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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_第三章 四年后重返洛阳

 

“诺。”曹洪应声要去。

“且住!”曹鼎叫住他,“以后孟德走了,你们得好好孝敬老七,他无儿无女的不容易。谁要是敢无故招惹,我剥了他的皮!”曹操听得哭笑不得。一见面就打,私下里却是相互挂念,天底下却真有这样不可理喻的兄弟。

曹鼎瞧他笑了,误会道:“你晓得什么?体弱之人当需人参补气。南阳张仲景精通医术,谓人参为神草。好好学去吧!”

曹操实在是惊诧,这个四叔虽说为官不正,却多才多艺,见识广博,不由称赞:“四叔您真是多知多懂。”

“哼!学可以无术,但不可以不博。官场上的来往,难免靠一点儿爱好癖性。不会蹴鞠,唱不得曲,不通药性,下不好棋,再做不出文章来,那朋友还交个屁呀?我瞧你踢球还行,待会儿取一卷《诗经》给你,回去读读,大有用处哩!”

“多谢四叔,侄儿一定多下工夫。”

“说点儿正经的吧!”曹鼎系好了衣服,“你也不小了,这次你爹叫你回京是想看看长进没有,好给你谋个前程。”

“入仕?”曹操从没想过未来的日子。

“当然喽!我曹家也是官宦世家,大丞相曹参之后,你不当官怎么行?甭学你七叔,比驴都倔……还有,我替你定了一门亲事。”

“啊!?”这个把曹操吓坏了。“您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声?”

“我跟你爹提了,他挺满意。”

“他老娶妻还是我娶妻?这样的终身大事你们也先斩后奏。”

“瞧你那德行!我还能坑了你不成?实话告诉你,就是他们丁家的姑娘。门当户对,你敢不答应吗?”

“我没说不答应,丁家倒是不错,只是……”

话刚说了一半,就看见一个仆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喘着气道:“老爷,不好了!”

曹鼎扬手便给他一个嘴巴:“谁他妈不好了?你把嘴里的柴胡吐了再说话!”

那厮捂着腮帮子哭丧道:“有个大个子,不肯交田纳契,提根棍子打过来了。”

“废物,这样放肆的人何不给我打死?”

曹操忙插嘴:“四叔您问明了才好,草菅人命岂是儿戏?”

“放屁!穷种地的一条贱命算得了什么?弄死他!”

曹操心中一凛,方才还见他谈笑风生,眨眼间一翻脸竟如此凶残跋扈。方要再劝,却见一人手舞枣木棍冲到了这边。那汉子身高七尺,五大三粗,光着膀子,穿一条破裤子,赤着脚。那条大棍子足有碗口粗细,在他手中竟举重若轻舞得呼呼带风。四个曹氏的家丁拿着家伙围着他交手,却谁也不能近身。

“给我上!”曹鼎一声喊,一旁又有六个家丁、苍头扑了过去。那汉子不敢怠慢,迎面举棍就打趴下一个,回身一扫又是俩。眼瞅着十个人都敌他不过,在场诸人尽皆骇然。唯恼了夏侯渊,他听说打架后脑勺都能乐开花,送到跟前的架岂能不打?挽袖子就要伸手,曹操赶忙拦住:“大个子别莽撞,问清楚了再说……都住手!住手!”

众家丁顺坡下驴都停了手,喘的喘歇的歇哼唧的哼唧。那汉子将棍子一拄,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嚷道:“你们这些姓曹的,凭什么你家划院墙占我的地?”

“占了又能如何?”曹鼎开口就是仗势欺人的口气,“有本事你去告呀!”

“呸!你们官官相护有什么王法?”

“我们收你的地可给钱了。”也不知谁斗胆嚷了一句。

任你花得千金万金,穷爷我不愿意卖,今天我拼了这性命不要,打你们这一门欺压乡里的害民贼!”说罢举棍又要打。

“打就打!有本事咱两个单练!”曹操终是拦不住夏侯渊,叫他一猛子蹿到了前面,“你报上名来!”

那汉子身量已然不小,可跟夏侯渊比还差一截,把棍子往身前一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乃秦邵秦伯南,你又是谁?”

“你就没打听打听,我夏侯渊的名字乡里哪个不晓?”

“我耳朵里面有你,可没见过。”秦邵又把棍子按下了,“可你不是姓曹的,我不与你打。”

“哼!反正你今天是来打架的,管那么多干嘛?”

“我与曹家有怨,与你无仇。”

夏侯渊蹭了蹭鼻子,笑道:“我打架不管有没有仇,动手吧。”

“不打不打!”秦邵一皱眉:“与你动手有什么好处?”

“要是打赢了,地他们就不要了。”夏侯渊拍拍胸口。他还真不见外,擅自就夸下海口管了曹家的事儿,弄得曹鼎一脸的不自在,又拿这两个浑人没办法。

“你说话算话?”

“那是当然。可你要打输了呢?”

“打输了任你们处置。”秦邵将大棍在地上一跺,“动手吧!”

“我可不欺负人,你打了半天了,先歇歇,省得输了抵赖。”

“呸!我说什么是什么,吐口唾沫钉个钉,从来不抵赖,也用不着歇息!”

“是条汉子!”一旁的丁冲插了话,他浑身酒气,晕晕乎乎喝道,“壮士,赐之卮酒!”说着把一袋子酒抛了过去。

秦邵今天是玩命来的,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接住便饮。

“好好好……”丁冲醉醺醺拍着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漆皮水壶,“壮士!能复饮乎?”

曹操暗自诧异:“这醉猫身上到底带着多少酒呀?”秦邵大步蹿到丁冲身边,夺过水壶道:“死都不怕,喝酒算什么!”说罢仰头就灌。诸人都是多少读过史书的,丁冲此番举动十分诙谐,分明是效仿鸿门宴项羽试樊哙的办法取笑他,见那汉子浑然不觉,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秦邵把水壶一扔,“大个子,打了吧!”说罢把棍子一扔,向夏侯渊扑了过去。

这一动手谁都看得出,秦邵明显不是对手。虽然他蛮力不弱,但毕竟是庄稼汉的笨把式,可夏侯家的人却是习过武的。果然,没比划两下夏侯渊一脚将他绊倒,五把钢构一般的手指头掐住了秦邵的脖子。曹氏众家丁见状一哄而上,将他捆了起来。

曹鼎这才松了口气:“姓秦的小子,你还有何话讲?”

“我服的是夏侯老弟的手段,却不服你这害民贼!”秦邵被众家丁摁着跪在地上,一边骂一边挣扎着要站起来。曹鼎上前,一脚把他踢倒,嚷道:“拿鞭子来,我亲手收拾这厮!”

曹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四叔所作所为过分,这等跋扈无理的举动哪还像个当朝尚书,料劝他不动,忙向秦邵道:“秦兄你少说两句,地我们收了,多给银钱便是,不要再自寻皮肉之苦。”

哪知秦邵坐了起来喝道:“你是曹家的小子?”

“不才,在下曹操。”

“嗯……我也知道你。听说你读书明理,为什么也这样糊涂?”

“我糊涂?”曹操一愣。

“你以为你多给些钱财买了我们的地,我们就能安生了吗?”

“此话怎讲?”

“我秦邵家里辈辈种地、辈辈穷人,却逍遥自在、安贫乐道,靠的就是祖上所留那小小的一片地。而你们买去我的田,逼我们当了佃户,从今往后就只能跟着你们曹家混饭吃。所给的钱财再多,或是十年,或是二十载,也有花完的那一天。到时候我儿我孙终究看你们的眼色、挨你们的打、受你们的骂!俗话说庄稼钱万万年,你们虽是以钱财受田又与霸占何异?岂不是逼迫我们这些穷人将儿孙都卖与你们吗?”

他这一席话有理有据,说得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捆绑他的那些家丁,联想到自己的身世皆黯然神伤松开了手。

“想你们曹家,口口声声说什么名门之后,那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们靠一个宦官起家,四代以上也是耕种锄刨的农民。可如今你们发迹了,就要扩田占地欺压穷人,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秦邵见摁压他的人松了手,就势站了起来,“姓曹的,你枉自读书明理,我倒要问问你。听老人家念叨,你太爷爷曹萌老实忠厚为人和善,而今子孙如此张扬跋扈、欺压黎民。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忤逆不孝忘了本呀?”

曹鼎听罢勃然大怒,一眼瞅见曹操挎着青釭剑,也不言语顺手抽出,就要杀人。曹操狠狠攥住他的手腕:“四叔!够了……他哪句话说错了?您杀了他,还想叫更多人骂咱们吗?”众少年搂的搂抱的抱,把剑抢了下来。

曹操将捆绑秦邵的绳子解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子惭愧,得罪了。”

秦邵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想曹操竟把他放了,抱拳道:“我是莽撞粗人,打了这么多人,多见谅!我们的地……”

曹操低头想了想,转身给曹鼎跪了下来:“四叔,孩儿恳请您收回成命,把地还给他们吧。”

曹鼎气哼哼斜了他一眼:“呸!没出息!天底下人都似你这般心软,那还有王侯将相吗?跟老七一样的无用。”

“四叔,话不是这样讲的。我曹家本不以德行著称,因宦官提携才有今日之势。而您更因姻亲得封高位,就不应当再张扬行事招人怨恨。倘有一差二错,被刺史言官上奏朝廷,岂不是要连累一族人受难?”

他这样讲,曹鼎便无言答对了,愤愤道:“罢罢罢,地我不要了,庄园我也不修了。小小年纪轮到你教训我了吗?我不与你理论,等回京见了你爹再说!”说罢扭头便走,行出去几步又回头道,“在外面想回家,回了家还不够受气的呢!不等后天,明天就走!早把你交给你爹,我也算了一桩心事,图一个耳根清净!”

曹操见四叔负气走远,才垂头丧气地站起来。

丁冲拍了他肩膀一下,打个酒嗝道:“你小子好厉害,我丁家姑娘就得嫁你这样的……别苦着个脸,明天出发进京,一路上把你日常哄七叔的本事都拿出来,好好哄哄他也就罢了……走!为你饯行,咱喝酒去。秦大哥也一块儿去!”

曹操无奈地点点头,又见秦邵高兴地向众人连连施礼,也勉强挤出一点儿笑意。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曹操当时可没料到,只因这一次仗义相助,日后秦伯南却为报此恩为他丧命!

重归洛阳

回京的路上,曹操可没少在四叔跟前费工夫,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腿揉背,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是让他消了气。曹鼎消了气,曹操也就松了口气,总不至于见到父亲就被告一状了。

待到洛阳城,车入开阳门,曹操便觉得一阵暖流涌了上来。这是他幼年嬉戏的地方,车水马龙的开阳门大街、繁华喧闹的洛阳金市、庄严华贵的永福巷,离曹府越来越近……这一切都承载着四年来的思念,如此的魂牵梦绕……回家了……回家了……不知道自己的“骠骑大将军”钻到哪儿去了,不知道蔡瑁那些幼时的玩伴还在不在,不知道弟弟长高了没有,不知道父亲他老人家还恨不恨孩儿……

等到了曹府门前,曹操一切的憧憬几乎都破灭了。虽然还是那条街、那个宅院,但已经面目全非了。狭窄的院门变成了青漆的光亮大门,曹嵩已经官居大鸿胪,位列九卿了。走进院子,所有的布置都变了,原先院子的围墙已经换成了青砖,那些低矮的枣树也已经换成了梧桐,房舍修缮一新,再也找不到当年的亲切感了。仆妇家人看见他们的大少爷回来了,纷纷跑来请安,几位曾经抱过他的婆子甚至拉着他的手落泪。曹操没有叫大家禀告父亲,跟着曹鼎径自赴了书房。

果如曹操所料,父亲正在书房里翻阅竹简。曹嵩还是老样子,没有发福也没有瘦弱,脸上的皱纹也没有多一道,就像四年前一样在那里筹划着他的仕途。那一刻,曹操产生了幻觉,仿佛被他责骂驱赶是昨天的事情。

“进去啊!”曹鼎推了他一把。曹操咽了口唾沫,亦步亦趋到案前跪倒:“父亲大人,不肖儿回来了。”

曹嵩的注意力一直在文书上,猛然见一个大小伙子口称“不肖儿”,也是一愣。他用力抿了一下嘴角,左半边脸微微抖动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唉……起来吧!”

随着曹操站起,曹嵩仔细打量着四年未见的儿子:身高在同龄人中算矮的,身材倒是匀称,白净脸膛,元宝耳,浓眉大眼透出一丝精明,左眉有一颗朱砂痣,那是从小就有的;只可惜塌鼻梁把他的相给破了,再加上厚嘴唇,实在是谈不上英俊。

“父子重逢当庆贺一番啊!”曹鼎也笑盈盈跟了进来。

曹嵩没搭茬,只道:“元景,有劳你了。”

“自家兄弟,莫说生分话。”曹鼎也不客气,寻了墙边一个坐榻歇着。曹嵩没有再理睬久别重逢的儿子,向曹鼎问道:“老七如何?”

“还是老样子,倔得像头驴。”

“人各有志也不能强求。”曹嵩沉寂了半晌,又微笑起来,“元景,你现在是平地一声雷,陡然显贵啊。”

“托了亲家宋氏的福,比起大哥您还差得远呢。这次还乡我本想修一座庄园,可是……”说到这儿曹鼎似乎无意般扫了曹操一眼,“可是让一个坏小子给搅了。”

曹操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急得汗都出来了,却听他父亲冷笑道:“依我看搅得好,你要是修了庄园可就惹祸了。”

“哦?惹什么祸?”

“你快要遭难了,还不知道吧?”曹嵩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串钥匙把玩着。曹鼎一愣,随即笑了:“还没上任就要倒霉?大哥,你是拿我耍笑吧?”

“你不信?”曹嵩也笑了,起身从身后拉出两只上锁的黑漆大箱子来,用那串钥匙开了锁。

霎时间,珠光宝气自箱中迸出,曹操和曹鼎都大吃一惊。什么瑾、瑜、璋、璜、琮、璧、琼、玦,各式华丽的玉器堆了整整一箱。另一个稍大的箱子更了不得,翡翠弹棋、犀角酒杯、胡人陶俑、藤黄石雕、导引金人、马踏飞燕、大棵的鸡舌香,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这……这是……哪来的?”曹鼎虽在吴郡敛财有术,又于进京路上得了不少馈赠,却从未一次见到过如此多的珍宝器物。

“这都是在京各署台掾属送给你的东西。你还没来,就由我代为收纳了。”

“还是京官肥呀……”曹鼎从箱中捡出一只孔雀投壶来,把玩着道:“真想不到,我一个尚书竟然能受此礼遇。”

“你错了,受此礼遇不是因为你加官晋爵,而是因为你是宋氏姻亲。”曹嵩笑着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你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孝敬,可就离倒霉不远了。”

曹鼎听他这么说,便把投壶一丢:“请兄长指教,弟愿闻其详。”

“考我朝故事,自从孝安皇帝以来,外戚、宦官多有争执。当今皇上赖王甫、曹节等铲除窦武才得正位,阉人之势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想那扶风宋氏虽门第高贵,却无宠而为皇后,自身不固,只有大举提拔保举亲信,所以似你这等资历的人物才得以入省中供职。可是你尚未上任就先得此等馈赠,还想在家乡修建田庄,这不是正触在王甫他们的霉头上吗?”

曹鼎茅塞顿开,又觉得不对:“既然如此,兄长就不该代我收受这么多东西。”

“你又见识短了。不收这些东西,那些巴结你的官员怎么好安心呢?他们反过来还会咬你。”

曹鼎有些糊涂了:“那您说我现在该如何?”

曹嵩将两个箱子盖上,又挂上锁头锁好,才道:“依我之见,这两箱子东西你一件都不要动,索性连东西带箱子都赠与王甫、曹节。只有买通这两个阉人才可保平安。”

曹鼎面有难色,他实在有些舍不得这两箱顶盖肥的宝物:“可惜了……”

“可惜?不舍这笔横财,你就得不了平安,弄不好还会连累到我。如今什么年月,不给王甫、曹节送钱,官能坐得稳吗?看长远一点,以后来钱的道道还多着呢,不要因为这些流水钱财坏了前程。”

曹鼎一咬牙:“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曹嵩拉起曹鼎的手,把钥匙塞到他手里,“从今往后,我与王甫、曹节周旋,你和宋酆虚与委蛇,宦官和外戚都要顾及。咱们脚踏两只船!”

曹操瞧他们聊得投机,不声不响起身出了书房。他觉得这四年里父亲一点儿都没变,关心的仅仅是家族前程和仕途走向。如今身为大鸿胪,位列九卿却还是只想着职责以外的事情。加之方才他对自己爱答不理,更添了一分寒意,便不再听他们说话,慢慢踱进了后院。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一阵悠扬的吟诵声传来,是屈原的《离骚》。曹操驻足倾听,那华丽的辞藻加之抑扬顿挫的声音实在是美,一定是弟弟!他顺着声音去寻,果然到了弟弟房前,还是当时兄弟俩共住的那间房。

他探手扬起纱帘观看。曹德正背对着他摇头晃脑读书,似乎听见些动静,把书一撂,头也不回抱怨道:“怎么连老规矩都忘了?我读书的时候任何人不许进来干扰!有事一会儿再讲。”

曹操一笑,心道:“还是这等怪脾气,准是把我当成下人了。”

他也不说话,迈步走了进去,接着弟弟的词句吟道:“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曹德诧异地回过头来。曹操发觉他长大了,四年的光景这个小胖子已经出落得一表人才了,相貌实比自己俊美得多。见他未认出自己,又说:“德儿,四年不见,你好比那屈原,可谓内美修能啊!”

曹德手中的书砰的一声落地,眼里顿时闪出了泪光,喜出望外地道:“你是……阿瞒?”

“嗯。”

曹德一头扑在他怀里:“哥哥啊……你可回来了……德儿做梦都想你。爹爹他好狠心啊……你总算回来了……”说罢便泣不成声了。

曹操拍着弟弟的背,也流下了眼泪。这一刻他总算是确定:到家了,真的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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