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李云济:“我想妥善处理这件事,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两人对视片刻,李拙没有说话。李云济在面对自己的兄弟时,比对待旁人更放松,更多一分真诚:“李拙,你可以选择帮我,也可以选择不帮。”
游跃醒来的时候,守在床边的护工很快按铃叫来医生,随同而来的还有李拙和李云济,两人站在床尾等待医生确认完游跃的身体状况。
医生问游跃:“身体感觉如何?”
游跃仿佛瘦了一圈,苍白着脸躺在病床里,半晌微弱答:“我还是有点不舒服。”
麻醉药效还没完全过,按理说他不应有强烈的感觉才对。医生想指他的腹部,正要问他是不是这里不舒服,然而手才刚挪过去,游跃就反应强烈:“别碰我!”
医生马上收回手。李拙走上前:“其他指数如何?”
医生答:“需要再观察几天,但整体没什么大问题。”
李拙就让其他人先离开病房。李云济坐到床边,摸摸游跃的头发:“怎么反应这么大?”
游跃有些紧张地躲在被子里,露出恳求的表情:“别碰我的肚子,好疼。”
“好,不碰你的肚子,放轻松。”李云济的声音低沉好听,含着点蛊人的和缓哄慰:“我保证再没有人能未经你的同意碰你。”
他完全是哄小孩的语气,也不知游跃是不是被残留的麻醉药效迷得人不太清醒,也真的被哄住了。李云济的掌心垫着他的脸颊,他把额头蹭进李云济的手指,平静了下来。
李拙识趣地离开了病房。游跃枕着李云济的手心再次睡去,这次他睡得还不错,等他再一次睡醒,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麻醉的药效彻底消退,这下做了手术的地方是真的在疼了。他轻轻出一口气,忽然感觉到一只手在间或轻抚自己的头顶。
他感到那只手在摆弄自己的头发,把发丝卷到手指,又随意地拨开,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重复,好像十分的亲近,又好像不带多少感情含义。
游跃转过视线,看到李云济坐在病床床头的椅子上,人侧对着他,天空成为一道深蓝的幕布,映上李云济黑色的剪影,利落,挺拔,英俊得没有一丝多余线条。他没有抽烟,只是沉默地坐着,面对黑暗的角落思考。
李云济感受到游跃呼吸的变化,他低下头,与游跃睁得圆溜溜看着他的眼睛对视个正着。
李云济用指节钳一下游跃的脸:“睡傻了?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我。”
游跃问:“你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李云济顿了一下,笑着说:“难道我看起来很烦恼?”
不。你看起来
“有点难过。”
游跃的心中抱着这样的疑问。不知是术后带给他的反应迟钝,还是他真的在李云济面前胆子变得更大了一点,他竟然就这样把心里想的话说出了口。
话说出了口,游跃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马上就忘记手术伤口还在痛,呆呆地看着李云济,一脸希望时间倒流回三秒前把自己的嘴摁住的表情。
李云济若有所思地看着游跃头顶的那一撮发旋。他现在才注意到,在自己持续无意识地摆弄下,游跃头顶的那一小撮头发已经被盘到卷翘起来,配合游跃紧张呆滞的表情,这画面有点太生动,连李云济的思路都不受控制地岔开了。
“你很敏锐。”李云济拉回思绪,他回答游跃的疑问,“我在想一些旧事。有些过去回想起来算不上愉快。”
游跃说:“还好,不愉快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李云济没有立刻接话,他静静地看着游跃,夜的深蓝更深了,眼前明明那么昏暗,游跃却在某一瞬间捕捉到了李云济眼中的情绪。
在他与李云济对视的那一秒里,那双深黑的眼睛让游跃没有缘由地想起他曾经在大书房的书海里翻阅过的一本诗集。他忘记了诗人的名字,只记得那首诗叫做《我再不认识黑夜》。
——[自岩巅宣布黎明
我的双眼催你起航]
[当我含泪走过永恒的海]
[我认识的夜就不再是黑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