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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394

 

389喜极而泣

薛壮只好用自己的披风将夏月初整个裹严实了,打横抱起,一直抱回家放在炕上,给她脱掉了外面的衣裳,又拧了热帕子给她擦拭脸和手。

就一番折腾下来,夏月初竟然都没有醒过来,可见是累到什么程度了。

薛壮自己到外间洗漱了一下,很快回来上炕钻进被窝,把人搂进怀里。

夏月初早就习惯了他的怀抱,整个人自觉主动地靠了上去,还在他胸前蹭了几下,然后找了个熟悉的姿势安心地继续睡了。

薛壮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他的体质本就比一般人要好,但是无奈夏月初身子不好,他也只能努力忍耐。

最近这段时间,眼看就要到春天了。

虽说人不是动物,但是内的骚动有时候也不太受理智的控制。

薛壮这些日子每天都要出去跑步和练拳,不光自己一个人,还要拉着秦铮一起,害秦铮每天累得跟死狗一样。

此时温香软玉抱了满怀,薛壮觉得体内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蠢蠢欲动,看来自己白天的训练强度似乎还不够大,完全没有榨干自己的精力。

可搂着怀里的人又不能做点什么,他也只好努力放空自己,在心里默背着小时候就能倒背如流的兵法。

但是没背几句话,又开始琢磨,是不是该叫人回永榆县找林大夫问问看,药丸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制好?

给夏月初补身子的事情刻不容缓,必须要今早提上日程才行。

就在薛壮也终于不再胡思乱想,渐渐有了睡意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家里的大门忽然被拍得山响。

夏月初睡得那么熟都被惊得抽搐了一下。

薛壮赶紧轻拍夏月初的后背,在她额头印下几个安抚的亲吻,翻身坐起,给她的被子掖好才披上衣服下地。

还不等他出去查看情况,正房的门有被人砸得砰砰作响。

夏月初这回是彻底被吓醒了,猛地坐起身来,心臟砰砰乱跳,难受地皱起眉头问:「这么晚,谁啊?」

「大哥,快开门,我是阿铮。」秦铮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夏月初见薛壮眉头紧锁,忙道:「阿铮不是没分寸的人,肯定是有要紧的是,赶紧开门看看。」

薛壮刚一拉开房门,秦铮整个人就衝进来了,差点跟薛壮撞在一起。

「慌脚鸡似的像什……」薛壮一边关门一边指责,话还没说完回头一看,却被秦铮满脸泪水吓了一跳,忙追问道,「大半夜的你这是干啥?出啥事儿了?」

秦铮反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说:「大、大哥,老天开眼,夫人和小少爷找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薛壮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用力在腿上掐了一把,疼得自己都条件反射地鼻根一酸。

不是做梦?

薛壮怔怔地看着秦铮,此时还是毫无真实感。

秦铮拚命地点头,不断地重复:「大哥,是真的,你相信我,只真的!陈铭一路往最西北的方向,一个个镇子,一个个村子找过去,最后在定阳镇见到了夫人和小少爷。」

「陈铭人呢?娘呢?弟弟呢?他没把他们带回来么?」薛壮一把抓住秦铮的肩头,用力摇晃着问。

秦铮被晃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努力断断续续地说:「大、大哥,陈铭是、是翻雪山回来的,他自己没办法带着两、两个人,好、好在夫人和小少爷在镇上还算安全,所以他几天几夜都没合眼地赶回来报信,到了酒楼刚把事儿都说清楚,人就一头栽倒昏睡不醒了。」

大半年的时间里,薛壮真的已经被各种坏消息和假消息吓怕了,所以突然得闻喜讯,竟说什么都不敢相信,生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在承受一次大喜过望后的深深失望,那种悲伤和失落感,已经快要可以将他溺死在其中。

「对了,有这个为证。」秦铮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从怀里扯住一个拴着红绳的小木牌交给薛壮,「大哥你看,我都u还记得,这是你刻了个小少爷戴上的。」

母亲和弟弟还活着?

薛壮一把抢过秦铮手里的木牌,可不是么,这上头的一刀一划,都是自己亲手刻出来的,背面还被弟弟小时候咬上了一个小牙印。

「母、母亲和崇儿都还活着?」薛壮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将木牌贴在自己的心口窝,两行热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夏月初此时已经穿好外衣从屋里出来了,见状走到薛壮的身边,俯身将他揽入自己怀里,抚摸着他的头髮。

薛壮将脸埋入夏月初的小腹处,虽然一直勉强地控制,但是眼泪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样,不断地从眼睛里冒出来,还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极其压抑的呜咽。

秦铮见状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夏月初柔声安慰道:「老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了,咱们去把娘和弟弟接回来,以后就都能踏踏实实过上好日子了。」

听到夏月初这句话,薛壮忽然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整个人都僵直了。

「怎么了?」夏月初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疑惑地问。

薛壮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母亲和崇儿当年被判了终身流徒,应该已经成为奴籍,就算现在去把人接回来,也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光明正大地生活,除非……」

「除非你接受朝廷的条件,给薛家平反……」夏月初平静地接上后面一句话,她双手捧起薛壮的脸,擦去他脸颊上的泪痕,忽地露出一个格外温柔的笑容,眼神中带着鼓励地说,「那就去做吧!无论前路有多艰难,我都会坚定地跟你站在一起。」

「月初……」薛壮瞬间又红了眼圈,「这样的话,你想要的安逸生活就……」

「傻瓜!」夏月初低头在薛壮的额头轻吻一下,「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么?无论安逸还是艰难都不是问题,我想要的,是每一天都有你在身边的生活!」

390下定决心

两隻傻狗早就被吵醒了,但是也许是觉得薛壮与平时的样子有些不一样,所以都蹲在不远处观望着,不敢凑过来。

后来看到薛壮哭了,大傻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蹲在他和夏月初身边,凑上去舔舔薛壮脸上的泪水。

二傻也跟着哥哥凑上来,扑倒薛壮身上,直接用舌头给他洗了个脸。

被两隻傻狗一打岔,薛壮的情绪好转了不少,起来去洗了把脸,终于能比较冷静地坐下来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如果决定要把母亲和弟弟接回来,薛壮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接受陈瑜白的建议,回京为皇上效力。

但是在经历过薛家满门忠烈含冤被斩这件事之后,薛壮难免会对自己一直效忠的朝廷心有不满。

从小到大树立起来的一定要为国尽忠的信念也为之动摇。

所以薛壮此时心里格外矛盾,如今他已经有了妻子,又找到了母亲和弟弟,这个家的顶樑柱就是他,也只有他。

但如果重新回到朝中为官,今后少不得要领兵出征。

小时候跟祖父、父亲的聚少离多,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他如今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才真正开始感同身受。

夏月初走到薛壮身前,手指插入他的长发中,一寸一寸地给他按摩着头部。

薛壮的身子随之放鬆了些许,神色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嘆气道:「月初,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迈出这一步,我怕再重蹈薛家的覆辙。或者我就该找个偏远宁静的地方,让母亲和弟弟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人都是旁观者清,夏月初其实看得很明白,薛壮自己绝对是有再重回朝廷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经常偷偷摸摸地盯着那块令牌出神。

薛壮想要重回朝廷,绝不仅仅是想要为薛家翻案。

他自己从小习武,学习兵法,十几岁就曾领兵出征大挫敌军。

若是没有后来的冤案,他如今应该已经是一个人人仰慕的少年将军,而不是困在这个无法施展他才干的小地方,一身功夫只能用来猎熊。

但是这件事,即便是亲密无间的爱人,也是无法替他决断的,必须要他自己想通才行。

薛壮在堂屋坐了一夜,夏月初就安安静静地陪了他一夜。

直到外面天光大亮,薛壮才猛然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发现夏月初一脸遮掩不住的倦意,却还是满眼关切地看着自己。

薛壮将夏月初抱回屋里塞进被窝,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沉声道:「放心吧,我想通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把母亲和弟弟接回来,我上午有些事要办,你好生在家补个觉,有什么事等我晌午回来再说。」

他说罢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就急匆匆出门去了。

夏月初虽然的确很累,但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她得有多大的心才能睡得着?

待薛壮出门之后,夏月初也随即起身,梳洗之后到前院去找秦铮,询问了一下陈铭的情况。

「嫂子,放心吧,我昨晚就已经找大夫来给他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是累的。一路上綳着弦儿不敢多做休息,到家了心一放下,就立刻支撑不住了,大夫说让他自个儿睡饱了就是了。」

「那也不能饿着肚子由着他睡啊!」夏月初叫秦铮跟自己一起去酒楼后厨,询问了如果这次出发去救薛家两母子大概会去多少人,来回需要多少天。

秦铮还以为她是担心薛壮,大概估算了人数和路程上需要的天数,然后道:「嫂子你放心,陈大哥是因为赶路太急才会这样,大哥这次过去,至少会带十几个人手,不会出问题的。」

夏月初点点头,她跟秦铮说话的时候手里也没闲着,这会儿已经煮好了两碗热汤麵。

用的是店里每日常备着的高汤,麵条虽然同是下锅,但是一碗捞出来得早一些,另一碗则煮得更加烂软。

面里面还放了虾仁,每碗都卧了一个圆鼓鼓的荷包蛋,最后撒上点点葱末,滴上两滴香油,那味道简直了,秦铮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噜噜乱叫。

夏月初将两个碗用盘子盖好,放入食盒内交给秦铮道:「你回家叫陈铭起来吃点东西,长时间不吃东西一味地睡觉,胃要受不住的。」

秦铮这才明白夏月初为何会把其中一碗的麵条多煮了一会儿,原来是为了让陈铭吃着更好消化一些。

「嫂子,你真是太细心了。」

「行了,赶紧回去吧,耽搁时间长了面要不好吃了。」夏月初打发走秦铮之后,就开始琢磨起来,可以做点什么东西给薛壮带着在路上吃。

这东西必须要便于携带,有营养,还要尽量能在雪山那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吃,想在古代做出这种东西,着实有些太难了。

此时店里的二厨们都陆续来了,要开始为今天的营业做准备工作,走进后厨看见夏月初在,都不由得有些惊讶。

要知道自从决定要跟沈家斗菜开始,他们就一直没再见到夏月初来后厨了,此时见她这么早就过来,还以为是她已经准备好了斗菜时的菜品了,所以大家心里都忍不住有点小兴奋。

夏月初看到二厨们进来,却忽然吩咐道:「去写个告示贴出去,说今天有事不开门了,明天照常。」

二厨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看夏月初脸色不是太好,也不敢开口询问,听话地写了告示贴出去。

夏月初又等了一会儿,待后厨的其他人都到期之后,才对众人道:「大家一起来想想办法,在这种大冷天里出门,要去更冷的地方,一路上应该也不太容易生火煮饭,那么该准备什么干粮带着比较好呢?」

后厨众人被她这个问题都问蒙了,大家面面相觑,在彼此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到的都是满满的疑惑和茫然。

今天不开业就是为了让大家一起想这个?

但是想这个又有什么用?

难不成斗菜的时候夏娘子准备做一道能够在数九寒冬出门携带的干粮么?

391令牌

夏月初心里倒是有几个备案可选,肉干、酱货、若是有时间还可以做一些乳酪或是奶片之类的奶製品,这些都是能够给人提供营养和热量的。

但是雪山上那么冷,她更希望能够给薛壮带一些能够热乎乎地喝下去暖身子的东西。

夏月初将后厨的人全都用了起来。

一部分人去切肉、煨料、做熟了之后还要烘干。

还有一部分人,将今天送来的牛奶和羊奶,全部加糖熬至粘稠,然后摊平在平底铁盘中烘干后切块。

最后还剩下几个人,则要多做些烧饼、馒头在路上的带着当干粮。

夏月初把其他事儿都安排明白了之后,自己开始着手研究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在路上也能喝到一些热汤。

首先是在雪山上怎么生火?如果是终年积雪的地方,应该也很很难找到木头点火。

至于水则很好解决,就地取一些干净的雪就是了。

她决定先跳过如何生火这个问题,毕竟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等薛壮回来才能知道。

最后就是这个热汤,如何做到简单易做又便携好吃,最好还要有营养。

夏月初最先想到的就是前世的那些速食汤。

粉包、料包加上一点脱水蔬菜,加点水煮一下,打个鸡蛋进去就很方便好喝了。

脱水蔬菜倒是好弄,去年的时候晒了不少菜干,有白菜、大头菜、榛蘑什么的都还很充裕。

配料的粉包也不难,只要根据分量搭配好调料就行。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汤底怎么办。

好在现在天气还不暖和,雪山上面更是冷,至少不用担心融化或者坏掉的情况。

夏月初把方方面面都想好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

她叫人把剩下的菜干都找出来,按照一锅水的量搭配了调味料,最后需要尝试的就是汤底了。

她选了高汤和牛油两种。

高汤用大火熬至粘稠,放到外面去降温凝固,趁这个空檔融化了一大块牛肉,加入辣椒麻椒等炒制,最后倒入方形的铁盘内放凉凝固,再切正大小一致的方块。

等牛油都凝结之后,外面放着的高汤也都凝成了胶冻状。

夏月初这边也把菜干都切碎混合,分作小份。

她分别取了一份底料、菜干和调料,分别放进两个锅里添水烧开,然后叫正在忙活的众人过来尝尝,提提意见。

菜干在热水中渐渐吸收水分,舒展开身躯,高汤锅清淡鲜甜,牛油锅热辣浓郁。

陶波机灵地去找出几个昨天剩下的火烧,盛了一碗热汤,将干硬的烧饼掰成小块泡在其中,等泡软了之后,一大碗热乎乎地吃下去,感觉浑身都热乎起来了。

夏月初也尝了一碗,两个口味她都挺喜欢,到时候用油纸一份份包好,吃饭的时候取一份倒进锅里,添上水煮一会儿就能吃上一顿热乎饭了。

她对此十分满意,分别做好一份带回家准备让薛壮尝尝,剩下的交给陶波,让他照着自己的做法,每种先包出二十份出来。

夏月初这边忙了一上午,薛壮也没闲着。

他出门之后便直奔闫文远家,此时天色尚早,闫文远还没有起来,就被他砸门给砸醒了。

今日是休沐日,所以闫文远昨日跟几个同僚出去喝了酒,回来的时候已近午夜。

想着反正休沐,可以好好睡上一觉,谁知道一大早就有认不长眼地过来砸门。

闫文远虽然在东海府已经算得上是身居高位了,但是因为还没成家,所以住处只赁了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下人也只有两个小厮,一个车夫还有一个厨娘。

所以薛壮在前面砸门,他在正房里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虽然小厮很快就爬起来去开门了,但闫文远还是被吵醒了,憋了一肚子火,但是看到来人是薛壮之后,火气顿时就泄了大半。

他飞快地洗漱了一下,换了衣裳出来,忍着宿醉被吵醒的头疼问:「薛掌柜,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可是沈家去找你们的麻烦了?」

薛壮摇头道:「跟沈家并无关係,只不过是我有急事,想要麻烦闫大人,能够带我去面见一下知府大人。」

「啊?」闫文远没想到薛壮竟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休沐日,又是这么一大早,去打扰知府大人?

薛壮见闫文远露出为难的神色,沉声道:「我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面见知府大人,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知府大人绝不会因此迁怒于你。」

闫文远被他说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拒绝才好,薛壮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而且看他的神色的确是满脸焦急,连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他咬牙起身道:「罢了,我豁出去信你一次。」

因为今日休沐,所以府衙也是一片冷清,闫文远直接带着薛壮绕到后宅的偏门,给门子塞了一块银子,求他代为通传一声。

门子也是为难得很,这一块银子足有二两多沉,但似乎还不足以打动他,让他一大早去打扰知府大人。

但是来人不是别人,而是闫文远,他又怕真的耽误了什么正事,最后便说可以帮着进去看看,若是知府大人已经起身便代为通传一声,若是还没起身,那就是爱莫能助了。

好在张吉松今日起得很早,此时正坐在桌边,后厨正在往桌上摆早饭。

听到门子来报说闫文远有急事求见,心里也是纳闷得很,但是想着闫文远是陈瑜白大人的亲信,自己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便点头道:「那就请闫大人进来一起用早饭吧。」

但是让张吉松没有想到的是,闫文远竟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张吉松觉得那人看着眼熟,想了半晌才想起来道:「你是夏娘子的夫君……」

「草民薛壮,见过张大人,因有要事需要面见大人,不得不劳烦闫大人代为引见,一大早便登门打扰,也实属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张吉松心下微微有些不悦,觉得闫文远这人着实不知趣,休沐日一大早领着一个人来说求见就求见,未免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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