还是接过虞获的书包,垮在了自己身上,他揉了揉小鱼的头发,两个人一起慢慢的往回走。

到家楼下的时候,雪人还在,只不过化了一点点,依旧可可爱爱的在哪里。

回家就放松了下来,江枫在虞获头上揉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书桌上有礼物去看看。”

虞获当然好奇了,他快步进了卧室,看到了桌上放了个盒子,是手机盒。

那是那年刚出不久的苹果五,说真的渔火在那时候还用的是只能接打电话玩贪吃蛇的按键机,他也不怎么用,出远门的时候才拿着,这会儿来了个这玩意儿,新奇的不得了。

他小心翼翼的过去拿了起来,江枫就依在门框看着小鱼一副惊奇的样子,他也很开心,江枫那时候的第一部手机,是出狱后打了一个来月的黑工买的,工资两千三,手机一千二,没用几天就摔坏了。

虞获忽然抬头看着江枫:“这玩意好像要五千多,我们欠的钱还没还完呢。”

江枫把这茬忘了,他连忙开口:“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们只用还六万的本钱,现在已经还了一大半了,等过完年二月底三月那个时候就还完了。”

“这手机不是我买的,是老板给的。”江枫走过去给虞获教怎么使用,他在上一句话上没有多停留:“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苹果都出到十四了。”

江枫比划了一下:“喏,这么大呢,对了,移动支付满大街都是,大家出门都不怎么用现金了,反正就是挺有意思的。”

虞获看着江枫,良久,他才笑了一下开口道:“那确实挺有意思的。”

虞获当然知道江枫不想说,他知道自己也不会喋喋不休的问,有的时候自己了解自己反而不一定好。

寒假待在家里虞获得也没闲着,他还是找了个短期工作,年前干一周,年后再干一周,十二天,一天一百,从下午五点半到晚上十点半,是在一处娱乐场所的厨房卸货。

虞获不想闲在家里,反正江枫晚上也回家回的晚,有点时候白天也不在家,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有点无聊,还不如出来赚点钱。

江枫当时问他做什么的时候,虞获就说在厨房卸货,地方没提,江枫也没多问,两人都在克制着好奇心。

虞获看着瘦高瘦高的,但身上特别有劲儿,再加上年轻也不知疲惫,干活麻利话又少,再加上一张俏脸,特别招人喜欢。

干了一周下来,还收了不少小费。

临近过年的那几天大家都出来玩,人特别多,内庭缺人,经理就来这里找人替上,结果他一眼就看到了虞获。

“江哥?你怎么在这?”经理走近一看,又不是,他打量着虞获连忙问道:“你是江哥的弟弟?”

“嗯。”虞获点头,他也有些好奇的歪了歪脑袋:“我哥在这里吗?”

“在啊,江哥在下面打拳呢,你要去看他吗?”经理说着就带着虞获往里走,他边走边问:“你和江哥是双胞胎吗?你们两个几乎一模一样诶。”

虞获没有回答前面那个问题,他看过江枫的身份证,上面年龄登记的是20岁,他现在才17,怎么可能是双胞胎,只是应付着开口:“都说我们长得像呢。”

他被那个经理一路带着走了进去,这种地方是虞获第一次来,里面的陈设极其夸张,金碧辉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酒和空气香氛的气味儿,不好闻,也不算难闻。

他们坐着电梯下去,随着轿厢下降,他慢慢的听到了嘈杂的人声,走出电梯,下面要比上面还要热一点,由于他们乘坐的是员工电梯,从工作区走出去的时候,实在属于地下的上层,从这个平台上可以看到下面,下面是一个类似一个标准篮球场的大小的空间,中间放着一个八角笼。

虞获一眼就看到了江枫,他赤裸着上身,手上缠着拳击绷带,身上带着几处淤青和点点血迹,那瞬间虞获的心脏都揪了起来,他攥紧了面前的铁栏杆,整个人都有些不安。

“江哥很厉害的,他每周就只打两场,一次都没输过。”经理年龄也不大二十来岁,最多三十出头,他看着下面道:“而且下面人都是奔着江哥来的,之前来看拳的基本都是为了赌钱,自从江哥来了后,连女客都多了很多。”

“听说还有不少富婆,想和江哥睡觉呢。”

虞获半晌没吭声,他就一直看着江枫,他只看到了江枫被打到的时候皱起的眉头,他只觉得疼,只觉得愧疚和难过。

他没再看下去,他白着脸说他想回去,经理又带着他回去,一路上鱼获就只记了一句:“江枫不知道为什么,不会让别人的拳落在自己脸上,宁愿多挨几下都要躲过脸。”

虞获当然知道是为什么,怕被他看到,怕他担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他上去后就要走,那天晚上是年前最后一天,发工资的时候还给每个人多发了两百当做红包,但虞获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慢慢的往回走着,心情极其复杂。

在这种情绪里,占比最多的是自责,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废,生活的压力全部都压到江枫一个人身上了,他不该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江枫给他带来的好。

他走回家的时候耳朵冻的生疼,鼻尖也快没了知觉,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开始发呆了。

各种负面情绪加持着,他内耗着,只觉得自己很没用,屋子里也没开灯,他就坐在黑暗里,瞪着眼,看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照的客厅一阵光影斑驳。

楼道传来了脚步声,是江枫,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江枫进来开灯,他看到了虞获。

“还没睡?”江枫多少还是有点惊讶,一般虞获最晚十二点就睡了,这会儿都快两点了,还在这坐着,还没开灯,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怎么了小鱼?”江枫换了鞋脱了外套走了过去。

虞获站起身,走到江枫面前,抓住他衣服下摆撩开,手直接按在了江枫侧腰,那一下江枫没防备,疼的龇牙咧嘴。

但那一下,江枫就知道,小鱼已经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了。

他看着虞获有些委屈和自责的表情,他就知道虞获在想什么了。江枫揉了揉虞获的脑袋,又捏了捏他的脸:“小鱼,这样只是来钱快一点,我想快一点还完钱,到时候做点小生意,而且去打黑拳没你想的那样危险。”

比起枪林弹雨和堵上性命的那种金三角黑拳,这样的就只是小儿科。

虞获嗫嚅着开口:“我不希望你受伤。”

江枫把虞获揽进怀里抱着揉了半天:“没事的,这样真的不算什么,不要担心这个,小鱼,你只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就可以了。”

虞获把脑袋搭在江枫肩上,他声音闷闷的:“我就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不想让你一个人辛苦。”

“我这怎么能叫辛苦。”江枫拍着虞获的背:“做这些是因为这是我擅长的,再说了小鱼,你现在也是在背负着我的梦想前行,学习考个好大学,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已经最好了。”

“大鱼。”虞获抬手抱着江枫,他抱的很紧很紧:“我会的。”

虞获好想哭,他和江枫待在一起的时候,就总会觉得心里酸酸的,他觉得怎么会这么好,怎么会这么幸福,怎么会这么满足。

江枫揉着虞获的脑袋:“忘记给你说了,我已经定好我们去滑雪泡温泉的票了,大年初二和初三,我们好好放松一下。”

“大鱼,我好期待和你一起旅游,也好期待我们一起过年。”虞获又在江枫怀里赖了会儿就开口道:“以后有事儿别在瞒着我了,我不问你你也要主动说,我也是。”

江枫应了,他说:“一定。”

第二天是大年二十九,两人就一起去买年货,虞获和江枫走在一起,过往的人都在看,两张一样的脸本就引人注目,更别说是两张一样的帅脸。

超市里人很多,大家都在买年货,他们俩推着购物车,慢慢悠悠的转着,江枫就直接开口:“想要什么你自己拿,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装满购物车。”

虞获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江枫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拿吧,什么都可以,不用看价格。”

虞获起初还是有点无畏手畏脚,他还是会下意识去看价钱,只拿一点,但一旁的江枫直接伸手把虞获多看几秒有些犹豫的东西全都扔进了购物车。

江枫当然知道虞获喜欢吃什么,他甚至推着车走在虞获前面,把零食往购物车里扫,那种架势看的虞获都呆住了,他有看着偌大的购物车被零食塞满的时候,人都麻了,最后只好跟在江枫身后当人形挂件。

购物车装满了,江枫就拉着虞获去买菜了,江枫在前面挑拣着蔬菜,虞获看着购物车里的零食直发愣,当然,周遭的小孩也都看着他的购物车发愣。

这种感觉真的有点爽诶。

到结账的时候,虞获还觉得和做梦一样,直到他听见身后一个小朋友拽着她爸爸的衣服问道:“爸爸,为什么他们可以买这么多零食我们不可以啊?”

“没钱,想吃你给别人当小孩去。”

江枫凑近虞获:“你现在就是整个超市里,最让小朋友羡慕的人了,开心吗?”

虞获没说话,但下一秒眼泪就聚满了眼眶,他哽咽着开口:“开心。”

“傻小子。”江枫揉了吧虞获的脑袋:“快装袋了。”

两人回到家,先一起把菜什么都放进了冰箱,虞获就又开始看着那些零食发呆,他拿了一包薯片拆开了,吃了两口,又拿起一包小曲奇,他转头问江枫:“我可以一次拆两包吗?”

“可以啊,你今天就是想把这些都拆开都没问题,我会陪着你的。”江枫依旧是温柔的笑着,他看着虞获开口道:“小鱼,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了。”

虞获闻言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张开手臂,像小孩子一样哭着要抱,江枫轻叹一声,走过去抱住了虞获。小孩怎么这么爱哭啊,弄得他也鼻头酸酸的。

虞获把脸埋在江枫肚子上,哭的整个人都在抖,他从来没有买过这么多零食,也从来没有买东西不看价格过,更不可能一次性拆开两包零食。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懂事,要知道大人的不容易,要乖,要听话。

像这样的,从未有过。

虞获哭的都开始打嗝了才停下,但是他还是抱着江枫不松手,声音也带着一丝鼻音:“大鱼,我真的很开心。”

“我知道。”江枫揉着小鱼的头发,半开玩笑:“你真是小哭包,比小朋友还爱哭。”

“大鱼。”

“嗯?”

“我好爱你。”

江枫轻笑,他又捏了捏虞获的脸:“那有人不爱自己的,要知道我才是世界上最懂你的人。”

晚上两人在被窝里,虞获迷迷糊糊的江枫说着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江枫这次没再瞒着虞获。

他给虞获讲着他那八年的人生。

进监狱那两年半倒还过得没那么差,头一年在少管所待着的时候,他的情绪特别不好,再加上母亲没多久就走了,那时候只觉得这辈子都完了,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后来转移到监狱后,由于他年龄小,周围大哥对他还算关照,说真的,里面有些人还算有趣,聊着天也算是给他开导好了。

那时候里头有个大哥,南方人,是个黑社会头子,零几年严打进来的,判了十来年,那一年年末出狱,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还算投缘,就在号子里还挺照顾他的,还教了他一身肉搏的功夫。

大哥早他半年出狱,他出狱后,大哥就给他接到了南方,他就开始跟着大哥混了,最后认了那大哥当干爹,那时候江枫才刚二十岁,但他已经没有以前那种非黑即白的学生气了,他见过太多黑暗和不公,最后自己也变成了手执利刃的恶人了。

他带着小弟什么混账事都做过,从为了生存到习惯,从一个打手成为二把手,只用了三年,大哥带着他们东山再起,在西南边境也算是占据一方了,但是他们从19年底去了金三角后,疫情就爆发了,本来大哥就打算把自产移到国外,那时候就顺势没回去,但那一年什么生意都难做,那一带的赌场,色情场所以及毒品都受到了影响,那边政局又乱,大哥在当地军阀混战中做了枪下亡魂,大哥一死,什么都乱了。

江枫叹息道:“小鱼,这个世界真的很残忍的,上天能给我一次重新修正的机会我已经很知足了。”

虞获一直没说话,两人也没开灯,江枫以为虞获睡着了,就给人把被子盖整齐了,自己也躺好睡觉了,过了很久很久,黑暗里传来了虞获行一声叹息和一句:“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也会护着你的。

第二天大年三十,两人一早就起来了,由于母亲去世,他们俩也没贴对联,就稍微把家里装饰了一下,其实家里到没什么人回来做客,两人就在厨房一起包饺子做饭。

连肉馅都是两个人一起剁的,虞获羊肉,江枫猪肉,他们俩要茴香猪肉和羊肉大葱馅的饺子,馅拌好了,就开始擀皮包了,连面团子都都亲手揉的。

两人干活默契十足,一个擀皮一个包,顺滑的无与伦比,配合的就像流水线一样完美,他们聊天,倒也算是轻松惬意。

“你大学了想考什么专业?”江枫问道。

“没想好。”虞获擀皮擀的认真“你怎么看。”

“未来这十年就是一些高科技产品,游戏之类的比较赚钱,后面那两年疫情经济就不怎么好了,要是做线下就赔死了。”江枫细细的讲着这些年来的发展,他也没事到底哪一点好,全凭虞获自己考虑。

但江枫最后还是凭借着私心开口:“只要不学医,你做什么我都赞同。”

“不会的,我是文科生你忘了?”虞获笑了笑:“疫情很严重吗?”

“比03年那场疫情还要严重,死了很多人。”江枫叹息:“真的,那时候大家都足不出户,人人自危,但我那时候在国外,窝在深山老林里也没敢乱跑,就怎么说,现在看着大街上谁带个口罩都觉得人家装,那时候谁不带口罩大伙都得绕路走呢。”

虞获想不到,但零三年他才多大,也一小孩没什么印象了,但比那严重就真的难以想象,但一想这也是几年后的事了,他也就没有再过多担心了。

他们包好饺子就开始煮,虞获就站在边上看着锅里的饺子沉沉浮浮,一个个都馅大皮薄,看着就好吃。

“哎呀,忘记放硬币了。”江枫拍了拍脑袋。

“没事儿。”虞获笑了一下道:“但是咱们不是有个混合馅的饺子吗?就那个吧。”

饺子很快煮好了,满满四大盘,一人两盘。江枫又调了两碟酸辣口的蘸水,俩人开吃了。

自己擀的皮和的馅就是香,一口下去慢慢的都是香味儿,虞获第一口吃了个猪肉茴香的,这个馅是他的最爱,那个肉质饱满再加上小茴香特殊的芬芳,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毕竟猪肉茴香馅的饺子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再加上这饺子包的大,说真的,这一个饺子都快赶上外面半个包子了。

更不用说这羊肉大葱馅了,更香!北方人谁到了冬天不好一口羊肉?虽然说没有什么羊肉汤羊肉火锅,这饺子也是一顶一的好味道,吃两口人就浑身暖烘烘的,那叫一个舒坦!

两人吃饺子的时候动作一模样,夹一个饺子咬一小口,再去沾蘸水,然后一口吞了,饺子吃到最后,虞获咬了一枚饺子叫唤了一声:“我吃到了!”

他把咬了个小口的饺子夹到江枫面前:“看,是那个饺子。”

江枫也笑着:“那你这得快乐开心一整年了。”

虞获把饺子放进江枫碗里:“我的开心快乐分你一半儿,我们都要好好的。”

江枫那一下就被这就话击中了,他那瞬间只觉得心里特别暖,感觉人都有点飘了。

虞获看着江枫低着他看着那饺子不吃,有些揣测的开口:“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哪有。”江枫夹起那饺子一口塞进嘴里:“不嫌你,我很开心,小鱼,我太开心了。”

两大盘饺子最后被两人风卷残云般的消灭完了,吃完后两人都揉着肚子摊在了沙发上,虞获忽然嘿嘿笑了起来,他用腿碰了碰江枫的膝盖:“大鱼我晕晕的,吃的好饱啊。”

“我也是,发饭晕了。”江枫眯着眼脸上也带着幸福的笑。

两人歇了会儿就一起去洗碗了,下午的时候江枫就给家里贴着的神仙开始上香摆贡品,虞获就乖乖跟在边上看着,充当一个完美的小尾巴。

傍晚的时候外面就开始各种放鞭炮烟花了,江枫就拽着虞获下楼买炮了,两人买了一箱烟花和两条鞭炮,还有若干小花炮,在楼下的时候,已经有有很多鞭炮碎屑了,他们俩放了一条,在楼下玩了一会小摔炮和手持的小烟花就拎着其余的上楼了,这会儿得做年夜饭了。

江枫在厨房做起饭来极其得心应手,虞获打完下手后就站在边上看着,他看着江枫做饭也觉得心旷神怡。

怎么能有人这么厉害,什么都会啊!

晚上江枫就搞了一个回锅肉,一个爆香大虾,一个辣子鸡丁,凉拌了一盘菜,还有一个冬阴功汤,主食就是中午的饺子。

真的特别香。

在江枫进入他的生活前,虞获其实吃的特别清淡,虞燕口味淡,晚上也不怎么做饭,像这样一桌下饭菜,几乎很少吃到。

说真的,就和江枫生活的这几个月,虞获都涨了好几斤,看着也不再那么瘦了,身上也有肉了,也看着健康了很多。

两人慢慢悠悠的吃了年夜饭,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外面也有此起彼伏的烟花,远远近近的特别多。

两人洗碗碗就直接下楼放烟花了,他们把烟火搬到小区门口,那时候天空全是漂亮的焰花,他们俩个淋了一身渣子,但还是抵不过开心。

门口也到处是人,大家都在玩着炮仗,特美好。他们俩等着上一波炮放完了,搬着烟花也就过去了,点燃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是开心的。

他们站在一起仰望着天空中炸开的花火,这是两人第一个一起度过的除夕,也是虞获最快乐的一个年。

那时候年味特别重,路上人很多,到处都是烟花爆竹,还有提着小灯笼的孩子在嬉闹,空气中也都是浓郁的烟火味,四处都是一片红,特美。

虞获拿着小焰火冲着江枫笑,下一秒他就看到江枫从兜里摸出了个d,闪光灯一亮,咔嚓一声给他拍了照。

这个除夕夜过得特别好,两人在外面玩的鼻子耳朵都冻的发疼才回家,当然了,回家就是看春晚,守岁。

虞获熬不住,两点多的时候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小孩这几天情绪波动太大了,这会儿怎么叫都不醒,江枫看着砸吧着嘴的虞获,心里只有满足。

虞获这会儿睡着就很平静了,刚开始那会儿,眉头总是皱的,身上带着化不开的阴郁,现在真的好了很多,江枫叹息,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过程可以这么快,他当年想要摈弃年少是的阴影,用了将近快十年。

其实曾经他想过如果回到过去,遇到小时候的自己会怎么办,那时候他只觉得挺没意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也不喜欢和小孩子有过多接触,可能面对曾经的自己会觉得烦躁。

但事情发生了,那时他只想改变,重复上演的画面依旧会让他揪心,会让他愤怒,看着小鱼那样可怜又坚韧的时候,他满心都是怜惜和不忍。

这些年他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合和生死离别,甚至连被背叛和勾心斗角也成为习惯的时候,人就只会相信自己,可怜自己了。

回到过去,遇到曾经的自己的时候,那一瞬间,只剩下无条件的怜爱了。

他把虞获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抱进房间放到了床上,虞获睡得迷糊,但还是下意识拽住了江枫的衣服,呢喃道:“别走。”

江枫没走,他躺在虞获身侧,任由虞获抱着他,曾经他有个兄弟,金盆洗手后就回家结婚生子了,那有了孩子之后,十句里八句都是他家那个小子,孩子就是尿一床都是可爱的,那时候他不懂那是个什么感觉,现在到有点感同身受了。

但要是小鱼这会儿尿床一定会羞愧的几天几夜不愿意回家吧。

挺好玩的。

大年初一两人都睡了个懒觉,吃中午饭那会儿才醒,这时候外边很少有饭店开门,几乎只有娱乐场和商场所开着,江枫在家做了饭,两人吃完就去为明后两天买了点东西和装备,当天下午他们就进山了。

渭城南邻山脉,此山脉绵延不绝,主峰脚下的温泉最为出名,为此还衍生了一大片高端度假村,当然,江枫花钱起来也丝毫不手软,虞获跟着人进到这座富丽堂皇的温泉酒店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消除局促。

江枫揽住虞获的肩膀,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小鱼这些都不算什么,以后等有钱了带你出去住更牛逼的地方。”

两人住了一间双床房,虞获看着中间隔了那么宽的走道,又看了看一遍认真收拾东西的江枫,有点儿说不上来的不爽。

江枫收拾完东西一抬眼,就发现虞获情绪不对劲了,小孩藏不住事,一点不舒服全摆脸上了。

“怎么了小鱼?”江枫走过去揉了揉虞获的脑袋。

虞获只能摇头,他也说不出口要和江枫挤在一起的话,总觉得特矫情,不合适。

江枫也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虞获是因为这个心里闹别扭,他问了半天,虞获也不愿意说,他也就没再多问了,两人在酒店吃了下午饭,这边人也不少,吃完饭两人就领了牌子去泡汤了。

衣服是在房间好换的,坐电梯下去就是室内温泉,这会儿里面温度挺高的,他们就脱了浴袍,往里边走去。

虞获看着宽肩窄腰,浑身上下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江枫,再看看自己这小身板,只觉得有点难受,这会儿他就不觉得长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是件好事了。

对于外人来说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就是双胞胎,大家都忍不住问东问西的,这一搭上话,那当然都是和江枫聊去了,虞获就待在边上,不爽又加一。

他不想让江枫和别人说话,就是占有欲作祟,他现在就只想把江枫拉到没人的池子里慢慢泡,但是环视了一圈,那个池子都有人!太可恶了。

尤其是旁边那个女的,手都要摸到江枫胸上了!他就特不爽,从双床房到现在他的不爽已经快要到达巅峰了,虞获猛的站起,上了岸,江枫问他去哪,他指了指隔壁的药浴池子:“我过去体验一下。”

说罢他就自顾自的过去了,这边池子里有俩老头,虞获特别不爽的踩着水,一屁股坐里边了,他缩在水里特别不爽的盯着那两个老头,盯得人家老头心脏都不舒服了,坐了一会就走了。

他渡到另一边,不远不近的盯着江枫,此时此刻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小狗,可怜的无与伦比。

然后他就看到江枫回头对他笑了一下。

更不爽了。

过了一小会儿,江枫过来了,他挨着虞获坐了下来,在虞获头发上揉了揉,把他的头发揉的更湿了。

“怎么啦?”江枫这会儿心情还挺好,虞获能发个小脾气,就证明孩子现在也不别扭了,有事也不会埋在心里,也会撒娇了。

虞获不说,江枫也不急,他懒懒的给虞获脸上弹水,又捏了捏虞获的脸:“小鱼,要不要去蒸桑拿啊?”

虞获别扭了一会儿,还是跟着江枫去了,桑拿房在室内,里面也没几个人,虞获左瞅瞅右看看,就拿着水瓢加水。

呲呲啦啦几声,屋里的水蒸气一下就起来了,江枫到没有什么感觉,他在东南亚待过很久,热到是习惯了。

虞获看着江枫大马次咧的坐在那里,眯着眼睛只享受,特别不爽的又加了两瓢水,然后坐在了江枫边上。

桑拿房里温度极高,水蒸气又特别多,没一会儿虞获就开始发晕,他只感觉困困的,慢慢的眼皮子就有点睁不开了,人也歪歪斜斜的往江枫身上靠了过去。

两人身上黏黏糊糊的挨在一起,但虞获还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滑,下一秒被江枫一把捞进了怀里。

江枫一看,小鱼都要给自己蒸晕了,连忙抱着人出去了,给人弄到外面又是喂水又是扇风的,过了会儿虞获才缓过来

但依旧是腿脚发软,四肢无力,他靠在江枫身上拽着江枫的胳膊说:“有点晕。”

“那我背着你吧。”

虞获趴在江枫背上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奇怪,就是这种皮肉挨着的感觉,特别怪,虽然他们也是睡一个被窝,但是都是穿着衣服,大多时候也是两床被子。

这种完全的,什么都不隔着还是第一次,江枫身上很热,两人几乎黏在一起,但是又很滑,很奇怪。

虞获脑子晕晕胀胀的,心脏也跳的快快的,他下意识的用脸在江枫脖子上蹭了两下,眼睛就闭上了。

江枫后脖子被蹭的寒毛都立起来,赶紧给小鱼背回房间了,虞获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他躺在床上等着江枫冲完澡的时候,他就坐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江枫。

“现在怎么样了?”江枫把水递给虞获,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蒸桑拿晕倒的。”

虞获摇了摇头,他看着江枫还是说不出来那句我要和你一起睡,只能别扭着,一言不发的难受着。

江枫关了大灯,只留了个床头灯,他走到另一张床上去拉被子,虞获一看没辙了,自己转过身缩墙角了,结果下一秒,江枫就把被子丢到了虞获这边床上,自己躺了上来。

虞获还是没动,小孩闹别扭呢。江枫伸手过去揉虞获的头发:“好啦小鱼,不要别啦,我这不过来和你睡了吗?”

虞获哼唧了一声在被窝动了动,还是没吭声,江枫就掀开虞获的被子,手伸进去给虞获腰上的痒痒肉一顿挠,又把小鱼搂进怀里一顿搓,闹了一会儿才消停。

两人安静了下来,江枫的声音轻轻的:“小鱼,你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的,想要我和你一起睡觉,或者是只想我们俩泡一个池子,你都可以跟我讲,我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的,但是你有事别藏在心里,别一个人耗着,无论你做什么了,我都会给你托底的。”

虞获“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他往被窝里缩了缩,江枫给他盖好被子两人没一会儿就睡了,第二天醒的不算早,两人收拾了,吃了午饭,下午就去雪场滑雪了,其实这是虞获第一次滑雪,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江枫会滑单板,他就给虞获教单板,两人就在初级道上玩了很久,虞获也从上去一只脚不敢上另一只到慢慢的可以不用扶的滑出一小截。

但就这点进步,都给虞获摔得七荤八素,屁股疼手腕酸,但抵不过好玩,再加上又江枫护着,这学了好一阵子后自己也能独立滑了,江枫就放开虞获,自己去滑了。

虞获自己玩了半天,他就看见江枫“咻”一下就过去了,等他慢慢悠悠下去,江枫都自己玩了两趟了。

他的目光追随着江枫的背影,那瞬间,是难以名状的情绪在翻涌,是一种向往和崇拜杂糅在一起还夹杂着点对自己的不自信和一丝奇怪的感慨。

他只觉得江枫好厉害,他要什么时候才能那样子。

那种场合和场景下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虞获看着那个被时光打磨的闪闪发光的,来自未来的自己,只觉得好像未来不是那么遥不可及,成长的步伐也许也不用那样急切了,现在的一切就刚刚好。

两人一直玩到晚上,等从雪场里出来,那简直就是饥肠辘辘,浑身都没劲了,江枫带着虞获去吃了涮羊肉,光是肉他们就吃了八大盘,后面就涮了点小白菜收了尾。

吃饱喝足后他们就回了酒店,虞获洗完澡就趴在床上打哈欠,他吃饱了就犯困,江枫冲了一下就出来了,他赤裸着上身,叼着烟,给虞获手腕贴了两片膏药。

虞获这会有点意识不清醒了,结果下一秒就被扒了裤子,下身的凉意让虞获一下清醒了,他赶紧抬手捂屁股。

“别动,给你上点药,屁股都摔青了。”江枫拍了拍虞获的手,给他屁股喷着跌打损伤的药。

那药冰冰凉凉的,再加上这样一来多少还是有点害羞和尴尬,虞获就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不说话了。

药是凉的,但江枫无意间落在他腰间的烟灰确实滚烫的,那一抹极轻的热,就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这一觉虞获睡得不太安稳,天没亮他就醒了,虞获一动弹,江枫也就醒了,两人也睡不着的,江枫就提议去看日出。

早上这会太阳还没出来,山里特别冷,江枫给虞获包的严严实实的才带着人出门,他们走到一出矮山上,这里视线开阔些,可以看到太阳升起的样子,但这会儿天色还是暗着,天上还有星星。

山里的星星很多也很亮,他们依偎在一起仰着头看着星星,江枫就指着天上的星星给虞获讲那个连起来是天狼星,哪个是紫薇星,哪一颗是土星。

“大鱼,你知道的好多,会的东西也好多啊。”

江枫轻笑:“以后你也会的,你会超越我的。”

“我会教你我所知的一切,你带着这些再去学你喜欢的东西。”江枫揉着虞获的脑袋:“就当我是你看这个世界的跳板吧小鱼。”

这时候天边逐渐亮了,东方已经有了一点鱼肚白了,他们两人就坐在石头上看着东方,江枫全神贯注的看着天边,说真的,如此这般的看着日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这种时刻让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逸,很美好。

这边虞获说真的你让他看日出,他压根就没那个耐心,小孩子还很燥,再加上这两天和江枫待在一起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的心静不下来。

他看着太阳出来,天边泛着紫气,一会儿又变亮,心里也没有那么多感想,日出看完了两人吃了早饭,又泡了温泉,这回江枫就和他待在一个池子里。

他看着江枫大马次咧的坐在池子里,那倒三角小薄肌,胸口上的伤疤再加几分魅力,那简直就是男人羡慕女人爱慕的完美身躯,虞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无奇的身体,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江枫掬起水就给虞获身上撒,俩人就开始在池子里闹腾了,虞获毕竟是小孩心性,一玩两玩的早把那乱七八糟的事抛之脑后了。

差不多两人就下午回去了,回家后没两天,虞获就有点小感冒,鼻子堵了,江枫这几天也没事,就在家里又给虞获包成个蚕宝宝,那养的叫个好。

虞获这也没辙,就瘫在床上看书背单词,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多学点习。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初七之后,虞获又要去上班了,这连着好几晚江枫都在那边打拳,虞获就在这边活干完了后,就进到下面,站在员工通道那边看着江枫。

那几天晚上观众也特别多,那也算是年后生意好,人多。但虞获不会和江枫一起回家,他看一会儿就自己回去了,因为这几天江枫打完拳之后会和老板去吃饭喝酒,头回来都两点多了。

有天晚上虞获半夜起夜尿尿,一走出房子,外头灯一开,江枫窝在沙发上打盹呢。虞获连忙就过去了,他一走到江枫跟前,江枫就惊醒了,看到是小鱼后,他就把小鱼搂进了怀里。

江枫身上酒味重的要命,他这会儿也不清醒,但看着虞获还是忍不住的的想要揉揉抱抱他,多可爱多好一孩子啊。

虞获被江枫身上的烟酒味熏的直皱眉头,但江枫抱的特别紧,碎碎念念个不停。

“小鱼啊小鱼,我一定会给你最好。”江枫眯着眼傻笑。

虞获应声,他把江枫从沙发上扛起来往房间里搬,但一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江枫就不愿意了。

“小鱼睡着了……不打扰他了。”江枫半压在虞获身上:“昨天……昨天刚换的床单被罩,会…会弄脏的。”

虞获这一下没辙,他又搬着江枫进了卫生间,他打开浴霸,就开始扒江枫的衣服,好在卫生间里有个板凳,他把东倒西歪的江枫放在板凳上,又开始给人脱裤子,光是脱衣服这一个项目,给虞获累的够呛。

好在江枫酒品还行,这会就乖乖的坐在板凳上等着虞获给他洗澡,但家里这水流不太稳定,一会冷一会热的,冷热交加之下,江枫酒醒了三分。他这会儿已经被虞获打上了洗发水,搓了一脑袋的泡泡,他哆嗦了几下,被冷的了,但江枫还是不想动弹,说真的,这种时候被人伺候着是真的舒服,他半眯着眼,抬手捏了捏虞获的肚子。

“小鱼,你最近吃胖了?”

虞获懒懒的应一声,他这会儿睡衣都湿了一大半,手一拽一拉,也把上衣脱了,浑身上下就穿了个小裤衩,开始给江枫冲头了。

说实话,虞获真不太会照顾人,他原本连照顾自己都吃力,江枫来了后他的生活技能全退化了,就光洗头这个步骤,他将近搞了快二十分钟。

他在全神贯注的给江枫冲最后一遍泡泡的时候,忽然就被江枫拽了一下小鸡儿。

“你干嘛啊?”虞获惊恐的往后退。

“看看你长大了没。”江枫笑了一下,他这会儿脑子想了什么就都想干一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虞获有点无语的把喷头丢进江枫怀里:“这不管怎么长以后都你那样,想看自个摸自个去。”

“小鱼儿。”江枫声音拖得长长的,他两只夹起一旁的搓澡巾扔个虞获:“给哥搓个背吧。”

小鱼这也就接着继续当劳工了,他套着搓澡巾给江枫搓背,他就站在江枫背后数着江枫背上的疤,更多的是说不上来的心酸。

这么多伤,这么多疤,一定很疼,虞获一想就觉得疼

洗完澡都快三点了,这会儿虞获是一点都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又开始背单词了,江枫忽然就转过身抱住了他。

“小鱼。”

“嗯?”

“小鱼儿。”

“我在呢。”

“小鱼,小鱼,小鱼。”

“……”虞获沉默了,他觉得这会江枫还没醒酒,还醉着呢。

“以后哥给你买大房子,给你买车,给你很多很多钱花。”江枫眯着眼笑:“哥养你一辈子。”

虞获勾着嘴角,小声道:“这样就很好了。”

不用太多钱,也不要大房子,就两个人好好的一直生活下去就好了,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就可以了。

江枫在虞获发顶揉了揉,撩开虞获的头发,在虞获脑门上吧唧亲了一口,乐呵呵的笑着开口:“妈的,原来老子小的时候这么可爱啊。”

江枫把虞获完全当成了个人形小手办这里捏捏那里搓搓,两人闹腾了一阵,虞获就坚持不住睡着了,第二天虞获醒来的时候,江枫已经在做饭了,虞获赖在被窝里又眯了会儿,他就特别喜欢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着,就很满足了。

江枫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是把虞获搂在怀里的,两人皮贴皮肉挨肉的,粘的紧紧的,更难言语的是下身的凸起的弧度,两人戳在一起,说实话,挺怪的。他当时就赶紧爬了起来,缓了会儿就去做饭了,也是在那一瞬间,江枫才意识到虞获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这种肉体相接还是尽量少一点为妙。

虽然是相同的身体,但江枫只觉得这俩大男人腻腻歪歪的怪的慌。

虞获起床的时候,江枫已经做好了饭,这会儿吃的算是个早午饭,他煮了面条,就是比较清淡的酸汤面,呛香的醋味儿弥漫在整个空间,闻着就特开胃。

两人吃完饭,虞获就去看书了,他成绩是好,但还是不能倦怠;那会儿压力确实也不小,他也很自律,这一点两人都一样。江枫在假期会起来晚一点儿,但周内不管怎么说,他都会五点五十准时起床给虞获做饭,早饭很简单,稀饭馒头和小菜,有的时候会烤点面包片煎个鸡蛋。

虞获会在六点二十的时候起床,他刷牙洗脸完就吃饭,六点四十一准就出门了,他们学校七点二十前要到学校。从家到学校也不远,他坐六点五十的公交车,一般就在七点十分左右进了学校。

渭城主城不算大,生活节奏也不快,四季分明,什么都有。那时虞获只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生活了,未来如何,那以后再说吧。

这个假期过得挺快,虞获结工资那天,他数了数,赚了快两千块,他存了一千,把剩下的钱拿出来,他想给江枫送个礼物。

虞获不会挑礼物,他不知道该给江枫送什么,他从小都物欲很低,基本花不下什么钱,类比一下,江枫这看着好像也没什么需要的东西。

苦思冥想一整天,虞获把家里都翻遍了,就寻思着给江枫搞个没有的玩意儿,思来想去的,还是决定给江枫送给电动剃须刀,毕竟每天看着他刮胡子就一小刀片儿,怪吓人的。

他去商场里挑选了半天,最后还是用了他那七百多块给江枫买了个博朗的电动剃须刀,最后剩了三块,一块搭公交车回家,两块买了个甜筒。

不知道为什么,这钱花出去就特别开心,虞获忽然一下就明白了江枫给他花钱的那种感觉,就是从来没有过的那种愉快,毕竟虞获花钱一向都有负罪感,不管是自己花还是别的,他都老会自责半天,但这会儿反而没有那种感觉了。

虞获想了想,这也算是自己给自己花钱吧?大鱼会很开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大鱼开心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好,特别开心。

公交车慢慢悠悠的摇着,正直傍晚,夕阳斜斜的照进了车窗,过完年也是开了春,太阳也带着一点点温度,将那夕阳斜照在虞获脸上,就像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少年的外轮廓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车停了,门嘎吱嘎吱的开了,虞获三步并作两步的下车,站牌就在小区门口,他拎着那个电动剃须刀走的飞快,远远的他就看见屋里的灯亮着,顶楼的灯总是会为他亮着。

六层楼上的飞快,虞获一鼓作气的开门,厨房里油烟机哄哄的响,江枫在做晚饭呢。

虞获拉开厨房的推拉门,就看见江枫叼着半根烟,手里拿着锅铲翻动的极顺溜,他听见门响,半眯着眼回头看虞获:“回来啦?准备吃饭了。”

虞获点头他把东西放在江枫位置的那一边儿,去洗了个手,脱了外套就端饭菜去了,晚上吃的简单,就一碗肉哨子和一盘炒的耗油青菜,配了红薯稀饭,香喷喷暖哄哄的,看着就美。

虞获指了指那边那盒子,小心脏又开始哐哐的跳了:“礼物。”

江枫擦了把手,拿起盒子一看,乐呵了:“诶,博朗啊!小鱼破费了啊。”

虞获摇头,谦虚道:“没有很贵。”

江枫把盒子打开,把那个小小电动剃须刀取了出来,他打开开关,在自个脸上试了一下:“好用,我很喜欢。”

他看到了江枫脸上的惊讶,也看到了江枫的眉宇间的喜悦。虞获也开心,送礼物这种事情,他除了给虞燕送之外,就几乎没给别的人送过;但每次无论送给虞燕什么,最后都会变成一句:“你有那闲钱还不如多花在学习上,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像这样的正向反馈几乎很少,当然江枫也知道。他收到礼物的时候感觉有一点恍惚,看着那个小小的自己,那个不善言辞别扭的自己,买了个最贵的剃须刀送给了自己,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只觉得心脏最深处在往上涌着一股暖流,搞得人眼眶子都热乎乎的。

江枫心里头一直暖洋洋的,那天晚上吃完饭后,虞获去检查寒假作业了,江枫就坐在客厅,把那剃须刀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乐呵的傻笑。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就像忽然间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样,心里就酸酸甜甜的,美好的太超过了,让人莫名的心酸。

晚上两人睡在被窝里,半会儿都没睡着,就聊着明天正月十五,广场晚上会放烟花,政府掏钱搞得烟花晚会,说是今年搞得极其盛大,人应该很多。

晚会八点半开始,江枫算了算时间,看完这个他再去打一场拳,时间完全来得及,毕竟十五一过,十六下午虞获就要回去上学了。

那几年过节的氛围很浓,大清早的江枫就去买了两袋汤圆回来,中午又煮了饺子,下午那会儿,两人就窝在家里看电视,那时候就看央六的电影还有西部影视的鬼片,家里还有老一点的dvd和好多光碟,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他们有的时候就会翻找出星爷电影的碟或者是乱七八糟的鬼片来看。

那天晚上他两就收拾好出去看烟花了,这会儿往广场上去的人很多,路上还有社区的猜灯谜的活动,人也特别多,热热闹闹的,特别好。

“过几年就禁燃了。”江枫拢了拢外套,说真的,这种场合非常值得留念,他把兜里的小d塞给虞获:“去拍照吧。”

多留下一点纪念。

这个小傻瓜相机里有两人之前过年的时候的照片,还有一起去滑雪拍的照,这会儿虞获拿着它,也不拍别的,就对着江枫一阵拍。

他们在广场等了一会儿,烟花晚会就开始了。

两人挨在一起,虞获凑到江枫耳边道:“大鱼,一会儿我们去放孔明灯吧?”

“好呀。”江枫揉了把虞获的脑袋,搂住了虞获的肩。

那会儿虞获其实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和江枫腻歪的行为了,他就想粘着江枫,和江枫一直待在一起。说真的,具体是个什么感觉他不清楚,就觉得每天看着江枫就足够了,那时只觉得的是依赖和崇拜,完全没意识到有一颗种子已经深深的扎根了。

晚上的烟花特别美,有那种炸开后掉小灯笼的,还有在天上印出各种图案的,五光十色,美丽异常,红的金的绿的蓝的,各样格式的烟花炸开,承载着太多的期盼,猝然转瞬即逝。

江枫见过很多烟花,他在东南亚的那些年也见过不少美景,但任何都比不过现在,这种回忆的时刻重现于眼前。是他失去自由的那些年,在监墙里对外界的想象和回望,这场烟花,悄然的治愈了江枫那颗沧桑的心。

烟花放完了,天上就开始有零零散散的孔明灯了,这会儿广场到处又出来叫卖的人,几乎每个人都买了灯,开始放了。

他们两个也买了,一个红色的灯,虞获把孔明灯抖开,拎起来,江枫就拿着打火机开始点火了;孔明灯的火很难点着,打火机按得都要炸了,那快燃料才起了火,两人一起拎着四个角,就等那小东西被热量充满。

“他们都把愿望写在上面了。”虞获看着周围,别人都给孔明灯上写字儿呢。

“没关系,我们隔心里头许愿也是一样的。”江枫笑道:“要是你想写我们再买一个玩。”

虞获摇头:“放一个都废老劲儿了,不想搞那么多。”

那个孔明灯慢慢的往上升着虞获就看着那个灯默默地许了个愿,江枫就搂住他的肩问他许了什么愿。

“你呢?”虞获抿着嘴笑,他看着江枫特别坚定的开口:“我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我也知道你许了什么愿。”江枫笑着揉了把虞获的头发,脑袋凑的低低的,就在虞获耳边轻声道:“小鱼是不是想和我一直待在一起?”

江枫这话说的太犯规了,就贴在虞获耳朵边上,那个声音要低沉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弄得他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虞获忽然就不说话了,抱住脑袋出溜一下跑前边去了,只留的江枫一人在后边摸不清头脑。

那天晚上半边天空都是星星点点的天灯,说实话,那不比后面那几年,江枫在泰国看到的差,漫天的天灯飞向天际,也许会在低空相互撞燃烧殆尽,也许会在半空悠悠然的落下,但他一直看着他们俩那个灯慢慢的飞到了很高的地方,顺着风飘走了,就承载着他们的愿望,飞向遥远的天际。

影乱星辰万点红,万般美好在此刻都成了陪衬。就好像在人群中和一个个承载着愿望飞上天空的天灯里,只有前头那个回头等他的小鱼儿在视野里着了色彩。

晚上回去没一会儿,江枫就去上班了,虞获一个人在家里收拾书包,开学第一天也没什么要收拾,就几根笔和寒假作业,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东西了。

收拾完虞获洗了个澡,他就着一身潮气上了床,但怎么都睡不着,床头有个小一点的灯,他就打开,看着昏黄的灯影发呆,忽然的虞获心里就生出了一股极其奇怪的情绪,他有点难受,有些心烦,五脏六腑不知道从那个部位开始发酸,他按了按眉心蜷缩在被子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上学。

不想去学校,想待在家里,想和江枫待在一起。

这种不想上学的情绪,自打虞获上了初中后就再没生出来过,他那些年不喜欢待在家里,就喜欢在学校里待在,但现在他居然有了这种不想去学校的念头,这种念头一出来,他就觉得有些悚然,赶紧拿起床头的知识点背了一长串,直到困了才作罢。

他打了个哈欠,拉了灯,蜷缩起来蛄蛹进被窝最暖和的地方,慢慢的闭上了眼,睡到不知道几点,一侧床边低陷,虞获就下意识的缠了过去,抱住了那个大热源,踏踏实实的进入了梦乡。

那天也算是假期最后一个懒觉了,虞获九点多醒来的时候,江枫也没起,还睡着呢,他枕在江枫胳膊上哈喇子流了人家一手臂!

虞获支起身子,抬手在江枫胳膊上蹭了两下,他打着哈欠,扭过脑袋静静的注视了一会儿江枫,那会儿他想的是原来自己长的真不赖啊,结果看着看着,还是觉得江枫这样更有魅力一点儿,他现在多少还有点没长开,还嫩着呢。

虞获起床去洗漱,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他他就去做早餐了;话说起来,他也很久没有做过饭了,这会都觉得有点陌生了,但也只是早饭,还没那么大难度,他煮了前一天的汤圆还煎鸡蛋,又拿电饼铛热了几个饼,早饭算是齐活了。

过了一会儿,江枫就起了床,两人吃了早饭,江枫就简单收拾了个屋子,虞获的趴在沙发上看着书,说着是看书,那眼神就无法控制的飘到了江枫身上。

这会儿暖气烧的很热,屋子里能有二十来度,江枫就穿着个薄卫衣,底下还是睡裤,但就是这样虞获还是忍不住去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就是想把视线落在江枫身上。

两人在家待着倒也不容易饿,下午在虞获去上学之前,江枫待着小鱼去下馆子了,他们两个吃了顿火锅,这顿饭吃到最后,虞获心里头就愈来愈沉,他一想到要去上学,要离开江枫一个晚上他就很难受,那股子分别焦虑就让人极其不舒服。

“怎么了小鱼?又不开心了?”江枫给虞获捞着菜,开口问道。

“不想上学。”虞获戳着油碟里的菜开口道:“不想上晚自习。”

江枫涮着毛肚道:“但是你今晚上要搬书,要交作业呢,要是你明天不去我就帮你请假,要是晚上实在不想上学的话我们就不去了。”

虞获摇了摇头:“就一晚上,你晚上还去那边吗?”

“今晚休息,我在家给你做宵夜,喝不喝猪肚鸡汤?”

“你晚上可以来接我吗?”虞获攥了攥筷子问道。

“可以啊。”江枫眯眼笑道:“小鱼,你有什么要求你就直接提,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虞获笑了笑手腕一抖,他抬着胳膊夹了一筷子肉片:“那就不做宵夜了,我们两个可以吃校门口的烤冷面,我请你。”

“好。”

虞获吃完饭就去上学了,是江枫陪着他送他去学校的,两人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屋外斜阳,和路上的行人,江枫抬手摸了摸虞获的脑袋,他把手指插进小鱼的脑袋里揉了好几下,摸的虞获眯起了眼,像只大懒猫一样。

这段路程不长,很快就到学校了,两人一同下车,江枫又揉了揉虞获的脑袋:“晚上我来接你,等你请我吃饭,快去上学吧乖乖。”

“唔。”虞获忽然就点点头,转身进了学校,速度极快。江枫都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莫名的觉得虞获这段时间情绪不是很稳定,但也没多想,毕竟青春期,都这样,小孩子都有自己的心思嘛。

江枫也没想那么多,他慢慢悠悠的沿着人行道往回走着,那瞬间忽然就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孤独感。这股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但他知道这几个月来,他过的就像做梦一样,太幸福了,再加上假期虽然不是两人天天腻在一起,但他好歹是懂了那种做父母的送完小孩去学校的那种失落感了,就感觉身边和心里都空空的了。

高二在二楼,他们班就在楼梯口,虞获一口气走到教室门口他才冷静了下来,刚刚江枫居然叫他乖乖。他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开心,觉得很神奇,心里的雀跃就好像要喷薄欲出,就连对着顾蔚和前后桌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笑着打了招呼。

“小鱼怎么这么开心?”顾蔚多少还是有些诧异,她看着虞获哀嚎:“上学都这么开心,难怪你能考前几啊。”

虞获扯着嘴角一笑:“学习嘛,本来就挺快乐的。”

“啊啊啊啊啊啊!小鱼你太可恶啦!”

晚自习就是搬书,文科班男生少,一个半就九个男生,他们来会搬了好几趟才把书搬完了,以往这种团体活动里虞获就是走在最后,他沉默着也不说话,再加上他的长相是那种带着攻击性的好看,他一沉默加上眉心的郁气就显得很凶很阴郁,高二班里的男生他之前都不认识,上一学期自己都过的要死不活,没空交朋友;但一个假期结束后,所有都发现虞获肉眼可见的变得开朗了很多,相处之下并没有那样难以交流。

再加上男生之间的友谊产生本就很简单,一根烟,一句话,一个传球都算是好的开始。就晚上那两趟搬书下来,大家倒也是说到一起了。

第二节晚自习下,就有一个男生问虞获要不要去一起抽烟。这男生是班里人缘最好的,是副班长,之前还帮过虞获大扫除,叫裴旼,反正按照那些乱七八糟的排行榜,虞获是高冷男神,那裴旼就是到处放电的大渣男。

虞获摇头:“我不会抽烟。”

“不抽啊,不好意思啦。”裴旼挠头一笑:“那我自个去了。”

“诶,可以试一下吗?”虞获站起来跟在裴旼后头,他虽然不抽,但想试一下,他想知道大鱼每天都抽的烟,是个什么味儿。

“来呗。”裴旼笑着一把勾住了虞获的肩膀,低笑着从兜里掏出烟盒:“万宝路,红酒爆的,特别香。”

厕所里抽烟的人不少,他们看都裴旼都会给他打招呼,裴旼也只是笑笑,然后拉着虞获去窗边,他从兜里掏出那包烟,抽出一根递给虞获:“试试,里面有爆珠,要咬开。”

虞获抬手,抽出那根烟,他叼进嘴里,要开了那颗爆珠,淡淡红酒味就炸开了,裴旼给他点上了烟,虞获学着江枫平日的样子抽了一口,没被呛住。

“挺香的。”虞获点评。

“哎呦,你这动作姿势和老烟枪一样。”裴旼凑过来对着虞获喷了一口烟:“上学期你老不和人说话,然后老有警察找你,我们都不敢打扰你。”

“上学期家里事情很多,现在都解决了。”虞获眯着眼咬着烟道:“但是没想到副班抽烟。”

“哈哈哈我也很少抽。”裴旼也笑:“以后一起玩,我们班打球人老少了,跟隔壁班那几个贱的玩不来,你这高的个子,挺适合打前锋呢。”

“好。”

晚上晚自习没什么事儿,虞获也就是整理书,写名字,把不用的课本装进书包下课带回去;到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虞获就有些期盼下课,他看着地理图册发了半天呆,直到教室里大家都开始小声说话窸窸窣窣的时候,虞获已经准备拎书包了。

放学铃响起的时候,他一股作气起身,出门离开,虞获一直都是放学第一个走出去的,之前他是为了早点去兼职,现在只是为了早点见江枫。

他出了校门就看到了江枫在人群最显眼的地方站着。虞获一过去,江枫就接了特别书包,帮他背上了。

“走,去吃烤冷面。”虞获拉着江枫往马路另一边走,他们俩急匆匆的过去,就怕人多得排队。但他俩一过去就发现那边儿已经站了一个人,是裴旼,已经吃上了。

“哎呦小鱼?”裴旼看着虞获又瞥了眼江枫,江枫帽檐压的低,只能看见下半张脸。

“我哥。”虞获回道:“接我回家。”

“哥哥好。”裴旼冲着江枫也打了个招呼,江枫也只是笑了一下,回了句问候。江枫记得裴旼,后面听说裴旼出国了。

两人买到烤冷面,江枫就带着他慢慢往下走,两人边走边捧着烤冷面吃着,很快乐。

他们两个像小孩儿一样,一边吃一边笑,江枫带着虞获走到了一辆摩托车跟前,他嚼着烤冷面道:“喏,摩托车,朋友的…嗝,今晚带你回家。”

这是一辆复古巡航,黑色车体棕色的皮具,特别帅。

“好帅啊这车!”虞获感叹,他上下打量着那辆,三两下把烤冷面吃光了,就好好的打量起了摩托车。

对男孩或者男人来说,几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机车梦。看到这些帅车,都忍不住想要上手,想要一展身手,虞获当然也不例外了。

“喏,你戴我围巾。”江枫把自己的围巾围到了虞获空荡荡的脖子上,一股带着淡淡烟草味儿的暖意就包裹了他,就连虞获都没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做了个把脸在围巾里蹭了蹭的动作。

书包又挪虞获身上了,他也挪摩托车上了,江枫发动了车,发动机的声音很大,轰鸣声很响,那时候也没个头盔,江枫就给虞获收拾了一下围巾,又给小鱼把帽子捂紧。

“冷的话就抱着我,把脸挨我背上。”江枫道。

“我知道了。”

其实从学校到家车程只需要十五分钟,很快,但那时候才刚正月依旧很冷,这肉包铁的摩托一骑,冷风直往衣服里灌,虞获觉得江枫一定比他更冷,因为江枫还在前头给他挡风呢。

再加上那种莫名的悸动又一点点的冒了出来,他就抱住了江枫,虞获刚开始是把额头贴在江枫的背上的,后面他侧过脸,看着路上向后的人,车流,街景的时候,他听到江枫的心跳,和他一模一样的心跳声。

只不过一个快一点,另一个却是一直平稳。

车停在了单元楼下,虞获停止了继续贴在江枫的背上,江枫褪了手套,在手心哈了哈气儿,揩了揩脸。

“冷吗?小鱼。”

虞获摇头:“我不冷,你给我挡风着我怎么会冷。”

虞获说完,他就抬手去捏了捏江枫冻的冰凉的指头,接着又把自己的手抬了起来,捂住了江枫的耳朵:“耳朵一冷就头疼,你怎么不搞个耳套啊。”

江枫微微垂头笑着道:“围巾给你围了,怕你冻着。”

“我才不冷。”

虞获掌心的温度其实也不是很高,但很暖。暖的发烫,就像一股热流从耳尖刺入了体内,慢慢的热了起来,连带着心脏也急促的跳了几下,江枫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感觉,转瞬即逝的就不见了,叫人无法去追忆。

其实在江枫的世界里,几乎没人和他有这样亲密,除了打斗产生的肢体接触之外他几乎没有和别人产生过太多太亲密的接触,因为他会觉得不舒服,但只有和小鱼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反感的情绪都没有,因为他只信自己,小鱼就是自己。

他只有同小鱼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全身心的放松。

两人在楼门口站了会儿,也算是理智回炉了,都觉得尴尬了,就闷头上去了,回家就是洗漱上床,虞获窝在床上背单词,江枫抽查这词意和纠正读音。

“你都会说那些语言?”虞获问道。

“英语基本就是第二语言,泰语也会一点,但不是很标准。”江枫道。

“说几句。”

“萨瓦迪?买呆?”江枫笑着说了几个词忽然说了一句:“????????????????????”

“?”虞获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江枫说了个什么,这泰语的语调怪的要命,什么都听不出来。

“你说了个什么东西?”

“你猜?”

虞获合上书躺好,嗯了半天才开口:“猜不到,这怎么猜?让我快睡觉?还是骂我呢?”

“不告诉你。”江枫笑着给虞获捏了捏被子:“慢慢猜吧小鱼儿。”

虞获也没追问,他在被窝里想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主要是困的慌,再加上他也觉得江枫不说他还不能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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