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块儿去逛木器行
“我去车马行租辆马车就是了。”善保要走,福康安只得投降,“好了,我先上马,你坐我后面,可得搂紧了,掉下去我可不一定能救得下你 。”
老子用得着你救么,老子的骑术好的很!
善保腹诽着,人福康安一抓马鞍前桥,脚尖儿轻点地面,一个翻身便稳稳当当坐马上了,那姿势那身法儿,就是外行人如善保,也嫉妒了一小会儿。
一双黑色掐云纹短筒鹿皮靴踩在马蹬上,善保看福康安一眼,酸不溜丢的,“你脚踩着马蹬,我怎么上啊?”
福康安怎么都觉得善保有趣,笑着让出马蹬,善保掸一掸衣衫,作文质彬彬状,道,“你坐稳了啊。来,扶我一把。”
福康安侧着身,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善保先左脚踩在马蹬上,左手握住福康安的手……当然,善保也是要面子的,也想学一把福康安飞身上马的帅气,不过他本身学文,平时缺乏锻炼,脚上力气不够,只得手上拼命借劲儿,差点将福康安拽个趔趄,下头小喜子惊得冲上去扶了善保的腰一把,善保才把右腿翻送上马背,坐在了福康安身后。
福康安手被善保掐得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发酸,善保屁股扭几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还抱怨着,“福康安,你力气不大呀,我这么瘦,你都拽不上来。前头点儿,挤得慌。”
“哪有你这样上马的,不说你自个儿笨,倒怨别人。你就是瞧着瘦,坠起来跟秤砣似的。”福康安哼了一声,回头看善保还在调整坐姿,没好气道,“别乱动,你手放哪儿呢,抱我腰,掉下去我可拽不住你。”
“瞧这话说得,真够废物。这是要做大将军的人说的话么?”善保推福康安,“往前坐坐,你不觉挤啊?”
“这是马,不是马车,就这么大的地儿,你抱紧些,去木器行是吧?”福康安让马慢跑,他还是被善保那句“要作大将军的人”哄得乐呵。
今儿天气不错,不过在马上风也有些大,善保缩在福康安身后避着风。
嗯,跟福康安这种人啊,说话不能太恭敬。他知道上位者的相法,越是站得高,偏越要表现的亲民啊平等啊啥的……例如,每逢大年三十,国家最高领导人都要去农村啥啥家庭煮一顿过年饺子……
例如福康安吧,你真跪下叫福三爷,人家不一定瞟你。你就得刺他两下,哄他一下,叫他不安稳,让他觉得你好像把他当成朋友,挺亲呢,挺自然,挺……这时间久了,说不定还能发展出一段革命友谊。
虽然宿命中,好像和|、福康安这两大权臣有些不对路,可,善保真不愿意得罪福康安……这家子后台,太硬了。
要买的东西,善保都拉了单子,大到贵妃榻、箱柜,小到盆架、八角凳,林林总总列了几十项。
善保一样样的挑选,福康安倒是意见不少,“这是什么木料的?长多少年了?瞧着这色儿不大清亮……”
“回爷的话,这是三十年老榆木的。”掌柜一双眼睛历练多年,瞧着福康安从头到脚都写着富贵二字,派头十足,一看就是能当家作主的人,倒是善保小孩子一个,掌柜试探的问,“爷若瞧着不合意,还有上好的红木,爷要不要瞧瞧?”
福康安见善保正端祥抚摸着一件浮雕花开富贵的贵妃榻,不由皱眉,“这雕工也太土了。”曲指“嗒嗒”敲了几下,问道,“有没有黄花梨木的榻?”
果然是大主顾啊,掌柜赔笑,“瞧爷说的,如今就是有黄花梨的板材,谁又敢随便解料,打成家俱?像这些板材,都是请客人看好,解了封,再请最好的木匠师傅解料打家俱,一个边角都不敢浪费的。”
“又不是你花银子买,哪儿来得这些意见?”善保问掌柜,“这榻多少银子?”
“爷,不敢给您报虚价,一两银子。”
善保笑了笑,自袖中取出要买的家俱清单,“你看你这里都有哪些,我瞧瞧,若合适一块儿买了,你直接给我送家去,我省得再去别处。”
“好咧。”掌柜的一看就乐开了花,问,“爷您都要一水儿的榆木家俱么,要说咱们行里,黄花梨、紫檀木现成的没有,还有红木家俱也都不赖。”
“嗯。榆木便宜。”
善保买东西算快的,逐一挑好了,就坐太师椅中跟掌柜的讨价还价。
“嗯,你这个价不行,”善保摇摇头,从掌柜手里接过小算盘,拨了两个滚圆的算珠,勾唇一笑,“这个价。”
掌柜倒抽一口冷气,苦了脸,“爷,您好歹得赏我们点饭钱吧。”
善保抚摸着搭在膝前的袍摆,一下一下的抚顺摸平,笑道,“我本就买得多,这样大的一宗生意,你家店里也当给我稍稍减价一二。再者,这价,你自个儿心里思量思量……”
两人死磨硬泡的讨价还价,让福康安大开眼界。
“爷您在加点儿,这个数。凡在我店买的家俱,以后坏了您给我送回来,我这儿免费给您修理。”掌柜弓着身子弯着腰。
善保弯着眼睛,“你这次给我个实惠价,算下次生意了。”
“您好歹加点儿,要那个数卖您,老板回来得抽我耳光。”
“没事,你把我住址给你们老板,叫他找我去。”善保死不松口。
福康安听得心急,不耐烦道,“算了,这里东西也不咋地,去别家看看,磨磨蹭蹭的,没个痛快。”
善保一笑起身,“可不是么,你说的有理。我也不好叫掌柜你吃亏,既然这价钱你觉得赔本,那就算了,我别家买一样的。”
掌柜忙拦住善保,两人马上和和气气的一手交钱,一手送货,善保还站边儿上盯着指挥,“别弄这些样品送我家去,不知道给人摸过坐过多少回了,都二手货了,掌柜的你还想卖给我啊。那可不行,二手货是二手货的价儿。”
“哟,爷,小的跟天借胆也不敢糊弄您哪。”掌柜亲自给善保和福康安添了回茶,笑道,“爷您稍座,我亲自去安排他们装车。”
善保点了点头。
福康安却是不耐烦了,这里的茶他根本没喝一口,一指小喜子,“在这儿给善保看着,叫他们挑新的装好送善保家去,我们先回了。”
小喜子不放心的道,“善保大爷,您不嫌弃就骑奴才的马吧,奴才一会儿跟他们木器行的车去您家就成了。”
善保欢喜的应了。
福康安淡淡地瞟了小喜子一眼: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