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名字
睁开眼睛,依旧是那个老式天花板。
卡尔闭了闭眼,几息后坐起身来,不过是再普通的动作,他却猛然僵住,脸色一下变得苍白,重新跌了回去。
浑身的疼痛提醒着卡尔不愿回想的记忆。
视野中晃动的顶灯,被压在头顶的手,颤抖的身体,无法抗拒的束缚,指尖、亲吻、压制、挣扎、灼热……最后是那个男人抱起他时在他耳边说的话。
“贺仁州,我的名字。”
蓦然睁开眼睛,恍然间,天花板浮现出那张带着痞气的脸,被卡尔狠狠瞪住。
贺、仁、州!
客厅。
穿着朋克外套服的男人瘫在沙发上,一头红色短发乱糟糟的,活似鸟窝。他伸了个懒腰,一双腿伸的老长:“啊!还是回来好,出个任务真他娘的累,眼睛都熬肿了。”
按照惯例,齐裴每次结束任务回来都要睡个昏天黑地,不补回觉来绝不会出门,今天倒是稀奇。
“不在家睡觉,来我这干什么?”
齐裴的声音一本正经,边说边比划:“俗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次一连去了七天,我都快想死你了州哥!”
不置可否,余光瞥见他眼皮子直打架的模样,贺仁州难得认真:“你可以在沙发上睡一觉,”齐裴眼睛一亮,就听贺仁州继续道:“如果想体验睡梦中被我扔出去的感觉。”
来回指了指两人,齐裴比了个大拇指:“州哥,咱们什么感情,那可是日月为证天地可鉴!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把我扔出去的。”
说完对着贺仁州嘿嘿一笑,抽过抱枕搂在怀里,用行动证明自己真打算赖这睡一觉的想法。
“肩膀、小臂、腰、腿,小裴,你说我选哪个地方好呢?”
贺仁州靠坐在对面的沙发,手里把玩着一个刀柄,手指翻飞灵敏有力,他单眼微眯,对准齐裴的方向做出扎飞镖的举动。
浑身的姿态都写满了漫不经心,但两人相处了十几年,齐裴知道他没开玩笑。
生怕贺仁州一言不合就动手,齐裴一撅而起,连忙认怂:“停停停,哪都不好。不是,州哥,你干什么想打我?”
“帮你清醒清醒,省得你露宿街头,引人围观。”说完,他手里的刀柄突然窜出刃来,即使是低调的黑色,依旧不掩其锋利:“都是为你好。”
……大可不必。
恨不得跳个舞证明自己很清醒,齐裴胡拉胡拉头发,坐的无比板正。
突然,他望向贺仁州,眼睛睁的溜圆:“州哥,你该不会是心疼我,所以才赶我回家?”
不知道他从哪得来的荒谬结论,贺仁州默了默:“回来看过医生吗?”该不会出趟任务把脑子出傻了。
贺仁州的视线意味太强,齐裴反驳:“我脑子没问题。”
齐裴这么说完全是有依据的。
之前他又不是没留宿过,兄弟几个凑一起热闹热闹,困了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只要不吵到州哥,他压根不管。这次肯定因为心疼他乏累,担心睡沙发上补觉不舒坦。
虽然客厅的沙发很大很软,躺在上面很舒服,但是架不住州哥觉得委屈他了。
拳掌一击,齐裴笃定点头,绝对是这样!
哎,州哥就是口是心非,他懂的。
不忍直视齐裴呆蠢的视线和一副发现什么但不好戳穿的隐晦兴奋,贺仁州耷拉着眼皮,摆了摆手:“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齐裴蹂躏着手里的抱枕:“这两天给你打电话,每次都是聊不到两句就挂,发的消息也不回,一问兄弟才知道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出过家门。这不是怕有什么状况,过来看看。”
说完,齐裴视线带着询问,俨然一副等着回答的模样,可惜被看的人没有帮他解答疑惑的意思,嗯了一声:“还有别的事吗?”
齐裴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事,其它的倒没什么,于是他老实的摇了摇头:“没了。”
“门在左边,我就不送了。”
“……我没想走啊,”蓦然被离开,齐裴懵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眼巴巴看向对面这人。
窝在沙发里转了转手腕,贺仁州浑身透露着慵懒,只是存在感太强,叫人无法忽视。他眼尾微挑,不仅没理那望眼欲穿的视线,还额外交代一句:“这段时间不要来打扰我。”
啊?
不让来打扰是什么意思?首先肯定不是因为嫌自己吵,他们两个一起长大,什么性格彼此都熟悉的很,州哥并不排斥自己来家里找他。这段时间齐裴也没惹事,不存在避免气愤之下对他‘痛下杀手’,不得不暂时切断兄弟之情冷静冷静的情况,那么……
愣了一下,齐裴面色突然一惊:“州哥,你该不会生病了吧?!”坏了!坏了坏了,病到需要在家修养生息的地步,显然已经非常严重!!
连忙打开光脑,齐裴快速搜索着治疗绝症的医院。
莫名其妙被扣上绝症的帽子成为将死之人,贺仁州看着齐裴面上的急色,一时之间心内五味杂陈,非常复杂。
说齐裴盼着贺仁州死,他看起来比本人还着急,夸他句好又着实夸不出来,毕竟给人扣下帽子的也是他。
在齐裴选中目标准备挂号的时候,贺仁州一下掀翻了这顶帽子。大掌压在齐裴头上,咬牙挤出几个字:“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我是关心你,”齐裴缩着脖子劝:“有病就去看呗,不管什么病都不能拖,早点干预说不定能化险为夷出现奇迹,避讳就医要不得啊州哥!”
“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贺仁州给了他一拳,恨不得直接将人打醒:“一天天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实在闲得无聊去帮耶赛雅干干事,她知道你过去了肯定很高兴。”
“她当然高兴了,来个打白工的谁不高兴。”
小声嘀咕着,被捶了一拳后到底老实了,并且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捂着脑袋缩在沙发上,眼见贺仁州一副要教训他的模样,连忙摇头、摆手、疯狂解释:“误会、误会啊哥!我纯属关心则乱,没有咒你的意思。”
说完他扶住后腰哎呦叫唤一声:“我的腰肯定是出任务的时候扭到了。不行,我身上又酸又疼的,打一下怕是得散架,还得浪费星币去医院真是不值当,这事翻篇!翻篇了啊。”
贺仁州捏着指骨,笑容森森:“我的医药费省给你,保管住个几十年都没问题,不够我还可以补。”
“哥你千万不要冲动!!要知道冲动是魔鬼啊,很可怕的——”
‘嘭!’
就在齐裴打算抱住贺仁州的腿哭吼哥哥再爱我一次时,卧房内传来重物砸下的声响。
“什么声音。”
难道有人混进来了?
眼神微凝,盯着门板齐裴缓缓直起身来。
州哥住的是老房子,虽然重新设置了防护装置,但是位置不算隐蔽,难保出现意外。
警惕为上,正准备跟他说自己去看看,被人挡住视线。
下巴微抬向门口示意,贺仁州摆了摆手,向卧室走去:“记得把门带上。”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齐裴慢半拍跟上去,卧室门早关了。显然,房间的主人将他拒之门外,并不欢迎他进去。
贺仁州这人,领地意识很强,其他地方就算了,卧室没有他的准许谁也不能进,齐裴是没这胆子拧门。不过想来没事,如果有人闯进去,里面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思绪一顿,齐裴将耳朵贴在门上,又扒了扒门缝,这才确认贺仁州开了隔音模式。
“……”
州哥一个人住,什么时候开过隔音模式?不对,关键是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床头灯跌落在地碎成一片,卡尔盯着进门的人,眼神冰冷。
他此时站在床边,面色很白,仔细看站的并不稳,贺仁州歪了歪头,打破了屋内沉凝:“下午好啊,卡尔中将。”
见他要动,贺仁州冷不丁提醒:“地上都是碎片,你这么虚弱,如果被扎到血尽而亡,我可不会救你。”
拜谁所赐?
看向逐渐靠近的罪魁祸首,卡尔面色堪称平静:“你到底想干什么?”
俯身在他耳边,贺仁州舔了舔他的脖颈,勾起的笑无比欠揍:“干你。”
狠狠攥住拳头,手心传来的疼痛微不足道,却让卡尔慢慢冷静下来。
将人掐腰抱起,贺仁州向床的另一边走去,步伐不紧不慢:“饿了吗,想吃什么?”
这仿佛逗狗的样子让卡尔忿然作色,蓦然拽住贺仁州的衣领,距离拉近,棕色的瞳孔中暗流涌动:“放我出去。”
“门就在那,我又没有拦你。”
覆上卡尔攥来的手,贺仁州眼眸微垂,端的是通情达理:“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
好一个无耻混蛋!
推开贺仁州,卡尔落于地面,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这么急着走?”
好整以暇靠在墙上,贺仁州插着兜,声音轻佻而低沉:“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一副被人狠狠疼爱过的模样,你这样出去,不出两条街就会被人拖走,啧,后果不堪设想。”
“鳄鱼的眼泪,”双腿打颤,卡尔扶住墙壁,暗自咬牙:“用不着你管!”
“真是无情,”踱步向卡尔走去,贺仁州的语气好似自己是被渣男玩弄了身心的可怜人:“明明昨天还靠在我的怀里,那么热情,那么温暖,让我对你恋恋不忘,如今倒好,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压着怒火走到门边,卡尔身形微晃,眼前蓦然一黑,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饿的。
停住步伐缓解着不适,下一刻身体腾空而起,下意识抬起的手碰到了贺仁州环住自己腰间的手臂。
掩下神色,卡尔冷淡开口:“放我下去。”“我知道你想出去,”贺仁州向床边走去:“不过很可惜,你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我进门的那一刻房间就开启了防盗保护系统,外面的人进不来,同样,你也出不去。”
卡尔挤出两个字,给出了解决方案:“打开。”
“我为什么要打开?”
对上卡尔看骗子一样的眼神,贺仁州无辜挑眉:“别这么看着我,我只说不拦着你开门,又没说要打开防盗保护系统。”
被放在床上,卡尔盯着贺仁州,抬起手勾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里藏的碎片瞬间向他大动脉扎去。
贺仁州可算是知道自己的床头灯怎么碎的了,攥住卡尔的手腕一刻不松,就像抓住要逃跑的肇事者:“你要赔我一个床头灯。”
眼神沉沉,卡尔面露讥讽:“当然,我会亲手烧给你,”说完,抬腿踢了过去。
虽然身体虚弱,但招式还在。卡尔打起来气势很足,完全是不管不顾的架势,显然起了杀心。
只守不攻过了几招,瞥见他发白的唇,贺仁州这才把人压下。
“真让人不省心。”
不知按到哪个按钮,床的四角伸高,机器盒打开,露出了缠绕其上的细链,尽头连接着垂下的环扣。
显而易见,这些东西不是给贺仁州用的。
按在后颈的手好像山石,任卡尔怎么反抗都巍然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被重新扣住。
最后一声卡扣响起,那人并没有离开,俯身压了下来。
后腰一凉,察觉到腰侧的手掌,卡尔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
“别碰我!”
手下的身体僵直,贺仁州抬眸扫他一眼,直接将他的衣摆全部推了上去:“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碰过。”
指尖描摹着他的蝴蝶骨,贺仁州点了几处:“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我留下的印记,你忘记了?”
见他不语,贺仁州的指尖沿着脊骨下滑,碰到一个吻痕齿印都要点一点,似乎真的以为他忘记,一点一点帮他回忆。
“可惜这些地方你都看不见。”
掌心顺着脊背滑动,最后在腰间停下,握住,和肌肤上淤青的指痕重合,让卡尔浑身一颤:“这里就能看见了。”
张了张嘴,卡尔攥紧了拳:“滚……”
贺仁州挑眉:“就像你刚才那样,在我手下颤了一晚,你知道有多带劲吗?”
“对了,还有这里……”那只手逐渐向下而去。
察觉到裤腰被触碰,卡尔猛然挺身,却只是巨浪前的小水花,不值一提。
裤子被人褪下,卡尔侧脸埋在床间,眼眶发红,眼底一片暗沉。
虽然在卡尔睡着时已经上过了药,但他刚才差点昏过去,为了保险起见,贺仁州需要再确认一遍。
这一确认就挪不开眼了。
目光之中,向上是窄腰到臀部自然流畅的弧线,向下是圆润饱满的臀肉,上面有几道淤痕,虽然因为一晚上的恢复变得浅淡,落于白嫩之上依旧显眼,很有冲击力,让人忍不住想要肆虐。
贺仁州也确实动了手。
臀肉随着掌心指节被捏成各种形状,触感极好,松开后有浅淡的红色指痕,好像亲手做下的画,主人尚未欣赏满足,便因为回血而消失了。
不可自抑的,贺仁州脑海里浮现出昨晚,被压制颤抖的躯体,额头滚落的汗水,肌肤相触,呼吸交融,云雨巫山,乐不可言。
这蚀骨的感觉,只是想想头皮都在发麻,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手劲逐渐变大,贺仁州眼眸顿抬,对上了卡尔看死人般的眼神。
巴斯里兰卡战神在上,贺仁州的初衷的确是检查卡尔有没有受伤,无比纯洁,好像摇曳在路易法星球的白色茉莉,绝对没有多余的想法,即使现在他很想再来一次。
然而卡尔太虚弱了。
“放心,没受伤,”自然收回掌心,贺仁州将衣服恢复原样,满面正色:“你身上的伤已经结痂,只是创口较深,需要继续缠住绷带防止摩擦撕裂,一天一次,晚上我再给你更换。”
卡尔身上的伤林林总总,除去擦伤磕碰,大部分都被刀剜过,周边有电击焦黑存留,显然是被电子机关枪打过。浅的还好说,严重的甚至能看见骨头,就算有s级恢复能力,也只能慢慢养护。
“唯一庆幸的是都不在致命处,”贺仁州缓缓起身:“不过照你这个挖法,再多几个伤,你就会血流而亡,根本撑不到我到的那刻。”说着,贺仁州感叹出声,叫人分不清是褒是贬:“没想到卡尔中将对自己这么狠,真是大开眼界。”
狠吗?
那群星盗罪犯好像狗皮膏药,卡尔舍弃战舰逃脱,等他们发现不对很快就会找过去。不当机立断剜去皮肉,那上面附着的电流就像是夜晚的流萤,在昏暗的巷子里异常明显,他的位置也暴露无遗。
被他们打死,或者赌一赌概率,卡尔必然选择后者,就算没能逃脱,也能借着暗色多带走几个。
当然,这些不必解释给这个无耻之徒听。
“与你无关。”
随着贺仁州起身,束缚着自己的力道消失,卡尔瞬间翻滚远离,摆出防守的姿态。
“怎么会与我无关?”斜倚着墙壁,贺仁州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可不想辛辛苦苦救回个人,结果死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