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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私还真挺野X

 

满意了吧,太子爷。

林清又叒:“……”竟然有些脸热。

他身份不好,从小被忽视,还没被人这么浮夸地讨好过。感觉既烦躁、尴尬,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欣喜。

看不出来,付西元这种少爷勾搭起人来还挺舔的。不知道他在床上是不是也……

这思维刚要发散,就打住了。早说过林清是个天生的下流坯,但好在他还颇有自制力。

虽然付西元很好看,看起来很适合被男人操,态度也暧昧得像要千里送炮……但如果真跟他搞,难免会有麻烦。

林清十二岁到北京,这才发现什么叫井底之蛙,什么叫生活,什么叫活着。

他费很大劲才改掉广东乡下口音,跟上落下的课程。

跟付西元见面那天,正好是室友找他麻烦,因为他抢了专业最着名教授的助手名额。新生嘛,都认为这事关考研甚至读博。

那个室友虽然凶神恶煞,但打架实在菜鸡。即便如此他也没还手,所以最后不是他记过。

别找麻烦,他告诉自己。

只可惜,不是谁都像他这样有自制力。

付西元原本只想找林清吃顿饭,可他把场景搬到了夜店里,让他想起林骁,难免心旌荡漾。

他盯着齐月凯微笑,对方犹豫半晌,默默让开了。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坐下,手臂绕过林清的脖颈,熟练地替他点了根烟,“都下楼了,我们也去?”

林清对蹦迪没兴趣,“不去。”

“那就剩我俩了。”

“是吗。”

“你想留下来跟我调情?”

“你……”

付西元哈哈大笑,“行了,开个玩笑。走吧!”

他的笑容光辉灿烂,天生具有感染力。那种开朗和热烈十分罕见,像生命中一切美好事物,想接近是人的本能。

大厅里,厚重的音波是海浪,人是沙丁鱼。多数人来这儿都像傻子,要么狂喝要么呆立。

可如果烟、酒和钱是养料,那付西元这种人,才算得上夜场的灵魂。

他的到来,像生石灰落水产生化学反应,乳色的云雾升腾而起,连空气都变得暧昧不少。

他点了啤酒、洋酒,还有很多种甜酒。粉蓝橙色的玻璃杯看着既梦幻又无害,哄得最拘谨的女孩儿都喝了几口。

付西元明明谁也不认得,却有本事在吵闹中逗人开心,让氛围热烈起来。他好像永远不会怯场,惯于引人堕落。

这让林清有点厌恶,也有一点羡慕。

他冷眼旁观,坐看付西元像一只花蝴蝶,在全世界绕了一圈,最后优雅地落在他身边。压着耳朵告诉他:

“他们刚才还有点儿不自在,现在好多了。”

“哦,所以呢?”

“人不是你朋友吗?”付西元揶揄地拍他一下,“所以我才在乎。不然谁管他们呢。”

他说得理所当然,且浑不在意。但林清听完却心跳了一下,该死的甜言蜜语。

付西元喝了酒,把林清拉进舞池里。人潮拥挤,他却自在得像鱼儿入水,青春狂热而有活力。

彩带和亮片从天而降,光线陡然变白,暴露出周围面孔在昏暗中显不出的缺点来。但付西元仍然很好看。

灯光太乱,林清目眩神迷。

凌晨两点,付西元叫了夜店的车,把林清他们送回家或学校。

齐月凯正要拉林清一块儿走,就见付西元倚着一辆灰蓝色豪车车头,正瞧着这边。

“林清,你……”

“你先走吧。”林清说。

齐月凯一下就懂了:基圈本来就卷,这还撞上个名媛,又有钱又帅的,谁顶得住?果然男神总要跟白富美走的。

林清面无表情地点了根烟,走到付西元身边和他并排站着,慢慢地说:

“谢谢你,以后别搞这一套。”

付西元歪头,“你觉得不舒服吗?”

林清冷道:“不敢,我还以为我在傍大佬。”

付西元笑了,“拉倒吧,这不费钱也不费时间的,算什么?都是兄弟,不用这么见外吧。”

“而且硬要说起来……”他想了想又道,“也不是你傍大佬,是大佬傍你。你只管享受就行。”

一周后,林骁从广东回上海。

这件事付西元差点不知道,这些天他把重心放在弟弟身上,每天找借口约人出去,吃饭喝酒瞎闲逛。

林清从来不答应,但如果去接他,在宿舍楼下等一会儿,他还是会下楼来,不至于太拂人脸面。

林清话少,对男生爱聊的潮牌球鞋游戏之类都似乎兴致不高,喜好很难琢磨。唯独提到车会眼前一亮。

付西元有意讨他欢心,就带他到松江空旷无人的练车场,把最喜欢的新车给他开,丝毫不吝啬心疼。

林清是新手,但学东西很快,有种起而行之的利落感和冷静感,心不慌气不喘的。

付西元感慨:“你可真聪明。比你哥强多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车撞了。”

“又没人,撞树了也不用你赔。”

“你不是人?”

付西元白他一眼,调侃道:“那真要这么死了,也算环境不错。”

“什么?”

“牡丹花下啊。”

“……”

林清噎住了,不知道怎么怼回去。过了会儿刚要开口,就见人家已经点上烟在回微信,仿佛无事发生,只能憋住。

夜里,林骁给付西元打电话,开口就是宝贝,我烦死了最近,有空没,过来喝点酒抱一抱。

“这会儿想起我了?不去。”

“有东西送你。”

“不逢年不过节的,少来。”

“你来见我我不就过节了吗?”林骁语调平稳地赔笑,“有你在天都亮了,公主宝。”

付西元被逗乐了,“神经。”

林骁的缺点,就和他英俊的外表一样显着。

自视甚高、热衷调情、暧昧不清。等人有点上头了就婉拒,之后又拼命伏低做小,仿佛非常在乎你。

他那种泰然自若的成熟气质更像糖衣,但并不入骨。

现在倒无所谓了,可高中有段时间,付西元曾为了这份忽冷忽热十分伤心,像每个自作多情搞暗恋的青春期傻逼。

那时候他常想干脆翻脸得了,但俩人实在太熟,两家院子只隔着一扇门,干妈把他当亲儿子照顾。

父母常年不在北京,从小付西元总在隔壁住着,跟林骁一块儿吃饭睡觉打游戏,躲在没放水的干泳池里抽烟,喝杂七杂八各种酒。

翻脸的话太尴尬了,于是他只能假装不在乎。

时间久了,这段感情也就确实成了玩笑话。到最后想起来都快要哈哈大笑。

只剩下一丁点怨怼,像砂锅底下的铁锈,平常无人介意,但是偶尔闪现,还是会让人膈应。

所以他会因为情人和林骁上床发火。

事实上,他总会因为各种破事和林骁发火。他享受那种优越感。反正林骁总会哄他的。

而现在,林骁主动示好,他习以为常。一边觉得这混蛋真犯贱啊,一边道:“你在酒店还是哪儿?”

“在你家楼下。”

付西元一愣,立刻披了件外套下楼,里边是居家的t恤和睡裤,乍眼看居然也十分潮流,好像精心搭配。

停车场门口,林骁果然在,硬要接他一块儿出门玩。付西元啼笑皆非,阴阳了他几句,他全应了,只道:

“怎么穿这样也帅啊,真是公主。”

这样的林骁很令人愉快,可惜好景不长。

付西元坐副驾,随他开车到七楼,车库门升起,门外就是套间附带玻璃泳池。音乐震动,光怪陆离。

灯光绚烂,让每个人都添上不合理的色彩,但总有人会让这一切黯淡。

当一个人过于出众,就像舞台上的光柱,最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场合。人越多,越卓尔不群。

一下就刺进付西元的眼底。

“林清?”付西元脱口而出,扭头望向林骁,感觉不对劲,“你怎么喊他来?”

林骁嗯一声,慢吞吞地拖着语气道:“为了你啊。你们最近……不是玩得很好嘛。”

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一直笑眯眯的眼皮耷拉下来,显出种意味深长的森然来。

付西元立刻懂了。林骁的性格就这鸟样,随时变脸,非常会装。

他了解他,不禁后背发寒,但同时也颇为不爽。妈的,你还挺有脾气啊?睡了老子的人都没跟你算账!

但也不意外。毕竟弟弟算个耻辱,以付西元的身份接近他,任谁知道了也看不惯。

林骁乐呵呵地对弟弟招手,像使唤一只狗,叫道:“你过来。”

林清的神情依然冷漠,倒真乖乖走了过来,脸上的线条绷得很紧,像在模具里摆了十年的雕塑。目光扫过付西元,不带什么情绪。

“打牌。”林骁笑道,“打牌啊。”

水边有卡座,付西元点上烟,将扑克牌一字排开,扔下一堆硬币,泰然自若地往躺椅上一靠,“行,德州。”

谁怕谁,不知道玩什么把戏。

不过林骁的局,林清愿意来,他倒没想到。这小子平常也不好约,这会儿倒积极了,不怕自取其辱?

这两兄弟的关系,真神奇。

林清伸出手,手掌大而骨节清晰,追魂索命般突兀地伸在付西元面前。他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从烟盒里抽根烟,塞进他手里。

林清说谢谢,俯身靠近。他于是顺手帮他点上了。

“哎呀,公主。”林骁半笑不笑地打量他俩,慢悠悠地坐下,正靠在付西元旁边,“你对我弟弟真不错啊。”

“林清,”他笑容亲切,用手势示意对方也坐下,“我们公主可不常对人好,是不是?”

林清没搭话,自顾自抬手,把桌上牌一收,利落地哐哐敲了两下洗牌,“打吧。”

动作熟练,真不像个好学生。

牌局开场,人便陆续凑近。这轮八个玩家,刚开始硬币还够用,能正常下注,后面就开始乱来。

林清身份敏感,能感到各种扫描注视,如出货前被水管冲洗的生猪肉,很难发现任何善意,全是不怀好心的好奇。

在场数人,也许就付西元对他略好一些。

可这好,算得上好吗?

付西元手上空了,随口道:“加注,一匹马。”

林清当荷官,闻言瞥了他一眼,在手里随便抽一张牌,拿水笔写个巨大的:马。

林骁有样学样:“加一辆车。”

付西元:“卡包里五张卡。”

“十张。”

“唔,商品房?”

其他选手纷纷弃牌,看起热闹来。

一说到房子,付西元猛地清醒了。要说有钱他远远比不过林骁,没必要。

林骁却逗他:“认输啦?赌点别的也行。”

他冲着林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也不是没拿人赌过。你中意我弟弟,赢了我把他送你啊?”

边说边笑,语气有种戏剧性的夸张,北京话还带点广东腔,引得大家都乐了。

付西元也不以为意地调笑:“那也要人家愿意嘛。”

他们时常如此,好像人是物件一样。这种残忍混杂着天真,背后是绝对的自我为中心,甚至不算故意侮辱,只是戏谑。

“他算什么。”林骁肆无忌惮,“不就是杂种嘛。杂种狗不好卖,杂种人难道不值钱?”

林清镇定地站起身,“我先走了。”

“你走个屁,”林骁哈哈地笑了,把酒杯砸在桌上,直接用食指对他指指点点,“你他妈……”

林清从小就挨他打骂,且都是毫无预兆的随时发难,只要想拿到钱,都得忍着。后来林骁长大一点,就不屑再搭理他。

现在倒又开始了。

这让林清感到讽刺,又恶心。那次钱堆燃起的火焰,像那斗牛的红布,时常燃烧在他梦中。

他眯起眼,眉头下沉,显出攻击性的冷酷来。他不多话,捡起桌上的打火机,倾倒酒杯,点燃了桌上的牌面。

一时间,没人来得及反应。

那火蛇吐焰,灼灼如红日,烟和焦糊味同时升起。纸牌原来比钱更难燃。

彩云易散琉璃脆,不值钱的更难破坏。

他咬上烟,转身离开,身后一片混乱。

凌晨两点过,室外的空气没有烟酒味和挥霍气息。他穿过马路,沿着黄浦江边飞快行走,不知道往哪里去。

身后响起嘟嘟声,有人疯狂按喇叭,声音穿过云层:“等等我,我送你回家!”

付西元没开车,却顺走了林骁的跑车。那金属银色漂亮的车身本应如骏马奔驰,此刻却贴着人行道龟爬,亦步亦趋。

付西元跟着林清,笑得开心:“你气死他了,哈哈哈,难得见他那么生气。你讨厌你哥吧?我也讨厌,我们有共同语言,林清!”

林清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他这会儿没心情,只觉得厌烦。

但付西元不放弃,开着整个天顶,仍然乐嘻嘻地跟他说话:“怎么啦,你不高兴?你觉得被羞辱,别人不把你当个东西?”

“其实不对,”他抬高声音,“林骁喊你来,挤兑你,因为他感觉你有威胁。毕竟现在干爹欣赏你,我也欣赏你,你说他急不急!”

“这是你的成功,林清。”

“全靠你自己。”

林清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付西元单手握方向盘,手臂搭在车门上,好一副意气风发模样,非常艳丽,非常灿烂。

那双眼含笑,笑得整个人有种明亮又热烈的亢奋感,却又显得异常真诚。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仿佛是真的认可,真的关心。

倘若林清再年长几岁,就会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人,和传销组织是一个道理,把人骗进来杀。

他们会向你示好,给你甜头,给予额外的关注和特殊优待,他们会探索你的灵魂、思想,让你感到被在意和琢磨。他们也愿意曝露自己的内心,让你敢依赖和相信。

但这些都不是爱,也并非出自于真心。

都是上头时微不足道的手段而已。

你若当真一分,那当别人把你了解透顶,新鲜感失去,收回宠爱和特权,就会痛苦万分。

可惜他现在才十八岁。

“拉倒吧你。”林清并不相信,但却没再往前走,在原地拧起了眉道,“我倒不讨厌林骁。”

付西元惊讶,“他那么贱,你不讨厌?”

“他只是瞧不起我而已。”林清道,“被人瞧不起是我的问题。假如我更有本事,自然会有尊重。”

“不能这么说。”付西元不以为然,“有本事的人多了,但平庸的更多,因为成功靠的不是本事,是天时地利人和。”

“但我没有天时地利,只有我自己。”

林清冷冷地说:“如果我有人兜底,我也相信当下即是最好,但并不是。我从小只要不前进就会后退,活得没意义那不如去死。”

太年轻了。付西元心想,这孩子果然年纪小。

其实毕业之后,大家都逐渐发现,自己别说超越了,连这辈子都比不过父辈。

一方面是享乐生活,一方面是理想的冲击,多数人都开始鬼混。很难再见到这种冲劲。

年轻的眼底,总是充满野心。看似可以燎原,但一盆水也可以熄灭。等遇上真正的挫折千锤百炼,哪有松柏能宁折不弯?

他嗤笑一声,“好嘛,但你可不能死,我不想送一具尸体回家。大少爷,上车吧!”

那天夜已很深,暖风吹起,空气弥漫一种莫名的香气。直到抵达目的地,付西元送给他一盒香薰。

他正要拒绝,付西元道:“被林骁涮了谈不上开心吧,总要有点收获,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里边儿是不同的香片,你帮我试试哪个好闻。”

“为什么?”

“就当帮个朋友。”

“行了,”付西元催促他,“下车。手机别忘了,烟给我帮你灭掉,水拿好,再见。”

林清被赶下车,莫名其妙回到宿舍,打开那盒香薰,发现里面有张卡片:

为了你多回我两句微信,弟弟。

……

那天林骁收到朋友寄的香片,带了份给付西元,谁知道碰上林清,付西元就顺手转送了,另附一张随手写的卡片。

令他意外的是,这之后林清回他消息还真勤快了些,至少不再是一天两三条。

他喜欢发语音,一开始林清只发文字,后来觉得凭什么?人家说话才两秒钟。于是也开始学他。

而当俩人都开始语音,能聊的话题就多了不少。

林清只想随口回复,可付西元的声音实在是磁性悦耳,又总是笑吟吟甜丝丝的,言辞坦率而直接。

林清逐渐每一句都听。

付西元会分享,但不多,更多是提问。他关心林清的生活,从日常到细节,但又不过度至惹人烦,且总能把话接下去。

这会儿是假期,林清除了帮导师做实验以外事情不多。付西元频繁地约他,以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带他玩儿他从前不会玩的事儿。

俩人以不寻常的速度熟悉起来。

付西元夸林清:“你学什么都快,怪不得大一就能留校给教授当帮手。”

林清:“……他认识我父亲,介绍见过。”

“哦,”付西元笑道,“那有什么不好?说明干爹还是在乎你。他这年纪也不缺什么了,就爱看孩子优秀他开心,你前途光明。”

“呵。有多光明?”

“最简单的,让他给你买房,车可以要但不用太奢侈。你学校足够好,出来考个研,出国也行。这之后工作就不难了,我都能帮你。”

“说得容易。”

“本来就容易。你导师什么名儿?”

林清说了,他倒一惊,扑哧笑出声来:“我也认识。我外公也是教授,他还出过高考题。你等着,哪天一起出来坐。”

付西元不开空头支票,当真组了个局。在长辈里好似个乖小孩,温文礼貌老实巴交,把林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他对林清感兴趣,想哄他开心。但却没想到,这次聚会还真给林清带来了机会。

但更远些来讲,也或许不算机会。

而是磨难。

那天付西元被林骁挤兑,闹得不愉快,这一个月都很少联系。

但时间长了,兴许是看不过俩人厮混,林骁突然改变态度,开始大献殷勤般找他。但他故意不搭理。

那天,付西元正和林清看电影。片子有些文艺,看得人云里雾里。

俩人第一次来电影院,一则林清对影片兴趣不大,二则他骨子里总认为这是情侣活动,而他们,哪算得上约会。

可今天吃完饭时间晚,付西元首次没安排后续活动,只坐在车盖上抽烟,百无聊赖仰头看天,白皙的颈如一条冰冷的线,漫不经心地说:

“有点无聊啊,真没意思。”

不知为什么,这行为牵动了林清的心,竟然很奇异地让他心脏蜷缩,莫名担心起来。

很显然,付西元从来都是积极主动的那个。可如果他觉得没趣了,那这段关系是否还会继续?

这想法让他心烦意乱。所以当付西元不经意间提到:要不看电影?的时候,他没多想,就答应了。

电影院内灯光昏暗,空间密闭,两个人靠在一块坐,手臂碰手臂。林清本以为会有点暧昧,以付西元的操行。

但并没有,俩人认认真真看完了整场。期间林清不想多话,但付西元会讨论剧情,不经意间,也会引导他说。

这片子槽点多,等到放映结束,俩人竟一块儿吐槽起来。当灯光骤然亮起,他们同时转头,四目相对,灿烂的笑容碰撞如烟火,激起刺啦作响的火星。

付西元的睫毛微颤,眼珠子黑葡萄一样,亮亮晶晶。他笑得十分开心,神情如桃花春水,张口就来:

“我觉得你很成熟,林清。”

“嗯?”

“你的一些见解,不像这个年纪。我认识很多人看着能装牛逼,其实远不如你。”

林清收起笑容,“你别扯。”

“真的,这世上多的是傻逼。不信哪天带你见见。”

“……行。”

该死,他已经开始习惯付西元的殷勤了。

刚要起身,付西元手机响起,他看一眼,挂断,却又响起。便拧了眉有些不耐烦,当着林清面接了,“干什么?”

电话那头,林骁的声音低沉又柔润,像月半小夜曲里的大提琴音,长叹一口气:“终于舍得接?真怕了你。”

付西元翻白眼,“有事说事。”

“想你不行?”

“我忙着呢。”

“约会啊?和谁?”

付西元灵光一闪,瞥向身边皱着眉等他的林清,陡然兴奋起来:“你说呢。来来来,跟你哥打个招呼。”

林清一愣,有点恼火地起身避开。

付西元也不在意,伸手勾住他手臂,笑眯眯地贴近,“你害羞什么?别不好意思啊。亲一个,来亲亲,你昨晚可不是这样儿的。”

林骁在听筒那头低笑,“人家理你么,你还闹。”

“还要怎么理?不然你想看我们睡啊,那可得付费。p站都找不到我俩这么帅的gay。”

“行行。约你旅游去不去?”

“去你个头。”付西元骂他,啪地挂了。

林清皱眉,狠狠瞪着付西元,眉压眼下是森森的冷光,像藏着刀片,“你瞎说什么?”

“开玩笑嘛,”付西元一点不怵,活泼又亲热地推着他往外走,“真就开玩笑,我们经常这样,没人会当真的!你放心。”

“经常打情骂俏?”林清脱口而出。

刚说完就后悔了,显得自己有多在意。事实上他只觉得下头、无语,可或许跟付西元混熟了,他竟做不到直接走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而付西元又缠缠绵绵的,一会帮他拿外套一会问他冷不冷渴不渴,嘴上说都是顺手、兄弟、少瞎客气,我天生会照顾人。让人很难拒绝。

人性如此。谁不想接受别人的讨好?

商场里出来都快凌晨了,付西元故意把车停在街上,就为和他多走一段路。穿过上海脏兮兮的旧巷子,不知什么鸟叫喳喳,踩到塑料袋咔嚓一声。

林清低头看,便见到付西元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朵不知道哪儿来的小白花,“送给你。”

“又不是什么节日鲜花。”林清十分不屑。

“懂了,你是想我送花啊?”

“……”

“到了。”付西元给他开车门,让他上车,“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你想回去吗?”

林清一怔,“我……”

“不如跟我回家吧。”

付西元说完,见林清面色古怪,便撇了撇嘴,摆手说算了算了,不强求。一路上竟没再说话,也没像往常那样,等人下车后挥手再见,兀自走了。

林清问他:到家没?

他回:晚安,好累。

林清:……

他再次觉得心烦,把手机啪地扔在桌上,灯还没开就点了支烟,咬在嘴里紧得仿佛要嚼碎了吞,黑暗里大半夜一个人在宿舍窗口伫立。

他很清楚,这段关系不正常,没什么好结果,理性上也不想和对方有肉体牵扯。甚至,他根本负担不起和付西元接触所需的金钱,这让他自尊受挫。

但是,总有个但是。

好像总有什么是不由他的。

该死。

孟洋问付西元:“你搞定了没?”

他指的是林清。付西元顿时板了脸,“什么搞不搞,多不尊重人。”

“你要是想气林骁,早达到目的了呀。”孟洋是上海人,戴个眼镜,讲话慢条斯理,“莫非你真想睡他?那也不用这么费劲。”

“真正有意思的不是上床,”付西元回答,“我又不是林骁。假如灵魂不碰撞,那肉体碰撞和嫖娼又有什么区别?我要的是体验感。”

“你这是找刺激。小心害人家兄弟反目。”

“你这就好像强奸犯怪人家穿得美,他俩的关系是我能决定的?”付西元手指白而细,轻轻摩挲下颌,陷入思索:

“我最多……添把火。”

他说得一本正经,俩人相顾无言,最后都绷不住了,互拍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林清,起床。”

林清被铃声吵醒,电话那头也像刚睡醒,声线慵懒,似连绵起伏的波浪,“你今天不是要早起做实验嘛。”

“不用这么早。”

“那陪我聊两句?”

“不聊。大早上的。”

“嫌我烦啊?”付西元啧了一声,仿佛不太高兴,又带点侵略性地胁迫,“以后不找你了啊。”

“……”

他们杂七杂八地闲扯几句,林清去洗漱,付西元也不挂电话,在那头把蓝牙音箱开得震天响,放给他听,“我喜欢听老歌。”

林清刷牙,含糊地:“哦。我以为你会喜欢rap电音。”

“为什么?”

“你这种人。”

“我哪种人?在外面玩儿氛围是一回事,但还是老歌比较能触动内心。”

“你能有什么内心。”

“嗯,你不了解我。也许是你不愿意。”

我凭什么要愿意?林清嗤笑,但没说出口。付西元紧接着又笑道:“有好歌记得分享给我,搞笑视频也行。”

林清正要拒绝,就听他道:“有事,先挂了啊。你做实验有时候耗到下午,早餐多吃点。”

听筒里一阵忙音。

操。林清又想抽烟了,真是烦死。

这之后一周,付西元每天给他打语音,不像从前更多是提问和分析,而是开始像竹筒倒豆子般,分享自己的喜好和兴趣。

无论是电影、歌曲、游戏,还是八卦。林清甚至在这段时间内被迫记住了他几个好友的姓名,只因他频繁提及。

倘若林清回应,他便颇为开心,说我知道,我对你多少有一些了解。若他不搭理,也不生气,只道这就是我,你清楚了吗?

与此同时,俩人每天见面。

付西元习惯于带东西,有时是食物烟酒,有时是小礼物,都不过分贵重,让人不好不收。

他这频率和热度,令亲密度比之前更进了一步,像烧热水烟气顶起锅盖,沸腾起来,突突往上冲。风险是随时会掀翻。

就在这时,付西元突然说:“是时候了吧。”

林清心里一咯噔,“嗯?”

“你看得出我对你好吧。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什么。”

“把你当弟弟呀。”付西元偏过头笑嘻嘻,手指骨颇为宠溺地敲了敲他的额头,“完全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

林清挥开他的手,听到这话反而像秤砣悬而落空了,很不是滋味,“哦哦。”

“不然你以为什么?”

“没。”

正暗骂自己想多,付西元却又叹了口气:“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啊,不求回报的。”

“?”

“也就我了。”

“……”

这千回百转的,林清既无语又觉可气,可却偏偏不真心感到讨厌。毕竟人家对他确实不错。

第二天,付西元不再给他打电话。

本来还好,可又过了好几天,微信上还不咸不淡地聊着,付西元却不再约他见面。这让林清莫名焦躁起来。

理智上,他知道这是欲擒故纵。但或许因为一直是付西元单方面付出,他难免也会考虑:难道对方真的累了?虽然,但……

温水煮青蛙,当热水变冷,谁又能习惯。

所以当付西元再来找他,他竟然有些高兴。付西元模样一如往常,巧笑怡然,只是声音喑哑,姿态软绵绵的。

“感冒了,”他说,“这几天都在休息。你怎么样?”

“感冒?”林清一怔,一时间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放松感,半信半疑,“你恢复了?”

“男人嘛,总不能软趴趴的。”付西元耸耸肩,“我身体不错,还没那么脆弱。”

“是吗?”

“但我的心很脆弱。”

“……”

“哎呀,别多想。”他又笑起来,脸色偏白显出点虚弱感,但那精神头儿却丝毫不减,开朗万分。

“带你去个好地方,上车!”

付西元没有说谎,开车前便掩着口咳嗽了两声,拣了颗润喉糖含着,又喝了水。

林清想问他吃没吃药,嘴上却讽刺道:“生病了还来找我,别把我传染。”

“怎么传染啊,”付西元斜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是要跟我做什么,要靠近到能传染?”

“……”

他说的好地方,在外滩二号华尔道夫,有个生物医药行业的创新研讨会。之前组局会面,某国内药企高管也有参加,这次不知为何叮嘱付西元,让把小朋友也带上。

他觉得出奇,但也不怠慢,即便身体不适也出门一趟,特地把林清拉了来。

这般严肃场合,他冷眼旁观,倒不认为有多高端。一群人扯来扯去讲些虚无缥缈的,恐怕连01%都落不了地。

但他能明显感到林清的专注,和警惕。

林清年纪小,虽然为人还算冷静,但毕竟才大一,本科药理学,看这种会议就像闪闪发光的黄金,总觉得充满了机遇。

对付年轻男女,无非就是给他们想要的。

假如他贪图享乐,就用奢侈品礼物高档餐厅、无人机烟花和双子塔表衷心。而如果他有野心,那就更简单了。

只需要给他幻想,一个海市蜃楼。让他以为更近一步,就能登上理想的门槛,可惜他永远登不着。这么玩儿甚至可以白嫖。

付西元倒没有那么坏,只是正好投其所好,他想林清或许喜欢。

果然,那天林清颇为亢奋,跟药企高管畅谈至深夜,把付西元都磨得贼困。

原来近年来海内外对阿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的研究层出不穷,但目前市面上的药物最多预防延缓而无法根治,美国某实验验证了根治的可能性。他们计划在此基础上尝试开发新药,想同林清导师签横向项目,特来探个底。

林清也够胆,别人敢求他敢吹,仿佛和导师多熟一样,其实连面都难见。

这倒让付西元刮目相看,暗道:还挺像他父亲。

结束后林清还精力充沛,付西元却直打哈欠:“我真是三陪啊,陪吃陪玩,这会儿还陪起商谈来。”

林清一愣,想起来:“你不舒服,是不是要早点休息。”

“那也得陪完你啊。”付西元理所当然道,“带你来怎么能不负责到底?走,回家去。”

之后他在家睡觉养病,第三日又被朋友叫去酒吧,正碰上林骁带新女友出场,那细腰长腿,白生生好似砧板上的嫩肉,要被当场享用。

付西元叼了烟,眯着眼看,只见俩人如胶似漆,酒才喝几口,美人就被林骁抱在了腿上跨坐,长靴丝袜短裙向外勾成弧线,大手直接伸进里面亵玩。

林骁是很有性魅力的男人。他找的情人也不乏清纯保守型,但相处起来都会变得很骚,和最初判若两人。

事实上,付西元怀疑他有性瘾,欲望太强了。他要么就找鸡,有长期关系的女人都怕他。

付西元摸着下巴,看得不是滋味,又想起弟弟来,他目前的消遣品。

他给林清发微信:睡了没?

林清:干嘛。

付西元:想问你一件事。

林清:?

付西元:怕你生气。

林清无语:说。

付西元:你有没有过第一次?

林清正要睡,一看这话陡然间清醒了,从下腹部涌起一股无名热流,燃烧不尽。

这感觉很冒犯,却在深夜勾起他最情色的念想来,让他既不爽,又兴奋。

追人就是如此,最开始当然不能造次,等好感刷到一定程度了,就可以随意深入性话题。

或者说,就必须深入性话题。否则就成了老黄牛,激不起别人的半点情趣。

只有侵犯边界感,才能造成性张力。奉献可不行。

林清:关你屁事。

付西元:问问嘛。这反应,莫非是没有了?

林清:闭嘴。

付西元觉得好笑,溜到卫生间发语音:“怎么,这和吃喝拉撒一样,又没什么好羞耻的。你不会以为只有甜甜的恋爱吧,有精神需求当然就有肉体需求,这才是人性。”

废话。林清想,老子又不是什么乖巧萌妹。老子恨不得操死你,傻逼。

但他也不可能说,只说:我不在乎。

付西元:你难道没有性欲?平时怎么解决,用手没意思啊。

林清:……

付西元:不如我送你个飞机杯吧,有按摩效果。

林清:我他妈要睡了,你他妈,再见。

付西元哈哈大笑,直接拨通电话,贴着手机低低又缠绵悱恻地说:“不喜欢机器啊?不喜欢,我也可以当……”

林清啪地挂了。

挂了以后,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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