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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和以为和沈哥解开误会后,自己就能睡个好觉,可住院的这几天晚上,他没有一天是睡得安稳的。

他渐渐可以记住噩梦的内容,总会看见自己在一栋复古小楼里疯狂逃窜。

他赤身裸体,被逼到打开的落地窗前,那浴袍下的“人”像山一般沉重,把他死死压在地上,一点点折断了他的身体。

两颗赤红的七角星突然变成了窗户外闪动、刺眼的红光,它忽明忽暗,迅速朝林承和靠近。林承和恐慌到了极点,张嘴大喊“不要!”,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气声。

红光后面是谁的眼睛,有谁在盯着他!

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几乎要把林承和包围,林承和尖叫着挥动四肢,像在一团巨大的胶水中挣扎,他身上的“人”也压得越来越紧,自己的肋骨、头骨随之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感觉到头骨四分五裂,被穿着浴袍的“人”一把捏住。

“唔……唔唔……”

“救”

一道白光闪过,林承和霍地睁大眼睛,正和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睛对上了。

他吓得不敢动弹,眼神直勾勾地观察着对方的睫毛,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人是沈哥,这才慢慢从噩梦的幻觉中剥离开。

“沈哥”林承和动了动被困在被子里的四肢。现在两床被子压在身上,重量自然是不轻,难怪会梦到那种窒息的场景。

沈舜庭和昨天一样撩开林承和的刘海,问道:“你好像很害怕?”

“我做噩梦了,对不起啊沈哥。”

“是吗?”沈舜庭对他的梦根本没兴趣,却假装认真倾听。

林承和对噩梦里的红色七角星十分在意,而沈舜庭又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便直接把梦的内容和盘托出了,他还担心自己说得不够具体,又扯过床头的法兰绒毯在上面划出星星给沈舜庭看。

“沈哥,你知道这是什么标志吗?我这两天总是会想到它。”林承和一脸思索,“难道我忘了很重要的事吗?”

沈舜庭侧目看了绒毯一眼,伸手把图案抹掉了,说:“注意休息,过两天我给你办出院。”

林承和愣愣地看向绒毯,心里仍然忧虑:“但是我老想起这两颗星星,会不会是因为脑震荡有什么后遗症啊?”

在护工的精心照顾下,他恢复得不错,头晕耳鸣的症状已经基本消失,身上的伤处还有些不方便,但也可以自由下床了,只剩噩梦里老出现的“人”和星星令他耿耿于怀。

梦到星星和眼睛,难道是自己的眼睛有什么疾病吗?

“那就不要去想了。”沈舜庭语气平静,他把绒毯从林承和怀里抽走扔到一旁,安抚道,“如果恢复不好,可能会影响智力。”

林承和听到“智力”二字,马上重视起来,他被太多人骂过弱智,当然不想病好后真的智力下降,便决定听从沈舜庭的建议。

周助理依旧准时带了私厨准备的晚饭到病房,林承和也像昨天一样照顾沈舜庭吃了饭才开始动筷。

自己有很多话想和沈哥聊,但一吃上饭就会过于专注,导致吃饱后沈哥也准备离开了。

林承和眼看他要站起来,脑子一热拉住他的衣袖。

沈舜庭的眼神中隐有讥讽,在面对林承和时又刻意收敛了。他只不过每天准时来监视一会儿,这土狗居然就舍不得他回去了。

智商低确实有个好处,那就是好骗。

“小林?”沈舜庭笑眯眯地坐下来,“怎么了。”

林承和见他居然留下了,赶紧把手放开,人也坐的更端正:“沈哥,你昨天说让我出院后去你家陪你,谢谢你邀请,我也很愿意去,只是我得先回一趟东城,好吗?”

沈舜庭直视着林承和的眼睛,把人盯得不得不移开视线,才开口说:“回东城做什么。”

听得出沈舜庭的声音里有点不高兴,林承和连忙解释:“我只是回去一会儿,昨天我和家里人通过电话了,他们说茶园的订单已经解决了,我得给他们帮下忙,还得给我妈买个新手机。”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沈哥。这次回家我再给你准备些水果好吗,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会给你回来去的。”

“你不用回去。”沈舜庭压抑着心中的烦躁,说,“手机叫周助理买一个给她就行了,要帮忙也直接让他安排人。”

“但是”

“但是什么?”他抬眼警告。

在发现林承和还记得卡派拉酒店的标志时,沈舜庭就变得有点没耐心了,想着自己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心思去骗一个存在价值只有上床的玩意儿,现在对方又求着要回家,他差点没能演下去。

还不如像以前一样把这蠢狗带回去干烂,反正他也跑不掉!

周助理见林承和又开始多事惹得老板不爽,便迅速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沈总,今天我已经和叶秀云女士谈过了,她没反对,说您开心就好。”

沈舜庭无视了林承和,踱步到病房外,问:“叶秀云是谁?”

“是林承和的母亲。”周助理跟在后面,回答道。

“你怎么和她说的。”

周助理面无波澜地报告:“我和她说您让林承和在沪市多待几天,她根本没问原因,就一个劲说感谢的话,还说随便玩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沈舜庭一听这话,顿时笑得不停:“那你得把这段话录下来才行啊,这土狗家里人都说了随便玩他,以后他要想跑了,我就放给他听。”

周助理确实有录音的习惯,但听了老板这话,他就开始出现负罪感,不过负罪了没一会儿,就把录音发到了沈舜庭的私人微信。

在接手这个助理工作后,周助理是的吐息声。

骚货,都还没被操,就喘成这样。

他指挥着林承和把拇指和食指环起来,捏着他的拳头换了个朝向,龟头沿着虎口挤了进去。

“转转手腕,把拳头摆在你肚子的正前方。”沈舜庭的气息触及林承和的皮肤,引得他一阵战栗。

“沈哥,你还有多久才好”林承和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沈哥的衬衫。

他一直不敢动,就这样用额头抵着沈哥的锁骨,有种靠在对方胸膛上的错觉。

同性之间互相帮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沈舜庭的声音里带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微颤:“你把手稳住。”

林承和的体温不知不觉升高了,他稍稍转移了目光,只见自己微微握拳的那只手泛着湿润的反光,沈哥从拇指和食指环成的圈插进去,黏黏糊糊地从另一端捅出来。林承和的手掌宽度远不及沈哥的长度,那根性器捅穿后,根部就紧紧贴着虎口,其他部分则长长地留在外面,甚至顶在了林承和的肚子上。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退,又怕动作会打扰了沈哥。

“沈哥”

林承和的手被顶撞得几乎无法稳定,沈舜庭便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加快动作,龟头频频顶到对方的腹部上。他明明是在操干林承和举在身前的手,那画面却像是在干林承和本人一样。

在一通湿滑火热的摩擦后,林承和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快点燃了。沈舜庭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临近高潮的低吼,身下的性器最后顶弄了林承和的手百十下,蹭开他的病号服,将浓稠量大的精液射在了他小腹的皮肤上,射后快感还在时,又用龟头朝他腹内戳了戳。

“沈哥!”林承和终于羞耻到了极点,弓起腰推开了他,后退的时候,皮肤上的精液也纷纷滴落到瓷砖上。

沈舜庭把他拉了回来,餍足地半笑着,呼吸声还未完全恢复平静:“小林,帮我把它擦干净,然后按原样拉上拉链,扣上皮带。”

林承和很委屈:“不要,沈哥你的手不是能动吗!”

“我的手劲太大,控制不好力度。”沈舜庭抽出几张纸巾塞到林承和的手上,又故意在他耳边说歪理,“因为我控制不好力道,才不小心射到你肚子上的,原谅我吧。”

听到沈哥居然向自己道歉,林承和顿时又有些过意不去了,他耷拉着眉毛,在心里给沈舜庭疯狂找补,想着对方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还是窘相得不行。

他用纸巾帮沈舜庭擦了性器上残留的体液,又感觉肚子上凉凉的,便顺手擦掉了自己肚子上那些。

沈舜庭大笑起来,把林承和弄得一头雾水停住了。

“为什么不抽干净的纸去擦。”他靠在玻璃门上,指了指一旁的纸巾盒,“这里还有很多啊,难道是喜欢和我用同一张?”

林承和被戏弄得头脑发昏,咬着下唇迅速给沈舜庭拉好裤链、扣紧皮带,才开始重新处理自己身上的体液。

沈舜庭收敛了表情,无声地微笑着。林承和在他面前这样掀开自己的衣摆,露出红痕未消的身体,还用纸巾擦拭肚子上的精液,简直就像刚被自己操过一回似的。

沈舜庭没忘记对他进行安抚和哄骗,一番“感谢帮忙”和“原谅我吧”的说辞就让林承和不再追究了,但由于冲击太大,离开卫生间时,这蠢狗依旧愣愣的。

林承和甩了甩脑袋,努力地把这些狼狈的画面清理出去。

他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汤,可脸上的红晕却一直没能消退,沈哥伏在耳边说的话也不受控制地回响在脑海里。

怎么办啊

时隔多日,林承和终于拿到了手机,但并不是原来那台。

周助理打来电话告知,说叶秀云的手机之前摔坏了,现在已经寄了新的给她,而林承和手里这台则是“沈总那借的”。

从包装盒上的配置看出,手机是顶配版的,林承和摸了摸银灰色的机身背板,格外珍惜,赶紧把周助理另配的手机壳也套了上去。

他不太熟悉新系统,好在手机里已经装好自己常用的社交应用,减少了很多麻烦。他探索着点开通讯录,发现列表里只有两个联系人:“沈”和“周旭”。

看到“沈”时,林承和的手指都顿了顿,昨天那些尴尬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同时却又抑制不住地窃喜起来——这个手机号码似乎就把他俩的关系拉近了。

沈哥这样住在云端上的人,居然真的把联系方式告诉了自己……

他飘飘然地想,个个都说他是智障,但沈哥却偏对他好,说明自己身上也绝对是有闪光点的,因为其他人的眼光肯定比不上沈哥。

尴尬因此被压了下去,林承和自我感觉良好起来,一脸愉悦地坐在沙发上查看微信界面。他没有置顶的习惯,此时微信里却赫然多出一个置顶聊天框。

对方的微信昵称写着两个很简单的字母“st”,微信号则是“theo”,林承和满腹疑惑地点进这人的朋友圈,在看到某张照片时,紧锁的眉头又马上展开了。

点开照片,它的主体是一个装着博美犬图片的相框,而拿着相框的正是沈舜庭包着纱布的右手。

“是沈哥的微信号!”

沈舜庭那双手早就被林承和牢牢记住,况且昨天才超近距离接触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认真翻阅起来,沈舜庭发朋友圈的频率很低,偶尔会将玩乐时拍的照片发出来,去的场所基本都是林承和想象不到的地方,有国内也有国外,不过从来没发过露脸的照片。

林承和没看够,又一次点开刚才的照片,不知为何,透过它回忆起了这双手握住自己手腕时的力度和温度,不堪入目的画面和触感也重新浮现,甚至连手机都变得有些烫手。

林承和把手机放好,用没骨折的右手“砰砰砰”锤了自己额头几下才平静下来。

“不看了看别的!”他自我鼓励着打开抖音。

vlog已经剪好发出了,林承和对此很失落,因为视频素材是沈哥拍摄的,他本来是打算自己来剪辑的。

而新发的视频已经获得了很高的浏览量,听周助理说网上关于他的风波已经基本平息了,林承和便直奔评论区。

但现实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冷知识:林承禾住一万一晚的沪市石库门酒店,到今天他已经在沪市玩了9天】

【今天29号你在沪市玩了几天别人就在病房躺了几天】

【你是在挑衅吗???是在挑衅吧???之前的禁言果然是保护性禁言】

【老戏骨就是什么都接得住,林承禾片场即兴表演震惊张eo导演】

【身上缠点纱布用笔画点假的伤就是住院了是吧谁家摔下楼脖子上留伤疤的要不要再假点】

【盒宝欠那三个纹身小哥哥一个道歉】

【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食物中毒】

【细说沈总!细说沈总!细说沈总!】

【打得少了,就该多打几拳,现在灭鼠三壮士已进橘子,没人为民除害了】

【前排怎么一个小骨灰都没有我哭死】

———

沈舜庭在出院日提早到达了医院,幽静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人,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在靠近林承和的病房时,他特意放缓了脚步,在探视窗前停下。

拉上窗帘的病房极其昏暗,唯有沙发上一处亮着手机屏幕光,光线后是林承和毫无血色的脸。

沈舜庭的眸光暗了暗,直接推门而入,沙发上的林承和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沈哥你来的好早。”他的声音很哑,“我把窗帘拉开,等我一下。”

沈舜庭快速走到他身边,帮他拉开了窗帘,窗外的天蒙蒙亮,室内也显得阴沉沉的。

“谢谢沈哥。”林承和把手机放到口袋里,看着并不清醒,“谢谢你借我手机,本来昨天打算给你发个微信的,但是有别的事情所以耽搁了。”

沈舜庭皱眉道:“昨天没睡?”

他捏住林承和的脸颊左看右看,只见林承和的眼下又带着青色,眼白里的血丝也非常多,恐怕不止是没睡这么简单。

这蠢狗哭过了。

“啊?嗯”林承和点点头。

他感觉脸上有纱布的触感,定睛一看发现是沈哥的右手,又捧着对方的手腕往下拉:“沈哥,你的手是不是还没恢复好,注意不要用力啊。”

沈舜庭似是在压制某种情绪,再次诘问道:“到底怎么了。”

林承和一看就精神萎靡,甚至比刚进医院的时候脸色还要更差,他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把没睡的原因和盘托出。

点开vlog的评论区后,他整晚都困在评论区,虽然解除了禁言,可他却依旧什么都发不了,根本没法解释,只能看那些造谣的、辱骂的评论越累越高,连骂他的评论得到的赞都要比视频本身的赞多好几倍。

而评论区偶尔有人提到“沈总”,更是让他不安到极点。自己上次的直播喊话果然闯祸了,这些人不仅要拿他开刀,还要拿沈哥搞事。

林承和纠结了一晚上,直接咬牙删掉了vlog,本还想录个反驳评论的视频,但脑子里那些骂声已经让他思维混乱了,根本无从反驳起。

他躺在沙发上翻之前的评论区,也全部沦陷,无一幸免。在自己被禁言、消失的这些日子里,风波根本就没有平静,骂声反而越来越大了。

林承和略去了自己哭泣的事,说完便安静地站着,等待来自沈舜庭的责怪。

沈舜庭却只是默默把他拉到沙发上,两个人并排坐起,显得沙发都有点小了。林承和昨天在网上独自挨了那么久的骂,现在终于触碰到真实的沈哥,瞬间安定了不少,可那些伤害还是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

他看着自己膝盖,说:“沈哥,这件事很难解决的,对面的美食抖主粉丝比我多多了,我刚才看过了,他们现在还在说我家水果让他们食物中毒。你不要被我害了,我只有黑粉,他们不会听我解释,也会跟着一起骂你的。”

沈舜庭的目光则聚集在林承和的下嘴唇上,他一紧张就会咬嘴唇,现在都咬出了血痕,估计是被骂到受不了了。

钱明这时间点控制得可真好。

沈舜庭笑着盯着天花板上的星星看了一会儿,在低头时已经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等会儿先和我回家。”他微微前倾,把脸凑到林承和面前,眼神中露出让人安心的关切,“顶多到下午,这事情会解决,别哭了,我知道你哭过了。”

林承和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眼眶里溢着将落不落的眼泪,他感觉后脑勺被一只手捧住,额头几乎要和沈舜庭的额头贴上。

沈舜庭见他不说话,又放轻声音问了一遍:“别哭了,嗯?我会解决的。”

“我没哭啊”林承和很蹩脚地撒谎,温热的眼泪随着眨眼滴到了沈舜庭的手上。

沈舜庭喉结滚动,扬起一个笑容,说:“那你收拾好东西,我去给你办出院。”说着便站起身来。

林承和火速地擦去眼睛上的泪水,仍然情绪低落,但沈哥的背影却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林承和本来是不想哭的,可有人关心自己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的。

他站在病房中央,同样没法忍住内心的感激:“沈哥,一直都是你在帮我,关心我,那我该为你……”

沈舜庭微微侧过脸,打断了林承和:“回家再说。”

他给钱明发了个信息,手机屏幕里打出一行字:下午让他们给林承和道歉。

美食探店抖主“跃哥跃嫂咔咔吃”毫无预兆地道歉了。

“我们重新查看了11月15日到16日拍摄的视频素材,发现在做水果茶时工作人员拿错了工具,用切了鱼片的厨刀切了水果,导致水果被污染,几个只吃了鱼而没喝果茶的员工也一样腹泻了。”

“在此我们郑重向城东水果店道歉,向被此事波及的林承禾一家人道歉,对不起。我们未查实真正的原因就在网上随意发出指控,让无辜的人被冤枉、遭到网暴,我们真的错了,对不起……”

视频里放出了他们团队使用刀具的视频证据以及详细的细菌检查报告,显示引发食物中毒的是海产品中常见的副溶血性弧菌,直接证明了此次食物中毒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团队自购的海鱼。

“跃哥跃嫂”夫妻一脸的悔恨和歉意,但可以看出他们的气色很好,并不像是“痛苦煎熬”、“元气大伤”的样子。

仅仅一个午饭的时间,就已经有大量营销号和自媒体跟进了。最初的舆论还偏向探店抖主,不断有人阴谋论称这夫妻俩是被迫道歉的,但由于团队之前发布的“曝光视频”里还有许多不清不楚的地方,马上就有大量疑点被摆到聚光灯下审视。

“曝光视频”有很强的煽动性,实证却基本一闪而过,员工人数、地点、日期都有着极大的漏洞,就连那个被大伯威胁的音频也有明显的剪辑消音痕迹。

在探店抖主团队把完整版音频放出后,吃瓜者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威胁”也只是大伯与他们协商报警处理。

而在当时群情激奋的情况下,反驳的声音会成为大众厌恶的“逆流”,网友为了讨伐自己讨厌的东西,只会装作忽略事件中出现的可疑和生硬,并反复强调那些能够引人愤慨的话语。

偏偏林承和又在这个关头被平台禁了言,毫无回应,这似乎就更加印证了他“心虚”,直接坐实了他“有罪”。

现在道歉视频一出,那些曾经被疯狂打压的推论全都争相浮出水面,一时间风向倒转,在多个平台成为热议话题,能发酵到这种地步,还多亏了枫奕传媒当初的布局和炒作。

早上办完出院手续后,林承和拿着医院赠送的小包与沈舜庭来到停车场,刚下电梯就看到有司机站在银黑配色的豪车旁接应。

他瞪大了眼睛,还是头一回在现实中看到这种双开门冰箱的车门设计。他被引导着坐上后排,打量起让人眼花缭乱的橙黑内饰,车很快就启动了。

对于林承和这种人来说,就算有哪个富二代在他前炫耀奢侈品,他也无法发现对方是在炫耀,因为除了香奈儿和迪奥,他就不认得其他的标志了,在车的方面,也只知道得宝马、奥迪和劳斯莱斯。

他摸出手机悄悄查询车型,确定了沈哥这辆就是劳斯莱斯

沈舜庭见林承和来了点精神,便笑眯眯地盯着他,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

“沈哥,你的车是不是大劳呀?”林承和举着手机,脸上透露着很直白的好奇。

沈舜庭靠在座椅上,说:“问这个做什么。”

林承和望了望头顶闪亮的橙色星空顶,问道:“我从来没坐过这么贵的车是不是真的要600万?”

沈舜庭眼神中闪过些许不悦。

都弱智成这样了,居然还晓得去认豪车。

司机是王女士那头的一个远房小辈,这几天刚调来帮沈舜庭开车,这人习惯了和后排的王女士搭话,听到林承和问就憋不住想要搭两句腔。

“小哥,你价格猜低了,这辆将近800万!沈先生车库里还有更贵的。”

林承和受了极大的震撼,家里还有更贵的……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就只有今天能坐上800万的豪车,动作都变得拘束起来,吃惊换算道:“天,这个价格能在东城买10套房子,司机大哥,你开着沈哥这车会不会有点害怕?是我的话我肯定怕开的时候碰着了。”

司机方才话一说完便从后视镜里收到沈舜庭的眼神警告,此时不敢吭声了,只认真地开着车,仿佛没听到林承和的声音。

“你想要房子?”沈舜庭笑着发问,脸上有藏不住的鄙夷,却因为光线原因没有被林承和察觉到。

林承和连忙把注意力集中到沈舜庭这边,摆手解释:“不不不,我现在买不起房子的,只是觉得沈哥你好厉害,昨天翻你的朋友圈,也很大开眼界,感觉像是穿越进豪门电视剧”

沈舜庭懒得接这种茬,也不知道自己刚在和一个弱智计较什么。

他淡淡道:“睡吧,昨天你不是失眠了吗,别等到要你陪我的时候又睡着了。”

林承和愣了愣,忽然笑得灿烂,连忙收起手机:“嗯,那我睡了!”心里想着被沈哥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沈舜庭微微侧头,余光扫过那张漂亮且愚蠢的脸,看到林承和已经听话地闭上眼睛。

他嗤笑一声,眼神里凝着得逞的愉悦。

这土狗真是他见过的,最好拿捏的玩意儿。

———

车子一路上开得十分平稳,可林承和却没有休息上。

手机里时不时传来抖音后台的消息提示音,让他刚要入睡就又被惊醒。他知道那些评论肯定都是骂自己的,本来因沈哥关心而平静下来的心又逐渐陷入不安。

自己怎么老是被骂呢,怎么发什么东西都要被骂呢,他们真的有必要那么骂自己吗?

林承和皱着眉头摆弄了手机半天,也没有彻底把消息通知关掉,眼睛急得红了起来。

难道是自己不适合待在网上?明明以前也是有过很友好的粉丝的

他死咬着下唇泄愤,定定望向车顶上的星空,手指也捏得发白,几个月以来难得变得如此焦躁。

气恼间,他忽然感觉左脸被人用手背使劲扇了两下。

“啊”林承和诧异地转向沈舜庭,他脸上被打得有点疼了,但也因此脱离了刚才的焦躁状态。

“不要咬嘴唇。”沈舜庭摊开手掌,“手机拿来。”

林承和张开嘴,这才发现下嘴唇很痛,已经有个咬出来的裂口。

他把手机交给沈舜庭,终于把那闹人的通知关掉了,后续的路途也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路上,沈舜庭给白胜州发了个微信。

【st】晚上带几个人来湖韵玩,找那种有事求我的。

【白胜州】好远啊。。。。你不是在市中心有房吗?

【白胜州】我把人带来了你别叫他们做违法乱纪的事哈!

【st】别废话,晚上六点。

【白胜州】那小主播出院了?

【st】嗯,带去湖韵玩几天。

林承和毫无防备地睡在车上,等车到达庄园大屋门口时,也依旧微蜷着身子,睡得安稳。

沈舜庭叫醒他的方式很简单,用手拍脸,就像某些狗主人训狗时做的那样。

林承和感受到脸上的力道,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身体就已经坐直了。

“沈哥,我们到你家了吗?”他的安全带已经被解开,便探着头往外望去,还未下车就再次被所见的景象震撼到了。

沈哥的家真的不是城堡吗?

“嗯,下车吧。”

这里还真算不上“家”。

沈舜庭一向没什么炫富的需求和兴趣,林承和又是个没见识的小弱智,听到价格只会“哇!”“天!”地吵,更没什么特意展示的必要了。

对沈舜庭而言,这里不过是一套维护起来有点麻烦的房子,除了占地多点可以在室外玩林承和,与其他在沪市的平层比没什么优势。

林承和下了车便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简直要被闪得晕倒,他对有钱人的想象停留在“皇后娘娘的金扁担”阶段,本以为沈舜庭说的“家”是那种温馨的小平层鸽子笼,却没想到来到了一个欧洲庄园似的地方。

通往大屋的路被设计得很好看,错落安着花坛和喷泉,放眼望去是大片大片的翠绿草坪和植被,几乎有好几个东城职中的操场那么大,在外圈种着极其浓密高大的树木,完全看不到其他房子。

林承和回头看大屋时,更是吓了一跳,他确实没什么词汇量,只觉得好大好华丽,而且这样的屋子居然在旁边也有一栋差不多的。

他按捺不住好奇:“沈哥,旁边那栋是别人家的房子吗?”

“管家和做工的人住的。”沈舜庭揽过林承和的腰,在他耳边说,“你别管他们,我们家在这边。”

林承和一时无言,他没奢想住在这种地方,只是那句“我们”让他觉得自己被重视了,不由得有点喜形于色。

在来这里前,林承和记得沈哥和自己说过“家里很冷清,你来陪我是最好的,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了”,但现在一看,光是修剪花木的就有两个人,更别说司机和在门内候着的那些人员了。

沈舜庭解散了管家一众,亲自领着林承和去他的房间。

大屋内部装修得很有格调,看得出屋主并不喜欢浮于表面的奢华,全屋极具质感和设计感。

一路上林承和脚都走累了,出院的时候都没觉得有这么多路,便想着有钱人应该也挺烦恼自己家太大的。

不过他虽然累,却频频在心里夸赞他的沈哥有品位。

在到达沈舜庭给他准备的房间后,他接到了周助理的电话,在听见“道歉视频”的事后,久久地沉默住了。

沈舜庭见他用一双亮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也做出认真的样子:“我们小林怎么傻傻的不说话。”

林承和看得入神,眼神里满是崇拜和感激。

“沈哥,那个抖主对我家人道歉了。”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们冤枉了我们家一个多月,你早上刚说完,他们就道歉了。”

如果没有沈哥,那背了一个多月的黑锅靠他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摘掉。

“那太好了。”沈舜庭笑着。

林承和嘴笨,所以一向喜欢和亲近的人肢体接触,此时难免生出“想和沈哥握握手”的想法来。

他的想法总是藏不住,不一会儿就把想法说出来:“沈哥,我能不能和你握手啊,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沈舜庭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接着便对林承和做出一个双臂展开的姿势,说:“过来,小林。”

他宽阔的胸膛看着令人格外安心,正如他每次用手接触林承和的脑袋、手腕和肩膀时,总会带着强势又稳定的力量。

林承和像是听到了什么魔咒,三两步就走到沈舜庭面前,原本的握手也变成了主动伸手抱他。

“谢谢你,沈哥,真的很谢谢你!”

林承和比沈舜庭矮了差不多20厘米,眼睛堪堪与沈舜庭的下巴齐平,那天在卫生间里他也是这样靠着对方,只不过现在这是实打实的拥抱了。

沈舜庭感受着自己送上门的蠢狗的体温,发现他打算抱完了就松手,立刻将双臂下移,紧紧箍住他的腰部,让他的上半身与自己靠的更近。

“沈哥?”林承和的手臂被压住,无法动弹。

“让我多抱一会儿。”沈舜庭用下巴轻蹭林承和耳前的皮肤,声音也极近,“你就先这样感谢我吧。”

其实林承和对沈舜庭的这种亲昵行为很没头绪。

他确实期盼和人亲近、接触,但顶多是想靠到对方身边同他勾肩搭背,对“沈哥”的崇拜更是带着点仰望的意思,从未打算得寸进尺。

而沈舜庭却热衷于与林承和额碰额、脸贴脸,一次次越过正常社交距离,甚至连那种极其私密的事都能拗着林承和“帮忙”。

林承和此时整个上半身都靠在沈舜庭的身体上,被一双大手扣住腰踮起脚来,胯骨不得不与对方贴到一起,肚子被突出的皮带硌得难受。

他的视线落在沈舜庭肩膀上,耳畔能听到对方绵长的呼吸声,自己的呼吸频率却因为轻微的窒息感而越来越快了。

沈哥好像很喜欢这样他难道是把自己当成弟弟看待吗?不过他现在这么贴着自己,反而更像个小孩子呢。

想到这,林承和笑了起来,动作也不那么拘束了,直接像对待家中小孩那样轻拍沈舜庭的背,说:“沈哥,你抱了好久啊。”

沈舜庭稍稍侧头,便看到林承和翘着嘴角,一副幸福愉乐的模样。

之前自己故意压他、勒住他的时候,他不是会哭吗?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腰伤是好了。

沈舜庭感觉到这林承和的动作像是在安抚,手掌很有节奏地轻拍在自己的背上。

“操,这是把我当小孩哄了?”

沈舜庭腹诽着,他本来是打算趁林承和“道谢”欺负他几下,没成想这土狗的思维又跑到了奇怪的地方,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他默默记了几笔帐,手指突然用劲,在林承和的腰窝某处狠狠按下去。那是他在做爱的时候找到的点,只这么一揉,就直接把没有准备的林承和弄得惊叫出声,腰部也跟着瘫软发颤起来。

见他这样,沈舜庭才满意地把他从怀里解放出来,仍由他跌坐在后面的床上。

林承和狼狈地把弄卷的衣摆拉直,他偷偷看了沈舜庭一眼,没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瞬间放心下来,可腰间仍有麻麻的感觉,并不好受。

沈舜庭站在一旁,关切道:“小林,不舒服吗?”

“啊不会的,沈哥。”林承和锤了锤腰部,不想怪他手劲太大,“可能是被你的皮带硌了一下,有点痛呢,等会儿就好了。”

他言行不一地给沈舜庭找补,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逻辑错误。

沈舜庭有意要逗他,便故意追问:“皮带?我的皮带不是在前面吗,怎么会弄疼你的后腰。”

这件事明明是沈舜庭该解释的,却非要让林承和说,林承和被问得脑子打结,皱着眉头目移。

他想了几秒,只能弱弱地说:“不知道诶”

沈舜庭笑得眯起了眼,终于不再逼他,他在林承和右边坐下,又把脸凑到他面前,说:“小林,你的出院纪念可以重新发了吧,之前的删了多可惜。”

林承和不计较他刚刚的作弄,点头道:“嗯嗯,沈哥,我马上就发。”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编辑文案、上传视频,沈舜庭没见过他这么利索地办事,还以为这土狗完完全全是个废物,现在倒是觉得意外。

“小林有很多粉丝呢,很了不起。”沈舜庭半笑着凝视林承和,全程都像个监视器一样盯着他。

林承和不太好意思,耳根红了起来:“我的粉丝里面有很多爱捣乱的小黑粉,沈哥你别介意,他们总是乱说话。”

“他们欺负你吗,需不需要我帮帮你让他们闭嘴呢。”沈舜庭说。

林承和连忙婉拒:“他们里面有些人也挺好的,不能全盘否定,就像我的榜一,经常会给我刷礼物,也不跟直播间的人吵架。”

沈舜庭早就没在意林承和的榜一是谁,漫不经心地问榜一是谁,当林承和说出“灭鼠大将神瞬停”的时候,沈舜庭才回想到钱明确实报告过有这么一群人。

林承和一脸坦然,回答完后就专心致志地操作手机。

沈舜庭心里烧起一股无名火,咬着后槽牙才把脾气压了下来。

他一直觉得林承和是在知道这个名字背后含义的情况下,故意在网上扮小丑博关注的。可现在看来,这土狗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甚至连直播间这些谐音id里的“神瞬停”到底指的是谁也不清楚。

那蠢成这样被自己操烂也是活该。

沈舜庭从后边搂住林承和的左肩,眼睛虽笑着,却冰冷阴森。

“沈哥,有很多评论了!”林承和抬头向沈舜庭报告,此时沈舜庭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他邀请沈舜庭和自己一起看评论,一个多月的阴云终于散去,他才真正的开心灿烂起来。

评论区的前排被赶来吃瓜的网友占据,虽然还夹杂着一些揶揄他的乐子人,但这反馈对林承和来说已经很正向了。

【你怎么还有心情发vlog啊哥[笑哭],对面道歉你看了吗?】

【wflbb对面造谣辟谣流程都走完了】

【删掉重发了吗?原来是真的住院了。。。之前错怪你了】

【以前我只觉得他弱智,现在是真的佩服他!被冤枉了还心态这么稳】

【《医生叫我放宽心态》】

林承和无奈:“我其实很害怕的啊。”

【那个咔咔吃发地哄骗人家当“老婆”。

为了好玩?既然是玩玩,怎么会护食成这样?

连“小林”也不让叫,却叫他过来扮演好人接受林承和的感谢那脑残小主播一张嘴就胡言乱语地夸人又邀约,万一惹到这太爷,估计还得回他家医院休养。

作为一个在私信骗林承和给沈舜庭下跪的“好人”,白胜州没觉得良心不安,甚至一开始还乐在其中,他只是有点担心沈舜庭老毛病犯了要波及到自己。

多年来,他总结了一套关键的应对方式:遇到姓沈的找茬,溜走才是上计,否则说多错多,还会被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挑刺折磨。

————

白胜州马上找借口离开了,走出这房间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不少。

一直被忽略的家庭医生默默看完了这出难以捉摸的闹剧,又默默地给林承和做起了检查,顺便换掉了一些旧的夹板、纱布。

林承和高兴起来就忘了疼,检查完之后头脑依旧不清醒,带着满身的伤痕却好像不知道羞耻一样,还“舜庭哥”“舜庭哥”地喊个不停。

“舜庭哥?你怎么不和我说话,是累了吗?坐到床上来吧。”他很疑惑。

沈舜庭只把他晾在身后,听着医生的报告和建议。

林承和望向沈舜庭的背影,看他在门口和医生说了些什么后便关上了房门,然后缓缓转身向床走来。

这么高大的人一言不发地站到逆光处,即使是男朋友,也让林承和十分忐忑,他再不会读空气,也已经发现了沈舜庭身上的低气压。

为什么舜庭哥好像不太高兴,难道是因为名字的事,不喜欢被这么称呼吗?还是因为自己没养好伤,他觉得烦了?

他无端觉得这场景和角度有些眼熟,就好像自己以前也在这种位置仰视过沈舜庭,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即视感。

偏偏他眼中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恐惧被沈舜庭发现了。

林承和还在琢磨沈舜庭不高兴的原因,忽然觉得头皮一痛,本来倚靠着床靠背,现在也拽得直起身,跟着那道力跪在了床上。

他左手的夹板被换了下来,现在灵活多了,摸到沈舜庭拽着自己头发的手,感觉对方用了很大力气。

“你在怕什么?”

“啊”他被迫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蕴满怒气的黑沉沉的眸子。

沈舜庭叫白胜州来卧室,只是为了让林承和这小家子气的穷鬼别再闹着还钱。

他恼火林承和这种对谁都灿烂的性格,不久前才在心里夸过林承和吸取了教训,结果转眼受点小恩惠,就又对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贴上去了。

和街上那些到处被留种的流浪*狗有什么区别。

沈舜庭手背青筋凸起,加重了力气,皱着眉冷冷问道:“你知道白胜州是什么人吗,就上赶着请他吃饭?”

林承和痛得去掰沈舜庭的手指,却没法让它松动一丝一毫。

“我想着自己不能那么厚脸皮,受人帮助就要感恩。”他的眼眶内汇聚了一些泪水,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打击得落入情绪谷底,“好痛”

沈舜庭心里早就列了一堆林承和的“罪证”,打算逐个问责。

他听到林承和喊疼,就松开了手。

林承和一个不稳往前摔去,狼狈地扑到了沈舜庭身上,很快又被拽着手臂被迫在床沿跪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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