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红绫巧话引苗头妙儿暗自为难
她自己不好替舅舅说,听得他提起舅舅,不免面上有些羞意,“到叫你看了笑话,原是家里带来的人,到叫她这样算计。”
苏枚现拉着她坐下,对上她sh润的眼睛,“你念着秦霜待你好,也就念着吧,平时给她供奉,年节时多叫庙里的师父给她烧些纸钱,好叫她在底下安生过日子就是了。至于旁的人,你也不无须顾着她,她既待你好,如何又舍得叫你吃苦头?定是要盼着你好的。”
这话听得顾妙儿就大热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一样的妥帖,不免嗔怪道,“好话赖话都叫你说完了。”
她虽年少,只这嗔怪的一眼,到叫他觉出几分味来,心中似乎有甚么东西在翻江倒海一样,不免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又舍不得握太紧,生怕这似玉儿做的人,叫他手劲上不知轻重给捏碎了。到将她的手拿起来,贴上他的脸,软得不像话儿,就好似未见骨头一般,不由得叫他轻叹起来,“妙儿呀,你可生回报我。”
她不解,便张嘴问他,“表舅,怎么好生回报您?”话怎么说到这份上了?她实是不知的。
他薄唇贴着她的手指,从她手指上一根一根的亲过去,鼻息落在上头,既轻又痒,又兼着他唇瓣sh热,叫她羞得想缩回自己的手,偏叫他给拿住了。
她一抬眼,就叫他眼底的暗沉给吓住了,到真不敢ch0u手了,又下意识地去轻轻唤上一声,“表舅?”
苏枚现放开她的手,视线又落在她手指上,葱白葱白的,他不是未见nv子,更非那些个见着nv子就能生起要纳娶之心,到这年岁上了,这突然的劲儿就止不住了,叫他一直为着自己叹息,又为着她叹息——叹息自己素日自视甚高,素来不将人放在眼里,如今到在她身上遭了报应,这报应还是他心甘情愿涎着脸上去抢的,要再几年前,别人就算是这么说他,他肯定也要同人意气一番,自不会这样的事儿,今儿个,真真儿的叫他放不下了,也非是被窝里缺个暖着的人——
他难道还缺人吗?
他堂堂小阁老,自不会缺人,可他需要吗?那自然是不需要的。
“秦老二想做些事,我也处置了吧。”他淡淡一句,神情又变得淡然起来,好似方才那个亲吮她手指的人并非是他一样。
她眼含疑惑,到似不知世事般的天真,“表舅说的可是秦家二舅?”
他轻笑,“叫甚么二舅,人家想着叫你吃个闷亏,也叫秦致吃个大闷亏呢。”
她一双妙目便露出慌张之se,手去揪紧了他的衣袖,好似被吓着一样,“表舅,可别叫他、可别叫他,他坏得很……”
又低了嗓音道,“表舅,银红这往庄子上一去,将嬷嬷带了过来,可是、可是叫人跟着过来了?”
苏枚现却不说破她的小心思,他的人就在外头,她私底下做的事,防不住他,到叫他对她刮目相看,有些小心思到无所谓,也是个情趣,“怕甚么,叫他敢来闯上一闯,就叫他有来无回便是了。”
这话到是猖狂得很,说在他嘴里到是成竹在x,“他一个小人,脑子里只有那脐下三寸之事,就凭这样的脑子还要同秦致去争国公之位,到叫他盘算得好生辛苦,只盘算这多年,他连这爵位的边都未0着,真真儿的徒惹笑话。”
顾妙儿还不知秦二爷夫妇的打算,他们早将她当成砧板上的鱼,si活都只能任由他们夫妻,只想着叫那梁明珠知晓,她这会在何处,又叫梁氏知晓她这会儿在何处,好叫她们都晓得她在何处,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心里头鼓着一口气,非得想要发作出来不可。“那也是、也是……”“舅舅”两个字就在她嘴里,有些说不出口,怯怯地瞧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也是他没福,做不得那位儿。”
苏枚现知她不明中间的道理,到将话给她说开了,“你当他回不来……”
说到“他”这个字眼,他不由得笑看她一眼,又接着说道,“他秦启还真能得了这国公之位?”
她到底出身所限,有些事还是不懂的,小脸儿仰起来,“这还能得不着?”
挺翘的鼻尖就在他面前,叫他的手忍不住就轻刮了上去,笑着与她解释道,“这爵位嘛一来恩自上出,二来也是秦家先人立下的战功,本就是以军功立爵,秦致军功赫赫,前老英国公虽有些糊涂,到在战功上亦是不弱,才叫这爵位传到秦致手里。真叫秦启去,他能担得起甚么来?是能提刀上马,还是能征战边关?”
她听得有些怔然,想起她送舅舅出庄子,舅舅在马上,那般英姿b0发,脑海里到是描绘出舅舅巡关的架势来,不免走了心神,就见着表舅的脸凑进来几乎与自己的脸贴在一块儿,到叫她不由轻呼一声,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一下,腰间便是一紧,就叫他的手臂圈住了腰身——
她有些惊魂未定,眼神发愣地瞧着他。
苏枚现瞧出她的走神,只他这般想与她计较,就瞧她一脸懵懂,自是计较不出分量来,自个选的人,只能叫自个儿给噎着,“待在此处,可觉着还成?”
她听见声音,到从怔然中慢慢回过神来,思及自己方才如何在他面前失神,脸颊就泛了红,“表舅,可会骑马?”
这一问,到叫他轻笑,“如何不会?”
又问起她来,“妙儿生在江南,未骑过马吧?”
她却是摇头,“母亲教过的,学得还成。”
这一说,到叫苏枚现意外,“你生母早亡,那必然是你继母秦霜?”
她点头,到与他说起来少时趣事来,“母亲教时,极为用心,到是爹爹觉着这事上有些不好,哪里有我们这样的人家还能学骑马的,只爹爹到底疼我,便叫跟着母亲学了。”
“到未见过你骑马?”他到未觉着nv子会骑马不是好事,姑娘家素来困于闺阁之中,骑马也是难得的时光,人到站起来,拉着她出去,“出去看看马可好?”
她跟着他的脚步,帘子被他大手掀起,看见立时屈身行礼的银红与桃红,她朝她们眨了眨眼睛,就跟着苏枚现的脚步走了。
桃红有些心急,刚在后面追了两步,后面的银红就跟着快了两步,追上她,便拉住她的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
桃红还待上前,就见姑娘已经同小阁老走远了,一时想追上去服侍姑娘,一时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脾气上便有些上来,“你作何要拦住我,姑娘、姑娘她许久未骑马了,若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银红刚要回答,就见那跟着小阁老过来的红绫进来,隐约的叫银红觉着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来,那gu熟悉感从何而来,只朝淡淡行个礼,“见过红绫姑娘。”
桃红在外人跟前,自不会与银红争论起来,连忙收敛那点子脾气,也跟着向红绫行个礼,淡淡道,“见过红绫姑娘。”
红绫朝她们摆摆手,笑着道,“如何就要这般多礼了呢,咱们都是伺候主子的,我也不b你们多出如何来。”
银红连忙道,“姑娘说笑了,您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我们哪里能同姑娘相b呢。”
桃红听这话十分不顺耳,心气儿虽不顺,也不至于发作出来,“红绫姑娘可要歇上一会?”
红绫摇头,到是问起她们道,“方才那位嬷嬷可是惹着顾姑娘了?”
桃红回道,“嬷嬷有些想左了,是惹姑娘不高兴了,可姑娘也还是念着她的情份。”
红绫便道,“三爷既是不在这处了,我便先回府去了。”
银红听得心里一宽,又与桃红换了个眼神,两个人就yu送她出去。
到是红绫摆手,“这处儿是府里的私宅,我是知的,不劳你们送我一遭,回府前,我有事要同这宅子里的人吩咐上一声,可千万别叫这里伺候的人慢怠了顾姑娘可好。”
桃红心下暗中腹诽,十分瞧不上红绫这作派,大家都是伺候人的,谁b谁更高呢,到在她这里摆上架式了,不过,她到是笑着道,“那红绫姑娘忙着,我们便不打扰你忙了。”
她话说完,就又朝银红使了个眼se。银红连忙匆匆行个礼,就跟着桃红进了屋里。
红绫站在原地一会,面se有些不好看,见着庄子上的婆子过来,她便示意那婆子跟自己走,待走了远些,站在廊下时,就问那婆子道,“胡家的,三爷往这里安置了你,怎么不见你往府里说上一声?到叫老夫人蒙在鼓里?”
胡家的还想糊弄过来,虽知道红绫在老夫人跟前极为得眼,可这里头可是三爷作主,三爷是谁呀,当今的小阁老,面上就有些不以为然,“红绫姑娘,这是爷们的事,老婆子只管着伺候就是了,哪里还敢越过三爷去,去作三爷的主?”
红绫未料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眼里掠过一丝不悦,下一瞬,她就面上添了笑意,自个儿便矮了身子胡家的说,“也是我的不是,到叫妈妈你错怪我了,方才那话儿是老夫人叫我问妈妈的,妈妈管着庄子,从来是叫三爷放心的,若不是三爷放心妈妈,岂能叫妈妈安排着顾姑娘的起居呢。”
胡妈妈听得一笑,到打量了一回红绫,觉得她在老夫人跟前得宠也未尝不是没有道理,“姑娘真会说话,还望姑娘在老夫人跟前替我转寰,别叫老夫人恼了我。”她作势往后腰处轻捶了捶,“我呀一直盼着三爷成亲呢,没想到三爷真要成亲了,不知道府里头是甚么个说法?”
红绫见状,忙拉着她坐下,“妈妈这话说的,既是三爷应了的,府里头又岂会反对呢。”
胡妈妈就由着她扶,还将架子摆起来了,“我呀就是瞧着这顾姑娘家世上不显,于三爷又有甚么好处呢,怎么叫三爷他、他就要将人娶入门呢,依我看呢,三爷还不若另娶高门贵nv,也不是,三爷这样的便是g0ng里的公主也是娶的,哪里、哪里就至于非娶这位姓顾的姑娘呢?”
红绫叹口气,“妈妈为三爷好,我是知的。老夫人先时也有些顾虑,三爷虽是养在老夫人跟前,可三爷素来x子极淡,老夫人实在0不准三爷的脾x,如今见三爷肯娶妻,早就高兴得不得了,再说了,姑娘还是三爷先头那位姨娘家,三爷想举手抬抬姨娘的母家,难不成老夫人还要同三爷……”
她稍微一停顿,才接着说道,“都说是姨娘母家的人了,老夫人就同意了,就成全三爷一回。”
胡妈妈闻言,眼神闪烁,“顾姑娘还是三爷姨娘母家的人?是三爷说的?”
红绫心知这是三爷摆出来的借口,谁不知道这顾姑娘是谁呢,先头早在京中传遍了,叫英国公同锦乡侯府的柳氏和离,那柳氏不是别人,正是老夫人嫡亲的侄nv——这论起来真能叫老夫人气憋着了,偏又发作不得,真将这事嚷出来,丢的是谁的脸面,还不是阁老府上的脸面?“三爷是这般说的。”
胡妈妈冷嗤一声,“甚么个三爷姨娘母家的人,我瞧着可不是,也不知道是使的甚么本事,到叫三爷给弄得五迷三倒。”
红绫连忙劝道,“妈妈可别生气,我晓得你是为三爷抱不平,可谁叫三爷愿意呢,三爷就指着她说是谁呢,谁还能再说别的不成?再说了,三爷自个有主意,更不怕这事传出去,叫他担个将姨娘母家认为亲戚的名头,恐怕这于仕途上也有些不好。”
胡妈妈那心气儿就上来了,“甚么个不要脸的东西,小小年纪就晓得g引男人,还哄得三爷要娶了她,真个……唔唔……”
她未说完,就让红绫捂了嘴,那红绫白着一张脸,一副受惊吓的模样,“妈妈可不敢说的,叫人听见可怎么是好?要是叫三爷晓得了,妈妈,就没你的好果子吃的,三爷他呀……”
胡妈妈一把拉开她的手,“蹭”的站起来,“你怕,我是不怕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三爷叫人哄了。”她的手紧紧地拽住红绫的手腕,“来,我领你去见个人,你把人领到老夫人跟前,让她好好的同老夫人说上一说,甭叫老夫人真由着三爷坏了自己的前程。”
ps我来了哈哈,下午一直上不来,惨
桃红与银红虽往屋里进了,猛听得好似有争执,银红便往外头看,就见着胡妈妈拽着红绫走了,虽有些奇怪,到未做他想,只与桃红说上一句,“红绫也不知与胡妈妈说了甚么,到叫胡妈妈领着她走了。”
桃红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杯水,也不关心这事儿,“恐是有话要说,不过,到也与我们无关。”
银红想想也是,想着姑娘同三爷一道出去,便有些失落,“姑娘这同三爷出去了,没有我们在身边伺候,也不知习不习惯。”
桃红到是笑她想多了,“我们姑娘可是会骑马的,先前太太教过。”
到叫银红眼睛都听得亮起来,“姑娘真会骑马呀,多叫人羡慕。”
桃红听得有些自得,姑娘会的,好似就给她脸上添了光一样,“我们太太呀就同画里的人一样,甚么都会,还将样样儿都教过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呢,学得不太上心,惟有这骑马一道上觉得极为用心。当时家里艰难,太太的嫁妆又给了老爷外出做生意使作本钱,还是y挤出银钱来买了匹温顺的老马来,叫姑娘学了骑马呢。”
银红仔细听着,实是羡慕。
顾妙儿自进了这庄子后,便未出过门,同苏枚现一道儿出门,到叫她觉着十分新鲜。这会儿坐在马上,先是慢慢地走着,走了一会儿,她就策马奔腾起来,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更让她觉着欢喜,眼见着身边不见苏枚现的身影,不由得慢慢地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出了挺远,往回看,都不见他的身影,就骑着马往回走,“表舅?”
她唤了几声,还是未见身影,到是不慌,也不急着回去,就慢吞吞地骑着马上往回走。
待得近了,她才看见方才还陪她骑马的表舅这会儿正同人站在一块儿,那人侧对着她,叫她瞧不清,心想着也是她不认得的,这京中的人,她认得也就没几个,最认得的也就是舅舅他了——思及舅舅,不由叫她抿了抿唇,到底是觉着对不住舅舅。
这会儿,她上前,到不知说些甚么,只在边上,离得稍有些距离。
到是苏枚现听见马蹄声,晓得她回来了,便回过身来看向她,“可尽兴了?”
她还兀自想着舅舅的事,也不知道舅舅此刻在哪里,舅舅待她那般好,她却……冷不丁地听见表舅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娇俏的芙蓉面瞬间染上笑意来,“还成,可是有客人在?”
苏枚现朝她招手,“过来,也拜见一下。”
她骑着马走近,马高大矫健,衬得她格外娇弱,到不意她竟有那么大的胆子端坐那么高头大马上,柔若无骨的手上还拿着马鞭,待得到了跟前,他就伸手替她牵住马,一手已经去抱她,竟将她抱下马来——
因着有外人在场,叫她略略羞红了脸,轻声道,“我能下得马来的。”
苏枚现仿似未曾听见,轻轻地将她抱下来,待她一落地,才放开她,指指方才说话的男子,“陆敏衍。”
他说得g脆,就三个字,到叫顾妙儿更觉得面上烧得慌,前些日子她往书院去寻表哥,还跟这位总宪大人碰上,且表哥言谈之间都是对这位总宪大人的崇敬之意——她稳稳心神,上前一步,低了头,朝人盈盈一行礼,“见过大人。”
陆敏衍瞧她作派,眉头略皱起,摆摆手。
苏枚现扫了陆敏衍一眼,觉得他甚是不知趣,便想将人打发了去,“方才说过的事,以后再议吧,如今那位才出来,威仪已尽失,恐怕只能在官家跟前讨好,你也无须去顾忌他。”
陆敏衍不意他当着顾妙儿的面便讲这些,眉头更拧紧了些,一来觉得苏枚现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二来又觉着顾妙儿没有眼se,别人不知苏枚现要娶的人是谁,只当真是出身他姨娘的母家,可这么个小姑娘,一而再的,再而三的同人有关系,一是那书生,二是英国公秦致,那书生还好说一点儿,表哥表妹自是少不了风流事儿,偏又不架他表哥,到攀上英国公这样的高枝。
他听见苏枚现拆自己的台,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顾妙儿悄悄地瞧他一眼,见他面若冰霜,那眼神落在她身上,都叫她觉得身上冷得很,好似被甚么凶狠冷血之物盯上一样,叫她不由得悄悄地挪着步子退到表舅的身后,又听得他一记冷哼,更是吓得去揪紧表舅的衣裳,紧紧的,不肯放手。
苏枚现试图拉她出来,偏她不肯,就偏要躲在他身后,到让他拿她没办法,轻哄道,“人都走远了,还不出来?”
她还有些不信,悄悄地探出脑袋往外看,果见着陆敏衍的背影,许是他背后长了眼,晓得她在看他,就见他回过头来,依旧面若冰霜般,唬得她立即就往回一躲,将他后背的衣料都揪紧得极皱,偏她未曾察觉一样,还轻轻地跟他抱怨,“表舅,他好吓人呀。”
“嗯,是好生吓人,”苏枚现顺着她的话说,“要不要再纵马跑上一圈?”
“再跑上一圈,便就不怕了,”他说着,就有意要去扶她上马,“我与你跑上一圈可好?”
她乐得让他扶上马,高坐于马上,叫她有机会端坐于上的打量他,不免就有些自得与自乐,“表舅,你看,我现下儿b高了……”她指指那边低头吃草的骏马,“表舅可快些,我在前头等你……”
她话音刚落,马鞭一扬,骏马便撒开蹄子奔跑了起来,一下子就将苏枚现落在原地,叫他笑着摇摇头,几步过去就上了马,也是马鞭一扬,就追了上去。
“快来呀,快来呀,表舅……”顾妙儿驰骋马上,好不欢快,好似这些日子来的憋闷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快来呀,表舅,你追不上我呢,追不上呢!”
小姑娘那欢快的嗓音,通过拂过耳边的风,落在苏枚现的耳里,原是在后面跟着她,一听这个,到真的就追上去了,到是难得的有机会这样出门松快。
这厢顾妙儿难得松快,那厢胡妈妈自作主张地将红绫带去柴房,柴房门紧闭,隐约可听见“唔唔”的声音。胡妈妈过来,守着的粗使婆子连忙迎上前去,“妈妈可来了,也不知道要将此人作何打算,她那身契又不在府里,是顾姑娘的人,还得顾姑娘处置才好。”
胡妈妈对她摆摆手,“顾姑娘叫人赶她出去,自然是任由处置的,只要不她的x命便够了。”
那婆子想想也是,就打开了柴房的门,她又悄悄地打量一下跟着胡妈妈过来的年轻姑娘,瞧打扮,她是认得出来身份,方才也听了庄子上的人说了一嘴儿,说是老夫人跟前得脸的红绫跟着三爷过来了。
瞧这红绫姑娘,长得到是不出众,可瞧着身段儿到是好,是个易生养的姑娘。
那目光叫红绫不喜,似被称斤论两一样,就看向视线来处,见是那个婆子连忙低头,她眉间一丝厌se掠过,到不与人计较,就跟着胡妈妈进了柴房。
柴房里面光线不足,稍有些黑,角落里被捆绑着个老婆子,嘴里堵着布团,门一打开,外面涌进去,让她立时眼睛都亮了起来,但见着两个人进来,那婆子,她不认得,到是那位年轻姑娘——让她一时看急了眼,这、这是……
红绫见她急切地看着自己,心下虽有几分讶异,“妈妈,何故将人绑在此处?”
胡妈妈道,“她得罪了顾姑娘,叫顾姑娘不高兴了。”
李嬷嬷听到“顾姑娘”三个字,便要嚷起来,嘴被堵住,就只能听见“唔唔”的声音。
红绫微微叹息,亲自上前替李嬷嬷将堵嘴的布团拿开,轻声道:“嬷嬷是伺候顾姑娘,跟顾姑娘情分不浅,我也不能看着顾姑娘一时气头上就把嬷嬷给处置了,不若嬷嬷且跟着我去府里,待顾姑娘消了气之后才再来顾姑娘跟前请罪,可好?”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的,叫李嬷嬷听得格外认真,目光一直盯着红绫的脸,听完话后,眼泪慢慢地从眼眶里涌出来,烫得她脸颊都似烧灼一样,又慌忙地点头,“姑娘说得是,姑娘说得是,我听姑娘的。”
她这般好说话,到叫红绫有些讶异,只看着这张老泪纵横的脸,心里面那种初见有些熟悉的感觉又涌上来,让她一时拿捏不住自己的心绪。她与身边的胡妈妈道,“妈妈,我将人带回府里去,妈妈可知道这事儿怎么同顾姑娘说吧?”
胡妈妈瞧不上那位顾姑娘的出身,一腔心思都是替三爷打抱不平,自是瞧不得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赶紧点头道,“知,知的,我老婆子哪里有不知的,这位呀,可是叫顾姑娘给轰赶出去的,既是顾姑娘的吩咐,咱们又如何敢拦的,就由着人走了。”
李嬷嬷不错眼地看着红绫,泪水模糊了视线都不管,只管看着红绫。
红绫领着人出去,当着胡妈妈的面也没再说话,待上了马车,她看向那依旧望着自己的李嬷嬷,不由哂然一笑,“嬷嬷可是认得我?我同嬷嬷可是未过面,还是嬷嬷认得我的生母?据老夫人说,我恐怕是出自英国公府,也巧了,嬷嬷也出身英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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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听到这番话,泪流得更凶了,“老奴、老奴……”
红绫掏出帕子给她,柔声道,“您别哭,有甚么话就同我说,别这么一直哭,哭多了对身子不好。”
李嬷嬷接过帕子,帕子的质地极好,她伺候过秦霜,秦霜生前在英国公府得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凭这个帕子她就知道跟前已经这么大的姑娘在苏阁老府上应当是不错,她jg心地将帕子叠起来,轻轻地往脸上按一下按一下,将眼泪都让帕子x1走了,才慢慢地缓过心口这端着气来,那丝哭腔却是一时收不起来,“老、老奴……”
红绫连忙阻止了她,笑嗔道,“嬷嬷说甚么奴的,我又不是嬷嬷的主子,嬷嬷到不必这么样的,没的叫我……”她压住话,稍稍停顿一下才接着说道,“我小时候就在庄子上,还有n娘照顾,老夫人说我出自英国公府,只嬷嬷可否与我说说,我到底是谁的nv儿呢?”
李嬷嬷又想哭,这是她的亲nv儿,是她的nv儿,“姑、姑娘,你是、你是东g0ng之nv!”
红绫一时震惊,竟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嘴唇翕翕地挤出话来,“嬷嬷,可不能这么说,我是甚么人,您说一句,我是东g0ng之nv便是东g0ng之nv了吗?”声音g涩,到底是心绪不稳,带出些来野望。
李嬷嬷的手臂被她紧紧地拽住,她觉得有点疼,面对那双眼睛,她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你就是东g0ng之nv,当年的三姑娘服侍东g0ng的时候,我也在的,不曾想,那一夜叫东g0ng蓝田种玉,我竟有了身孕。我是伺候人的,这有身孕,如何瞒得过去,便叫当年的三姑娘知道了,可她、可她也……”
红绫听得眼睛更亮了,“您是说我是您与东g0ng的nv儿?是东g0ng的nv儿?”
她尾音往上,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即使她想克制着,还是没能真正地冷静下来。
李嬷嬷点头,反握住她的手,“是的,是的,你是东g0ng的nv儿,你应该同东g0ng的nv孩儿一样出身高贵,生活在东g0ng里,被人高高仰望,而不是只能伺候人。这委屈了你,委屈了你呀。”
红绫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身世,甚至也想过自己是不是那府里哪位爷的nv儿,但从未想过自己竟是东g0ng之nv,这一下就让她的心气儿高了起来,她是东g0ng之nv,那么三爷是不是会高看她一眼?“母、母亲,您找到我了,您现在找到我了,那么,我就能、就能……”
“我的儿!”李嬷嬷梦里都想着nv儿唤她“母亲”,今儿总算是听见了,她x1了x1鼻子,颤颤地放开她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来,只是半块玉,像是摔碎了的,上面却隐隐地瞧见龙身,“这是东g0ng给三姑娘的,三姑娘砸在地上碎了,一半在东g0ng那里,一半就在三姑娘手里,三姑娘临、临si之前交给我了。”
红绫在苏老夫人跟前极为得脸,不光是她被苏老夫人从庄子上救出来的这点子渊源,她打小儿被当副小姐一样教养,b起正经姑娘来,她也不缺得甚么了,更兼她在老夫人跟前极为知情识趣,又会察颜观se,先时的激动慢慢地平静下来,她也就发现了李嬷嬷神se间的不自然,“母亲,这真是秦霜给你的吗?”
李嬷嬷咬了咬唇,“是的,就是她交给我的。”
红绫却是不信的,“母亲别拿话哄我,这中间定是有甚么缘故。”
李嬷嬷用帕子地按按眼角,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当年她没有身孕,却是谎称有孕,y是不肯同意同小阁老定亲,谁人又知她谎称的有孕,是我同东g0ng的孩子。这便就是你呀,是你呀,我的儿。”
红绫有些不敢置信,“她是英国公府里的三姑娘,难道不曾有大夫替她诊脉吗?”
“每回大夫前来诊脉,”李嬷嬷轻轻说道,“都是隔着帘子叫大夫诊脉,我是替代了三姑娘,在帘子后,谁也瞧不见的,且三姑娘又将她素日戴的玉镯子都戴在我的手腕上,外人又岂能瞧得出来这中间的猫腻?”
红绫听着有些失望,“母亲,那谁、谁知道您有孕?”
李嬷嬷愣了一下,才斩钉截铁定道,“原先服侍在三姑娘身边的人是知道的,可惜当年三姑娘一时在英国公府里失了宠,夫人知晓也三姑娘未婚先孕,觉得她拖累了英国公府的门楣,又兼着她早就瞧不怪老国公ai宠三姑娘这个庶出nv,就将三姑娘身边的人全都发作了,也是我命大,日日里都跟着三姑娘,才被夫人一起送到庄子上……”
她说着,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我的儿呀,我在庄子才将你生下来,你一生下来,那可恨的夫人就要将三姑娘嫁去江南那等小户人家,既是外嫁,又如何将你带上跟着一道走?只好将你托付给庄子上的人照顾,临去前,我还在三姑娘跟前求了求,到底是求来了三姑娘的准话,定是会给人送银子,好叫你安生地在庄子上长大。”
红绫听得泪水涟涟,“母、母亲,您受苦了,您竟是受这样的委屈?”
李嬷嬷摇头抹泪,“不、也没受委屈,没受的,还是你受的委屈更多些,叫你这样的出身,到成了服侍人的,他们又有何等福气,叫你郡主之身去服侍?”
“母亲您别说这样的话,”红绫含泪劝道,“若不是老夫人心善,我恐怕早没了命。”
李嬷嬷赶紧双手阖十,“老夫人她有善心,不然为娘的定是寻不着你了。”
红绫点头道,“老夫人有些难处,我将来定好生报答于她。”
李嬷嬷将碎玉佩递给她,“这东西,你给老夫人看,她必定是认得的。”
红绫只觉得这物烫得厉害,将她的心一下子就烘得热烫,想着她将来的风光,心跳得厉害,一gu难言的喜悦涌上心头,让她的手都有点颤抖,“母、母亲,母亲您放心,不光nv儿被认入东g0ng,也要您也跟着入东g0ng。”
李嬷嬷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用手理自己的鬓角,试图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娇态来,可怎么样脑海里只会涌出秦霜的容貌来,让她几乎受不住地闭上眼睛,闭合的眼皮间挤出泪水来,压低了声音道,“不、不用了,有你入东g0ng便好了,既是无人知你是我所生,东g0ng也只知三姑娘有孕,不若你就称是她所出吧,我这样的出身,容易叫你添了短处……”
她当时怎么伺候的东g0ng?还不是三姑娘身娇t弱的受不住,才叫她分担了恩露,可那位高高在上,又是国朝东g0ng,她又岂能不盼着自己也能……只可惜,便是她伺候着东g0ng,东g0ng嘴里口称的还是三姑娘。
她咬了咬牙,迎上红绫担忧的眼神,再一次坚定了下来,声音依旧很轻,“你只能是三姑娘所出,是英国公秦霜的nv儿,不是我这样人的nv儿!”
红绫扑向她怀里,失声道,“您才是我的母亲,您不叫我认您,又叫我做别人的nv儿?您……”
李嬷嬷叹口气,心里更是坚定了,双手扶着她的胳膊,附在她耳边道,“你若称了三姑娘为生母,那便有英国公府的助力,我在外头也听说了一点儿消息,东g0ng如今虽已露面,到底是处境大不如前;你认了三姑娘为生母,便是英国公府上嫡亲的外甥nv,就将东g0ng与英国公府拉近了关系,难道东g0ng还不念着你这个nv儿吗?”
红绫心里被说动,面上还是有些犹豫,“可这、这也叫母亲太受委屈了……”
李嬷嬷放开她的胳膊,摆摆手,“我受甚么样的委屈,又有甚么样的委屈!只你过得好,我便放心了,回了东g0ng,你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之尊,谁在你跟前不低头?”
红绫抹着泪,“母亲为我打算,都是为着我打算,我定会叫母亲过上好日子的。”
李嬷嬷点头,“我的儿,总算有你出头之日了。”
红绫含泪而笑,“都是母亲的苦劳,才叫我有这样的命数。”
母nv俩相拥而泣,真真儿的全了一段母nv之情,到叫苏老夫觉得有些棘手,玉佩她岂有不认得之理,还真是东g0ng之物,她当日将人抱过来,就不由猜测身份,只秦霜不见踪影,她从陈老夫人那里侧面打听过,也未有半点消息——
如今,她拿着玉佩“蹭”的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就真的打量起来,好似真从红绫脸上发现了什么,喃喃道,“还真的有点像,不、不是有点像,是真的像,真是像极了你的父亲,那位东g0ng之主,可惜他年少失母,没了母亲的庇佑,导致处境艰难,又叫官家不喜,多年来都被幽闭于东g0ng。”
她紧紧地拉着红绫的手,“如今,他出来了,就如同你的身世现世,是他的福星一样。”
“来人,拿我的帖子往东g0ng送去,”苏老夫人从苏阁老致仕后一直心气儿就散了,可红绫又叫她的心气儿再起来了,“我的好孩子,你是个好的,是个好的。”
红绫并不趁势摆起架子来,还似往日一样扶着她,“老夫人,红绫有些怕呢。”
这话极大地满足了苏老夫人的心,觉得她是个乖觉的,又是个晓得报恩的人,且是在她跟前长大,如何不叫她安抚上一番?
李嬷嬷听到这番话,泪流得更凶了,“老奴、老奴……”
红绫掏出帕子给她,柔声道,“您别哭,有甚么话就同我说,别这么一直哭,哭多了对身子不好。”
李嬷嬷接过帕子,帕子的质地极好,她伺候过秦霜,秦霜生前在英国公府得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凭这个帕子她就知道跟前已经这么大的姑娘在苏阁老府上应当是不错,她jg心地将帕子叠起来,轻轻地往脸上按一下按一下,将眼泪都让帕子x1走了,才慢慢地缓过心口这端着气来,那丝哭腔却是一时收不起来,“老、老奴……”
红绫连忙阻止了她,笑嗔道,“嬷嬷说甚么奴的,我又不是嬷嬷的主子,嬷嬷到不必这么样的,没的叫我……”她压住话,稍稍停顿一下才接着说道,“我小时候就在庄子上,还有n娘照顾,老夫人说我出自英国公府,只嬷嬷可否与我说说,我到底是谁的nv儿呢?”
李嬷嬷又想哭,这是她的亲nv儿,是她的nv儿,“姑、姑娘,你是、你是东g0ng之nv!”
红绫一时震惊,竟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嘴唇翕翕地挤出话来,“嬷嬷,可不能这么说,我是甚么人,您说一句,我是东g0ng之nv便是东g0ng之nv了吗?”声音g涩,到底是心绪不稳,带出些来野望。
李嬷嬷的手臂被她紧紧地拽住,她觉得有点疼,面对那双眼睛,她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你就是东g0ng之nv,当年的三姑娘服侍东g0ng的时候,我也在的,不曾想,那一夜叫东g0ng蓝田种玉,我竟有了身孕。我是伺候人的,这有身孕,如何瞒得过去,便叫当年的三姑娘知道了,可她、可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