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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灵堂与太子云雨2(TB夹腿)

 

邱宁至酒后说那是太子许他留下的,他说是“太子”而不是皇上,华阆如今已经成了皇上,邱宁至这是早就已经得到了华阆的信任。

半枚虎符对于一个朝臣来讲几乎等于半个天下。

现在他拿到的半枚已经交给了华阆,另外半枚,华阆曾经……属意于他。

回过神来他与邱宁至已经上了进宫的马车。

“你有这样坐马车进过宫吗?”邱宁至突然问他。

似乎真的没有,他第一次是被父亲抱上马坐在前头送到宫门口走进去的,后面几年他没有回家,稍大一些他能离了华阆身侧了,他也很少回家,大概一年一次或者两年一次,也都是华阆亲自骑马来找他,然后两人骑着一匹马一起回东宫。

两人那时要好的像寻常人家的两个公子哥。

他摇摇头,邱宁至轻轻笑了一声:“往后会多起来的。”

柯茯苓点点头。

到了宫门,遇到了洪丞相,柯茯苓主动上前打招呼。

洪丞相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一眼,拱手示意打过招呼了,却先笑着问候了他身后的邱宁至:“邱尚书,近来可好?”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丞相是去应召的吗?”邱宁至走上前来,按住了柯茯苓有些僵硬的肩膀。

“不是陛下,是太后娘娘召我,商量皇上的大婚之礼。”

柯茯苓意识到哪里不对,他自回京后,就仿佛远离了权利中心,朝中的人不再熟悉,连当今太后是谁也不知道了,华阆对于很多事,不再和他讲,有意瞒他。

洪丞相与邱宁至一边寒暄,三人一齐往里面走,全程柯茯苓一言不发和守门的侍卫存在感没有区别,渐渐地他走到前面去,正方便两人在身后谈话。

待三人分道扬镳,邱宁至追上一个人走的飞快的柯茯苓:“邱娥是我的表妹,你知道她为什么姓邱吗?”

柯茯苓对这个横空出世的邱娥表姐没有什么印象,也不曾听邱宁至提过,他连自己家都少回,对表亲家的事顶多是清楚有哪些人而已。

依昨天看,他连人也不认识了。

邱宁至见他不回解释道:“她母亲是我姑姑,我姑姑多,你知道,你母亲也是我姑姑,她父亲是洪丞相的次子,不过已经出家了,出家前将她妻女送回我家,并坚持让邱娥入了邱家的族谱。”

“所以呢?”

“所以洪丞相于情于理和我亲厚些也正常,你是天子近臣,在朝中却树敌颇多不是吗?洪丞相自然不想多和你扯上关系。”

原来是不想为刚才一幕显得冷落他。

“树敌颇多倒是表哥高看我了。”

邱宁至还是那样笑着:“你当雪云珠旧党怎么被扳倒的,朝中有多少人又希望雪云珠留下制衡的?洪丞相当初也算很欣赏雪云珠。”

柯茯苓难得转头看邱宁至,那样笑着,眼中掩藏不住说中他的兴奋,也许还有一些癫狂。

他道:“朝中局势我如今确实不如你明白了。”

两人言说间入了正殿。

隔着帘子不见华阆,却有个宫人来上茶示意他们俩入内室等候。

柯茯苓觉得陌生极了,毕竟他见华阆从来不需要等,而邱宁至则对这套轻车熟路。

邱宁至抬手请他先坐,私下悄悄和他讲:“成了皇帝就是这样的排面,以后要你等一个钟头也有的。”

估计要等很久,于是邱宁至毫不客气地开始喝茶。

果不其然,过了很一会儿,身后才响起掀开珠帘的声音,华阆一身龙袍进来。

柯茯苓立马规规矩矩地站起来行礼,邱宁至也慢慢起身行礼。

华阆打量了一番柯茯苓,漂亮的脸上浮现出苦恼,似乎在可怜对方,叹息似的喊他:“茯苓……”

“臣在。”柯茯苓克制地回道

华阆见不得他一副人臣样子对自己:“真希望你不要这样,与朕有了隔阂似的,唤你们来正是为了你的事做打算。我们三人算是自小一同长大,邱尚书大我们几岁,对我们也颇为照顾,我很放心。”

柯茯苓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华阆,他猜到华阆将要把他的命运交给在场的第三个人,他紧张华阆说出一些难堪的事,攥紧了衣袖。

“如果你愿意答应我那天问你的事,三个月后大婚之宴,邱尚书将会乘着天下同乐,看管人数少,救你出来,此时我会秘密进行,瞒过所有人的。”

柯茯苓几乎不敢相信华阆竟然云淡风轻地提出这样的事,他要自己做他的皇后,然后救出他能做什么,送进宫里吗?那邱娥必然就成了他的替代品。

难怪找的人那么像……

表哥说会救他出来难道也是这个意思吗?

回头去眼神质问邱宁至,对方只注视着皇帝,笑得很满意,似乎在满意,皇帝最信任的臣子是他,而他柯茯苓可能只是被当做了“皇后”那种身份。

况且是那种只有皇帝一个靠山的假皇后,自此荣辱系于一人身上。

柯茯苓知道他眼前的路只有进入那塔中,一生一世便出不来,或是囚于深宫之中,妄想华阆赐予他些什么,但绝不可能是自由。

他闭上眼睛问华阆:“难道我们之间的情分就是这样吗?”

华阆歪着头,抓起他的手:“你在害怕什么,你前几天不也很接受这个选择吗?”

那时候,他在幻境中,和华阆度过了一夜,虽现实中没有做到最后,两人却早已坦诚相见过,华阆给的选择更像一种调情,他没说不好,可也从没真正想过要去做他的皇后。

不过是,在前朝进忠,如若华阆喜欢,他甘愿陪着华阆。

“皇后”的身份于他,像是一种两人秘不可宣的感受,他自愿做华阆的一切。

如果他要妻子那就是妻子,只不过他会在前朝以他自己的方式尽力。

现在而言,更像是枷锁,华阆要用这个身份来拴住他,华阆已经成为了上位者,他担心自己的背叛,于是恨不得把他当狗一样拴在身旁。

“我不想了。”柯茯苓咬碎了一口牙,才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听出他有些生气,华阆的大小姐脾气更是上来了,狠心道:“反正你在圣子塔一样跑不了。”

不欢而散,皇帝赶了他们俩走,邱宁至上来想揽住他的肩膀,那只手刚刚搭上被他一巴掌拍飞,痛得邱宁至有些恼了,倒也不说重话,笑得讽刺喊他:“皇后娘娘?”

柯茯苓瞪他一眼,邱宁至笑了半天,觉得他瞪人很可爱,明明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孩子,瞪起人来却软绵绵的,好像调情。

他没有怜惜过柯茯苓,他一直认为柯茯苓很幸运,这种时候也是,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弟明明喜欢皇帝,却非要纠结那些无所谓的事。

邱宁至是天之骄子,最年轻的尚书郎,一手拿笔杆子一手掌兵,游走于勋贵之间也如鱼得水,对待柯茯苓那些可笑的坚持,他简直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他抓起柯茯苓的一缕黑发玩耍,丝毫不在乎眼前人不理自己了。

华阆办事完全不讲道理,把柯茯苓是先皇和真人选中的圣子公之于众后便借口圣子降临常人不能视而秘密举办了册封仪式,偌大的祭台只有守卫的重重士兵,几个奏乐的乐师鼓手和冉凤歧在,皇帝则死死握住柯茯苓的手一步步向祭台上走。

华阆亲自选的羽衣华服,头戴羽冠,配上柯茯苓那张俊秀的脸,和征战在外武将的身材,好似一尊华美的战神雕像。

华阆牵着他的手走上祭坛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以柯茯苓始终低垂着的视线也只能注意到这个,他不想去看华阆的表情,好像把他当做一件自己的东西的表情。

高台上的冉凤歧看来,皇上似乎对自己这个兄弟颇为看重,却能轻易答应这件事,没有胡闹,一定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眼前拾级而上的两人看起来莫名登对冉凤歧半眯起眼,回头在祭坛上点上明火。

待烟起来,他用用一造型奇特的火把借了火,递给了在面前拉着柯茯苓站定的华阆。

华阆接过后向天举起闭上眼睛念词,语毕将火把递给柯茯苓。

火把头做成了毕方的模样,此刻正灼灼燃烧。

同样灼灼的还有华阆的双眼,柯茯苓抬头时被他脸上的表情惊到,华阆笑得很放肆,似乎很喜欢现在这个场景。

柯茯苓想了想,这个场景,两人牵着手一同走上台阶完成仪式,正如同……如同成婚。

华阆似乎是把这当做,和他之间的婚宴。

柯茯苓只看见远处高耸入云的通天之塔,云气缭绕仿佛白色的锁链缠绕期间,他可笑不出来。

华阆见他不笑,笑容也凝滞了,终于有些后怕,怕柯茯苓记恨他,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手中一直举着火把,灰烬一点点往下落,几乎要沾上柯茯苓洁白的礼服。

柯茯苓接过火把,也向天一举,闭眼默诵祝词。

礼毕,世间再无柯将军,柯茯苓,有的只是一具空壳和圣子。

华阆想得到柯茯苓,他只有把他关起来,也许得惩罚他,他才会来找自己,他虽然现在有些后怕,柯茯苓会不会记恨他,可是,有什么能让柯茯苓屈从呢?

他的茯苓虽然守护在他身边像一株草却一直都很要强,他怎么样才能真正属于自己。

只有绑在身边。

于是他冷心凑近他耳边说:“如果你想通了,每月月中国师会去圣子塔,就和他说想见见朕。”

柯茯苓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表情冷冷的,对华阆,语气却怎么也冷硬不起来,几乎有些可怜的尾音:“我不来求你,你真要一辈子把我关在塔里不见吗?”

冉凤歧示意两人稍稍分开。

华阆离远了些,面露不忍,在冉凤歧看来像是不舍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冉凤歧也是人,叹息宽慰道:“陛下可效仿先帝与真人的情谊,时常看望便是,陛下亲自去,还是进得了圣子塔的。”

“我怎么舍得,但是总要有一阵子不见了。”华阆这么说。

柯茯苓知道他在回答自己刚刚耳语的那句。

守卫举着毕方火把一路相送,送至塔下,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此地只有圣子和几个仆人住,其他人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柯茯苓便是被华阆亲自送到了门口,两侧大门缓缓开启,又隔着他与华阆缓缓合上,塔内烛光细微,比塔外黑了不少。

柯茯苓点燃了手侧的一柄烛台,寻找上楼的路。

他才看清角落里站的那个人,不是什么木雕,是一个活人,穿着粗布麻衣,样貌有些熟悉,身材娇小的一个女子。

她迎着烛光走到柯茯苓面前:“奴在此等候圣子大人多时,带圣子大人去见雪云珠大人,大人随奴来。”

柯茯苓跟着她上楼,问她:“雪云珠也是圣子,应该怎么区分我们俩。”

女子摇摇头:“奴不知,但是按司天监修的规矩来看,雪云珠大人应当担任您的师父,教导圣子之事。”

柯茯苓想到要和曾经的仇敌朝夕相处,已经开始不适,只是幸好,他是天子弃臣,雪云珠却是天子仇敌般的存在,怎么说他也不能被雪云珠欺负吧。

虽然这样比较,很不齿。

他下定决心和雪云珠维持表面和平,然后拉拢身边这个女子:“你叫什么?我总要知道日后朝夕相处的人怎么称呼吧”

女子摇摇头:“奴没有名字,雪云珠大人,叫奴‘莱仁’。”

“‘莱仁’?……‘来人’!”柯茯苓念了两遍,发现不对,愤愤不平:“‘来人’根本不算名字!雪云珠太不把你当人了,你得有自己的名字才行。”

见他突然激动,“来人”吓了一跳,细声细气地还不忘为雪云珠辩白:“雪云珠大人待奴很好,没有苛待,大人若觉得不妥便赐奴一个名字吧!”

柯茯苓忙说抱歉,问她姓什么。

“来人”想了想说:“不清楚,但是可以和雪云珠大人一起姓‘雪’吗?‘雪’很好听。”

柯茯苓发现她似乎很仰慕雪云珠,心里叫苦,只能酸溜溜地说:“雪……雪莱,蓬莱的莱,如何?”

雪莱听见蓬莱十分兴奋,差点给柯茯苓下跪:“蓬莱仙岛的莱?奴谢过圣子大人!”

柯茯苓立马制止了她:“不必叫我大人,我叫柯茯苓,你就叫我名字吧,你也别自称奴了,自称我吧,雪云珠不会说什么的,以后见了他也自称我。”

雪莱虚空磕了三个头说:“谢谢小柯大人。”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加个“小”字在前面。

仿佛看透了他,雪莱解释:“因为小柯大人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很年轻,我已经二十多了,所以加了个小字。”

“随你怎么叫吧。”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站在不知道第几层的大厅中间,面前的门与楼下的一些门不一样,很高很亮。

柯茯苓怀疑这里是天外建筑。

门开了,一左一右开门的有两个人,里面光亮更足,原来是一座白玉所成的殿。

殿中一张青玉椅,雪云珠正端坐其上,华发铺地,一身缟素,简单地包裹着身形,他也曾是武将,才进来一年,不曾废掉武功,身材并不瘦弱,似乎挺拔有力,那双琥珀似的眼珠正紧紧盯着他。

雪云珠见到他自然也笑不出来,本就长相秾丽,又是白发剑眉,不苟言笑的时候更吓人,简直煞气逼人如同鬼魅。

柯茯苓在这几人中穿的简直是夸张,步入这白玉殿,那么亮堂,却更让他有些难堪,何况对方是他的仇敌。

咬咬牙,在雪莱不明真相的注视中走向雪云珠。

雪云珠很高,坐在那里,也达到他的脖颈。

雪云珠还羞辱似的站了起来,足足高他半个头。

“好久不见了,小柯将军。”声音明明清贵冷淡,却好像在调笑着说“想不到还有今天吧?”十分欠打。

“雪云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柯茯苓努力克制自己不呛嘴。

“雪大人!小柯大人赐了奴名字,奴说想跟您同姓,小柯大人便赐奴名雪莱,蓬莱的莱。”雪莱上前邀功似的欢喜说道。

“雪莱,不错。”雪云珠毫无感情地夸赞并吩咐道:“雪莱,带他去房间吧,明日卯时,叫他起床,送来这里,我等着教他。”

柯茯苓被雪莱带下楼,住在一处窗外能看见远山和晨雾的地方。

第二日的时候雪云珠根本就没有来殿里,让他一个人在殿里百无聊赖,随手抓了案几上的一本书来看,竟是兵法书,他本也是战场上下来,看得津津有味。

无饭时雪莱送进来一些饭菜,都是他爱吃的,他觉得很神奇:“这里这么高,食物怎么来的?”

“每隔几楼有厨房,仓库,奴统一把要做的饭菜放到经常用的几层,奴还要去楼上给雪大人送饭去。”说完雪莱便要走。

柯茯苓忙问她:“他为什么不下来?”

雪莱又摇摇头,转身走了。

等嘛……他没由来想起那天等华阆时,邱宁至对他说的:往后这样的等待多着呢。

摇摇头,不想想到华阆,竟觉得等仇人似乎有意思些了。

傍晚的时候,玉殿开了落地窗,往外看去暖红云霞一片颇有感触,他的兵书也看了一半多,便起身活动活动,正站在窗台凝神去看。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站定。

雪云珠背对着他站在案几前翻看他看的什么书。

然后叫他名字:“柯茯苓,来和我过过招。”

柯茯苓挑眉看他:“在这儿打?”

雪云珠看向他身后,这里不知道有多高,掉下去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是有些危险。”

两人来到大厅,柯茯苓暗道这人终于忍不住要和我打架出气了。

雪云珠挑了两把剑,甩给他一把,两人就地开打,在圆形的大厅中间舞来舞去颇为精彩,暂时分不出高下。

倒是让刚刚上楼的雪莱惊得掉下了手中的饭菜惊叫一声。

此时柯茯苓已经些微落了下风,终不及雪云珠老练,正好停下,喘息着问雪云珠:“你会杀了我吗?我打不过你。”

雪云珠利落地收剑:“不会,我并不恨你。”

“你不恨我害你被囚于此处?”

雪莱收拾地面,听了个七七八八,默不作声地端着东西下楼了。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一时之间,权倾朝野,华阆若在这种情况下登基,很难把握兵权。”

“你倒清楚。”

“你也一样,你与太子结契,身份比一般皇子还要尊贵,朝中又无人敢近,早成了孤臣,但凡建功立业,就是第二个我。”

柯茯苓席地而坐,叹息:“难怪我俩打得不可开交,我们都赢不了,这一课你教了我。”

雪云珠靠近他坐下,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意思,难得一笑,竟比昙花还要璀璨:“我不是来教你这个。”

“我来教你怎么做一个圣子。”

雪莱自然地消化了她服侍的两位圣子曾经有过节如今已经称兄道弟的事实。

雪云珠所谓的教他怎么做一名圣子,不如说成,和他交朋友,教他做一个隐士。

两人暂时都默认了放下以往的芥蒂,和平相处。

他扮演着师父的角色,尽教柯茯苓一些好玩的事情,柯茯苓如今才注意到雪云珠是一个为人还算亲和的人,也很随遇而安,对于这里被困住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足。

抛开那些勾心斗角,他们居然能处得来。

柯茯苓十分惊讶于自己与雪云珠逐渐磨合,两人待在一起不算经常,却渐渐彼此像是依赖了。

毕竟这座通天之塔里一共就没几个人其他几个仆从似乎都是来看守他们的不与他们走得近,也只有雪莱会陪伴他们两人说说话。

雪莱似乎常识甚少,对于外界的事情十分感兴趣,雪云珠只爱说正经话,很少讲玩笑话,她便拉着爱讲玩笑话的柯茯苓讲给他听。

柯茯苓不知道自己爱讲玩笑话,他与华阆相处时华阆才是总喋喋不休的那个人,与表哥相处带着无奈和一丝懒怠,也不搭理人。

遇到比他安静些的人,总觉得浑身刺挠,想挑起话题。

雪云珠被两人感染坐下来听,淡淡地笑着说他这样的毛病,应当是不想寂寞难堪,旁人惯着也就罢了。

柯茯苓不置可否。

雪莱挤在二人中间,她长得娇小,脸庞圆润可爱,曾经星星眼注视着厉害的战神雪云珠,如今便星星眼注视着嘴皮子更厉害的小柯大人。

讲到战场上有一个饿死的的老兵诈尸,爬起来生吃了旁边死去士兵的一只手后,咬得骨头嘎吱作响,事后被发现又死了时,雪莱也不害怕,反而听得入迷。

倒是雪云珠脸涨得有些红,缩了缩脖子。

这是他害怕的表现。

“你想不想知道那老兵是怎么了?”柯茯苓问雪莱,偷偷观察雪云珠,雪云珠回避了他的眼神,闭上眼睛不听不看。

雪莱问:“你是说他为什么能死而复生吗?想知道!”随后似乎悟了,猛一拍旁边人的大腿,丝毫没注意到在拍雪云珠,雪云珠本就闭着眼睛,此刻被猛的一拍,吓了一跳突然站起来,又趁雪莱不注意,立马坐下,动作一气呵成,随后脸色僵硬地别过头去。

雪莱拍人大腿大声喝到:“嗨呀!他不是诈尸,他根本没饿死!”

柯茯苓大笑两声:“哈哈!差不多吧,他快饿死了,回光返照把人手当鸡爪了,那个时候,他同伴都巨人观了,我们听见有人说晚上听见鬼吃人,赶去的时候那个人另一只手都烂了。”

雪莱想象了一下,觉得有些恶心,一阵恶寒忍不住问:“巨人观是什么?”

“巨人观就是……”

“我困了,柯茯苓,你随我来一下,我有事交代。”

柯茯苓被雪云珠冷言冷语地打断,后者说完就往楼上走,两人扮演师徒演的不亦乐乎,他暂时不想打破这种平静,只能忍笑偷偷跟了上去。

夜深了,雪莱一个女孩子,却一点也不胆小,收拾收拾就点了烛台下楼睡觉去了。

待人走后,雪云珠往上走,停下来等他的烛火靠近,继续走:“你故意的吗?”

“我不知道你害怕。”他无辜道。

雪云珠回头瞪视他,想到自己毕竟年长一些,何必和小辈置气,又自嘲一笑,转身往前走,只不过不敢走太快,命令柯茯苓:“送我回房。”

柯茯苓嗯了一声,他没有来过,雪云珠的房间,和他的位置差不多,能看见窗外对面不远的山上几棵奇异松鼠,他夜视很好,看清那一片是山沟,长着乱蓬蓬的草木,真像精怪触摸的地方,雪云珠床就对着那里,很难不害怕。

他越过雪云珠,帮他把落地窗拉上门,找补道:“更深露重,风也大,你早些休息吧。”

雪云珠低头沉默不语,等到柯茯苓经过他身边要离开时,雪云珠拉住他的手臂,直言不讳:“陪我。”

柯茯苓现在真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低低笑了几声,问他:“真有这么吓人?”

雪云珠似乎很恼火,但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拉着他的手臂,一起去打了水,洗漱,又拉着他的手臂,拉着他坐上自己的床。

然后他就躺下了,手也往下了一点,仍然拉着他:“我总不能让雪莱陪我睡吧?”

他忍不住调笑:“有何不可,你们年龄相仿,雪莱又喜欢你,你们在这里要呆一辈子,怎么呆不是呆?”意思是让他和雪莱做一对隐士夫妻。

“雪莱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别再开这种玩笑了。”雪云珠闭着眼睛回应道。

“也是,将近一年了,你连名字也不愿意给人家取一个,人家怎么喜欢你。”柯茯苓若有所思。

“别想了,雪莱也不喜欢你。”雪云珠一针见血。

柯茯苓侧身躺下,注视着雪云珠纤长的纯白睫羽,闭眼后嘟囔:“我也没说喜欢雪莱,急什么?”

这下真让雪云珠沉默了好久,似乎觉得两个大男人说这些很不好,过了一会气氛越来越奇怪,雪云珠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害怕:“我小时候被人关在死人房里。”

柯茯苓也顺着话题说下去,刚刚的几句你来我回简直让他无地自容:“是被绑架了吗?”

“不是,是继母关的。”

“难怪,因为我记得你是家中嫡子,怎么那般恶毒?”

“你看见我这幅样子了吗?”雪云珠平静如水的声音响起。

柯茯苓睁眼打量雪云珠,雪云珠其实非常好看,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额上正中还有一颗红色的美人痣,前朝的淑妃便有那样一颗红痣,不过长得有些偏,也因此被誉为胭脂美人,更何况雪云珠纯白的头发,更是惊异,俊美无铸。

柯茯苓喉头滚了滚:“看见了,很好看。”

雪云珠脸上立马染上绯红,他微微睁眼,眉头蹙起,艰难开口:“我没说这个,我说你见到我异于常人之处了吧。”

柯茯苓尴尬,有些心虚地闭上眼睛嗯声。

“便是因为这头白发,我从小就被继母害怕,其实她对正常的,我同父同母的妹妹都很好。她听信了一个道士的话,趁着我父亲出去做生意,说将我关进死人房间九九八十一天便可以恢复原貌。”

父亲回来时候我几乎在里面昏死了。

雪云珠没有继续说下去,柯茯苓猜他心情不好了,不知道怎么安慰,想去握雪云珠的手。

往雪云珠那边探去,雪云珠听见被子里窸窸窣窣,倒也不动,就那样等着。

然后他涨红了脸,清贵的嗓音也变了调,大声喝住柯茯苓继续探索的手。

柯茯苓吓得缩了回去,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仔细想想刚刚的触感,他似乎隔着衣物摸到了雪云珠的……下体,分量不小,甚至半硬着。

难道是鬼故事刺激了他?

见到柯茯苓神色古怪,雪云珠背过身去选择回避。

暧昧与尴尬蔓延开来,两个人战战兢兢地闭嘴了,努力装睡。

雪莱一次性叫醒他们两个。

疑惑又气恼声音娇娇的:“已经午时了,你们昨晚背着奴继续讲故事了吗?”

柯茯苓起来后看都不敢看一眼雪云珠,雪云珠也主动先去洗漱,留下雪莱和他面面相觑。

“没有,最近几天也不讲了。”柯茯苓想起昨晚的事还像梦一样,真的有些希望是梦。

“啊?!你再讲讲吧我想听!”

柯茯苓发现雪莱在他面前会自称我,只要雪云珠在,必定自称奴。

他轻轻笑了笑:“该你讲讲你的故事了,偷偷给我讲,不要告诉雪云珠。”

雪莱兴奋地和他拉钩,要保守这个秘密,一整天见到他,都背着雪云珠向他做一个揶揄的表情。

一整天雪云珠都不见人影,圣子塔本就很大,想要找人难如登天,柯茯苓乐得自在。

晚上雪莱偷偷来到他的房间神秘兮兮地关上门。

“其实我是神女你信吗?”

柯茯苓倒也不恼淡定摇头分析到:“我不信,我觉得你可能脑子受过伤。”

雪莱一下子笑得开朗,自觉坐上了他的床:“这都让你猜到了!小柯大人真聪明,我最近越来越喜欢小柯大人了!”

柯茯苓很喜欢雪莱什么都直说的性格,觉得很荣幸,面上不显山不露水:“那你讲讲吧”

“圣子塔曾经只有我一个人住,我是紫阳真人捡回来的,他知道我的身世,给我口饭吃让我负责打扫这里。我只听他说过,我的岁数,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猜你想听雪云珠大人来以后的事吧?”

柯茯苓犹疑地点点头,对于雪莱的心思,实在捉摸不透,便任由对方安排。

“雪云珠大人刚来的时候很冷漠,谁都不理,但是我和那些看押犯人似的他带进来的仆从不一样,小冉国师让我好好陪伴伺候雪云珠大人,应当是想让我伺候雪云珠大人睡觉。”雪莱讲到这里的时候神色平常,柯茯苓却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雪莱居然真的是这个用处而被留下伺候雪云珠。

从雪云珠只喊她“来人”,柯茯苓大概猜到雪云珠不受用。

“有一天我想趁着雪云珠大人沐浴而溜进去和他一起,无意中撞见他满背红色的疤痕,雪云珠大人是战神,所以有那么多疤痕,他拿剑指着我,叫我回去,雪云珠大人是个好人。”

大概雪莱不想一辈子耗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虽然她一直住在这里,也没想过出去,但也不想将就,柯茯苓看得出雪莱是一个有些气魄的女子。

雪云珠拿剑指过她,所以,她怕雪云珠一些,不敢僭越。

柯茯苓在战场上也算杀人无数,可笑他们两个杀神都被奉为圣子,他清楚他们这样的手,沾满了血,心也不算多干净,善良更是罕见,雪云珠看得起雪莱,于是留有善意,一剑逼退了她。

“雪云珠大人渐渐习惯了我,我们彼此作伴,只是现在又多了你,或许我们三人可以相伴到老。”

相伴到……老。多么美好又沉重的字眼,柯茯苓意识到,华阆或许才是那个想与他相伴到老的人,一个多月过去,中间冉凤歧来了一次,见他们相安无事便走了,他觉得日子轻松悠闲倒也过得下去,华阆的事便想也没想。

华阆两个月后该大婚了,自己不想事情变得更麻烦了,将与雪云珠雪莱相伴到老已成既定事实。

他能接受一辈子不出去吗?

他想起雪云珠不断教他那些隐士十八式,净是些玩乐的办法,也许可以……就此意志颓丧玩物丧志,他们与外界不是完全不相通,需要什么都可以托人去买,只是受人监视。

从前雪云珠被监视,没有人想看落魄的雪云珠干什么,柯茯苓不一样,他想起华阆那些眼神,华阆,似乎也安插了眼线在塔里,是否每日关注他的事?

他真的会在塔里呆一辈子吗?

华阆打算什么时候来见他。

这件事如同烫手山芋。

华阆会责怪他与雪云珠一笑泯恩仇吗?

雪云珠和华阆不算有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势力的两端不得不斗。

柯茯苓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最后,愣在原地,傻傻地开口:“是啊,相伴到老,就像……”

“家人。”雪莱帮他补充完整。

冬天渐渐快要过去,当窗外寒气消散后,柯茯苓仿佛能看见对面山上的青色,勾的他心痒痒,真想出去踏青啊。

可惜他们被囚于此处,所有外出活动都受到监视,需请示。

尤其里面关的人是雪云珠,新帝重兵把守这里仿佛雪云珠是什么妖兽,又有蛊惑人心的力量随时能起兵造反一样。

他倒真想过问雪云珠是不是偷偷藏了兵在阁楼里要起兵造反,雪云珠见他期待,略微不好意思道,说确实没有。

而对于柯茯苓想出去逛逛这个请求,冉凤歧再一次来时见他可怜上报给了皇帝。

国师本就是心善仁慈之人,这一切也不过奉命行事,柯茯苓为此请他喝自己泡的茶。

冉凤歧回来时带的信上却说:茯苓,可以入夜后亲自来宫殿见我,问我此事。

柯茯苓想起小时候华阆如果拿到了他的把柄必定要让他讨自己欢心了才放过他。

从小时候的夸他几句说两句好听的,到后面亲亲他脸,给他讲故事,到后来,要他陪自己睡觉,柯茯苓从那时起就从这微妙的变化中感知到一星半点华阆的喜欢。

柯茯苓不想为了那么点贪念,再去找华阆示弱。

他有些生气华阆仍然把这件事当做自己曾经的所有玩笑,而自己真是打算就在塔里关一辈子了,日日有雪莱和雪云珠的陪伴,倒也不闷,就是心一天天冷了。

他觉得心里的那点少年意气,快要磨灭了。

他害怕这件事,从而怪罪到那还在以此为乐的少年天子身上。

冉凤歧见他面色不虞,也难以开口说什么,只能岔开话题道:“你泡的什么茶?再给我来点吧,很好喝。”

柯茯苓克制不住有些气闷,冷硬地去倒茶,拿东西时候差点把茶杯捏碎。

“闻起来很香甜的茶,你下回教教我,我回去自己泡。”冉凤歧接过茶杯,不动声色瞄他一眼,继续道,“其实雪云珠那儿应该可以看得清楚些,如果是景色的话,你可以每层楼每扇窗户打开看看,都很美,这里四面云气缭绕,雾里见山,倒是很雅致。”

“小冉国师……”

他的声音像呢喃,不注意就会听不见,冉凤歧却立马轻巧地应道:“唉!怎么?”

“我如果不去求华阆,他会不会真的要关我一辈子。”

冉凤歧起身,神色温柔,嘴角带笑,走近拍上他的肩:“不会,他舍不得,您是他最信任的人,比亲兄弟还亲,情真意切,我都看得清,小柯将军只是暂时失路才会这么想,终有一天,您会出去的,皇上给您铺的路始终在朝堂上。”

柯茯苓没有回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越听越没谱,他只觉得小冉国师识人不清,华阆才不会那样想。

冉凤歧翩然离去,柯茯苓就那样带着落寞去找雪云珠。

自那天以后雪云珠和他始终保持距离,他有时候憋得慌,总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儿,他想了想,去厨房里拿了盅酒。

“茯苓?是你吗?”

他刚刚在厨房里喝了两盅……

什么酒,真烈啊……他现在醒来,察觉到自己在雪云珠的床底。

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肯定也不早了。

“茯苓?真是你!你为什么藏在这里?”雪云珠把烛台放在旁边,表情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语气却无奈又关切,伸手进来要薅他。

柯茯苓突然觉得头疼得很,一把拍开雪云珠要来碰他的手。

雪云珠不可置信:“你睡这里像什么?!”

说罢就挤了进来,发现床底还挺能装。

柯茯苓张口时声音低哑,却有些可怜:“我……好像喝醉了。”

床底很黑,柯茯苓夜视很好,看见雪云珠因为吞咽起伏的喉结和挽在脑后披散下来些的白色头发,眼神有些茫然。

好像误入野兽密林的小动物。

雪云珠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进来了,此刻与对方待在一个狭窄密闭的空间里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顿时有些囧。

竟有些热。

“出去吧,我给你去煮点醒酒的汤喝。”

刚要动身,柯茯苓却一把拉住了他。

柯茯苓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喝了酒就这样趁夜摸进了人家房间里,床榻下,现在还拉着雪云珠的胳膊,他喉咙发紧,似乎不说点什么,就要窒息。

“雪云珠,我们可以算朋友吗?”

问完这句话他几乎不能去看对方的眼睛,脆弱席卷了他。

雪云珠心思细致察觉到他的不寻常,还是先从床下爬了出去,这次没有被阻拦,搭在胳膊上的手也像终于脱了力松懈。

随后他伸手,抓住了要从他衣摆上滑落的手,用力一拽,将人拽出来了。

猛然倒地,两人交叠着扑倒在地,雪云珠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不悦地皱眉,柯茯苓身上有着一些花果香味,此刻却被酒气侵染,雪云珠却贪恋这种被对方紧紧贴靠的感觉。

雪云珠反常地伸手环抱住对方的腰枝。

雪云珠说:“不要动。”

柯茯苓晕晕的,当真乖乖听话任由他摆布。

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东宫里的嬷嬷叫起来他和华阆,给他们洗漱,擦脸收拾好后赶他们出去玩,树上的果子砸中了他的肩膀,华阆矮上许多,凑上来帮他摘掉,然后紧紧抱住他。

“你好香。”

“都是酒气,有什么香的?”

月光照进来,或许是为了月光,雪云珠难得表露真心:“茯苓,在这个塔中真正被囚的……只有我一人,我知道你与皇上情谊匪浅,不论你因为什么被关进来,你迟早有出去的一天。”

“出去了会怎么样?”

“你若是出去了,我们便做不得朋友了。”

雪云珠猛然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柯茯苓见他胸膛起伏,凑上去看,雪云珠,堂堂八尺男儿,比他大个十岁,快要到而立之年,面容冷峻得像个冰雕一样,现在在落泪。

泪水滑到他的脸颊上,柯茯苓凑上去,舔了那泪水,好咸。

雪云珠怔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双手捧起对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唇齿纠缠间,努力品尝对方的苦涩与难堪。

柯茯苓想他或许无法完全理解雪云珠,雪云珠也无法理解他,相伴这些日子,却在努力磨合,他们应当是朋友。

而且柯茯苓认为他们应当已经超越了朋友。

华阆总是在向他索取宠爱,柯茯苓却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向人索取宠爱的感觉这么好。

他们短暂地分开相碰的嘴唇,眸光沉沉,凝视对方,他对雪云珠说:“抱我去床上。”

雪云珠手缠上他的身体,带着他起身,抱他上了床榻。

柯茯苓问他:“你为什么吻我?”

看着对方现在才开始在脸上攀上红霞,皱起的眉头,刚刚哭过而痛苦的神色,对方怔住了,失神看着他,脸上透露一些隐忍,最后化为了不甘。

因为他知道得不到,他十分克制了。

柯茯苓心里知道了答案,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他好像对谁都这样,华阆喜欢着他,他坦然接受,雪云珠对他动情,他有些惊讶,却意外地接受了。

雪云珠试探性地握住他的一只手,见他不反抗,雪云珠盯着那只手,将它合成拳,双手轻柔地覆盖上用下巴抵住,眼神脆弱,斟酌着问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有些奇怪吗?毕竟我们才相处了不到两月。”

柯茯苓自小便跟在华阆身边,华阆见他第一面就很喜欢他,自此身边再无人接近他,他是有些不懂平常人要多久才会喜欢上一个人。

“时间长短结果会有不一样吗?”

雪云珠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要我说吗?没有。”

柯茯苓有些惊讶了:“你怎么这么肯定?”

“就是没有。如果你觉得我恶心,我可以从此尽量不再多见你……”

雪云珠这话说的很直白也很自卑,柯茯苓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里一共就两个人我能说上话,如果你不见我了,我会很伤心。”

柯茯苓此时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人,可怜见的,雪云珠沉默半晌,生出一些羞愧来,毕竟自己大了十岁。

而柯茯苓,是皇帝近臣,本该有自由的人生,大好年华难道真的会耗在塔里吗?

他想到什么,问柯茯苓:“我听说你想出去踏青?”

柯茯苓此刻眼里冒着光,才恢复点往日的神采来,问他:“你有办法?”

“现在不知道行不行了?跟我来吧。”雪云珠起身,将将要走,柯茯苓凑上来覆住他的嘴唇。

雪云珠好像很生涩,柯茯苓也记不太清自己和华阆是否有过亲吻的经验毕竟那次都是幻境,但是他好像生来就很会吻。

慢慢攀上脊椎的酥麻和惊人的刺激,银色月光下用来谈心的嘴唇,才察觉到的心意,和乱人思绪的罪魁祸首。

揉成一团乱麻吻在一起。

雪云珠呼吸凌乱不堪。

分开时,柯茯苓的唇舌仍恋恋不舍,牵扯出一丝津液,温软的触感。

柯茯苓第一次产生那样的念头:这样软的舌头,若是舔上我的逼,会是什么感觉?

随后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两人意乱情迷,最是心神相通之时,本该情意绵绵的眼神,回避了雪云珠的注视。

但是也能感受到雪云珠落在自己脸上那道视线,探究和喜悦,喜欢和无奈,他的眼神甜腻又苦涩,如有实质般。

雪云珠把柯茯苓侧过头的举动当做害羞。

两人就那样一言不发手牵着手下楼。

两人路过大殿的那层楼,路过书房,路过雪莱住的那层楼,听她在小声打鼾便不再打扰,又继续往下一直一直……

到了一楼,柯茯苓没有再来过,他被带进来的那扇门前。

那时他在痛苦于君心难测,日日相伴的人手握权柄竟变得陌生,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加大,自己的前路便是这座黑暗的塔。

他握紧牵着的雪云珠的手,雪云珠与他相视,笑容如春光和煦,让他些微心安。

雪云珠牵着他走到那扇门前,往门缝里看了一眼,外面仍旧有士兵把守日日夜夜,不知道多久。

他牵着柯茯苓转身走向楼梯口,在侧边有个很窄的间隙,雪云珠白色才终于放开他的手,白色身影隐没入黑暗中,窸窸窣窣一阵后,黑暗中,雪云珠伸出手来。

柯茯苓牵着手也钻了进去,底下竟有一个三角暗格,暗格后方开了一扇小窗户。

柯茯苓心跳如鼓,随着惊喜而来还有更大的疑云:如果这里有办法出去,那为何雪云珠不逃?

雪云珠轻轻推开那扇窗,窗外是塔外草木葱郁的景象。

柯茯苓早就知道春天来了。

两人翻出窗外,相视一笑,来不及言说,雪云珠拉着他就往外跑。

这里出来周边竟然没有什么人看守,路也像是刚修好的,两人跑起来十分滑稽狼狈,柯茯苓忍不住笑。

边跑边笑,感染了雪云珠,雪云珠也笑出声来。

到了一处看起来像墙根的地方,才知道两个从山上跑到了山下,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京城外。

累的趴在墙根边,穿着一袭白袍的神仙般男人和俊郎清秀的少年,此时都很不体面地瘫在地上喘息。

怕是路过的狗都要回头看看这俩古怪的人。

柯茯苓一拍雪云珠的手,问他:“那雪莱醒过来怎么办?”

雪云珠肯定道:“见我们不在她不会找也不会说出去的。”

“守卫的士兵发现不了吗?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

“不确定,但是这个地方我没试过,我刚来的时候就知道了,雪莱告诉我的。”

“你为什么不逃?”

“皇上正盯我盯得紧,还不如等皇上忘了我这个人了再说。”

柯茯苓觉得很新鲜,兴奋极了,见雪云珠倒不慌张,有些好奇:“这么说你第一次试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会被发现吗,要逃命吗?”

雪云珠扔出最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其实我小孩城郊还有一套宅邸,没有人知道,我们可以先去那里住几天。”

真是胆大包天,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去年雪云珠被关入圣子塔是个好听的名头叫闭关修炼,府邸并未被查抄而是保留,一直由朝廷的官员帮忙看守,实为监管。

柯茯苓撑起身子,拍了拍躺在他胸口看着夜空发呆的雪云珠的脸,雪云珠反而难得扬起温暖天真的笑,目光移向他。

柯茯苓顺着对方视线曾经停留之处望去,那是一片城郊的天空,浩瀚的星海,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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