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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这样的儿媳妇伺候不起

 

进了仓库,林清屏就知道,这是不知积压了多久的衣服了。

确实堆积如山,隐隐还有一种长期没有人照管才有的特有的味。

“嫂子,这个科长坑人呢,这都是往年的衣服了。”杜根小声跟她说。

林清屏看了眼杜根,想不到这家伙还是有点机灵的。

“没事,跟着我挑吧。”

好在,这些衣服一捆一捆,分门别类都码得挺整齐。

林清屏挑一件看看款,看中的就让杜根整捆抱走。

选了一圈,林清屏选了大概有几百件衣服,都拖到了仓库门口,然后风风火火去找那个销售科科长了。

顾有莲看着这一幕,要疯了。

她以为,她带着弟媳妇来,顶多是买个一两件穿穿,这,一买就买几百件!就是一天穿一件不重样,一年也穿不完啊!

想到这个弟媳妇是个往娘家刨东西的货,顿时猜测,莫不是弟媳妇要把衣服分给每个人几十件?

哪能任由她这么糟蹋弟弟的钱!

顾有莲马上坐在那几大堆衣服上哭了起来,不准林清屏买,否则就要拍电报给弟弟!

林清屏这会儿顾不上她,直往办公楼而去。

顾有莲一把抓住她袖子不让她走,哭着喊着,”我弟弟通共有多少钱啊!他也就是个拿工资的,不舍得花,都给了你,你要这么糟蹋,我……我今天就算吊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这么花钱!”

林清屏有点急躁起来,甩着袖子对杜根说,“管好你老婆!”

林清屏前世做到连锁餐饮店总裁,事业上雷厉风行颐指气使惯了,重生回来,言语间自然带了威严。

杜根被她一喝,倒是被慑住了,而且,他隐隐猜到林清屏想做什么,当即就把顾有莲从林清屏身上扯了下来,也低喝,“别吵!”

顾有莲对杜根言听计从惯了,心里再气,被杜根死死钳着,也没了办法,又不敢嚎,怕杜根熊她,在抹着泪,跟着林清屏而去,心里恨恨想着,这几百件衣服,林清屏休想全部带回娘家去!不然,她非得撺掇弟弟跟她离婚!

而林清屏已经回到了销售科。

科长姓付。

“付科长,你堂堂一个服装大厂销售科科长,就这么糊弄老百姓吗?”林清屏垮着脸,先发制人。

科长态度也不怎么好,“你这是什么话?”

林清屏将手里的衣服扔到地上,“你自己看看!这都什么品质?”

地上的两件衣服,都长了霉。

“你堂堂大厂,就把这样的东西卖给我们吗?”林清屏义愤填膺,“是不是看着我们是农民,觉得我们没见过世面,好糊弄?”

“没有!哪里有这回事……”长霉的衣服眼睁睁摆在眼前,科长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

“你就是看着我们是农村人,我们又都是女同志,才欺负我们!你自己看看,这都是几年前的衣服了!”林清屏怒斥,还顺带红了个眼眶。

杜根:???女同志?那我算什么?

科长被林清屏这么逼问,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说,“这位女同志,你们要秋天和冬天的衣服,今年的我们也的我们也还没做出来不是吗?只有去年的了。”

“这都不是去年的!”林清屏振振有词。

“那,你们这衣服还要不要呢?还是等新的?”科长只好问。

“等新的我们肯定来不及了!”林清屏假装纠结了很久,最后痛下决心,“我们还是要买,但是,你在价钱上肯定要给我们让让!”

科长想了下,挥手,“没问题。”

最后,林清屏拿到了超出她自己想象的低价,冬天的呢子大衣,才一块钱一件,其它的更加便宜得不像话。

林清屏各种款式一起拿了500件。

这下运输成了问题。

科长干脆好人做到底,同意他们先带一百件回去,剩下的,他想办法找车送去她们县里。

林清屏喜出望外,谢过这位科长。

科长哭笑不得,“这不是怕你又说我欺负女同志吗?”

杜根:???他这么大个杵在这里,横竖谁也没看见呗!

一百件衣服,他们四个人背,不是一件难事了。

别说,杜根在农活这件事上懒,跟着林清屏采购衣服却积极得很,一个人背得最多。

四个人加上一百件衣服,一路辗转坐车,到镇上时,借了平板车,几个人轮着在顾有莲时不时的哀嚎声里把衣服往顾家村推,回到顾家时,村里大多数人家都熄灯睡觉了。

顾家二老也是。

听见响动披着衣服出来,看见这么多衣服,吓了一大跳。

顾有莲便把刘芬拉到屋里去说话。

当着林清屏的面不敢说,而且杜根对这件事也是一包子劲,她不敢忤逆自己男人,到了家里,便把林清屏把钱花光买了500件衣服的事说了。

刘芬一听就崩了。

“妈,成子是被什么迷了眼啊!把钱都这么给他媳妇管,她媳妇也太败家了!这哪是过日子的人啊!”顾有莲想着想着,又哭。

刘芬气得,直冲了出去,看见林清屏和她二妹,还有杜根守着那一堆衣服,拿起剪刀就挤了过去。

她真恨啊!

儿子的血汗钱,就被这么个败家娘们都给花了,她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谁这么花钱的!

刘芬拿起剪刀就要剪衣服,急得林清屏大喊“妈,你干什么”,刘芬才猛然清醒,这要是一剪刀下去,不但钱回不来,衣服也没了啊!

可是,他们乡下人,要这么多衣服干什么啊!

刘芬很绝望,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顾家的祖宗,“我这以后下去,怎么跟成子他爷爷奶奶交代啊!这么就娶了这么个败家货啊!成子啊,你到底是什么眼光,中了哪门子邪啊!”

“妈……‘林清屏想要跟刘芬解释。

但,刘芬哪里听得进去,又喊顾钧成的爹,”老头子啊!怎么办啊!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你还是出面,把她退回林家吧!这样的儿媳妇,我们家伺候不起啊!“

公爹顾大富啪嗒啪嗒抽着焊烟袋子,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林清屏妹妹一直都不吭声,她只听姐姐的话,姐姐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会儿也害怕了,紧紧贴着姐姐。

“大姐……”她小声叫着姐姐,心里做好了准备,如果姐姐真的被他们家给赶走,她们自己家也回不去,那她就跟姐姐相依为命……

林清屏拍了拍妹妹的手安抚她。

顾有莲有了爹娘支持,也不怕了,冲到林清屏面前,杜根拉都拉不住。

“你还有多少钱?你……你都跟我交出来!”顾有莲说着,就来拉扯,要搜林清屏的身。

一团混乱,没有人愿意听林清屏嘴里在说什么。

直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使劲挤进林清屏和顾有莲中间,又脆又响的童音响起,“你们别吵了!我有钱!”

“别吵了别吵啦——”小孩子拖长了声音,又尖又亮。

终于将这场混乱给暂时止住了。

“志远啊,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你去睡觉去!”刘芬现在心痛如绞,眼泪流个不停。

志远没走,他靠着林清屏,眼睛亮亮的,将手里紧紧拽着的东西放在了那一堆衣服上,清清楚楚地说,“奶奶,你别骂……婶婶了,我有钱,我给婶婶买衣服,你们不吵架好不好?”

他在对林清屏的称呼上还犹豫了一下,最终叫的“婶婶”。

摆在那堆衣服上的,是一叠十元的钱,不知道有多少,但百往上是肯定有的。

小孩子的思维很简单,婶婶想买衣服,那就买好了,花了钱,家里没钱了,他有钱啊,他只想大人们别吵架。

刘芬一听,眼睛更红了,抹着泪,“傻孩子,哪能要你的钱,那是你爸留给你的,你自己拿着。”

但凡今天刘芬或者顾有莲动了志远这钱的心思,林清屏都不会原谅她们了,但她们没有,顾有莲还一把抓起钱往志远怀里塞。

林清屏便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她婆婆和大姑子,人不坏,只是接受不了她这个惊世骇俗的行为。

是的,这个年代,放眼整个顾家村,乃至整个乡、整个县,都没有哪家女人这么买衣服的,而她们的眼界,最宽只到县里。

“爹,娘,大姐,你们听我说。”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郑重其事地说,“你们,相信我一次。”

宛如在顾家投了个炸弹。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连林清屏自己妹妹都惊呆了:姐姐这个想法,真的太惊人了!

杜根眼里闪着既兴奋又激动的光:他猜对了!只是,这个弟妹比他想的还要更好!他只想到了倒卖,弟妹居然还要改款?

只有志远是最淡定的,因为他屁都不懂,因为不懂,所以无畏,他还点着头,“我帮婶婶一起卖。”

这样,可以不吵架了吧?

刘芬和顾有莲都感到很绝望,绝望到哭都哭不出来了,骂也骂不出来了,她们笃定了这笔钱是砸水里了,谁会那么傻,买你这些衣服啊?

公公顾大富狠狠抽了一口旱烟,心痛如割,“那就,卖吧!”

还能怎样?死马当活马医!

全家人现在都是这个想法。

刘芬一把鼻涕一把泪,“瓶子啊,以后可不干这傻事了啊!有什么想有什么想法,要跟家里人商量!”

也不说要退回这个儿媳妇这种话了,毕竟,林清屏并不是图自己享乐挥霍掉了,而是,想挣钱。

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太年轻,异想天开而已。

谁年轻不犯错啊,心是好的,以后改了就行。

别说,顾家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就雷厉风行。

刘芬话说完就蹲在这堆衣服旁,等着林清屏告诉她该怎么改。

顾有莲也蹲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林清屏哭笑不得,“娘,大姐,今天先睡了吧?明天再开始不迟。”

两人这下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现在就开始,那可是钱啊,好多钱啊!

林清屏怎么也劝不走这些人,行,那就先开始吧,从清洗开始。

其实,她扔给科长的那两件确实脏,但她挑的都是相对干净的,至少没有长霉。

一听,林清屏按了手印。

走出美盛之后,顾有莲长长吁了口气,“我的个娘哎,可吓死我了!哪里见过这场面,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饭,没见过这阵势,还签合同呢,瓶子,你懂不懂合同啊?我可是半句话不敢说,不会……坑我们吧?”

“放心吧,我看过了,没问题。”签合同这种事,林清屏上辈子不知道签过多少了,笃定得很。

对于顾有莲来说,现在是,只要林清屏说的,全都对!只要瓶子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顿时,整个人都高高兴兴的了,“天啊,我居然也是在省城吃过饭的人了!我们小麦,还吃那个什么奶蛋糕!”

“是奶油蛋糕!”杜根笑着纠正她,“看你那点出息!”

“别说我,我们几个,除了瓶子,几个不害怕?”顾有莲不服气,但还是高兴,揽着小麦问,“闺女啊,奶油蛋糕好吃不?”

“嗯,好吃。”小麦细声细气地说。

似的,今天吃饭,两个孩子都吃了奶油小蛋糕,这东西对大家来说是故郡,洪都新府。星分冀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劲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她边走边摇头晃脑地背,顾钧成起初还一脸迷惑地看着她,后来干脆坐了下来,欣赏她。

最终,林清屏被他看得背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小,拉着他的手不干了,“你在笑我!”

拖长的声音,挑衅的眉眼,不服气中带着娇媚,“你来接!”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

林清屏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粗人……

“林清屏。”他背了一截后,锋锐的目光盯着她,“村里的初中,教过这个吗?”

林清屏顿时脸色煞白,这是侄儿高中的课文……

“我……我自己学的还不行吗?算了,不背这个了!顾钧成,我们来谈人生和理想吧!”她撒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一脸虔诚,“顾钧成,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人生?”

顾钧成看着她,终于没忍住,摸了摸她额头。

“我没发烧!”她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下来,“我们,要过一种有崇高意境的夫妻生活!”

顾钧成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大多数时间都是听,林清屏说。

但是,林清屏知道他的理想是什么。

前世,她再如何不中意顾钧成,顾钧成牺牲后,他的遗物还是交到了她手里,里面有一本日记本,扉页上写着的就是:保家卫国,为国家的繁荣昌盛、为国泰民安尽我自己的力量。

这是顾钧成的理想,用刚劲有力的字体写在日记本里,也刻在他的生命里。

这一世,你仍然保家卫国,我来守护你,好不好?

林清屏睡着前抱着顾钧成的胳膊,最后想的就是这一句话。

她不知道的是,顾钧成,顺利地和美盛签了合同,然后,又和林清屏个人签了个设计师临时工合同。

“小林,马上就要跨入80年代了,一切都欣欣向荣,你放心大胆地干!其它的事,我来解决。”胡厂长这次来,不仅仅见到了林清屏的服装在美盛乃至省城其它商场热销的盛况,也见识到了林清屏在服装设计上的敏锐和天分,他干了一辈子做衣服的事,很是赏识林清屏这样的年轻人。

林清屏又提出来,这么大的工作量,这么短的工期,她一个人顾不过来,希望厂里能把顾有莲两口子也招进来当临时工,发临时工工资就行。

胡厂长毫不犹豫同意了。

林清屏想的是,顾有莲两口子从厂里领工资,学东西,分红从她这里出,但是,她没说,上辈子对人掏心掏肺的好,吃的亏太大了,这辈子先长个心眼,再多观察些时日。

一切事情办好,林清屏就打道回府了。

服装厂先做旧款的1000件,有设计稿,也有现成的样衣,林清屏倒不必急着去厂里,打算先回家看看,程。”

“还要做得更大呢!”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顾有莲的想象了。

“那当然!但现在啊,我们要回家过年了!”林清屏高高兴兴地说。

然而,当她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林清屏打开门发现门口再次堆了很多东西。

这一次,可就不是垃圾了,而是各式各样的糖果和特产。

水果糖、白砂糖、片糖,苹果,在这个时候都是好东西,还有几瓶麦乳精和罐头呢!

小琴来送他们,悄悄和林清屏说,“这次厂里年终奖发了好大一笔钱,大家都可高兴了,都知道是你的功劳,原先那些跟你对着干的,不好意思当面感谢你,就悄悄放这了,你就收了吧,这还也不知道还给谁了。”

林清屏笑了笑,行,那就收了吧。

这一次可真是大包小包回家,厂里发了福利,职工们送了她东西,他们在县城又才买了一通,另外,他们卖了几千件衣服,怎么着,自己过年也要穿得漂漂亮亮吧?所以,新款的衣服,他们带了好几身回去,给家里人都穿上。

因为东西多,杜根帮着林清屏把东西送到顾家,然后也没停留,就带着顾有莲回自己家了。

林清屏拿了1000块钱给公公婆婆过年,刘芬看见这么多钱,怎么都不肯要,林清屏费了好多唇舌,才说服她收下,又把衣服分给大家,每人都有两套!

“要欢欢喜喜过年才行!”林清屏规定,过年必须穿新衣!

顾家今年过年准备得格外丰盛,老两口鸡鸭鱼肉都备下来,还去县里称了奶糖,念叨着,过年不知道钧成要不要回来。

&是啊,林清屏也在盼着他回来……

自打上次见面以后,两个多月过去了,这中间什么消息也没有……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顾家欢欢喜喜忙着过年,做着完全的准备迎接顾钧成回家的时候,一封电报到了。

电报内容是:受伤,来医院。

刘芬听完电报内容差点晕过去,林清屏也慌张得不行了。

原本喜气洋洋的顾家,顿时愁云笼罩。

年也不用过了,林清屏马上收拾东西准备去他们军区医院,临走前,给了志远和林青云一人一个红包,算是给了压岁钱。

就在林清屏准备出发的时候,来了不速之客——陈夏。

陈夏手里拿着个包袱,来找她,“听说你要去看成子?”

林清屏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夏把包袱打开,“你帮我把这件毛衣转交给他啊!”

一件黑灰色的毛衣。

林清屏还是淡淡的,“不用了,他有。”

陈夏却一笑,“他有那也是穿了好几年的了,该破了吧?刘婶子和大姐都不会织。”

“不用!他在部队都穿制服。”林清屏不想再跟她啰嗦。

林清屏拍了个电报,告诉小田自己是那趟火车,大概什么时候到,而后就出发了。

这次过去,是比上次探亲更寒冷的天气,林清屏做了十足的准备,穿得暖暖的,叮嘱自己她是去照顾他的,可千万别又生病了给他添麻烦。

到县城后,果然,小田已经在车站等着接她了。

两天一夜的火车,林清屏都焦虑得没合过眼,见到小田,就急着问,“你们顾团长怎么样?伤在哪里?”

“嫂子……”小田好像不太敢说,“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林清屏更加觉得焦心,这肯定是不太好!想到上辈子他牺牲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管,连他是怎么牺牲的都不知道……

是不是受伤?是不是就是这一次?是因为她重生而提前了吗?

从县里车站到军区医院的路,对于此刻的她来说,简直度秒如年……

终于,小田的车停在了医院前。

“嫂子,下车!”小田帮她打开车门。

林清屏一下车,只觉得双腿软绵绵的,根本站不住,整个人都往地上滑去。

小田赶紧撑住她,“嫂子!嫂子你还好吧?”

林清屏强忍着眼泪,摆摆手,“没事,走吧!”

但她哪里能自己走?全程都靠小田撑着她。

最好不容易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她一眼就看见顾钧成头上缠着纱布,躺在那里。

“钧成!钧成!”她小声地喊着。

顾钧成紧闭了双眼,没有应答。

林清屏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嫂子……”小田轻声叫她,哽咽着。

小田和医生都告诉她:顾钧成自送进医院来,还没醒过来的。

小田还跟她说,“嫂子,你不要难过,顾团长一定会醒来的。”

林清屏点点头,但眼泪还是哗啦啦地掉。

小田怎么会知道她心里的担心呢?

上辈子他是受这样的伤吗?也是昏迷不醒吗?如果也是,那是谁在他身边陪着他?还是,就这样孤零零地离去?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呢?哦,好像跟几个她那时认为的时髦的小姐妹去省城玩了,玩完回来,在顾家等着她的就是他的遗物了……

想起往事,她心里就绞着痛,

顾钧成,我都死而重生回来了,还有什么奇迹不会发生呢?你一定要挺过来啊!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知道的,那就是,她可以难过,可以哭,但是,意志不能倒下,她得坚强起来,她得成为顾钧成的支撑!

怎么照顾病人林清屏是很懂的。

前世,她是娘家的顶梁柱,上至爹娘,下至侄儿,还有弟弟弟媳,谁生病住院都是她照顾,或者她请人照顾,可即便请人照顾,她也会经常在一旁陪着,就怕请的人不到位,当然,医药费也都是她出。

可即便是这样的付出,也没有换来真心,她最后倒在病床上,等来的却是那样的结局……

林清屏没有继续想这些事,手脚麻利地开始照顾顾钧成。

首先是擦身。

受伤的地方医生肯定已经处理过了,但身上要保持清洁卫生。

可是,虽然她知道自己是在照顾病人,但她在解顾钧成衣服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她跟他结婚这么久,还没跟他坦诚相对过呢……

小田在一旁原本想帮忙的,看见她的脸渐渐红了,觉得可能是自己在旁边不方便,于是说,“嫂子,我先出去,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叫我一身。”

小田说完马上就出去了。

林清屏:???你回来!

林清屏本来还想让小田来过这一关的呢……

算了!

她眼一闭,只能硬着头皮上!

擦某个地方的时候,她都不大敢看……

最后,终于衣服、被子重新整理好,她都出了一身大汗了,然后,才把小田叫进来,帮她一起给顾钧成翻个身。

她记得的,病人如果不醒,不能总是一个姿势躺着不动,每间隔一段时间要翻个身,不然要长褥疮。

小田看着她这大冷天里一头的大汗,什么也没说,转头给她冲了一杯热牛奶过来。

“谢谢,小田,先放着吧,我现在喝不下。”林清屏坐在病床边,凝视着顾钧成的脸,心里的忧急再度翻涌。

就这么一通折腾,他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么?

小田见她做什么都没心情,就不再打扰她,离开了病房,去做别的事了。

林清屏握着顾钧成的手。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刚刚给她擦拭的时候看见了,腰上也缠着绷带,有一只腿也裹着纱布。

&除此之外,她还看见他胸口、背上多处旧伤的疤痕……

他这具身体,到底伤过多少次……

林清屏将脸贴在他掌心里,想着想着,又湿了眼眶。

他的手很干燥,虽然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哪哪都是医院特有的气息,但贴近他的掌心,还是她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也是,一种能给她安慰的生命的气息。

虽然她心中很焦虑,但到底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加之长途疲惫,这样枕着他的手心,呼吸和他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她的眼皮还是渐渐沉重起来,最终,坐着睡着了。

睡着的她,开始做梦。

梦里的场景很熟悉,也很清晰,是她和几个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姑娘去省城玩,这一趟出去,她见到了她从来不曾见识过的大世面,原来,在远离顾家村、远离县里的地方,有这样精彩的世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她,人在省城玩,视角却是在顾家村。

她看见婆婆村支书拿着一封电报匆匆来到顾家,把电报内容念给公公婆婆听,婆婆听完后直接就倒下去了。

林清屏听见了电报的内容,就是:受伤,来医院。

和这一次收到的电报内容一模一样……

然后,画面一转,公公婆婆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婆婆流着泪问公公:“儿媳妇怎么办?怎么告诉她?”

公公当时又急又气的,“上哪告诉她?怎么告诉她?”

婆婆只能作罢,和公公匆匆出发了。

画面再转,就是医院了。

公公婆婆走进病房,看见的情形也和林清屏今天看见的一样:躺着一动不动的他,头上缠着纱布的他……

她不知道公公婆婆在医院照顾了他几天,画面再往下转,就是开追掉会的画面了。

他没有再醒来……

追悼会上,公婆哭得老泪纵横,而他穿军装的照片,摆放在灵堂里,年轻英挺,目光坚定。

原来,上辈子,她有这么多事都不曾看见……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上辈子顾钧成的遗书有三封。

一封给父母,一封给大姐,一封给志远。

给父母的信里,写的是不孝儿不能再尽孝,请他们保重身体,同时提到,抚恤金都留给林清屏,很抱歉耽误她这些年的青春。

给大姐的信也尽是抱歉,作为家里的主心骨,他没能为这个家尽多少力,以后更没有办法守护了,请大姐代他尽孝。

最后一封给志远,叮嘱他好好成长,最后一句嘱托是:关照一下林婶婶,等婶婶老了,有时间去看看她。

原来如此……

难怪她在县里开餐馆的时候,被地痞流氓吃霸王餐,或者敲诈勒索,志远会横空出世,指着她和店铺说,这是我婶婶和我婶婶的店,各路兄弟们想喝酒,来找我,我请你们,但你们要打我婶婶店铺的主意,那就是跟我作对,别怪我不认兄弟两个字!

原来,他把她的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知道她懒散,又贪玩,抚恤金给她,希望她衣食无忧。

不放心她一个人生活,估计也知道她不是安分的人,还交代小辈能照看她……

他写了三封信。

给到了家里每一个人。

甚至每封信里都提到了她。

却偏偏的,没有只字片语留给她。

是……对她心寒了么?

她真都不值得他对她这么好啊……

她上辈子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即便是在梦里,她都痛得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顾钧成,顾钧成,你为什么要这样?

梦里的林清屏哭得不能自己,却听得有人在叫她,“嫂子!嫂子!”

小田?

梦里面并没有小田啊?

林清屏梦里梦外糊里糊涂的,终于醒了。

醒过来后的她,就看见小田一双通红的眼睛含着眼泪,眼里却满是喜悦,“嫂子!团长醒了!”

什么?

林清屏大喜,立刻去看顾钧成,果然,看见他眼睛是睁着的,此时正看着她,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虚弱,而且,不太能说话。

“钧成!钧成!你休息!好好休息!不用急着说话!不用……”林清屏一边忘情地说着话,眼泪一边哗哗往下淌,视线里,他的脸都模糊了。

顾钧成把自己的手微微抬了起来,他的手掌里,满满的,全是眼泪。

刚刚她做梦的时候哭的。

团长醒来,小田也开心得忘了形,说,“一定是团长听见嫂子哭,着急了,一着急就醒来了。”

林清屏有点儿难为情了,看着顾钧成满手掌的泪水,抹着脸上的泪痕,“我……我真的哭得那么大声吗?”

“真的好大声!走廊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小田笑着说。

林清屏更加难为情了,顾钧成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把满是泪水的手掌放下,重新合上眼睛。

“钧成……”林清屏生怕他又昏迷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顾钧成眼皮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林清屏忙道,“没事没事,钧成,你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她又怕自己呱噪,影响了他。

医生倒是十分理解林清屏的心思,笑着对她说,“没事,既然已经醒来了,就不会有大问题了。”

林清屏这才松了一口气。

体谅病人需要静养,医生在检查完顾钧成之后,就和小田都离开了病房,只留了林清屏在病房里陪他。

他始终闭着眼睛,林清屏有点不知所措,想握握他的手,怕碰到他,影响他休息;想和他说说心里话,更加不能了,那不是明显地影响到他了吗?

她甚至觉得,她在病房里走来走去,都会影响到他。

于是,她就坐着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他好看,哪怕受伤了,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她看一会儿笑一会儿,看一会儿笑一会儿,顾钧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钧成?是哪里疼吗?”她赶紧问。

顾钧成皱着眉,很艰难地说出一句,“叫,小田,来。”

“你是要做什么吗?我可以的。”她俯身靠近他,以便听得更清晰些。

他却不吭声了。

“没事?”林清屏什么也没听到啊!

“嗯。”他闷着声音说。

好吧……

林清屏坐回去,发现尿袋里满了,赶紧蹲下来,准备倒掉。

手刚伸出去,就听见他低哑的一声,的一声,“别动。”

“啊?”林清屏吓一跳。

起身,看见他紧皱的眉头,“别……去……弄。”

还是不那么顺畅的说话声。

“已……已经快满了。”林清屏指指尿袋。

“让,你……别动!”

“不行啊,太重会把管子沉脱落的!”

“叫……小田。”

原来是这样……

林清屏哼了一声,决定不搭理他,直接蹲下去处理了,有本事你起来罚我啊!在你倒是起来啊!

顾钧成现在还起不来,只能看着林清屏干瞪眼。

因为他醒来了这样的好消息,林清屏心里轻松不少,还挑衅地对他做了个鬼脸。

反正你收拾不了我!

我不趁这个时候闹,等你生龙活虎还有我闹的空间吗?

等她倒了尿,又洗了手回来,他还是那样等着她的态度,还是要她叫小田进来。

林清屏这回没意见,出去把小田叫了回来。

“团长!”小田在病床前敬了个礼。

顾钧成指指林清屏,“给她买火车票,让她回去。”

啊?!

林清屏:????

“为什么?”林清屏一下就站起来了。

小田也懵了,“团长,嫂子刚来没多久呢,很是不放心你。”

“回去!”明明说话就艰难,还要发脾气。

林清屏态度很坚决,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小田送不走我的,不然你自己来,你把我扛去火车站呗!”

“你……”顾钧成觉得,他今天如果真的死了,也能被她给气活过来。

他再次指小田,“小田,扛她,走!”

林清屏腰一插,“小田,你敢扛我吗?”

小田:……

小田愁死了,求求两位了,别闹了……

不过,林清屏这会儿的确打算离开一会儿,她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身上自己觉得都有味儿了,打算洗洗,换个衣服,再者,顾钧成身上穿着病号服,他之前不知道穿的啥,要不要洗洗。

林清屏便打开了病房里的柜子,里面放着顾钧成干净的军装,然后有一套便装是脏的,外衣外裤都是破的,还有血……

这就是受伤时穿的衣服了?

他受伤时执行的任务是需要穿着便服的特殊任务吗?

这些都不是林清屏该问的,林清屏只取了衣服去清理,和外衣外裤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件毛线衣,看做工也是手织的。

林清屏全部拿出去了。

“嫂子。”小田追了出来。

“嗯?”林清屏回头。

“这些衣服都破了,我以为不要了,就没洗……”

“那也洗干净再扔吧。”林清屏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她不喜欢在衣服上看到血,尤其,还是顾钧成的血。

全部要洗得干干净净!

就像他从来没过伤一样!

“嗯,毛线衣还是好的,但我不会洗毛线衣,没敢乱洗。”小田自己洗过一件毛线衣,洗完后就小了一半,没法再穿了。

“好,我知道了,我来洗。”林清屏抱着盆子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浴房。

她自己先洗了个澡,然后开始洗衣服,毛线衣单独用了个盆装。

浸水的时候,她发现一个细节:这件毛线衣的针法,她看着有点熟悉……

耳边忽然回响起一句话:顾婶婶和顾大姐都不会织毛线衣……

林清屏压着心里的疑惑,开始里里外外揉洗,然而,在反过来洗里面的时候,发现一个极容易忽略的细节。

在毛线衣左边下摆,缝着很小很小一块布,布也是黑色的,上面写着很小很小一个字,浅得几乎看不出来了。

那个字,她仔细辨认了,是一个“陈”字。

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件毛线衣的针法眼熟了。

因为她就在不久前看见过。

陈夏捧到她面前,要她带给顾钧成的那件毛线衣,正是这样的针法。

林清屏心里宛如一把大锤狠狠地锤了一下,拿着毛衣发了好久的呆。

“咦?你也在洗衣服啊?你是顾团长家里的吧?”旁边来了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家属,长了一张甜美可爱的脸,笑吟吟地和她说话,手里抱着一盆子衣服。

林清屏笑了笑,“嗯。”

“我是隔壁病房武天平是家属,叫梅丽,你呢?”

“我叫林清屏。”林清屏已经洗得差不多了,笑着收拾东西。

梅丽点点头正在皱眉对着那一盆衣服思考,用手指头在里面戳啊戳的,看起来不太会洗衣服的样子。

见林清屏洗好了,忙笑着道,“好,下次再邀你一起洗衣服。”

然后继续对着那一盆衣服研究去了。

林清屏心里有事,也没再多和她聊,抱着一盆洗干净的衣服走了。

因为天气很冷,医院里有烧锅炉给暖气片供暖,林清屏也就把衣服放在暖气片上烘着。

小田来叫她,“嫂子,你去吃点儿东西吧。”

林清屏心里堵得慌,回头看一眼顾钧成,他初初醒来时,她是如何的心潮澎湃,欣喜若狂,此刻都仿佛被一桶冷水浇了下来,浇得透心凉。

但顾钧成在怒视着她,好像知道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是小田说的吧?

其实,她何止一天没吃,自从在顾家村知道他受伤以后,她就食不知味,吃不下饭。

行吧,她去吃,免得他又要发脾气。

还是,这大晚上的了,食堂里已经没有饭了,她走出住院大楼,只觉得寒风浸骨。

“嫂子!”小田追了出来。

林清屏回头。

“团长要我带你去吃饭。”小田说完又补充,“一会儿没事的,有护士在。”

林清屏点点头,没劲跟小田坚持什么。

小田领着她,去了医院旁边的一个小馆子,要了帮她要了一碗热面条。

林清屏要了两碗。

小田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吃得多,饿得快。

小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林清屏在小店里坐了下来。

老板给他们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面条时还送给他们一人一个鸡蛋,“今天最后一天了,明天就不开店了,过年咯!”

是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难怪外面的店铺都歇业了。

“小田。”吃面的时候,林清屏问他,“你们团长那件毛线衣,穿多久了啊?我看挺旧的了,怎么还在穿?他就没有别的衣服吗?”

;小田想了想,“很久了吧?我来到团长身边的时候就看见的,团长天冷的时候便装出去,都是穿这件,挺爱惜的,应该舍不得扔吧。”

林清屏吃到嘴里面,瞬时如同嚼蜡。

她想起她给他也是织了件毛衣的,还特意赶在他生日前织好,千里迢迢来看望他,给他过生日,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

她刹那间想起了很多,也把许许多多的小事情串联到了一起。

难怪,她说她要探亲,他让她别去;上回他回家,她满心欢喜要和他好的时候,他跟她提离婚。

那时候她还想,上辈子她都没提过离婚的事,怎么重生回来,他还提离婚了?

会不会是因为,上辈子陈夏去了城里后并没有回到村里来?而她的重生,连带着把陈夏的轨迹也改变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他提离婚的时候,她死皮赖脸不同意,各种言语威胁他,一心存了补偿的心而来,想好好爱他一次,谁知,自己是坏了他的好事吗?

后来,他再也不提离婚,是被她的那些强词夺理的言论吓到了?怕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娶了她就决定对她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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