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那年暑假,我跟着导师接了一个渡假景区的宣传,去往关超上大学的城市。
炎炎夏日也有冰泉流淌的地方,关超开车带着朝鲜族的女朋友来接我。
他肩背更加挺拔,简单的黑色t恤,迷彩服的裤子紧紧束着小腿,比高中的时候结实了些,别的却没有丝毫变化。
身边的女孩子眼睛笑起来像新月,手指细白得像新葱,皮肤柔嫩得像新雪。
我们在烤肉馆,用紫苏叶卷着辣白菜和五花肉吃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关超得意洋洋地说:“我们毕了业就结婚。”
我差点咬到手指头。
“日子定了,明年四月份。”女孩子用力点点头。
“那你们还没毕业呢!”
“本来也想等等,至少等我爸回来的。不过她妈老早之前给她算了命,大仙说她过了22岁三年内不能完婚,明年她21,过了法定年龄我们就结。我爸也让我们快点,赶早不赶晚。”关超哈哈哈嘲笑我:“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这点出息啊,哈喇子别掉汤里。她跟我一起回厂里,我问了金老师,学校还招音乐老师,她面试都过了。”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
“我过年回去让郭靖帮我找人装修了房子,再过两年,我爸也该回去了,到时候什么都是现成的,就不用他操心了。”
我突然眼圈有点红。
关超笑了笑,跟我说:“瀛子,我要回家了。”
关超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从航天城走出去,最终又走回来的。
唯一一个。
其他的,我们所有人,在高中毕业的那一刻,便已经四散分离。
这一次,不再是三天五天的不见,有的人,分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不再是中考之后的分班,还有温暖的手把我们联结在一起。
这一次,即使明雨再撒娇请求,明雨妈妈再舍不得,我们再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分离,也无能为力了。
爸爸妈妈能给我们的庇佑就这样看到了边界。
我们都长大了,必须平静接受这样的分离,即使我们不想,不愿意,也唯有接受。
好在高中三年,我们都没有白过。
明雨融化误解、蒋翼看轻输赢、念慈开始去爱,郭靖放下被爱,邹航有了梦想,关超学会原谅……
成长的最后一课叫别离。
这是黄瀛子的课题。
我们全部人都要修学,只是黄瀛子尤其难过。
不管哭闹或者不愿,我在那个时候清楚地知道,自己终将和我的航天城,我的家属院,我出生至此不成曾分离的小伙伴,我始终被包裹着的晶莹甜蜜的糖衣剥离,一个人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