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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后宫叫德妃5_第十三章 阿哥挨打

 

“胤禛,你放开我。”一样被冷水冻得几乎窒息的人,痛苦地喊着,“我腰上绑了石头,你会一起沉下去。”

冰冷彻骨的水中,一阵窒息过后,身子仿佛适应了寒冷,大脑变得异常清醒,胤禛听见太子这么说,立刻一个猛扎潜入水中,摸到了太子腰上的绳索,果然他太仓促,打了很潦草的结,四阿哥纠缠了几下就把绳索解开,石头沉下去,两人的身子骤然一轻,可身上都穿着棉袍,棉袍吸水越来越沉重,若不及时上岸,还是会沉下去。

“四阿哥,您在哪儿……”

远处传来小和子的声音,还有其他小太监帮着一起喊,胤禛大声应着:“我在这里,在这里。”

瑞景轩里,晚上四阿哥离开后,岚琪吃了药便睡,因为每天躺着睡眠越发不好,太医院给开了安神的汤药,吃过就能睡得很沉。这会儿从睡梦中被唤醒,以为又到了吃腰伤药的时辰,想躲懒少吃一顿,却见环春两手空空地站在跟前,她身上穿着寝衣,只披了一件风衣就过来,才想起来今晚环春不当值也是很早就去休息,不禁奇怪:“怎么了?”

环春好似冻得又好似紧张,唇齿打战着说:“娘娘,太子和四阿哥落到湖里去了。”

“湖里?”岚琪震惊不已,下意识地要抬起身子,猛然牵扯到她的腰伤,虽然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严重,可这一下也要得她浑身发软瘫倒下去,毕竟是生育了六次的人,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娘娘别着急,四阿哥没事,就是冻着了,身上有些擦伤的地方,再吃了几口凉水……”环春自责没把话说清楚,但说着说着声音又弱了,岚琪紧张地望着她:“难道太子……”

环春一愣,忙摆手说不是,赶紧道:“是皇上,皇上罚太子和四阿哥跪在清溪书屋的暖阁里,说要跪一个晚上,这会儿离子夜都还有好些时辰,跪到天亮的话膝盖都要跪烂了。”

岚琪莫名其妙地看着环春,又着急又心疼,见环春词不达意,忍不住责备:“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呀。”

环春也是睡梦里被下人叫醒的,听得糊里糊涂又害怕,难得也有说不清话的时候,只能再把传话的人喊进来,隔了一道屏风把湖边的事细细听了。

原来小和子带人把四阿哥和太子救上来后,皇帝那儿立刻就被惊动,亲自往桃源书屋来,听说四阿哥和太子是大晚上想跑去湖边钓鱼,结果失足落水,就直接把兄弟俩带回清溪书屋,让他们在暖阁里跪着思过,可怜太子和四阿哥冻得瑟瑟发抖,才换干净衣裳,灌下两碗姜汤,就被父亲拎去罚跪。

“他们去钓鱼?”这样的话岚琪根本就不信,况且四阿哥几时和太子玩在一起了?入园以后皇子们和太子依旧不在一起读书,甚至阿哥们都分别在自己的院落里念书,四阿哥一直和三阿哥在一起,怎么会和太子结伴去钓鱼。如此毫无说服力的理由,玄烨没气急了把他们拖去打板子,已经是客气了。

“娘娘,现下可不是着急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的脾气您知道的,这真要跪一个晚上,太子和四阿哥都吃不消。”环春焦虑极了,“太子是不晓得,可四阿哥的脾气,若是不肯认错服软,他宁愿跪一个晚上的。”

“活该。”岚琪盛怒,奈何她现在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若是好好的,指不定要亲手教训胤禛一顿,可她连坐都坐不起来,清溪书屋里就算闹翻天,她都去不了。

“娘娘您息怒,四阿哥和太子真跪出个好歹,万岁爷心里也不自在。”环春使劲儿地劝,心疼极了四阿哥,就差自己跑去清溪书屋跪求了。

岚琪将心一沉,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太子,总不见得去求其他妃嫔出面,唯有一个人可以求,就怕惹恼了玄烨。

“娘娘?”

“去凝春堂。”岚琪恼怒不已,现下俩孩子刚从冰冷的湖水里捞出来,怎么经得起罚跪,皇帝恼怒是一回事,万一哪个孩子真出点差错,可就补不回来了,“你去求太后出面,就说是我的恳求,求太后走一趟清溪书屋把孩子们带出来,来日我一定去叩首谢恩。”

环春领命赶紧穿戴衣裳,提着灯笼就往凝春堂跑,而凝春堂也早就被惊动,太后一直在等清溪书屋那边的消息,见环春来替她主子求自己走一趟,立时便答应了。

此刻清溪书屋里,皇帝在自己的书房坐着,他向来每晚要批阅奏折或看书到很晚,今天更加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睡的,暖阁里俩小子正跪着,他心里乱糟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边胤礽和胤禛硬挺挺地跪在地砖上,屋子里温暖如春,冷是不冷,可惊魂未定又吃了许多凉水,十几岁的孩子身子骨没那么强壮,已经觉得很痛苦,还要直直地跪着,跪不过一个时辰,都撑不住了。

屋子里没有第三人,皇帝要他们自己反省,两人进门后都没说话,这会儿四阿哥跪不住了,偷偷回头看有没有人,想坐下歇会儿,太子才开口说:“你何必呢?你为什么不跟皇阿玛说,我是投湖自尽?”

胤禛却猛地捂住了太子的嘴,瞧瞧门前真没有人影,才松开手轻声道:“二哥您不能说这样的话,绝对不能告诉皇阿玛这件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皇阿玛若知道真相该多伤心,千万不能说。”

太子淡淡看他一眼,苦笑:“你说我们去钓鱼,皇阿玛会信才怪。”

“那也不能说。”

“那你为什么救我?”太子突然问,眼底毫无生气,“你怎么看到我的?”

“当时没想到是二哥,后来回去越想越觉得熟悉,心里不安想跑出来看看,结果就看到……”后面的话没说,胤禛实在跪不动了,一屁股坐下去,揉着膝盖说,“二哥,您可不能再这样了。”

太子轻轻哼笑,依旧直挺挺地跪着,胤禛看他如此,一咬牙也跟着重新跪起来,两人静默了一阵,太子才又说:“这些日子园子里传那么多的话,你半句没听见吗?不是他们说,我养了狼,放来咬你额娘,你额娘伤成那样了,你还要救我?”

“那些是谣传,到底怎么回事,皇阿玛会查清楚,额娘也没对我说这些话。”四阿哥一本正经地应着,转过头看着兄长问,“二哥,您就为了这件事?可皇阿玛什么都没说呢。”

太子苦笑,摇摇头不理会。

胤禛再问:“您怎么从无逸斋跑出来的,无逸斋的人没发现吗?”

“他们每天看犯人似的看管我,日子长了我也早就摸清门道了,想不想出来,不归他们管,只是我自己的事。”太子冷幽幽地说着,“要不是你这里闹出动静,他们大概以为我还在睡觉。”

胤禛叹息:“小和子惨了,恐怕二哥您身边的人也惨了。”

“你到底为什么救我?”太子又问。

“因为您是我二哥。”四阿哥想也没想就回答,真诚地看着他,“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要做那样的事?”

“你当然不会明白。”太子的笑容很苦,苦得让胤禛多看一眼都像吃了口黄连在嘴里,太子长长一叹说,“皇额娘就是为了救我才去世的,如果她还在,一定不一样。”

“您是说孝昭皇额娘?”四阿哥对孝昭皇后毫无印象,那会儿他还在母亲肚子里,但太子也不过是三四岁的孩子,十几年过去了,似乎也不该记得那些事了。

太子的确记不得了,莫说昔日往事,就连孝昭皇后的模样都只记得画像上的样子,所有的“记忆”几乎都是身边人告诉他,告诉他孝昭皇后曾经多疼爱太子,于是他觉得,自己也是被母亲呵护过的孩子,渐渐分不清真真假假,就把这些话都当作了回忆,认定了自己也曾经被呵护过宠爱过。

胤礽没有回答弟弟的话,反而继续问他:“胤祚替我死了,你也不恨?”

胤禛一愣,摇摇头:“这不是您的错。”

“我若早死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二哥?”

兄弟俩话未完,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冷风灌进来,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说:“太子、四阿哥,太后娘娘驾到,正在书房与万岁爷说话,万岁爷请太子和四阿哥过去。”

“大概不用跪了吧。”太子冷然一笑,吃力地站起来,见胤禛踉跄,伸手搀扶了一把,轻声道,“我答应你,今晚的事谁也不说。”

胤禛绷着脸,点头:“我也不会说。”

兄弟俩往父亲这边来,太后端坐一侧,玄烨立在她身边,瞧见俩孩子进门,太后便笑悠悠嗔怪:“你们两个小家伙,欠收拾也不挑挑时辰,大半夜的折腾我,快跟我回凝春堂去。”说着也不等太子和四阿哥向皇帝行礼,就对玄烨道,“这几日皇上天天没日没夜地忙朝务,我一直担心你的身体,孩子们的事就交给我吧,皇上早些歇着,明日我问清楚他们缘故,该打该骂定不偏袒,弟弟妹妹那么多,做个榜样也是应该的,可不能贪玩了。”

玄烨垂首答应,没多说什么话,俩儿子都低着脑袋不敢看他,他说了句好自为之,就让太后把一对孙儿带走了。

太后向来不揽事儿,玄烨知道她半夜来一定不是自己想的,果然梁公公送走太后折回来,就告诉皇帝是德妃娘娘派人去求太后的,生怕皇帝误会德妃,帮着解释说:“奴才想,娘娘一定是怕太子和四阿哥有个好歹,回头皇上您别谁都难过。”

玄烨瞪了他一眼,冷笑:“他们是去钓鱼?你信不信?”

梁公公伏在地上道:“奴才有事禀告。”见皇帝不出声,便颤颤巍巍说,“奴才去那里转了一圈,看到岸边有几块石头,石头下的草皮是新鲜的,像是从别处搬过来的,给太子换衣裳的太监告诉奴才,太子腰上有勒过的瘀痕。”

玄烨背上一阵阵恶寒,因握拳太紧指间关节咯咯作响,寒森森地问:“他要做什么?”

梁公公颤巍巍说:“奴才打算把相关之人都解决了,奴才绝不会对万岁爷之外第二人提起石块的事,伺候太子更衣的人,也要都……”

“你连夜回宫去。”皇帝开口打断了梁公公的话,紧握的拳头不知不觉松开,盯着梁公公脑袋上的冬帽看,字字杀气,“你秘密回宫,替朕先解决一个人,要从活口里撬出可以知道的一切事,然后怎么办,你明白。”

梁公公一个激灵,仰面问圣上:“万岁爷要奴才办什么人?”

夜深沉,梁公公吩咐最得力的手下伺候皇帝,便拿了腰牌在皇帝亲信侍卫的掩护下,避开耳目秘密离开了畅春园。这一次回紫禁城就要动杀戮,他知道皇帝是急了,再不想等他或旁人去抽丝剥茧,一直以来都有最快能知道很多事的法子,可投鼠忌器要顾及的人和事太多,但眼下太子被逼得自尽,皇帝等不得了。

天知道,太子若今晚沉湖而死,对朝廷对皇室该是多大的耻辱,这份耻辱更会世世代代流传下去,哪怕皇帝尽其一生缔造万世基业,也将成为他抹不去的污点。

凝春堂里,太子和四阿哥被带回来后,太后为他们各自安排了一间屋子睡下,太后果然和太子不大亲近得来,几句客套的关切后,就来了

四阿哥的屋子,底下小太监正在给四阿哥膝盖上擦药酒,太后嗔怪道:“你一向是兄弟里最乖的孩子,瞧瞧这折腾的。”

胤禛赶紧道歉:“皇祖母,孙儿错了。”

太后笑道:“祖母眼里哪儿有犯错的孙子,我舍不得怪你,我是心疼你,还心疼你额娘。她的腰伤成那样都不能动了,担心你在清溪书屋里跪出个好歹,只能派环春来求我去带你们出来,你额娘这会儿一定还没睡着呢,就操心你了。”

胤禛低垂着脑袋,轻声说:“是孙儿不好。”

“你自己好好想想,明儿见你额娘时,给她个交代,别的人倒也罢了。”太后意有所指,似乎也察觉到这事儿牵扯太子就不那么简单,知道岚琪一定会教导儿子,她不必多费心,安抚了几句便也要去休息。

送走皇祖母,四阿哥这边收拾干净裹着被子躺下,闭上眼满脑子还是太子投湖的模样,可因彼时黑漆漆一片,他只是看到一道身影跃下去,但本来模糊的记忆,被他回想着方才清溪书屋暖阁里太子的话而主观地刻画清晰。也因此,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甚至连彼时彼刻的感受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唯有太子那句绝望的话让他揪心,他的兄长,竟被逼到如此绝境?做太子,到底有什么意思?

这一夜注定不安,岚琪服了安神的汤药也无法入眠,身子又不能挪动,硬生生熬了一晚,倒是隔天早晨因为太过疲倦反而睡了过去,四阿哥一早来请安时,母亲却刚刚睡着,于是只能退回桃源书屋念书,三阿哥问他出了什么事,他照旧只提在父亲面前那番说辞,可就连三阿哥都拍他脑袋说:“黑漆漆的你们钓哪门子的鱼?”

果然,这个借口换谁都不信,可胤禛和太子说好了,打死也只说这个借口,但他没想到,额娘真的会打他。

上午的课业结束后他跑去下人房里看了小和子,小和子和其他几个伺候四阿哥的太监昨晚都被拖去打板子了,一人三十大板,打掉半条命,这会儿还奄奄一息的,屋子里浓烈的药膏味儿,让四阿哥几乎窒息。

等他说了些安抚和许诺的话离开小和子,就有瑞景轩的人来,请他去见母亲。进瑞景轩的门就感觉屋里屋外气氛低沉,再进母亲的卧房,竟见环春手里握着藤条一脸苍白地站在边上。

胤禛心里突突直跳,母亲垫高了身子半躺在榻上,他站在门前不敢进去,却听得母亲问:“怎么不进来,昨晚把膝盖跪坏了,走不了路了吗?”

从小到大,只看到过承乾宫里的奴才挨打,只看到过小和子在书房里替他挨打,养母几乎没动过他一手指头,就算犯了错也顶多挨骂或罚站,过会儿必然是养母先绷不住来哄他,他从来没有过对于惩罚的恐惧,可今天看到环春手里的藤条,看到床榻上伤病中却气势逼人的母亲,连腿都迈不开了。

藤条划过空气的狰狞,和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声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绿珠几人等在门外头想随时进去劝阻,可是只听见抽打声没听见哭声,反而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紫玉怯然问:“四阿哥不肯认错吗?”

而此刻清溪书屋内,有太监慌慌张张赶来禀告,说太子一早不舒服被太后留在凝春堂继续休息,现在已经发高烧有些烧糊涂了,太后请皇帝过去看一眼。

玄烨匆匆赶来,胤礽果然烧得昏昏沉沉,身子跟火炉似的烫手,他到底是心疼的,昔日太子出痘疹,自己日日夜夜陪在他身边,那时候把烧得发烫的孩子抱在怀里,他心里想的是一定要照顾好儿子,一定要把他培养成最优秀的储君,太子是发妻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他不能失去太子。

可是为什么如今,他再不能有如此纯粹的心思,为什么如今,他对儿子的感情有了那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底是太子一次次让他失望,还是他先做出了让太子失望的事?玄烨心中最恨,便是太子竟然会对太皇太后下手,即便那些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太子的清白。

“皇额娘、皇额娘……”昏睡的太子呢喃出声,仿佛是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人,玄烨听得猛然心痛,不由自主握住了儿子的手,太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渐渐睡得安稳,呼吸也顺畅多了。

太后拿帕子稍稍按了按眼角,似乎是可怜这没娘的孩子,正想开口劝说玄烨之后别太责难他们,让太子在她这里好好养病,门外嬷嬷却进来禀告,一脸忧愁地说:“太后娘娘,皇上,瑞景轩里传出的消息,德妃娘娘把四阿哥打得不轻,也不晓得这会儿还打没打了。”

太后着急不已,连声叹:“昨晚我就担心,还是叫我猜中了,岚琪这是做什么,四阿哥都那么大了,怎么还能打?”

可玄烨却冷然说:“周岁不足十二而已,大不到哪儿去,朕大婚后还挨过皇祖母的打,他怎么就打不得?便是二十三十岁了,只要他还是儿子,也照样打得。”

太后见皇帝如此态度,略劝几句就没再多说,玄烨倒是真拜托嫡母照顾发烧的太子,把太子留在了凝春堂,自己没有逗留太久,等太子睡安稳后就离了。出门身边跟的太监殷勤地问皇帝去不去瑞景轩,玄烨却径直往清溪书屋去,吩咐道:“四阿哥回桃源书屋后,再来问朕去不去。”

瑞景轩里,挨打后的四阿哥被放在弟弟的房间里上药,十四阿哥被抱走了,十三阿哥则站在边上抽抽搭搭。他知道四哥挨打了,藤条抽打的声音他也听见了,吓坏了的孩子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这会儿抱着梁柱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趴在床上的哥哥,楚楚可怜地闷声哭着。

“十三阿哥,我们出去玩儿好吗?”乳母来拉胤祥走,小阿哥抱着柱子不肯,哽咽着说,“我、我想陪陪四哥。”

乳母温柔地哄着:“娘娘也在哭呢,十三阿哥不去哄哄额娘吗?我们去哄得额娘不哭了,再来陪四阿哥好不好?”

十三阿哥也疼娘亲,立刻便答应了,跟着乳母走,一面哭着说:“四哥我待会儿来看你。”

趴在床上痛得浑身无力的胤禛听见十三弟的乳母说额娘在哭,眼中满是愧疚和担心,不禁紧紧咬住了下唇,给上药的小太监瞧见了,慌得问:“奴才是不是弄疼您了?”

这话实在可笑,胤禛早就疼得话都说不出了,上药怎么会不疼,他也没力气计较,趴着一声不吭,小太监则絮絮叨叨地说:“四阿哥您出点儿声,闷着热毒散不开呢。”过了会儿又说,“奴才进宫晚些,没遇上当年的事,听师傅们说,德妃娘娘还在钟粹宫当常在那会儿,为了帮万岁爷平息朝廷上的事,硬是主动跑去慈宁宫求太皇太后责打,不知拿什么抽的,抬回去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可师傅们说就是那一顿打,打出了太皇太后和咱们娘娘十几年的情分。四阿哥您可别记恨娘娘,做儿子的哪有不挨亲娘打的。”

胤禛痛得昏昏沉沉,哪里还听得进小太监说什么,从前小和子替他挨了打总是嬉皮笑脸说没事没事,他没吃过这苦头,而且小和子伤愈后仍旧活蹦乱跳,就真的以为没事,现在他才知道,最忠于自己的人,为自己吃了多少苦头。

一面可怜小和子,一面是满腔对母亲的愧疚,他被抬出额娘的卧房时,就已经看到她的眼泪,才知道比起心痛,皮肉之痛真不算什么,可是他太虚弱,出生以来头一次挨这么重的责打,很快就昏睡过去。

这一边,十三阿哥趴在岚琪身边,时不时伸出胖胖的小手给额娘擦擦眼泪,奶声奶气地说自己会听话会乖,不惹额娘生气,她的情绪已渐渐稳定,可转过脸看到还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垂泪的环春,没好气地说:“你这样,是做给我看吗?”

“额娘。”十三阿哥被吓着了,软软地喊着岚琪,她才回过神,拍拍伏在身边的孩子,哄了他几声,便唤来乳母将十三阿哥抱走。

环春已经从地上站起来,虚弱无力地撑着一旁的椅子站着,岚琪没好气地说:“你从前打香月玉葵她们,手里可有劲了,今天就这几下子累成这样了?我看你都没用力气打。”

“主子若真不心疼,怎么还掉眼泪呢?”环春低着脑袋,含泪说,“奴婢手都软了,四阿哥那么好的孩子,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错,怎么就要打呢?”

“你们这样子,十三、十四早晚也要被惯坏了。”岚琪说着硬气的话,神情却不见强势,反而央求环春把她放平,这样靠着一会儿,腰里头就吃不消了。

环春上前来伺候,岚琪看到她手掌虎口通红,微微还磨掉一层皮,脱口而出说:“磨得这么厉害,你下死手打他了?”

“您总算心疼啦?”环春反是破涕而笑,把主子小心翼翼放平后,摸了摸自己的手说,“奴婢也不记得了,起先舍不得用劲,您骂了几句才稍稍用了力道,可是看到四阿哥发抖,实在下不了狠心,可都打十几下了,后面再怎么轻也没用。”

“他活该。”话虽如此,但做娘的眼底满是心疼。

环春则不解:“娘娘为什么非要打四阿哥?这事儿说出去,真没什么大错。”

她长长一叹道:“钓鱼这样的理由,谁都不会信,我打他是因为他撒谎,可都这样打了他还不肯说,我就知道不能再问。再者,我千叮万嘱不许他和太子牵扯上关系,他却闹出这样的事,我也不是真不让他和太子有往来,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可别的人不会这么想,我打他是做给别人看的,免得人家背后泼他脏水。”

岚琪又伸出手拉了环春道:“胤禛不会记恨你,回头我就好好和他说,今天若非我不能起来,我一定会自己打他,幸亏是你,我还少些愧疚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我哪儿舍得呀。”

环春喘息着说:“奴婢的手还在抖呢,从前打香月时怎么就觉得解恨,刚才打四阿哥,魂都没了。”

正好香月和玉葵端了药进来,香月笑嘻嘻跟岚琪说:“娘娘,环春姐姐她从前打我,都是往死里打的。”

玉葵则推开她说:“主子,太子发烧了,烧得很厉害,皇上让养在凝春堂请太后照顾,咱们四阿哥也不能疏忽,指不定还没发出来。您可别再罚了,好歹等身体好了才行。”

岚琪担心太子,又叹她们:“小阿哥们长大后,可不许你们这样,往后我照样要管教他们的。”

几人都答应,侍奉洗漱吃药,环春也因哭得脸花而去收拾,在门外听几个小太监说:“梁公公不知哪儿去了,今天跟着万岁爷的是他徒弟,会不会为了太子的事,梁公公让皇上给裁了?”

环春也有些好奇,索性派一个人去打听,果然园子里找不见梁公公,她回头和主子一说,岚琪道:“是不是回宫去了?”

而此刻紫禁城长春宫里,宫女太监也在找人,一清早燕竹说去趟敬事房就没见回来,主子跟前的事也都是旁人张罗的,惠妃近来用惯了燕竹,自然在乎她去了什么地方,底下的人都问不出个所以然,只有派人去找了。

可是宫里找了一上午,敬事房没人见她去过,甚至宫里连见过她的人都没有,惠妃渐渐有些不安,心想着是不是被明珠找去了,她怎会想到,昨晚梁总管连夜回宫,一早派人守在长春宫外,叮嘱了不管什么时辰不管有没有人在边上,见到燕竹就抓,那么巧的是,她一清早自己不知跑出来干什么,几乎是上赶着叫人抓的。

慎刑司里有密室,是宫里没多少人知道的“阴曹地府”,梁公公当年被师傅领来这里告诉他宫里头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吓得腿软几乎爬着出门,可一年年过来,他也学得心狠手辣,这会儿坐在一旁喝着茶,优哉游哉。

燕竹被捆绑在架子上,身上已经挨了好几鞭子,昏过去两次被冷水浇醒,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一旁火炉上横七竖八几把铁烙烧得通红,好像随时会被拿来炙烤她的皮肉,最后一点点坚持就快崩溃瓦解。

但见梁公公端着茶壶走过来,啧啧道:“燕竹啊,我们年纪也差不多,你可比我强,周周全全的人,将来什么事不能做,就是现下放出去了,嫁人生子都不难,我可给你一条光明大道走,但你若不肯走,我也没法子。”

燕竹粗粗地喘息着,人在绝境中会本能地想要自救,刚被抓来挨了几鞭子,她心想自己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人家就会放过她,但显然那不成,她被认定了知道些什么,而现在等待她的是更恶毒的刑罚。

边上一个面目猥琐的太监用厚厚的布包了一把铁烙拿起来往水桶里放,滋滋声里蒸腾起迷人眼睛的烟雾,燕竹惊恐地尖叫,一众人狰狞地大笑,一个太监上来扇了她一巴掌说:“梁总管问你的话,你可想清楚了?再不回答,就把你下面的肉烧烂了,咱们没了根的,也见不得你好。”

说着在她下身重重捏了一把,燕竹吓得两眼翻白,可很快被捏着下巴问:“说不说?”

燕竹凄惨地哭着:“我说……梁总管,放我一条活路……”

一个时辰后,梁公公才走出那“阴曹地府”,外头的世界没有血腥没有哭喊号叫,他也卸下了阴狠毒辣的面具,长长舒口气,事情算是弄清楚了,终于能给皇帝一个交代了。身后跟出来一个太监,殷勤地将梁总管的帽子递过来,小声道:“大总管辛苦了,这就要回畅春园去办差?不然小的还预备好酒好菜孝敬您,您风尘仆仆跑一趟,好茶也没顾上喝一口。”

梁公公有些恶心作呕,果然是长年混在慎刑司的人,对喊打喊杀的事麻木不仁,至少他看着燕竹咽气后,十天半个月不想碰荤腥了。

慎刑司的太监又问:“大总管,那宫女的尸体怎么办?”

梁公公将脑袋上的帽子扶端正了,理一理衣袍袖子,慢条斯理说:“拿冰先冻着,等我从畅春园给你们传话,是丢去乱葬岗还是另找个去处,等我的话。”

撂下这句,梁公公就匆匆离去,赶着天黑前回畅春园,皇帝必然等着急,若是处理一个宫女他都要耗费几天工夫,那这口饭也甭继续吃了。

等他回了畅春园,顾不得打听太子发烧和四阿哥挨打的事,径直奔来清溪书屋,那么不巧明珠大人在书房里回话,他略心虚,在一旁躲了,等明珠离去才到皇帝跟前,玄烨果然问:“和明珠撞上了?”

梁公公说他避开了,不敢废话赶紧道:“万岁爷,奴才从燕竹的嘴里撬出来,这次园子里有狼的事儿,的确是明珠大人干的,惠妃娘娘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明珠大人让惠妃娘娘曾经叮嘱大阿哥,别在您跟前出风头,想着两件事是合得起来的,他们就怕大阿哥会出手救人吧。奴才问燕竹,那狼明明是太子叔姥爷家养的,怎么能让明珠大人找人带进园子,燕竹说她不知道,奴才严刑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可她说明珠大人往宫里带话了,确实告诉惠妃娘娘,这次的事是大人的主意,让惠妃娘娘一定好好叮嘱大阿哥,再不能强出头,别把命搭上了。还有一件事……”

梁公公顿了顿,见皇帝不耐烦,赶紧道:“燕竹说,明珠大人和惠妃娘娘在想法子,想要让大阿哥早些上战场建功立业。”

玄烨冷笑:“多此一举,朕原就有这样的打算。”不知为何,确定了是明珠一派干的,玄烨突然松了口气,意外地没有愤怒,好像本来就这样想似的,更重要的是大阿哥没有骗他,那孩子是真不知道有这回事,而太子……想到太子,不由得就揪心。

但他不会凭燕竹几句话就认定这件事与索额图没关系,两只老狐狸较劲,知己知彼,正如他可以在任何角落安插眼线,索额图和明珠彼此,也会这样做,那养狼的人到底是谁的人,如今已不得而知,但索额图怎会洞察不到这样的事,未必不是他故意顺水推舟将错就错,反正对他们来说是障碍,不论大小扫清了就好。

让玄烨安心的是,这一次孩子们都无辜,谁也没有骗他。

这样一想,昨晚太子和四阿哥的事又悬上心头,已经有人来禀告,说太子的烧退了病情安稳,反倒是四阿哥被打得不轻,估计三两天下不了床,暂时养在瑞景轩里。

玄烨此刻吩咐梁公公:“派人传话去瑞景轩,把四阿哥送回桃源书屋。”

胤禛身上的伤,都在屁股上,消肿前是不能坐着念书了,可父亲却派人传话来,让他立刻回桃源书屋,只给一天的假,明天趴一天,后天就要恢复课业。四阿哥那会儿不知怎么,竟特别没出息地想去见额娘,觉得比起跟额娘求个饶,比回去被兄弟们“嘘寒问暖”要来得容易得多,一想到回湖边要被兄弟们问长问短,还要围观他趴着的模样,悔得肠子都青了。

四阿哥被抬走不久,外头就传圣驾将至,环春几个赶紧进来收拾准备接驾,岚琪也是好几天没见到玄烨了,让她们给梳好头,脸上抹了薄薄一层脂粉,不愿他看见自己的狼狈。

而玄烨一进门,见岚琪还躺着,却是说:“你是不是怕疼才不敢动,其实早好了呢?你一直不动,可就真动不了了。”

岚琪眨眼看着他,暗暗觉得玄烨好像心情不坏,脸上就浮起笑意,安心了。

玄烨心情的确好,他担心大阿哥做戏骗他,他害怕这一次太子又牵涉其中,那些老狐狸不管耍什么花招他都见怪不怪,可他希望,哪怕只这一次,也希望孩子们是无辜的。幸蒙上苍垂怜,没有在他已然千疮百孔的父子之情上,再添一层重创。

“皇上为了什么事高兴?”岚琪笑脸相迎,玄烨更加喜欢,轻轻摸了一把脸颊说:“见了你就高兴。”

“哄人的。”

“来,朕抱你起来,就算试一试,你不能总躺着,一直不动真的就动不了了。”玄烨伸手插在岚琪腋下要抱她,怀里的人着急地说不要,可容不得她挣扎,轻盈的身体一下子就被玄烨抱离了床榻,往后退了几步轻轻让她双脚落地,问着,“疼不疼?”

方才牵动的一瞬有些疼,现在直立起来被他托着,并没那么辛苦,岚琪也想尝试一下,点头说:“皇上松手,让我自己站。”

玄烨笑着说:“你就是懒又怕疼,我们马背上滚下来,忍着疼爬上去照样跑,几圈下来伤痛也忘记了,人哪就那么脆弱了?”

可话这么说,手却没舍得松开,到底还是心疼她怕她摔倒,反被岚琪笑话:“那您倒是松手呀?”

“站好了。”玄烨终于松开手,岚琪颤颤巍巍地站着,腰上稍稍用力稳住重心,发现还是能站直的,凭自己的力量脚踏实地,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走两步试试看。”玄烨很高兴,张开双手,准备随时要抱她,一面就朝后退开要岚琪走向自己。

“您可要接着啊。”岚琪这才有些胆怯,稍稍抬起腿,大腿骨盆骨的牵扯,腰上一阵痛,可她咬牙忍下,往前踏出一步,虽然不稳,到底站住了,只听皇帝欢喜地说:“你看能动吧,是你胆子太小了。”

第一步走出来,岚琪自己也兴奋,不免得意忘形,激动地就要迈出下一步,可到底是重伤又许久卧榻的人,就算不论腰伤,好些日子躺着不动腿也会发软,这一下就没踩稳,腰上也使不出劲儿,身子重心直直地往下落,整个人往前扑倒。

玄烨因刚才高兴稍有疏忽,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抱住她,一手竟完全握在岚琪胸前丰软之处。

“又欺负人。”岚琪在玄烨怀里站稳后,感觉到胸前被紧紧裹住,慌张地掰开他的手,可玄烨却笑着抱起她,在脸颊边热热地一吻,顺手把她往床榻上放,暧昧地说着:“好些日子没碰,软软的真舒服。”

岚琪被放到榻上躺下,扯起被子捂住脸,玄烨拉下来说:“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见她眼中秋波盈盈,一如十五年前那般透彻,心中更暖,追着在唇上啄了两下,轻声说,“朕有高兴的事,要告诉你。”

不再嬉闹,玄烨把积攒了好些日子的话都对岚琪说出来,他们讲好了的,岚琪可以不做任何回应,可她要给玄烨一个说话的地方,有时候倾诉的确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可是倾诉能让人在潜意识中鼓励自己,不再孤独。

从那头狼一路说到明珠索额图,玄烨笑他们蚍蜉撼大树的荒唐,可也为此感到心寒,到最后气息沉沉,脸上更见悲伤,握了岚琪的手说:“你知道吗?昨晚胤礽大概是想投湖自尽,怎么遇上胤禛的朕不明白,但昨晚他们见了朕,太子一言不发,钓鱼的事也是胤禛说的,他像是极力要掩饰什么,看样子该是胤礽撞上了胤禛,被胤禛救下了。”

岚琪听得心惊肉跳,她想象了一切可能的原因,甚至怀疑四阿哥会不会为了自己被狼袭击而去找太子报仇,那小子怎么打都不肯屈服,她面上不敢再逼问,心里却担心极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太子要自杀,而儿子是碰巧救了他。

“朕要不要找胤礽谈这件事?实在犹豫极了。”玄烨长长地叹息,把岚琪的手握在掌心,好似寻求安慰,“怕几句话谈不拢,更加伤了情分,往后朕与他再也不能好好说话。”

“若是臣妾,一定会找太子说,孩子被逼到要自尽来求解脱,心里该攒下多少伤心事,皇上哪怕一回,不要把他当太子看待呢?”岚琪温柔地劝说道,“太子年纪是不小了,可在做阿玛额娘的眼里,孩子多大都是孩子,您不能总不把自己当父亲,像其他人一样看待他啊。”

“朕听你的。”玄烨犹豫的心安定下来,比进门时更加高兴,想起胤禛来,问怀里的人,“把儿子打成那样,你也掉眼泪了吧。”

岚琪点点头:“真舍不得,心疼极了。”又霸气地说,“可也恨极了,他那么倔,打得脸色都发白,愣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玄烨则笑:“幸而是你打的,若是朕打的,怕是你要恼了,往后这样的事都推给你,十三、十四也要帮朕好好教导。”

“那是自然。”岚琪说着,心里另有一事,见玄烨心情好,略想一想便开口道,“臣妾养着伤,太子纳侧福晋的事,臣妾帮不上忙了。”

玄烨不以为意道:“荣妃她们会做好,你安心养伤。”

岚琪怯然望了他一眼,垂首轻声说:“原本臣妾想,帮着操持一番后,学会里头的规矩门道,来年年末给四阿哥操持婚礼,可以熟门熟路一些。”

屋子里静了一瞬,玄烨问:“明年年末?为什么这么着急?”可这话问出口,他心里就明白点滴,另一件事也在他心里存着,昨晚只是冒出个念头,这会儿听岚琪说想让儿子尽早成婚,明白她护犊的苦心,孩子们大了竞争更大了,四阿哥会需要岳父一家的帮助,如此一来,自己的念头便定下了。

“臣妾是想……”

“朕打算让胤禛做胤礽的伴读。”玄烨打断了岚琪的话。

岚琪一怔,茫然地望着他,她一再要求儿子别和太子比高低,别让人家提起太子总是连带上他,可是现在玄烨却要把儿子送去太子身边,往后同出同进一起念书,甚至太子再过几年就该触碰朝政了,那时候,也要让儿子在他手下做事吗?

“他们的关系不明朗,人家才会怀疑或挑唆,不如兄友弟恭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情同手足,也就没话可说了。”玄烨轻轻把岚琪从自己怀里放平,让她舒服地平躺下,凑在她脸前,近近的四目相对说,“朕会保护好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岚琪心跳得很急,面上毫不掩饰她的不安,昔日伤痛触动心弦,让她有勇气说:“皇上,臣妾已经没有胤祚了,把胤禛放去太子身边,我不踏实。”

“在太子身边,胤禛有任何闪失他们都负担不起,他们那么狡猾,会明白朕的用意,他们会好好保护胤禛。”玄烨冷然笑,“比起我们,作恶之人,更懂得如何保护好他们。”

“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他是你的儿子,就是朕最稀罕的儿子。”玄烨冷静地说着,眸中帝王之气渐盛,岚琪感觉到自己已经无力反对,玄烨会说出口,就是做下决定了。

“臣妾听皇上的。”岚琪怯然答应,眼中含着泪,玄烨亲吻她:“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朕吗?哪怕只为了胤祚,朕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负你。”

岚琪伸手环住了玄烨的身体,她没有力气挺起身板,就用力地把玄烨拉下来压在她的胸前,脸颊窝在他肩头说:“这话我可记着了,你将来不能反悔。”

“应你的事,从不反悔。”玄烨搂住她的身子,戏谑着,“只能抱抱而已,真是憋得叫人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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