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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6

 

160蝲蛄豆腐

吕成武的案子基本确定了性质,接下来的就只剩抓人了。

今日终于提早收工,但孙旭却没有离开县衙,反倒懒洋洋地歪坐着,双腿架在桌子上发獃。

之前几日忙得连轴转,吃住都在衙门里,如今一下子清闲了,反倒有点儿空落落的。

手下的人早都累得东倒西歪,一说提前放衙,一窝蜂跑了个无影无踪,想找个人晚上一起出去吃饭都没捞着。

只剩自己一个人,出去吃饭的兴緻都提不起来。

秦铮来得正是时候,成功挽救了打算回家就着凉水啃干馒头的孙捕头。

听说是夏月初叫自己过去吃饭,孙旭顿时高兴起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捞起外衣穿好,笑呵呵地低声说:「当初看别人家老大,时不时地带手下回家吃顿饭啥的,把咱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如今可算是轮到咱们享享福了!」

来到自家门口,孙旭忽然拉住要推门而入的秦铮,懊恼地说:「都怪你,直接拉着我就回来了,头一回登门吃饭,好歹该买点东西才是。」

院门突然被人打开,夏月初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东西就不用买了,赶紧进来帮着干活吧!」

孙旭赶紧挽起袖子进门,只看见院子里摆着好几个盆,盆里都是满满的蝲蛄,连以前丢在墙角落灰的石磨都被搬出来洗干净,放在院子中间。

夏月初的袖子挽到手肘,用个大笊篱哗啦哗啦地洗蝲蛄。

「大的放在这边盆里,小个的丢到这边来。」她起身把笊篱塞给孙旭,让他继续洗蝲蛄。

然后她招呼孙旭道:「孙捕头,你过来帮我推磨。」

孙旭忙道:「叫什么捕头,叫名字就行。」

夏月初从个头小的一盆里抓起一隻蝲蛄,直接掀开虾头的壳,去掉不能吃的部分,再卡住虾尾中间的那片,反手摺断往外一抽,便将一整根虾线拽出去了。

她手里动作飞快,不多时就处理了一碗,拿起来直接倒进石磨的圈里。

孙旭都看傻眼了,头一回见到这么弄蝲蛄的,居然活着就给抽筋剥皮了。

「傻愣着干啥,推呀!」

听到夏月初说话,孙旭才回过神来,赶紧开始推磨,但是很快又觉得奇怪地问:「嫂子,这连壳带肉磨出来咋吃啊?就算不硌牙也刮肠子吧?」

「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夏月初卖关子不说,继续剥着手里的蝲蛄。

薛壮摇着轮椅到夏月初身边,想帮她一起剥蝲蛄。

但是这东西跟做一些手工活儿不一样,尤其是怎么抽掉虾线,着实考验技术。

夏月初眼看着他抽断了好几根虾线,终于忍不住撵他道:「你去把磨好的都收拢到盆里去,快别跟我这儿添乱了。」

孙旭第一次遇到敢这么跟薛壮说话的人,稀罕地要命,一边推磨还一边留意看薛壮的反应。

待看到薛壮默默放下手里的蝲蛄,还真拿起一个盆,摇着轮椅朝自己这边过来,惊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如此听话,这可不是大哥的风格啊!

薛壮知道孙旭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斥道:「赶紧推!」

孙旭忍着笑,赶紧收回自己视线。

夏月初将最后一碗倒入石磨的窟窿里,这菜洗手进去准备做饭。

秦铮洗完蝲蛄之后,已经把屋里两口灶都点起火来。

夏月初把一口锅添上水,另一口锅烧干之后添油,将葱姜蒜和香辛料,按照分量比例抓出来一大碗,直接倒进油锅中开始快速翻炒。

调料的味道被热油激发,混合成一股特别勾人食慾的麻辣辛香味道,瀰漫了整个灶间,连院里都能闻到。

孙旭用力吸了一口,原本就有些饿的肚子,顿时抗议地咕噜噜叫起来。

香料炒到差不多的时候,夏月初将一大盆蝲蛄倒入锅中,用力翻炒起来。

待虾壳微微泛红的时候,用盐和酱油调味后,添入这几日一直在灶上吊着给夏瑞轩补身子的高汤,盖上锅盖炖煮入味。

此时另外一口锅里的水也差不多烧开了,放入竹箅子,将另外一盆蝲蛄倒在箅子上,盖上锅盖清蒸。

此时她才腾出工夫来,拿出新买的纱布,端来一盆清水,用纱布包住磨碎的蝲蛄在水里揉搓。

反覆几次之后,纱布里就只剩下青黑色的蝲蛄皮,磨碎的肉和黄顺着纱布的缝隙被搓进水中。

一大盆磨好的蝲蛄,也只洗出来一大汤碗偏橙色的汁液来,放在一旁待用。

孙旭收拾好石磨,进屋看着自己的灶间一反之前清锅冷灶的样子,各种调料厨具都收拾得利利索索,碗柜里也摆上了锅碗瓢盆,两边的锅灶都冒着着白色的热气,一股过日子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此时清蒸的蝲蛄已经可以出锅,另外一锅麻辣蝲蛄也打开锅盖开始收汁。

一边是纯粹的鲜味,一边却是又麻又辣,闻着却有都是一样地勾人。

清蒸蝲蛄出锅之后,夏月初把锅内的水舀出去,重新烤干锅内水分,用葱花炝锅后,将满是蝲蛄肉和虾黄的水倒入锅中,用铲子小心地贴边轻搅锅底。

锅内的水越烧越热,原本看不出什么的水面慢慢开始起了变化。

原本沉在锅底的蝲蛄肉和虾黄开始凝固上浮,如云如絮地飘在水面上,随着水的滚沸上下漂浮。

那颜色,孙旭也不知该怎么描述,脑海中却浮现出几年前,在西北边境侦查敌情时候,傍晚天边那一抹瑰丽到让人惊艷的霞光。

夏月初再搅动几下,将锅中的羹汤盛出来。

洗上几根头刀韭菜,笃笃笃几刀切成末,扬手洒在汤麵上,将颜色衬得越发生动亮眼。

而麻辣蝲蛄也收得汤浓味香,盛了上尖儿一盆出来。

薛壮已经在屋里坐定,抬手拍开了酒坛的封泥,有了酒味的加入,屋内的味道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

夏月初炒了两个快手菜,又拌了个冷盘,最后端着汤碗进屋,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道:「蝲蛄豆腐,大家都趁热尝尝!」

161大快朵颐

夏月初说着,先给薛壮和夏瑞轩分别盛了一碗,自己坐在薛壮身边对孙旭道:「来了就别客气,想吃什么就使劲儿吃,这么多呢!」

孙旭对蝲蛄豆腐最为好奇,明明没有豆腐什么事儿,为什么偏生叫这么个名字。

而且这道菜能做出来也有自己的参与,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一勺入口,孙旭顿时明白这菜的名字从何而来了。

蝲蛄豆腐里除了葱花和盐,没有任何其他调料,就为了突出鲜味。

如嫩水豆腐般的顺滑口感,入口即化。

韭菜末既增色又提味,那鲜美劲儿,从口中直衝头顶,喝得人浑身舒畅,却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出来。

孙旭完全停不下手里的勺子,喝的同时还不忘抬起左手,冲夏月初竖了个大拇指。

薛壮和夏瑞轩也喝得停不下来,虽然天天都能吃到夏月初做的菜,但还是经常会被惊艷到。

薛家虽说从不骄奢淫逸,但也是根基深厚的世家。

薛壮作为嫡长孙,从小也是金娇玉贵地养大的,自以为吃过见过,但自从遇到夏月初之后,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吃过的东西,简直没有一道能够称之为美味。

秦铮最爱重口味,此时更是毫不客气地开始对麻辣蝲蛄下手。

蝲蛄本身就已经够鲜了,夏月初又加了高汤炖煮,麻辣鲜香的味道被煮得渗透入虾壳之内。

虾黄嫩滑醇香,虾尾紧实弹牙,虾线都已经被处理掉了,可以完全没有任何负担地大快朵颐。

「太好吃了!」秦铮只吐出这么几个字,便再也腾不出嘴来说话了。

孙旭连喝了两碗蝲蛄豆腐,抬头看到秦铮吃得两手红油,额头都冒汗了还不肯停下来,赶紧也抓起一隻麻辣蝲蛄来尝尝。

东北菜普遍都不辣,孙旭还算是比较爱吃辣的,但平时吃饭的时候,最多也就是比别人多放勺辣椒油。

他掀开虾头凑到唇边一吸,眼睛瞬间睁得滚圆。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辣味还有这样丰富的层次感。

煮入蝲蛄中的汤汁,有鲜又辣,在辣的同时还能品出虾黄的香醇,各种香辛料混合出无法言明的味道。

虾尾吸饱了鲜辣的汤汁,一口咬下去,汁水四下迸射,跟虾黄完全不一样的口感和味道,再次震撼了他的认知。

面对这种味道的衝击,孙旭觉得自己一条舌头都不够用了,恨不得多生出几条来,能够全方位地感受这场味道的盛宴。

这种味道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嘴里的还没咽下去,手里就已经开始在剥下一隻了。

很快,除了因伤不能吃辣的夏瑞轩,所有人都沉浸在麻辣蝲蛄的美味中。

夏瑞轩可怜巴巴地剥着清蒸蝲蛄,蘸着夏月初专门给他调的姜醋汁吃。

虽说清蒸最能体现出蝲蛄肉的鲜嫩清甜,但是跟麻辣的比起来,着实太过清淡。

看着其他人吃麻辣蝲蛄吃得形象都不顾了,忌口了这么久的夏瑞轩真是眼馋到不行。

他见夏月初吃得正欢,便小心翼翼地拿着剥好的虾肉,想伸到麻辣那盆里面蘸点儿味道尝尝。

「啪!」

薛壮的筷尾不轻不重地敲在夏瑞轩手背上。

夏瑞轩红着脸缩回手。

若是夏月初,他说不定还会撒娇耍赖一下,看能不能通融一二。

但是这个姐夫,却总是让他觉得莫名敬畏,不敢造次。

夏月初早就发现了这点,所以自从吴氏回家之后,便把夏瑞轩丢给薛壮,果然将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看着夏瑞轩身上才刚刚结痂的伤口,再对上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夏月初不由得有点心软,赶紧移开视线,咳嗽一声安慰道:「等你伤好了姐再给你做。」

上尖儿一盆麻辣蝲蛄,被四个人一顿饭都给解决掉了,连剩下的汤都被秦铮和孙旭拌着米饭给吃光了。

薛壮没有他俩那么能吃辣,嘴唇都辣红了,这会儿又盛了一碗蝲蛄豆腐,慢慢喝着解辣。

秦铮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扭头问孙旭:「你明天有事儿不?咱俩再去捞点儿回来?」

「没空!你以为我跟你似的那么闲呢!」

孙旭第一次吃到夏月初的手艺,现在对秦铮简直嫉妒到不行,可惜自己还有公职在身,不能像他这般悠哉。

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今天吕家的案子有了基本方向,现在就等着抓人回来了,我明天打算去府城一天,把姜大头抓回来,居然敢骗到嫂子头上,那不就跟骗我一样么,看我怎么收拾他!」

「对了。」孙旭说到这儿才想起来,赶紧擦擦手,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夏月初,「嫂子,这是县城准备出租的店面,我找人理出来的,姜家那个酒楼已经在县衙登记过了,能让他把钱吐出来,再赔点儿钱最多了,我寻思你还得再找地方,就让人去了解了一下。」

「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夏月初高兴地接过纸条,打算明天就去看看,儘快把店的位置敲定下来。

看大家都吃好了,夏月初便起身准备收拾桌子。

薛壮却一把拉住她道:「你今个儿忙里忙外的,歇会儿吧,让他俩收拾就是了。」

孙旭闻言赶紧起身道:「是啊,嫂子,我们收拾就行,您和大哥歇着吧!」

待两个人把东西都收拾下去,夏瑞轩也回自己屋了,薛壮还拉着夏月初没鬆手,低声道:「太辣了!」

三个字的语气毫无起伏,夏月初却莫名听出几分委屈的味道在里面。

「我看看?」

她伸手抬起薛壮的下巴,见他的嘴唇果然有些红肿,笑着说:「看来还真是辣得不轻,喝点水压一压。」

薛壮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却还是不肯鬆手。

「你啊……」夏月初一声轻喟,低头吻上薛壮,含住他轻微红肿的唇瓣温柔地抚慰着。

薛壮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安抚,享受片刻后反客为主,将夏月初拉进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去。

直到将她的唇也吻得跟自己一样微微红肿,才露出餍足的神色。

162回娘家借钱

家里半文钱都拿不出,薛勇又伤得挺重,盛氏没法子,只好让薛良平套车送自己回娘家,打算先借点钱应应急。

盛家一共七姐妹,只有一个弟弟,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从小在父母重男轻女的影响下,七个姐姐无论是婚前婚后,都没少帮衬这个弟弟。

但许是老盛家从骨子里就流着自私的血,自从父母过世后,姐弟八人在出殡当天为了银钱大闹一场,之后便不怎么再走动了。

盛氏这回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找弟弟借钱,想着若是多许他点利钱的话,兴许还是有点儿希望的。

盛氏的娘家在参顶子村西边山脚下的惠江村,整个村子沿着山脚和惠江中间狭长的地势而建。

薛良平对盛家小弟素来没有好感,自打盛家父母过世后,他就没有再来过惠江村。

若非这次两个儿子都挂了彩,家里着实揭不开锅了,他也不愿意来这儿看人脸色。

所以眼看着惠江村越来越近,薛良平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待到了娘家门口,盛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咱是来借钱的,你拉个驴脸给谁看呢!」

薛良平闷声道:「我就这样,看不惯别叫我给你赶车。」

盛氏不想在娘家门口跟他吵架,只得咽下这口气,转身去拍门。

拍了半晌,院里才传出踢踢踏踏的声音。

「谁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打开院门。

随着院门打开,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酒气。

盛氏定睛一看,弟弟盛志强面容肿胀,尤其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颧骨和鼻尖泛着潮红,一看就是昨晚喝高了,到这会儿还没清醒过来。

盛志强没想到门外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大姐和姐夫,愣了片刻,侧身让两个人进了门。

「大姐,你怎么来了?」盛志强宿醉被吵醒,这会儿头疼得厉害,语气自然也不是太好。

盛氏有求于人,也不敢计较,进门后没看到弟媳夏氏,便示好道:「头疼是吧?我给你煮碗醒酒汤喝?」

盛志强也不客气,点点头就又往炕上一躺。

盛氏去灶间煮醒酒汤,薛良平在屋里对着小舅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尴尬得不行。

这会儿盛志强的两个孩子跑进屋来,看到来了客人,登时高兴地在屋里到处乱看。

正在薛良平奇怪他们在找什么的时候,大一点的孩子扑到炕边,摇着盛志强道:「爹,好吃的呢?是不是让你藏起来了?」

盛志强本来就头疼,被孩子摇晃的直想吐,怒道:「滚犊子,哪儿来的好吃的?天天就知道吃,茅厕里那么多屎你怎么不去吃?」

孩子被骂得嘴一瘪,拖着哭腔道:「爹骗人,上回舅舅来的时候就带了好吃的,还有上上回姥娘来的时候也有,今天家里也来客人了,为啥没有好吃的?」

薛良平坐在旁边,听见孩子这话,脸上一阵热过一阵,臊到不行。

家里啥都没有,连借钱都没地方借,所以两个人是空着手登的门。

之前盛志强宿醉难受没注意,他心里还有些庆幸,谁知道这会儿被孩子这样挑破。

盛志强听了孩子的话,抬头撇了薛良平一眼,嘴上撵着孩子道:「带着弟弟回屋玩儿去,有个屁的好吃的,看等会儿你娘回来了生气,到时候,今天有没有饭吃都还不知道呢!」

薛良平更加坐不住了,干脆起身到院子里去抽烟。

盛氏煮好醒酒汤,殷勤地端进屋放在炕沿儿上,搓着手道:「以前爹最爱喝我煮的醒酒汤,说又好喝又管用,志强,你趁热喝喝看。」

盛志强皱着眉头,把醒酒汤一口气灌下去,再次瘫软地躺在炕上。

盛氏又颠颠儿地出去洗碗收拾灶间。

她刚把锅刷好,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个三十齣头的妇人挎着篮子走进来,正是弟媳夏氏。

夏氏进门看到盛氏和薛良平,脚步明显一顿,然后脸上露出假笑道:「呦,今天是颳了什么香风,竟然把大姐和大姐夫吹来了。」

盛氏知道如今家里做主的其实是夏氏,所以脸上立刻堆上笑容,上前几步去接夏氏手里的篮子。

「弟妹回来了,累了吧?志强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帮你干点活儿。」

夏氏扭身躲开盛氏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姐这话说的,我自己的爷们,我乐意惯着,就不劳大姐操心了。」

盛氏脸憋得通红,若是搁在平时早就发作了,但此时却只能忍着。

夏氏把篮子放在灶间,翻出一个盆开始择菜,一边忙活一边问:「大姐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儿?是过来看看,还是要吃顿饭再走?若是要在这儿吃饭,我就再去地里割点儿韭菜。」

盛氏自然不想留在这儿吃饭,更何况夏氏也不是真心挽留,这话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便吞吞吐吐地说出来意。

「弟妹,饭就不在这儿吃了,至于来意……我就直说了吧,家里最近出了点事,老三又受伤了急等着看大夫,所以我寻思,能不能先找你们拆借点儿银子,一到秋收卖了粮食立刻就……」

夏氏一听这话,把手里的菜一摔,睁大了眼睛看向盛氏:「大姐,你说啥?借钱?」

盛氏臊得不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也不白跟你们借,我们给利钱。」

「大姐真是会说笑话,这是怕我们上门打秋风,所以来先下手为强不成?」夏氏阴阳怪气地说。

盛氏听了这话,一脸茫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得了,大姐用不着装傻,别忘了我娘家也是夏家村的!」夏氏冷哼一声,「夏月初如今什么名气?什么身价?她娘家原本都是借钱过日子的,如今不但债还上了,连吃穿都不愁了!守着这么个下金蛋的母鸡,大姐还来找我们借钱?这不是寒碜人么!」

「你说啥?」

这回家里被官兵翻了个底朝天,薛壮和夏月初的房间自然也没被放过。

但是盛氏心里还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心道夏月初赚了钱不给自己,如今都被抢去了,大家一样穷,倒也痛快。

但如今听夏氏一说,她才恍然大悟,夏月初还有娘家,说不定早就把钱都贴补娘家了。

163大闹亲家

夏氏见她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又道:「大姐,你可别不信,我昨个儿刚回的娘家,夏月初她娘那一身儿簇新的衣裳鞋袜,我可是瞧得真真儿的!」

盛氏气得连钱都不借了,一把拉起蹲在一旁抽烟的薛良平,怒道:「走,去夏家村!」

薛良平拗不过盛氏,只得赶着车陪她去了夏家村。

到夏家村的时候,早已经过了晌午饭的点儿。

两个人就早晨出门前吃了点儿咸菜稀粥,薛良平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盛氏却是浑然不觉。

光靠心底烧着的那把火,就足够让她忘却其他一切感受了。

牛车在夏家门口刚一停稳,盛氏就跳下车,一马当先地冲入院中。

吴氏正在院子里晾衣裳,看到盛氏怒气冲冲地进来,忙放下手里正在拧的衣裳,在围裙上擦着双手,迎上来问:「亲家母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屋坐……」

盛氏不等她话说完,看到绳子上晾着的衣裳,想起之前夏氏的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脚踹翻地上的洗衣盆。

吴氏没想到盛氏一言不发就开始闹,伸手拉住她道:「亲家母,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是做啥?」

「做啥?你问我做啥?」盛氏一把甩开吴氏的手,又去扯绳子上的衣裳。

吴氏见状也急了,一把扯开盛氏,怒道:「我敬你是月初的婆婆,对你礼让三分,但你若是非要闹事,我也告诉你,这里是夏家村,我家姓夏!」

盛氏闻言,稍微有点儿退缩,这种大家都是亲戚的村子,若真是闹起来,双拳难敌四手,自己怕是落不到好。

但是转念一想,明明是夏家的错,她登时又挺直腰桿,声音比吴氏更高道:「有本事你去叫人啊,多叫些来,让你们村里姓夏的也都看看,老夏家真是出人才啊!家里老子娘哥哥弟弟的,还要靠着嫁出去的闺女贴补过日子,说出去多给你们姓夏的长脸啊!」

「你这话是啥意思……」一听盛氏说道这事儿,吴氏顿时没了底气,当初走投无路,拿了薛壮的五两银子,这件事一直是夏洪庆和吴氏心里的痛。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还要女儿女婿贴补的,说出去肯定能要被人戳脊梁骨。

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老两口早就商量过了,明年就把租出去的地都收回来,拼着全家辛苦两年,也要儘快把这银子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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