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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早晨六点,游跃在闹钟铃声里一个激灵睁开眼,忙看一眼时间。他怕自己睡过了,提前半个小时定下了闹铃。

一醒来就睡意全无。阿梅帮他处理了手上的抓伤,可他还是疼得一夜没睡好。他顶着黑眼圈起床洗漱,天还蒙蒙亮,游跃用冷水冲一把脸让自己清醒,到衣帽间去选衣服。

灯打开,衣服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游跃不懂穿搭,还好所有衣服都是成套搭配好的,都是李梦真平时的穿衣风格。游跃拿了一套手边最近的衬衫长裤穿上,从衣帽间出来时,正巧李叔带着阿梅敲门进来。

李叔扫一眼游跃的穿着,礼貌道:“您忘了系腰带。”

游跃愣一下:“对不起,我平时没有系腰带的习惯。”

游跃回衣帽间找腰带,李叔在一旁道:“梦真少爷注重穿着打扮,根据不同风格的服饰会佩戴相应的装饰物,衬衫务必扎进裤腰。今天有大提琴课,您挑选的这一身很合适。”

李叔捧来一个盒子打开:“请戴上衬衫夹。”

游跃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僵硬地脱下长裤,阿梅为他扣上大腿环,皮带夹住衬衫下摆,游跃穿上裤子,衬衫妥帖地裹住皮肤,腰带扣上,沿着他细窄的腰扣紧,勾勒出单薄的弧线。

“早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游跃像经历了一场考验,肚子都快饿瘪了。早餐是烤吐司,鸡蛋和热牛奶,游跃早起口中寡淡,吃甜口吃得反胃,但他还是认真吃完了。

他一个人在副宅住,一日三餐也都是一个人吃。吃完早餐就开始上课。上午游跃要学习英语,语文和艺术,下午学大提琴,晚上学礼仪。他的课程也很有针对性,因李梦真从前是艺术生,偏文科,据说李梦真的理科成绩挺差,因而针对游跃的教学计划中几乎只涉及基本的理科知识。

一上午过去,中午游跃匆匆吃过午饭,他没有午休,正在房里捧着书背,阿梅来敲门,说大提琴老师到了,可以下楼去上课。

教游跃大提琴的老师唤作许琳宜,是李梦真曾经的大提琴老师,着名大提琴演奏家,漓城音乐家协会学会主席,大学荣誉博士。是李云济亲自出面,这位大忙人才同意上门指导一名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许琳宜已从李云济那里得知事情的起因,她仍为失去一名优秀的关门弟子而悲痛,此刻看到朝她走来的游跃,即使见过诸多场面,也不禁生出混乱的感觉。

“许老师,您好。”游跃对许琳宜鞠躬。

连声音都相似。许琳宜恍惚片刻,但她也能看出来,实际上这是两个人。每次李梦真见到她,法的短音。

“我让你在琴房禁闭思过,有说过不让你吃饭吗?”

“我练不好琴,吃不下饭。”

“跟我赌气?”

“不,不。”

游跃真的不是和任何人赌气,他就是在气自己的无能,焦虑得实在食不下咽。他马上站起来:“我现在就去吃。”

谁知他刚站起,眼前骤然昏黑,人软绵绵地往下倒。李云济很快抬起手把人托住,“怎么回事?”

游跃只觉四肢发软,天旋地转说不出话。李云济把他抱起来往外走,一直等候在外的李叔见状忙跟上来,李云济说:“叫何连复来看看。”

李云济把晕倒的游跃抱上二楼卧室,这小孩好轻,放进床里是清瘦的一团,脸色苍白,衣服也乱了。李云济抱起他的时候没留神手臂勾起他的衣角,此刻游跃晕躺在床上,衣摆下露出的一截腰上,赫然有一小片突兀的红。

李云济注意到那片红,他面露疑惑,伸手拂开游跃的衣角,只见游跃白皙单薄的侧腰上生着一片红色的斑痕。红痕从后背跨到腰上,不大不小,像一片形状散漫的红色肿块。

这小孩的腰上还长着一块有点丑的血管瘤胎记。李云济没有多看,把游跃的衣服拉下来盖好。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李云济看到季若亭的来电显示,这才想起与妻子的晚餐之约。

李云济接起电话:“若亭,抱歉,晚餐我或许要爽约了。”

季若亭在电话里担忧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小孩突然晕倒,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请了何医生来家里。”

电话里沉默几秒,季若亭柔声开口:“又去夏园了?云济,你最近总去那边。”

李云济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游跃,坦然答:“小孩不让人省心。”

“嗯,我不是小孩,倒是让你省心。”

李云济失笑:“这是什么话。”

季若亭如在和他开玩笑,语气轻松道:“好,不逗你了。你忙完就早点回来吧,我让阿姨把你的那份晚餐留好。”

游跃陷在柔软的床被里,清淡舒适的香萦绕周身,游跃昏昏沉沉之间,一时不知自己身处哪里。福利院的床板又硬又薄,动一下就嘎吱响,夏天潮热,冬天湿冷,十几个小孩挤在一个房间里睡,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沉闷的难闻气味。

从福利院到学校宿舍,他没有自己的家。睡的永远是坚硬的小床,面朝污渍长霉的墙壁,不朝阳的房间仿佛一年四季都没有光。

他不知是在梦里梦外,一下看到自己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教室很乱,打闹的同学撞掉了他桌上的书和文具;一下听到李云济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于他而言却尽是遥远与冰冷。

游跃慢慢睁开眼,他看到李云济坐在床边,一下子想起刚才发生什么,急忙想坐起来。

李云济按住他的手:“别乱动。”

游跃晕倒的时候,正巧他们的家庭医生何连复就在主宅例行检查白萱和李君桐的健康状况,顺便带来游跃的体检报告。他来得很快,游跃见竟然把医生都叫来了,心中羞耻:“我真的没事,不用这么麻烦。”

何连复也是那些为数不多知道游跃真实身份的人之一,此时淡定坐下:“别紧张,现在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

“不晕了。”

李云济在一旁道:“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

何连复佯装质问:“云济,你们这么大的李家,竟然虐待小朋友吗?”

何连复与李云济既是从小认识,还是大学同学,关系匪浅。李云济听这话想笑,反而是游跃着急了:“您误会了!是我自己有些低血糖,没吃饭就,就”

李云济礼貌地替他说完:“饿晕了?”

游跃那表情好像快丢人哭了,他红着耳朵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何连复为缓和气氛,笑着说:“好了,你不要欺负小孩,快让人送吃的上来。”

佣人已端着晚餐在门口等候,闻言进来把晚餐放下。何连复给游跃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安慰游跃:“你好好吃饭,我去写个食谱,以后让他们厨师给你按食谱做餐。你太瘦了,要补充营养。”

游跃小声道:“谢谢医生。”

“不客气。”

两人看着游跃吃饭,游跃不敢吃快也不敢吃慢,一顿晚饭吃得消化不良。

等他吃完了,李云济问他:“以后还不吃饭吗?”

游跃诚恳答:“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吃饭了。”

李云济与何连复这才起身离开,游跃坚持把他们送到门口,李云济站在门前套上外衣,随意地摸摸游跃后脑勺的头发:“回去休息吧,不要再熬夜念书了。”

游跃点点头,对二人挥手:“哥哥再见,何医生再见。”

回主宅的路上,何连复问起游跃为何一天不吃饭,李云济简单把缘由说了,何连复听完一笑:“看起来挺柔弱的孩子,脾气竟然这么犟。”

“钻牛角尖罢。”

“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何连复说:“这种性格的人通常有自虐倾向,在没有达到目标的时候,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弥补情绪上的缺陷。”

李云济无动于衷:“看不出来他是个这么追求完美的人。”

何连复无言:“你表面上对他那么好,怎么实际一点都不关心他?”

“我还不够关心他?”老师请了,马术教了,饭也陪着吃了,晕倒了还亲自抱回房,还要怎么样?

“你倒是演得如鱼得水,也不想人家小孩才多大,被你一副好哥哥的模样骗得团团转,以后该多伤心。”

李云济提醒他:“我没有骗他,这是在双方都知情并自愿的前提下建立的协议。”

何连复无奈又好笑:“云济,我早就想说了,你真的是个表面温柔有礼貌、实际上非常冷酷无情的一个人呢。”

“身为你的朋友被你这样评价,我可就伤心了。”

何连复一笑:“好好。不过你这样也不错,把真心留给最重要的人,提高人际交往效率。世上千万浮华,都是过眼烟云,难怪若亭那么喜欢你。”

当年他们三人念一所大学,季若亭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冷美人,又是才华横溢的艺术生,不知多少公子小姐着迷于他。可季若亭偏偏钟情李云济,几年下来还颇有些倒追的意思。好在两人门当户对终成眷属,全了两家人和一众亲友的美好心愿。

李云济说:“可惜工作后陪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你啊,结婚这几年都不知道多陪陪夫人,亏得若亭忍你。”何连复调侃:“喂,你那毛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啊,要不我给你开点药吧?”

李云济和善答:“你管得太宽。”

“我这叫关心朋友的个人生活!”

“说起这个,他的体检结果如何?”

何连复已仔细看过游跃的体检报告,闻言答:“首先,他的确与李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世界上存在太多小概率事件,‘双生陌生人’就是其中一种。”

“双生陌生人?”

“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基因组合中多个方面出现巧合,最终呈现出不同程度相似的容貌。虽然概率非常小,但也不可否认这种情况的存在。”何连复拍拍李云济的肩膀:“放心,你家真没有遗弃和流落在外的小孩。”

李云济略一点头:“其他呢。”

“其他指标都不错,腰上的血管瘤胎记也没有任何影响。就是营养不良,贫血,另外就是脾脏上有点血肿,我问过他,他自己说应该是以前上体育课不小心被篮球砸到肚子。我看了下不严重,就给他开了药。”

李云济没放在心上,又问:“他的身体有孕育条件吗?”

何连复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你问这做什么?”

“反正全面体检有这项检查,我问问怎么了?”李云济表情则依旧很礼貌。

“他还未成年,孕育条件看不出来!”

“别人看不出来,但你可以。”

何连复瞪着李云济,无可奈何。

每个男性在成年后不久都会做一项全面的身体检查,其中就包含检查是否拥有孕育条件。实际上拥有这项条件的男性少之又少,而在拥有孕育条件的情况下能够顺利诞下婴儿的男性更是稀少。

“好吧,他是具备一定的条件,但只是有孕育的可能性而已。我说,问这种问题显得你很可怕噢。”

李云济置之一笑:“抬举了,我能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两人闲聊之际,只字不提那场车祸。何连复知道那是李云济的伤痛处,除非李云济主动提起,否则不可轻易掀开。

一场悲剧引发一场戏剧,何连复很难用荒谬去形容游跃的存在。他知道好友重视家庭,他小时候常去李家玩,李云济的奶奶将他也视作自己的孙子,对他疼爱有加。那样一位慈爱与严厉兼备的老人,谁又舍得让她伤心一分一毫。

只是独自撑起了这一切的李云济,又能这样好似若无其事地抗多久呢?何连复知道李梦真是个多讨喜的小孩,也清楚李云济疼爱自己这个亲弟弟。

在看着游跃那个孩子的脸时,李云济又是如何作想?

李叔对游跃的作息规划不再纵容,不许他再熬夜泡大书房。游跃只好在晚上十二点前入睡,第二天依旧清晨起床念书。

上午许琳宜过来,大提琴课排满一上午,游跃认真上课,没有出过琴房的门。

课结束后,游跃正在小心收琴,佣人从外面进来道:“李拙少爷今天来了,在等您下课一起吃午饭。”

李拙?李岚的哥哥也来了,难道也是李云济喊来陪他的吗?

游跃加快收拾的动作:“他等多久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李拙少爷让我们别打扰你,然后就进去大书房了。”

大书房?游跃一惊:他放在大书房桌上的那些书还没收起来!游跃连茶也顾不得喝,连忙跑去大书房,书房的门半开着,游跃推门进去,一排排大书架挡了视线,游跃试探叫了声:“李拙哥?”

阳光从窗间投落,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书架另一头。李拙一身简单的衬衣长裤,黑发黑眸,皮肤白皙,姿态挺拔,手里正捧着一本书。

李拙冲他一颔首:“你好。”

游跃走过去,看到李拙手里的书正是他放在桌上的那本《基础医学概论》,书签还夹在书页中间。

“想学医?”李拙是笑着问的。他笑时眉眼如弯月,温柔而清雅。

游跃谨慎答:“就是看到书架上有,随便翻来看的。”

“那么你的读书习惯很好。随便翻来看的书,笔记都做得那么认真详细。”

游跃的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他有好几个笔记本,生物,化学,物理,医学的,每一本上都写得很多,还学着书上的样子画了各种各样的示意图。笔记本就和书一起放在桌上,方便直接和写。毕竟在今天之前,这偌大的书房都只有他进出。

他当然不敢质问对方为什么擅自翻看自己的东西,李拙拿起他的一本笔记,翻开其中一页:“这里的笔记有点小问题,三羧酸循环的酶位于线粒体基质,不在线粒体内膜。”

游跃愣一下,接过笔记本坐下涂正修改:“谢谢。”

他忍不住问:“李拙哥,你是医生吗?”

李拙笑道:“是,我从医很多年了。就叫我拙哥吧,随意点。”

“小时候我与我弟弟就住在这栋副宅里,我喜欢看书,阿岚喜欢看漫画,后来我从医,他从商,当年看过的书都留在了这里。”

难怪大书房的书新旧不一,许多都有翻阅过的痕迹。很多医科类书籍上漂亮俊秀的字迹,想必就是李拙的了。

李拙气质温和,谈吐亲切,游跃在他面前逐渐放松下来:“我看也有不少,都很有趣。”

“嗯,从前家里有人喜欢看。”

他直起身,目光在书架之前寻找:“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找一本,但时间太久,我都记不清放在哪里了。”

“这里的书太多了,你要找的那本叫什么名字?我也一起找。”

“《银河铁道之夜》。”

两人分头在浩荡的书海里寻找一本书。李拙来到这里不是受谁之托,也不是特地来见他,反而让游跃松了一口气。

游跃最终在角落里一堆摞起来的书背后翻出了那本《银河铁道之夜》。蓝色的书封都起皱了,纸张也泛黄。游跃小心地抽出来,交给李拙。

“谢谢你。”李拙接过书放进包里,转头想了想,“作为交换,要看看你的哥哥吗?”

游跃猝不及防,连忙点头:“现在就可以吗?”

“很抱歉只能通过手机。”李拙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与对方交谈几句,过了一会儿,一个视频电话拨过来,李拙把手机的视频方向调转朝外,递给游跃。

手机屏幕里正是躺在病床上的谢浪。病房是单人间,窗明几净,床铺也都整洁,谢浪的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心电监护仪显示数据平稳,谢浪始终处于无意识状态,但看起来并未消瘦得厉害,身体干净,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

游跃捧着手机,眼圈微红:“谢浪?”

李拙:“现在恐怕很难叫醒他。”

李拙很委婉,游跃也明白怎么回事。电话那头医生道:“病人罹患先天心脏病,这让一开始的抢救难度很大,好在是挺过来了。”

“谢谢,谢谢你们。”

确认谢浪的情况后,李拙挂断视频电话:“要谢就谢谢你云哥吧。他让我们务必照顾好这位病人,多贵的仪器都照开。”

游跃当然明白。仅是这一点,他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李云济。明明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至亲,却仍愿意为了他这个外人去救治另一个幸存者。

尽管这一切都基于一场协议。

说起李云济,游跃对李拙说:“拙哥,可以请你不要对哥哥提起我在自学医科的事情吗?”

“可以。不过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游跃诚实回答:“这是我个人的行为,说到底,都是在利用哥哥给我的时间和资源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我本该需要做的事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是我,我真的很需要”

“你真的很想学医,来治你哥哥的病?”

游跃点头:“嗯。”

李拙没有一点吃惊或不快的表情,他垂眸笑笑,神情依旧温和:“我觉得这样很好。”

“这样很好?”

“当你想做一件事的时候,不必太顾虑其他,可以再大胆一些。”李拙看向游跃,一双黑眸平静无波:“这样的选择会让你更像小真。你越像小真,就越符合云济对你的要求,这何尝不是一种双赢?”

他开始像李梦真了吗?

入睡前,游跃擦干湿漉漉的头发,站在衣帽间的穿衣镜前出神。他不敢让李云济知道自己天天泡在大书房里既不是在学文科,也不是在学艺术,而是在拼命看理科与医学的书。他像一个趁虚而入的小偷,手里捧的书,每天吃下肚子的佳肴,躺在床上看见的窗外的美景,都本不该是他的。

[跃跃,班主任今天打电话给我,说班上只有你没交资料费了,怎么不和我说?]

漓城的夜晚与白天是两个模样。白天极尽喧嚣繁华,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这座城市的高楼之间流连与穿梭。

入夜后,漓城只剩寂静的浪迹。游跃学校后的小街漆黑破落,远处高楼的光遥不可及。游跃穿着旧外套,裤脚长了,头发有点邋遢,站在嗡嗡响的路灯下,看着谢浪手里装药的袋子。

谢浪也背一个书包,下了晚自习来找他。谢浪需要定期去医院拿药和检查,所以他可以自由进出学校。

谢浪拿出一个信封,拉过游跃,把信封叠好放进他的口袋,捏捏他的脸。

[明天去把资料费交了,这个月食堂卡也充上,好好吃饭,知道吗?]

谢浪的手指冰凉,身上有一股廉价快餐店里的油炸味,还有棉布衣服洗了又洗后陈旧的去渍粉味,以及药的味道。漓城规定禁止不满16岁的未成年人打工,但谢浪总能想到办法做各种各样的兼职。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断了游跃的神游。他回到桌边拿起手机,看到手机上显示——奶奶打来的视频电话。

游跃火速拿着手机下楼,跑进专门布置成他在美国念书居住的“公寓房间”,关门开灯,窗帘全部拉上,布置妥当后,游跃爬上床裹住被子,作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给吴商记拨回视频电话。

吴商记很快接了。游跃先开口:“奶奶,我刚睡醒,没接到你的电话。”

吴商记在视频里眯眼仔细瞧他:“哎呀,还以为你已经起床准备去上课呢,小懒虫,这都几点啦?”

“今天上午的课十点才开始,我还想多睡会儿。”

“好,是我打扰你的美梦了。”吴商记笑眯眯道:“小真自从去了美国,都不跟我打电话了,外国是不是更好玩啊?”

游跃装作迷糊道:“这不是有时差嘛。”

“小真呀,是不是瘦啦?”

“没有吧”

“怎么脸色也没以前好了。”吴商记心疼道:“上次和你视频,看你精神也不好。小真是不是在美国水土不服?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游跃揉揉眼睛,挤出笑容:“没有啊奶奶,我都挺好的,是不是视频失真啦?”

吴商记不认同地摇摇头:“不行,奶奶不放心,得让云济去看看你。”

“哥哥他很忙——”

“工作能有弟弟重要?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给云济打电话。”

吴商记竟说一不二,把视频给挂了。游跃心里七上八下,心想奶奶该不会真的去给李云济打电话了吧?他有没有哪里说错?有没有哪里表现得不正常?

直到回到楼上卧室躺上床,游跃还在怀疑地摸自己的脸,真的太瘦了吗?看来要多吃点。也要早点睡,不然总是没精打采的样子,也不像

游跃翻来覆去才睡着,第二天上一整天课。心吊了一天,在吃过晚饭后终于放下来,心想应该不会惊动李云济了。他安心地去琴房练琴,直到晚上十点才出来。

今夜下起了雨,雨势急,转眼一片雨滴声响。游跃洗完澡,刚走到楼下要去大书房里看会儿书,听到外面大门声响。接着李叔的声音响起:“外头雨这么大,还以为您今晚不来了。”

游跃快步到客厅去,就见李云济正脱下外衣换鞋,闻声看他一眼。

游跃讷讷地:“哥怎么来了?”

“嗯。”李云济漫不经心道:“来看看你有没有水土不服,好好吃饭。”

游跃不敢多吭声,李云济边走边道:“我今晚在这里睡,明早一起和奶奶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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