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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两颗心隔着单薄的衣物,跳动声撞在一起。

一个因为酒精作用心动过速,一个因为和喜欢的人亲密接触同样心跳加快。

李硕把脸埋在庄鑫烁的颈窝里,睫毛颤动时轻扫着他颈侧的皮肤。轻薄的西装裤布料阻挡不了皮肤的温度,庄鑫烁觉得两只手掌几乎要烧起来。

夜色无边,庄鑫烁的身体里燃着一个躁动的春天。

庄鑫烁没带李硕去住酒店,嘱咐代驾把车开回了庄家别墅。

王姨听见动静,披着衣服从一楼的保姆间走出来:“哟,这是怎么了?”

庄鑫烁略带歉意地对王姨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我朋友喝醉了。”

“没事。”王姨摆了摆手,“那我去煮一碗甜梨水给这位先生解解酒。”

“好,辛苦了。”

在和王姨说话的时候,李硕一直很安静。庄鑫烁轻手轻脚扶着李硕往二楼走,一直安静的李硕不知道发哪门子癫,突然嚷了起来:“你他妈带我住招待所?连个电梯都没有!还要小爷亲自走楼梯?去联润酒店给我开间房,我要住总统……”

庄鑫烁连忙捂住他的嘴:“别喊,不是招待所。”

“唔唔唔……”

李硕挣扎着,庄鑫烁猛地把人扛起来,几步就上了楼,冲进了房间。

把人丢在床上,庄鑫烁才靠着斗柜喘了口气。

李硕被那几下颠得想吐,他挣扎着坐起来,表情痛苦:“我……我要吐!”

刚歇下来的庄鑫烁连忙又把人抱起来,送进卫生间。

李硕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等他吐完了,庄鑫烁扶他起来,发现他衬衣前襟上沾了几滴秽物。

庄鑫烁扳着李硕的肩膀,让他靠在墙壁上,走进浴室,把浴缸里的水放满,又丢了颗他常用的浴球进去。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成旖旎的粉色,庄鑫烁蹲在李硕面前,开始扒他的衣服。

李硕人事不省,温顺地任他为所欲为。

衬衣布料从肩上滑下去的瞬间,庄鑫烁看见了李硕胸前有道纹身——那是一株姿态飘逸的墨竹。

从右肩到胸口,墨迹由浓到淡,最后一片竹叶叶尖收尾处托着一颗红色碧玺珠。

墨竹左侧是鲜红的印章图案,庄鑫烁低下头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体——“观自在”。

红色与黑色碰撞,肌肉线条与坚韧利落的竹叶弧度缠绕。

欲望像蛇,沿着脊柱攀爬。庄鑫烁用目光细细舔过他那副纹身的每一处,脑中浮现出种种不太说得出口的画面。眼神下沉,蛰伏着的凶兽苏醒后龇出獠牙,时刻准备吞掉眼前可口的点心。

“你……干嘛呢?”

&nbssp;凶兽倏地缩回巢穴,只留下一条迷惑人心毛绒绒的尾巴。

他把视线从李硕的胸口移开,温声道:“哥,你吐了一身,洗个澡吧。”

李硕用手撑着光滑的瓷砖想要站起身,酸软无力的四肢让他再次跌坐在地,庄鑫烁拉了他一把,让他靠着墙壁站好:“能自己洗吗?”

李硕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可以。”

庄鑫烁转身出去了,从衣帽间拿出一条新的内裤和睡衣后返回浴室。推门进去时,李硕背对着他正在脱衣服,西装裤半挂在腿上。黑色的内裤包裹着浑圆的臀部,庄鑫烁把睡衣和内裤放在置物架上,逃避似的低下头:“衣服给你放这儿了,一次性牙刷在镜柜后面。”

“有事叫我,我先出去了。”

庄鑫烁坐在沙发上缓了半天,等王姨敲开门端着碗糖梨水进来的时候,他节节攀升的欲望才有了回落的趋势。

浴室响起哗哗的水声,十分钟后,李硕穿着他那套黑色的睡衣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路没走稳,脚下拌蒜,差点一头栽倒。

庄鑫烁连忙冲上去扶住他,把人半抱半拖地放在床上。

李硕在床铺间滚了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被子睡下了。

桌上那碗糖梨水还在冒着热气。庄鑫烁端起碗,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李硕,咕咚咕咚把它喝掉了。

热水兜头而下,庄鑫烁闭着眼,李硕胸前那副好风景像幻灯片似的在他眼前一帧一帧地过。已经按捺下去的情、欲如燎原之势再次吞没了他。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轻易地撩拨起欲望了。庄鑫烁想要李硕心甘情愿把那幅墨竹图送入他的手中,但他知道,路还很长。

庄鑫烁叹了口气,认命地把手探了下去。

裹上浴袍出来,李硕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庄鑫烁握着吹风机把他半湿的头发吹干,然后在床边狭窄的位置上躺下。

相同的沐浴露香味和充满庄鑫烁气息的床铺包围着两人,庄鑫烁心中陡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往李硕边上挪了挪,把人扯进自己怀里紧紧搂着,阖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硕大的li:我从此不能直视办公桌上的保温杯

搬家

李硕是被一阵闹钟的声音吵醒的,他烦躁地翻了个身,鼻尖撞到一个温热柔软的凸起。李硕在上面蹭了蹭,嘴里咕哝着:“老周……关闹钟。”

说完这句,因为醉酒断片失去的记忆重新回到脑子里——他和周煜白在昨晚分手了。

李硕猛地睁开眼睛,一团饱满的胸肌在眼前大喇喇横着。不知是空调开的太足还是因为他刚刚的动作,皮肤表面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而他蹭过的地方精神抖擞地戳着他的鼻尖。

李硕整个上半身埋在庄鑫烁的怀里,胳膊环着他紧实的腰腹,怎么看怎么像他主动滚过去的。四腿交叠,热度隔着轻薄的衣物传递,李硕僵硬地抬起头,和庄鑫烁意味不明的眼神撞上。

“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房间。”

李硕怒道:“我他妈为什么会睡在你的房间?”

“你喝多了,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酒店里。”

“你家没客房?”

庄鑫烁眉间有些无奈:“有,但是哥你昨晚八爪鱼似的扒着我,不让我走,我真的没办法。”

“……”

李硕腾地坐起来,宿醉带来的头痛搅和着他的脑仁,他哀嚎了一声,又倒回床上。

大字型平躺着,李硕才感觉舒服了点。

庄鑫烁从床上爬起来,捡起丢在地毯上的睡衣往浴室走:“哥,你今天别去上班了,休息一天吧。”

李硕头不能动,只能斜着眼睛去看庄鑫烁。他的睡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露出一截印着logo的内裤边,行动间牵动的背脊上的肌肉,充满力量感和线条的美感。李硕把视线转回来,落在床对面挂着的一副油画上。

在喝酒一事上,李硕奉行快乐至上。微醺的状态最好,像昨晚那样喝断了片的情况少有。他这会儿脑袋里像团着浆糊,方才在人胸肌上乱蹭的尴尬只出现了一瞬,注意力很快就被炸裂般的头痛吸引走了。

庄鑫烁也没再提起这件事,语气坦然地问道:“哥,你还好吗?”

“我头疼。”说完,李硕又补了一句:“我饿了。”

庄鑫烁刚推开卫生间的门,听见他的话,转过头来冲他开着玩笑:工重号梦白推文台“你想跟庄董同桌吃个早饭吗?”

“不不不不不。”李硕一惊,忙不迭地摆手,“别了别了别了。”

庄鑫烁冲完澡在衣帽间穿戴整齐才走回卧室,李硕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双眼放空地盯着天花板上不锈钢质地的筒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我先下楼,你再躺会儿。”

“好。”

庄鑫烁走下楼梯,梁美云看见了他,冲他招了招手:“小庄,快来吃早饭。”

庄鑫烁在庄雁鸣身旁坐下,王姨盛了一碗豆浆放在他面前:“小少爷,昨晚你带回来的那位先生不吃早饭吗?”

闻言,一桌子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

庄昭炀迅速替他解围:“哦,是李硕。臻华地产的项目他帮了大忙,昨天请他吃饭来着,喝大了。”

梁美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夹了一个生煎包放进庄鑫烁盘子里:“那可能还没醒,王姨你再单独准再单独准备一份早饭,等下让小庄给李硕送去。”

梁美云在饭桌上关心着每个家庭成员,是尽职尽责的好妻子,好母亲。她妥当地安排着全家人的生活起居,任谁都挑不出一点错处。

庄鑫烁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推开椅子,发出刺啦一声响,梁美云满怀期待地问魏莱什么时候打算要个小孩儿的话被这个动静生生截断。庄鑫烁端着王姨准备好的餐盘上了楼,刚走了几步,庄镇山的声音从楼下的餐厅里飘上来:“没一点规矩。”

声音不大,恰好能被他听到。庄鑫烁脚步定住,垂着眼看楼下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按照他往常的习惯,他已经和庄镇山呛起来了,比如“我是没什么教养”这种话最能气得庄镇山拍桌子。

但今天庄鑫烁的心情很好,他决定忍一忍,去见李硕时应该要带着一张真挚的笑脸。

他推门进去,李硕正扶着脑袋坐在床边。

外头的阳光穿过洁白的纱帘,照亮空气中细小的尘埃,也照亮李硕脸侧微小的绒毛。

庄鑫烁头一回觉得温暖,尽管炎热的夏季并不缺少光和热,但那些物理意义上的光热无法穿透他的血肉。

“哥,吃饭了。”

李硕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头疼死了,昨天我俩喝的不会是假酒吧?”

同样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庄鑫烁看起来状态出奇的好,这个猜想毫无道理,李硕只能把它归结为两人年龄上的差距。

“酒掺着喝是会头疼,我给你带了片解酒药。你吃过饭之后把它吃了,一会儿就好。”

趁着李硕吃饭的功夫,庄鑫烁去衣帽间拿出一套干净衣物放在沙发上:“你的衣服都脏了,今天先将就一下穿我的吧。”

李硕喝了口豆浆,谷物的香味盖过了口中从胃里反上来的酒精味,李硕顿时舒坦了许多。

“行。我请了两天假搬家,等会儿咱俩一起走。”

庄鑫烁从床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放在李硕手边:“我今天也请假了。”

正埋着头吃煎蛋的李硕疑惑地抬头:“你请假干嘛?”

“帮你搬家。”

“用不着,上你的班。”

庄鑫烁半天没说话,李硕仰着头,看见庄鑫烁像一座小山似的沉默地杵在小茶几旁边。

“不是,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哥,你是我在南城交到的。

昨夜的记忆往上涌,庄鑫烁微微侧过身,掩饰着自己不太体面的生理反应。

“哥!你真的好厉害!”

李硕被庄鑫烁真诚的夸赞和语气中的崇拜取悦到了,他翘着嘴角,说出口的话却很谦虚:“练了七八年了,总算有点形。”

“行了,收拾吧。”

单单是书房就整理出六七个纸箱,连带着三个行李箱和其他一些零碎的个人物品,庄鑫烁的x7是绝对装不下的。李硕在网上约了搬家公司,加了不菲的小费,搬运工三十分钟就赶到了。

等把所有的箱子装车,走出门时,李硕在指纹锁里上捣鼓了半天删掉了他的指纹。

失去这段亲密关系,李硕难过但又不那么难过。人与人之间缘分的来去,说破天,也就那么回事。

你来,我欢迎。

你走,那就算了。

【??作者有话说】

小庄一技能:倒打一耙

山猪吃不了细糠

搬家公司把所有的箱子运上楼,小时工的清扫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这套公寓只有六十来个平方,大开间,卧室和客厅用一扇古香古色的木质屏风做隔断,整套房子的装修都透着深沉浓郁的中式格调。

庄鑫烁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注意到客厅置物架上的几个造型可爱的磁州窑摆件,憨态可掬的小猫和小狗,还有一个经典的白地黑花鱼纹笔洗。很小很小的一个谎言

昨晚回去后,庄鑫烁正赶上家里吃晚饭。

庄镇山不在,饭桌上的气氛略微松快些,庄雁鸣难得晚上没有应酬,庄鑫烁进家门的时候,他正在客厅阳台上打电话。

看见他回来,庄雁鸣冲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算作打招呼。

庄鑫烁去一楼的洗手间洗了手,坐在餐桌边等开饭。

梁美云端着小料碗从厨房走出来,看得出来她因为庄鑫烁赶回家吃饭很开心,眼角的笑纹一道叠一道,庄鑫烁盯着那些纹路看了片刻,想起梁美云今年也有五十四岁了。

&r/>早些年她跟着庄镇山在工地上打工,庄镇山做水泥工,她在工地上开塔吊,都是粗活,辛劳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记后来那些价格昂贵的医美手段也没能完全去除。

梁美云关心着庄鑫烁,问他最近工作怎么样,又问他在公司吃饭吃得好不好。问完一句就瞥一眼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抵触才接着说下一句。

庄雁鸣从锅里捞出煮熟的鸡腿,一只放进庄鑫烁的碗里,一只放进梁美云的碗里。庄鑫烁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淌着汁水的鸡腿肉,突然说:“我想搬出去住。”

梁美云的笑意僵在嘴角,庄雁鸣掀起眼皮看向他:“原因。”

庄镇山的控制欲和亲缘观念很重,家里的每个成员都得按照他设想的轨迹生活,包括一家人必须都住在这栋已经不再崭新的别墅里。

他的这个观点,庄鑫烁觉得很荒诞且不能理解。

“没什么原因。”

庄雁鸣放下了筷子,食指指尖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庄鑫烁知道,这是他大哥发怒的前兆。

庄鑫烁抬起眼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庄雁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后重新拿起筷子:“先吃饭。”

本就安静的一餐饭因为庄鑫烁的这句话变得更加无声。

饭桌上陷入沉寂,汤锅熬煮时发出的“咕嘟咕嘟”声是宽敞的餐厅里唯一的声响。

吃过饭,王姨收拾餐桌时,梁美云还在餐椅上坐着没动,庄鑫烁分出一点余光去看她按压眼角的动作,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烦躁。

庄鑫烁出了门,走到院子里小天使喷泉旁点了支烟,烟丝燃烧时产生的光亮在黑漆漆的水里映出一点红。

皮鞋拍打水泥砖的声音响起,庄鑫烁回过头,看见庄雁鸣向他走过来。

“借个火。”

庄鑫烁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用手拢着,给庄雁鸣点了烟,烟雾升起,庄雁鸣的脸隐在模糊的烟雾后,看不清表情。

相顾无言地抽完一支烟,庄鑫烁开口道:“想说什么啊,说吧。”

庄雁鸣捏着烟蒂,用池子里的水把火熄了,湿漉漉的海绵被他丢进庄鑫烁t恤胸口处的口袋里。

“干他妈什么呢?”

“再说一句脏话,我就把你脑袋按进池子里给你好好洗一洗。”

庄雁鸣是庄镇山心目中最完美的继承人,气度永远从容,没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真正的情绪。

就像此刻,庄鑫烁知道他有话说,但吃不准他哥对他想要搬出去这件事上的态度究竟如何。

“你想搬出去,我同意,爸那里我去说。但有一点,这一年里,安全线之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再和爸妈发生争执,每周六必须回家吃晚饭。一年后,你回美国,过你自认为你想要的人生。”

“能不能做到?”

庄鑫烁可以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甩脸色,但对庄雁鸣,他不敢。庄雁鸣比之庄镇山更像父亲,他的威严不容挑战。

“好。”

“回去吧。”

庄鑫烁不清楚庄雁鸣是如何让他们固执的父亲松了口,总之早安,李硕

庄鑫烁晨跑完,轻手轻脚地进门,卧室那边还没动静。

他把买回来准备做早饭的食材放在岛台上,光着脚往卧室走去。

纱帘潦草地把窗户遮住大半,一侧皱皱巴巴地夹在玻璃窗里,能看出昨晚关窗的人有多粗心大意。李硕睡在一片明暗的光影里,姿势不太好看。被子只盖到肚脐上方,睡衣下摆掀到了胸口,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腹。不知梦到了什么,放在枕边的右手还紧紧攥着拳头。

庄鑫烁无声地弯了弯嘴角,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问:“哥?你醒了吗?”

李硕睡得很熟,呼吸的频率保持着同一个轻缓的节奏。

庄鑫烁分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紧握,而后凑近李硕的颈侧,在其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早安,李硕。”

庄鑫烁冲了澡,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李硕的t恤衫穿上,领口有些紧,勒得他不太舒服。庄鑫烁扯了扯,打算今晚回家一趟带些衣物过来。

卫生间脏衣篮里的衣服已经快装满了,庄鑫烁把它们分了类,白色的可机洗的衣服先丢进洗衣机,需要干洗的装进纸袋,等下午下班后送到公司附近的干洗店。

做好早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三十五分。庄鑫烁再次回到床边,看到刚刚还在被窝里呈大字型躺着的人,这会儿因为蹬掉了被子,在20度的室温里缩成一只虾米。

庄鑫烁用手背碰了碰李硕冰凉的脚腕,拉过被子给他盖上了。

他轻轻拍了拍李硕的小腿:“哥,起床了。”

李硕毫无反应。

庄鑫烁在他露出被子的脚底抓了抓,李硕猛地把脚缩进被子里,一脸惊恐地睁开眼:“操!谁扣我脚底板?”

“哥,起床了,已经七点半了。”

李硕看了眼站在床尾的庄鑫烁,翻了个身,整个人卷进被子里:“真烦人,八点再叫我。”

庄鑫烁盯着把脸埋进被子里的李硕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岛台上的早饭还冒着热气,庄鑫烁把自己的那份吃掉,李硕的那份装进了打包盒。

晾了衣服,拖了地板,八点的闹钟刚好响起。

李硕的身体像长在了床铺上,庄鑫烁站在床边好声好气叫了他几声,他连理都不理。

眼看时间要来不及了,庄鑫烁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揽着他的肩背和大腿,像扛面袋子似的扛在了肩上,往卫生间走去。

到了洗漱台前,庄鑫烁把人放下,等李硕站直了,才松开环着他腰的手。李硕头顶翘着几撮头发,看上去有些呆愣,像是还没从这个粗暴直白的叫早方式中缓过来。

“开机了,哥。”庄鑫烁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又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他,“你再不抓点紧又要迟到了。”

李硕接过牙刷捅进嘴里,庄鑫烁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监督进度,时不时地催促一句:“哥,你快点。”

洗完脸,李硕转头瞪着庄鑫烁:“干嘛?我上厕所你也要盯着?”

庄鑫烁往后退了一步,替他关上卫生间的门:“这个厕所我真想替你上了,你真的好慢。”

李硕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板后面传来:“催催催催命啊你,烦死了!”

庄鑫烁抱着臂倚在墙上,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没能在床上完成打滚醒盹挣扎的整个流程,李硕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依旧不太高兴地板着张脸。庄鑫烁打开车门,把他推上副驾:“别生气了,吃完早饭,你可以再眯几分钟。”

庄鑫烁掏出袋子里的保鲜盒放在他的腿上,然后启动了车子。

李硕低头看了一眼,保鲜盒里头装着一颗煎蛋和半根玉米,还有一个用紫菜包的饭团。

庄鑫烁打着方向盘,车子右转驶出停车场并入车流中。趁着在路口等红灯的功夫,他转过头,指了指李硕手边的纸袋:“袋子里有一次性手套,保温杯里是豆浆,喝的时候小心点,可能有点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紫菜,不喜欢吃的话,就把紫菜皮剥了,米饭我压的很实,不会散掉的。”

李硕脸上紧绷的五官线条柔软下来,庄鑫烁像只蚊子似的在他耳边嗡嗡嗡说的这一长串意外地没让他觉着烦。

李硕捏着那颗心形的煎蛋塞进嘴里,因为没睡饱导致的烦躁缓缓褪去,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一天到晚唠唠叨叨,跟个老头儿似的。”

到了办公室,距离打卡时间还有十来分钟,王瀚文端着杯咖啡从李硕身旁走过又倒回来:“哟,我没看错吧?这谁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没迟到?”

“滚蛋。”李硕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

“我还等着喝这个月某人赞助的下午茶呢。”

李硕从柜子里拿出茶叶盒,正要往杯子里放,庄鑫烁接过了他的杯子:“我来吧。”

李硕看了眼庄鑫烁的背影,又转头对王瀚文说道:“谁爱赞助谁赞助,我反正不会再掏一毛钱,这两天得了个新闹钟,挺好使。”

王瀚文“哈哈”笑了两声,往他肩上锤了一拳:“行,保持住啊,我可不想在收到通报某人一个月迟到十来回的邮件了。”

王瀚文往工位上去了,庄鑫烁正好端着茶杯从茶水间的方向走过来,隔着几米的距离,李硕能看到杯中茶叶泡开时舒展的叶片。

“小心烫。”庄鑫烁把杯子放在他的桌面上时嘱咐了一句。

心情上的褶皱被熨平,李硕突然觉得周一的早晨也不是那么惹人烦了。

工作就是和各式各样的脑残打交道的过程,一周下来,庄鑫烁攒了一肚子的火。火没地方发,只好忍着。

好不容易忍到了周五,快下班的时候,庄鑫烁在网上订了几斤新鲜的鸭货,打算晚上给李硕卤点零食。他已经在李硕家住了将近一周,这一周时间里,李硕被他的厨艺轻易地征服,天天肚子吃得溜圆儿,眼看腹肌线条都开始变得模糊。

李硕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早上在车上吃完两个葱油饼后,义正言辞地告诉庄鑫烁:“这样不行,我晚上要吃点素,我得减减肥。”

庄鑫烁笑着答应了,这会儿订完鸭货,轻轻敲了敲中间的格挡玻璃:“哥,我买了鸭货,晚上卤一锅,咱们喝两杯?”

李硕眼睛一亮,早上信誓旦旦说过的话被他丢到脑后:“好好好,下班先去买啤酒,冰箱里就剩一瓶了。”

刚说完,所有人就收到了一条张启恒发在部门大群里的信息。

“为了庆祝涟阳县项目顺利取得批文,晚上在隔壁阳和酒楼409包厢聚个餐。”

【??作者有话说】

小庄:我肆你的森莫?

big李:好使的闹钟

旧爱

这种饭局过于无聊,桌上的白酒庄鑫烁只微微抿了几口,他还惦记着放在公寓放在公寓楼下取货架上的一箱鸭脖鸭翅和鸭爪。

李硕倒是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跟谁都能称兄道弟地干上两杯。

李硕喝了得有小一斤,走出包厢门的时候脚步有点晃,庄鑫烁跟在他身后虚扶着他的小臂,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李硕跟王瀚文开着玩笑:“老王,你这也不行啊。”

“装什么装,等着去二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

“不服是吧?行,我等着。”

说这话时,李硕的眉毛微微上挑,眼尾跃动着酒意的红潮,庄鑫烁站在他的左边,垂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直到电梯到达一楼,众人从轿厢里挤出来,庄鑫烁才收回视线。

张启恒在饭店旁边的酒吧里订了个大号的卡座,女孩子们饭局结束就被他都赶回家了,去二场的就七八个大老爷们。

刚坐下,服务生就端上来了满桌的酒水。

张启恒作为领导,饭桌上自然免不了被下属一通灌酒,饭吃完了,人也走不动了,安沁叫了代驾送他先走,酒吧的卡座里只剩下他们这一群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同事。

酒意正酣,一帮人插科打诨开着玩笑,聊着聊着就奔下三路去了。

王瀚文怼了怼李硕的胳膊:“单没单着啊?”

李硕笑着回他:“单着啊。”

“哟,分手了?你们基佬谈恋爱更新换代可够快的啊,前段时间不还总家属家属的吗?”

“这哪是我能决定的事儿,喜欢了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没什么可说的。”

喝多了酒,成年人嘴边常年站岗放哨的尽职护卫也躲懒去了,王瀚文继续八卦道:“有件事,我特好奇,你们基佬是不是都有什么鉴gay雷达之类的东西,能准确分辨出来谁是不是同类啊?”

李硕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那么玄乎,不过同性恋是和你们直男是不太一样,有的能一眼看出来,有的不行。”

“哦……”王瀚文附在李硕耳边小声问道,“那你看小庄是不是啊?”

李硕愣了一下,他倒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没考虑过是因为就像他看见家里头的那帮子堂弟堂妹们,不会无聊到去八卦他们的性向。

李硕转过头去看庄鑫烁,庄鑫烁斜靠在沙发里认真地刷着手机,余光瞥到李硕投来的视线,抬起头问:“怎么了?”

“没怎么。”李硕猛地在王瀚文背上拍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自己问。”

王瀚文再怎么醉意上头,也不敢问庄鑫烁这样私密的问题,他那两个哥一个爸说句实在的都是在座每个人的衣食父母,平日里和庄鑫烁开别的玩笑还行,这种事,王瀚文怕把庄鑫烁惹着了回头再给自己小鞋穿。

他讪讪笑了笑,冲庄鑫烁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小庄你玩你的。”

“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喝着。”

庄鑫烁站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背后李硕的声音在震荡的声浪中不甚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怂什么呀老王?”

庄鑫烁站在烘手机前吹干手上的水珠,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没防备和一个急匆匆往里冲的人撞在了一起。

来人吃痛地骂了句:“操!没长眼睛啊?”

庄鑫烁皱着眉,火气上涌,但他并不打算理会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人,越过他就要往外走。

没想到这人不依不饶,冲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嗓子:“连句道歉都没有,有妈生没妈教的傻逼!”

庄鑫烁往外走的动作顿住,回身,揪着他的脖领子把人怼到卫生间门边的玻璃墙上,虎口卡着他的脖子,五指用力收紧,语气森然:“再说一遍。”

“有妈生没妈教”几个字刺痛了庄鑫烁,勾起了他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喉管被掐着,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努力睁着眼,看清眼前人的脸后,微微瞪大眼睛,艰难吐出一句:“庄……庄少爷……”

庄鑫烁松开了手,男人捂着脖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庄鑫烁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谁?”

过了半天,男人才缓过劲儿,猛咳了两声:“我金穆。”

庄鑫烁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金穆是谁?”

“操!”金穆气笑了,“庄少爷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两个月前,咱一块儿在樾山跑车来着。”

庄鑫烁眯着眼思索了一番,终于想起眼前这个金穆是何许人也。

庄鑫烁开着他哥的送他的那辆488pistaspider冲过终点线,金穆的黑灰色的gt3rs紧随其后,庄鑫烁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下山时连续3个过弯险些被金穆超过,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下了车,庄鑫烁隔着十来米飞扬的尘土,看见金穆靠在车门上冲他笑。

体内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没平复,在金穆提出去半山腰上那家新开不久的温泉酒店时,庄鑫烁点头答应了。

不过是一场不需情感输出,各取所需的发泄,庄鑫烁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的脸,只记得他在床上叫的很浪。

做完就走,庄鑫烁甚至没在酒店过夜,这种在他生活里只存在了几个小时的人物,庄鑫烁向来不会费力气在记忆里给他腾地方。

“哦,想起来了。”

庄鑫烁蹲下身和人对视:“这张嘴活儿是不错,那天我怎么没发现它这么脏啊?”

期间进出卫生间的人不少,金穆明显觉得有些丢人,他挣扎着站起来,咬着后槽牙说道:“要知道是你,给我一,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半个脏字啊。”

庄鑫烁跟着站起来,伸手在他脸上狎昵地拍了拍:“现在知道了,道歉。”

金穆赔着笑:“对不住对不住。”

“你在这儿干嘛呢?”

李硕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庄鑫烁身体一僵,迅速收起那副冰冷的表情转头看他,换上一副惯常的温和口吻:“遇见个朋友。”

李硕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奇怪,李硕走过来时正好看见庄鑫烁在他对面那个男人脸上拍了拍,看起来不大像是朋友叙旧,倒像是调情。

“朋友?”

庄鑫烁露出个笑:“嗯,随便聊了两句。”

庄鑫烁对着眼前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让金穆心里不太爽,他这幅模样和刚刚逼着自己道歉时的态度简直是两个人,金穆歪着头,越过庄鑫烁看向李硕,不太正经地调笑道:“哟,新欢?”

庄鑫烁把头转过来,眼神像冰刃似的一刀一刀往金穆身上戳。金穆打了个哆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惹了眼前这尊大佛不高兴后,立刻尿遁:“我上厕所,你们聊你们聊。”

等金穆进了卫生间,李硕才挑着眉,语气意味不明:“新欢?”

说完,冲着卫生间点了点下巴:“那这个是旧爱?”

庄鑫烁在心里骂了一句,无比后悔刚刚和金穆的这通纠缠。他想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李硕问道:“小庄,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作者有话说】

big李撇嘴:你这眼光也不行啊

咱俩撞号了

避无可避,庄鑫烁无奈地笑了笑:“我喜欢男人。”

“嗯。”李硕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在庄鑫烁说完这句话后,李硕的脸色和说话的语气都迅速冷淡下来,“你又是为什么藏着掖着啊?”

这个“又”字代表李硕把他和周昱白归为了一类,庄鑫烁用手指扣了扣裤缝,心里有点燥。

他知道他得给李硕一个合理的解释,以挽回他在李硕心里一直正面积极的形象。

“哥,你对我来说是很亲近且唯一的朋友,我不想让这件很单纯的事因为和性向扯上关系后变得暧昧不清,也怕你知道之后会要和我保持所谓正常社交的距离。我没主动告知你这件事,是我的不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也绝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尽管今晚酒喝得不少,李硕思考能力尚在,庄鑫烁的解释还算说得过去。不过他之前没想过庄鑫烁是不是同性恋这个问题,当他确定了这一点,再回过头复盘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相处细节,李硕总觉得庄鑫烁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对他好得过了头,这种好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李硕内心有所怀疑,他怀疑庄鑫烁是不是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心思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庄鑫烁是不是喜欢他。

庄鑫烁似乎是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接着说道:“你是唯一一个会对我说‘干得不错’的人。你知道的,我和家里人关系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得到我爸对我的肯定,初中三年我不提了,成绩一塌糊涂他对我失望是应该的。可我去了美国,开始把心思往学业上放的那几年,课业完成得再好,在他那里也只能得到一个‘有待提高’的评价。我妈从不和我讨论这些,哥哥们只会对我说‘没关系’。只有你,甚至我像其他人一样只是简单地完成了一项工作,做了一顿很普通的饭菜,也能听到你说‘真棒啊,小庄’。你能理解这种被肯定的感受吗?说是朋友,其实有些粗浅,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对我来说是很特别很特别的人。我总跟你凑在一块儿,想对你好,也是这个原因。”

“我有些混乱,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

李硕掀起眼皮和庄鑫烁对视,他的神色既坦荡又诚恳。李硕试图以一个年长者丰富的社会经验来在庄鑫烁身上寻找破绽,但他太无懈可击了,李硕找不到任何庄鑫烁说谎的证据。

李硕为刚刚对他的恶意猜测感到抱歉,庄鑫烁和周昱白并不是一类人,庄鑫烁也不是隐瞒性向蓄意接近,他只是一个挺缺爱的小孩儿。

李硕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别人对他掏心掏肺说真心话的场面,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可不想做你爸!”

“你那心思怎么跟环山公路似的九曲十八绕?想太多了吧你。我不会因为你是同性恋就跟你保持距离,同性恋不是人?不能交朋友?再者说,咱俩撞号了,也擦不出什么火花。”

庄鑫烁没吭声,看上去像是对他说的这句话不太满意。李硕瞪圆了眼睛,突然脑袋里蹦出个离谱的猜测:“你……是下面那个?肌肉0?不能吧?看着不像啊?”

庄鑫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哦,吓我一跳。”

说话间,金穆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特意在隔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两人还在门口杵着。

他尴尬地笑了笑:“我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李硕瞥了眼金穆单薄的背影,紧身t掐出一把细腰,他转头问庄鑫烁:“你喜欢这种的?长得不错,就是看上去怎么妖妖调调的?”

庄鑫烁不想再解释,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正跟瀚文哥喝酒呢吗?”

听庄鑫烁提起这个,李硕才想起他是来上厕所的,他冲庄鑫烁摆了摆手,就往卫生间里跑:“憋死我了,光顾着跟你说话了。”<了。”

酒局散场,众人喝得东倒西歪,不过这些人里大都有家有口,就算是醉了也没到走不动路的份上。

庄鑫烁给他们一一打了车,才搀着李硕往停车场走。

代驾已经到了,庄鑫烁扶着李硕让他在后座上坐稳后也上了车。两人紧紧挨着,李硕靠在他的肩上打着瞌睡,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歪倒在他的腿上。

车驶过一条繁华的街,街边亮着一盏又一盏暖黄色的路灯。

光线投进车里,照亮李硕的整张脸,庄鑫烁低着头,用手指轻轻拨了拨他长长的睫毛。

李硕的睫毛长但不卷翘,整齐平直的一排,当他合上眼时,就像小刷子似的盖住一小片眼下的皮肤。

庄鑫烁用力捏了捏李硕的脸颊,看他因为吃痛皱起的眉,小声问了句:“怎么就擦不出火花了?”

车子驶进停车场,李硕还躺在他腿上睡得很熟。庄鑫烁艰难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庄鑫烁晃了晃李硕的肩膀:“哥,到家了。”

李硕从仰躺换成侧躺的姿势,不耐烦地拂开他的手。庄鑫烁下了车,绕到车门另一侧,伸长手臂,把李硕从座位上抱了下来。

喝醉了酒,对于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李硕没什么反应。他睁开眼看清楚抱着他的人是庄鑫烁之后,全身放松地趴在庄鑫烁的肩上,脑袋在他颈窝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下了。

酒精和李硕皮肤上的味道一齐往庄鑫烁的鼻腔里涌,他低下头,隔着衣物,在李硕凸起的肩峰上重重咬了一口。

李硕“嘶”了一声,口中含糊不清地嚷嚷:“小庄!什么东西咬我?!”

庄鑫烁没说话,只把人更用力地按在怀里,大步往公寓楼走去。

凌晨的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人,站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庄鑫烁看见反光的电梯门上映出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

他不知道来玩吗?小庄

庄鑫烁被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他支起上半身,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寻找噪音的来源。

厨房里,平底锅正冒着浓烟,李硕一手握着一颗鸡蛋,一手举着个铲子愣愣地站在灶台前。庄鑫烁吓了一跳,连忙掀了被子冲进厨房,赶在油锅着火之前,盖上锅盖又关上了电磁炉的开关。

“你干嘛呢哥?大早上起来就炸厨房?”

李硕不太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大早上个屁,都快十二点了,我这不想着煎个鸡蛋吗?”

“我来吧。”

庄鑫烁接过他手里的铲子,放在一边,又把他身上挂着的围裙取下来套在了脖子上。

李硕倚在岛台边看他动作流畅地磕鸡蛋,问:“昨天那么晚回来怎么还有时间做东西啊?”

昨晚庄鑫烁安顿好李硕后,下楼把那箱已经在货架上放了六七个小时的鸭货搬了上来。做卤味很费功夫,等他用保鲜膜把不锈钢盆包好放进冰箱里,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半。

其实并不一定要在昨晚就完成这件事,只是他想到哥哥,他好凶

酒吧内放着热辣的舞曲,七八个腰肢纤细的男孩儿正站在一条长台上跳着露骨的舞,扭胯甩腰,极尽挑逗。

场子里装满了来寻欢作乐的人,庄鑫烁借着身高的优势,在张牙舞爪的人群中一眼就寻到了正坐在高脚凳上,笑眯眯看人跳舞的李硕。

他的手上端了杯酒,酒液在杯中晃荡着,六棱形玻璃杯里盛满了细碎的彩光。

并没有在李硕身边看到下午他见到的那个男人。

庄鑫烁穿过拥挤的人潮,走到李硕身边。

台前挤得都是人,李硕周围没有多余的空位,庄鑫烁只好站在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哥。”

李硕转过头,看见他后挑了挑眉:“来了?”

恰好李硕身旁一个人离开了座位,庄鑫烁坐下,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口:“你自己吗?”

李硕挪了挪凳子,和庄鑫烁挨得近了些:“本来约了人,他有事先走了。”

中午吃过饭,庄鑫烁前脚刚走,后脚李硕就接到了于铭远的电话。电话里于铭远问他有没有吃午饭,要不要一起出来吃点。

于铭远声音如常,但主动约他出门吃饭这件事极其少见。李硕把在嘴边的那句吃过了收了回去,问他去哪吃。

于铭远是杨臻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一起开了家设计公司。于铭远这人初接触时只觉得他闷,不大爱说话,接触多了就能发现是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不过,要说两人关系越来越好的契机,大概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于铭远秘密的人。

他喜欢杨臻。

九年。

他的这份喜欢持续的时间之长让李硕暗自咂舌。

前段时间,于铭远孤注一掷决定往前走一步的时候,杨臻谈恋爱了,当然恋爱的对象不是他。

暗恋一个人长达十年是种什么感觉李硕不知道,但喜欢一个人,看着他谈恋爱结婚生子,其中的挣扎和痛苦李硕是可以想象的。

两人在茶社里开了个包间,一下午,于铭远都没说几句话,只是沉默地抽烟。

李硕有意帮他放松放松心情,带他来了酒吧。没坐一会儿,于铭远就略带歉意地告诉他有事要先走。

“大周六的,什么事啊?”

于铭远的视线落在头顶的氛围灯上,过了十来秒才慢吞吞地说:“杨臻刚下飞机,还没吃饭,说想吃我包的馄饨。”

李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有没有点出息了还!他咋不去吃林余晓包的馄饨?你就非得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我知道我们没可能,但放弃需要时间不是吗?”

“他胃不好,不能饿着,我先走了。”

于铭远离开了,丢下李硕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咬牙切齿地生了半天的闷气。

李硕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热气往庄鑫烁耳边扑。李硕今天用了香水,是他曾经闻到过的干涩绿植混合着檀木的味道。

庄鑫烁偏了偏头,离李硕更近了些,嘴唇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问:“约了什么人啊?”

“一个朋友。”李硕摸了摸耳垂,“你他妈别离我这么近!”

说话间,台子上跳舞的男孩儿们一舞结束。站在李硕正前方一个长相算得上清秀白净的男孩儿取下了腰上挂着的那串带着小铃铛的链子,链子沾了他的汗水,亮晶晶地反着光。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半跪着,捏着链子一角,把它挂在了李硕的脖子上。

李硕一愣,旋即笑出声,抬手握住他伸到李硕面前的小臂。男孩借着他的力,从台子上跳了下来,落进他的怀里。

他坐在李硕大腿上,揽着他的脖子,一把甜腻腻的嗓子发出让庄鑫烁浑身不适的声音:“哥哥一个人?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李硕揽着男孩儿的腰,一手拿过一个空杯子,倒了半杯酒喂到男孩儿嘴边:“酒烈,小心着喝。”

男孩儿就着他的手喝光了半杯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酒液顺着唇角流下,在脖颈上蜿蜒出一道湿痕。他握着李硕的手指,自喉结往上,沿着水迹,一路划过去。

庄鑫烁眼皮半掀盯着他,看上去很凶。

男孩儿抬起头,正好撞在他的这个眼神上。嘴角的笑一僵,躲进李硕的怀里:“哥哥,旁边这个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好凶。”<凶。”

“不是。”李硕转头看了板着脸的庄鑫烁一眼,“哪里凶?这不挺帅一小伙子吗?”

听到李硕说不是男朋友,男孩儿放下了心,动作重新变得大胆。他拽着李硕脖子里的银色链子,微微用力把李硕拉近,嘴唇要贴不贴地凑在他的唇边。

从庄鑫烁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已经吻上去的动作。

李硕躲也不躲任由男孩儿挑逗,酒吧里声音嘈杂,即便庄鑫烁就坐在两人旁边,仍然听不清他们低声咬着耳朵说了什么。

男孩儿开心的笑声刺耳得很,庄鑫烁攥紧手指,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着。

片刻后,男孩儿从李硕怀里起身,说:“哥哥,我去趟洗手间。”

走出两步,又回头在李硕脸上亲了亲:“等我哦。”

人走了,李硕取下脖子上刮得他有点疼的链子丢在吧台上,忽听旁边庄鑫烁凉凉地说了一句:“哥,等他干嘛?你今晚不回家吗?你要和他去开房?”

“嗯?”李硕问,“怎么了?他长得不好看?”

庄鑫烁面部扭曲,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来一句:“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随便?”

“随便?”

“对!随便!”庄鑫烁咬着牙,“才刚认识!你就要和人上床!”

李硕哈哈哈笑了两声,凑近了去看庄鑫烁额角崩起的青筋:“我们小庄这么纯情啊?接受不了一夜情?”

庄鑫烁像是被他逼问地无法回答,他站起身,干巴巴说了句:“我去上厕所。”

庄鑫烁站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他的目标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男生。

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男孩儿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看见了庄鑫烁,怔了怔,侧过身体,打算绕过他。

庄鑫烁往右边跨了一步,挡在男孩儿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冯谨在这种地方混得久了,看人脸色的功夫炉火纯青。方才庄鑫烁的反应还让他不太能确定,这会儿把他拦了下来,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人是什么意思。

冯谨抬头看着他:“怎么了,哥哥?穿白衬衫的哥哥是你的心上人吗?”

庄鑫烁伸手掐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下,得出结论:“长得也不怎么样。”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离开这里。”

冯谨笑了笑:“啊?为什么?可我还没玩够诶。”

庄鑫烁皱着眉,卡着他的下巴把人推搡进洗手间旁边的一个拐角处。

庄鑫烁手劲太大,冯谨的下巴被钳得生疼。伸手按住庄鑫烁的胳膊,冯谨讲话依旧轻声细语:“怎么办?那个哥哥看起来很喜欢我,我不太好意思放人鸽子呀。”

“在我还能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我劝你识相点。不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庄鑫烁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太浓,骨关节被他捏得几乎发出咯咯声。冯谨疼得五官皱起,在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类只会放狠话的软脚虾后,立刻放软语气:“我可以走,可我的工作还没结束呢,无故缺勤要扣工资的。”

帅哥千千万,他没必要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惹来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多少?”庄鑫烁直截了当地问。

冯谨五指张开,在他眼前晃了晃。

庄鑫烁松开他,拿出手机,向冯谨要来了账号,把五千块转了过去。

“滚吧。”

冯谨揉着下巴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冲庄鑫烁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加油哦,哥哥。”

【??作者有话说】

哎嘿,出现的是我们小于啦~

下章或者下下章我又要和紫章鱼掰头了,头秃~

哥哥,你帮帮我

庄鑫烁回到吧台前,李硕刚把一满杯酒送进嘴里,看见他过来,问:“看到刚刚那个小男生了没?怎么去上个厕所这么久?”

“没看见。”

“走了?”李硕不满地撇了撇嘴,“这一晚上净他妈被人放鸽子了。”

不知道李硕是不是发现来这里玩的男生挺多白净清秀那一挂的,所以常来。总之,庄鑫烁刚打发走一个,又缠上来一个。

这个明显没有冯谨大胆,他有些羞涩地递给李硕一杯酒,问:“可以加个好友吗?”

庄鑫烁臭着张脸坐在一旁,倒不是没人喜欢他这种,相反,他这种类型其实很受欢迎。只是他眼皮半掀斜着看人的时候戾气太重,让一众蠢蠢欲动的人歇了心思。

而李硕脸上总带着不正经的笑,一双眼睛弯着,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伴着暧昧迷离的光线,看上去比他更招人。

李硕接过酒,又调出二维码放到男生面前:“当然可以。”

男生笑得很开心,拿出手机扫了码后,拉过李硕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怒火简直要烧光庄鑫烁的理智,他现在无比后悔前一天在李硕试探他时用一些半真半假虚伪的真诚来打消李硕对他的怀疑。

狗屁的循序渐进,在这些放肆又直白的男人面前,他的这些想法显得太过幼稚和矫情。

他就该直接表白,作为李硕的追求者光明正大地表现出他的占有欲。

庄鑫烁冷眼瞧着两人开开心心地聊天,忍耐的阈值一再降低,当这个男生在庄鑫烁要吃人的目光中小声问李硕“哥哥,你怎么出来玩还带个保镖个保镖”的时候,他的怒气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李硕被逗乐了,哈哈哈笑个不停,庄鑫烁语气生硬打断他:“哥,我喝醉了。”

“喝醉了?”李硕停下笑,看了眼桌上已经空掉的酒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半瓶就醉了,酒量这么差。”

庄鑫烁站起身,扶着吧台撑住身体:“我的头好晕,我站不稳了。”

边说人边往李硕身上歪,李硕“哎”了一声,伸手搀住他的胳膊:“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啊?”

庄鑫烁身体放松靠在李硕的肩头,眼前的小男生诧异地看着庄鑫烁投来的警告和挑衅的眼神,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妈的,你小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李硕嘴里骂骂咧咧的,想让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庄鑫烁一点都不配合,不停地挣扎:“我们回家吧,我想睡觉了。”

说完,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走。

李硕怕他摔了,连忙追上去架着他,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和那个跟他聊得投缘的男生道个别。

“真是太不礼貌了。”李硕走出酒吧时,暗自腹诽了一句。

两人都喝了酒,只能找代驾。他的车是两座,坐不了三个人,李硕拍了拍庄鑫烁的脸,问:“你车停哪儿了啊?”

庄鑫烁看上去还没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手指了指街对面。

李硕扶着他过了街,走了大概一百来米后看见了他的车。

李硕把人抵在自己和车门中间,努力地从庄鑫烁口袋里掏车钥匙,本来还挺老实的庄鑫烁突然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拍掉他的手,浑身泄力趴在他的身上。

肌肉相撞时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庄鑫烁鼻息急促,呼出的热气全打在李硕敏感的侧颈上,口中小声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嘴唇贴着他颈部的皮肤,李硕甚至感受到了庄鑫烁湿热的舌尖,他缩了缩脖子,把人往车门上一推:“操!”

“你小子是不是找削?”

庄鑫烁的腰在门把手上重重磕了一下,他“嘶”了一声,声音委屈:“好疼。”

李硕没脾气了,一手撑着他的前胸,防止他往前倒,一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解了锁,打开车门,把庄鑫烁扔在后座上。

叫了代驾,李硕上了车,坐在副驾上。

庄鑫烁仰躺着,一双长腿委屈巴巴地缩在后座上,李硕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真欠你的,让你来玩你给我添堵来了。”

“我不喜欢这种地方,哥,你以后也不要来了。”

庄鑫烁说这话时口齿清晰,李硕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喝醉,但下一秒,庄鑫烁又补了一句:“他说我是保镖,我怎么就是保镖了?”

李硕经他这么一提醒,又乐了起来:“来这儿的人都是寻乐子的,看你一直板着张脸,往我旁边一杵,可不觉得你是我保镖吗?哈哈哈哈哈。”

庄鑫烁艰难支起上半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躺了回去:“你是不是特喜欢别人叫你哥哥啊?我看你眼角褶子都笑出来了,那我以后也叫你哥哥。”

“打住!”李硕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人家小男生叫哥哥是撩拨,你他妈别跟着瞎学,人猿泰山在我跟前哥哥哥哥,我可受不了。”

“哦。”庄鑫烁语气低落下来。

过了片刻,李硕听他在后面小声嘀咕:“还说你不是讨厌肌肉男,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哥哥?”

李硕懒得跟醉鬼计较,反正瞧不起谁呢庄鑫烁

李硕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着煎饼,死活睡不着。他悄么声地爬到床的另一侧,借着外头的亮光,瞅了瞅沙发上那坨安安静静的隆起。

李硕咬了咬牙,心想喝醉了真好,坏事儿干完了,被子一盖,屁都不想。

重新在床上呈大字型躺下,李硕踢开了压在身上的被子。

庄鑫烁抵在他肩上粗重火热的喘息,一口一个软绵绵的“哥哥”始终在耳边挥之不去,他觉得有点热,思绪不受控制地再次回到那间水汽蒸腾的浴室。

庄鑫烁拉着他,手紧紧箍着他的腰,把他抵在墙上。

……

“庄鑫烁!你他妈清醒点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

庄鑫烁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钩子,热浪从他的手指传递到李硕身上,再顺着神经往上,不停烘烤着他的大脑。

好热,热到有些窒息。

棉t被撕扯得没眼看,领口耷拉着,都快坠到肚皮上了。李硕艰难地分出一点注意力往下头瞟了一眼,很快就难为情地偏过了头。

头顶的顶灯产生一圈又一圈彩色的光晕,海浪掀起他,又放下。什么不合适不应该他已经顾不上去想了,手指狠狠陷入庄鑫烁背部的肌肉纹理中,脑中闪过的只有噼里啪啦带电的火花。

……

李硕刚要张口骂人:“你他……”

庄鑫烁带着酒精味儿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落在他的鼻尖,落在他的脸侧,最终印在他的唇上后狠狠吮吸了一口,然后舌尖更过分地探入他的口中,和他的舌头勾缠在一起。

李硕皱起眉,试图去推庄鑫烁的肩。李硕总吐槽他的满身的肌肉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场,无论李硕如何挣扎用力,眼前这具身体都纹丝不动。

背后是冰凉湿滑的墙壁,前方是庄鑫烁极具压迫感的身体,李硕被困在庄鑫烁制造的牢笼里,无处可逃。

……

激情平复,水拍打地面的声音还有两人未缓下来的呼吸声让李硕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些微的尴尬。

他猛地推开庄鑫烁,低头看了一眼落在脚踝的衣物和地板上的洗发水瓶子。

庄鑫烁站在离他几十公分的地方,眼睛里是还没冷却下来的炙热浴火,他刚要开口说话,李硕冲他胸口上捣了一拳:“滚出去!我要洗澡!”

庄鑫烁一声不吭地裹着浴巾出去了。

爽完了,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

热水兜头而下,李硕慢吞吞地冲洗着泡沫。在注意到腰侧那片红色的指痕后,他低头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泄愤似的狠狠搓了两下。

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出来时庄鑫烁已经盖着被子在沙发上躺下了,被子只盖到腰以下的部位,紧实的胸腹在空气中晾着。

李硕有点生气:“你小子没心肝啊?睡得这么快。”

李硕不知道后半夜几点钟睡着的。

周日更哈

闹钟失灵

李硕洗漱完回到客厅,庄鑫烁围着围裙正在灶台前煎鸡蛋。

他在岛台边的椅子上坐下,戳开刚刚庄鑫烁给他的酸奶,吸溜吸溜喝了起来。刚喝两口,视线无意往透明的酸奶瓶上一瞟,白色粘稠的酸奶挂在瓶壁上,李硕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极速摩擦,发出很刺耳的声响。

庄鑫烁听见动静,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平常两人也这么相处,但李硕看着庄鑫烁讲话时嘴唇的开合,不受控制地又想起昨夜那个湿漉漉的吻。

李硕把酸奶瓶往岛台上一摔,指了指庄鑫烁:“你今儿搬出去吧,我帮你找房子,实在不行你回家住。”

庄鑫烁翻煎蛋的动作一顿,视线从他身上慢吞吞挪回平底锅里,过了半天,李硕才听见他说了声好。

说完这个字庄鑫烁就一直沉默着,李硕站在岛台边拧着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卧室飘窗边点了支烟。

两人这顿早饭吃得没一点声音,李硕的眼睛一直盯着岛台上摆放的碗碟,两人面对面这样近的距离,他有点抗拒看到庄鑫烁脸上能传达出情绪的微表情。

吃过早饭,李硕坐在茶桌边小口小口嘬着庄鑫烁给他泡好的茶,庄鑫烁正半蹲在衣柜前收拾衣物。

李硕心里的烦躁并没有因为他要搬走而缓解半分。

庄鑫烁本来就没多少东西,给这栋房子里添置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不可能带走,收拾了十来分钟就收拾出来一个行李箱。

庄鑫烁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抿着唇想说什么,后来什么都没说推门离开了。

没过几分钟,李硕收到一条他发来的信息。

【小庄】:哥,冰箱里的水果挺多的,你要尽快吃,别放坏了。柚子我还没来得及剥,想吃了你就自己动动手吧。零食桶里的零食应该也够你吃一阵儿的了,之前你爱吃的那个饼干我没找到同款,给你买了蝴蝶酥饼,也挺好吃的,你尝一尝。另外,早上别总空腹喝茶,对胃不好。

罗里吧嗦的一长串儿,全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别的一个字没提。

李硕盯着手机上这条信息看了半天,最后回复了一个干巴巴的好字。

他心里别扭死了,这种不得劲他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庄鑫烁说得对,他俩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就该把这事儿当没发生过捂死在肚子里,说不定缓过这个劲儿后,俩人还能像之前那么相处。

他跟脑子被鞋垫子拍了似的非要去追问人家一个到底记不记得,这下好了,不能说的摊开到了明面上,两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之前的相处状态。

庄鑫烁喝醉了,井虫、上脑能理解,但他也没喝多少,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跟庄鑫烁胡闹这一通,他觉得自己应该付主要责任。

他负主要责任,他还尥蹶子发脾气,把人给赶走了。

退一万步讲,帮弟弟撸个管儿也算不上什么,但整件事情最没办法用互帮互助解释的就是两人接吻了,接吻就算了,李硕觉得自己还挺乐在其中。

接吻这事儿在李硕看来是亲密的爱人之间才能做的,玩归玩,亲嘴儿可不能乱来。

所以他一时也没办法解释昨夜他到底是个什么心理状态。

想到刚刚庄鑫烁提着行李箱离开时的那副可怜样,李硕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棒槌。

屋里安静得很,只有李硕长长短短的叹息声在其间此起彼伏。

以退为进

李硕转过头跟庄鑫烁大眼瞪小眼。

他今天很不一样,脱下了常穿的t恤牛仔裤,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套硬挺笔直的商务西装。

西装线条硬朗,庄鑫烁五官又很锋利,稳重利落之余透着点禁欲的性感,李硕想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吹个口哨,再笑着骂他一句“烧包”。

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两人目前不尴不尬的状态不太适合这样放松自然地开玩笑。

李硕微微低下头,盯着轿厢壁上从庄鑫烁的袖扣反射出来的一小簇光看:“不在十八楼呆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庄鑫烁直起身体,语气也随着和他之间间距的拉开变得很有距离感:“我以为这会是你想要的结果。”

“你在说什么屁话?”李硕拧起眉,对庄鑫烁的这句话感到很不解。

“你让我搬走,传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庄鑫烁轻声说道,“我的感受…算了,没什么。”

电梯到达五楼,庄鑫烁走了出去,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庄鑫烁转过头,对李硕笑了笑:“哥,再见。”

电梯门关上了,轿厢内恢复了安静。电梯继续下行,轻微的失重感让李硕眼前有点晕,他一时分不清是饿的还是被庄鑫烁这两句话给噎的。

十楼和十八楼看似很近,实际上就像他和庄昭炀一样,在过去的几年里,如果不是特意约定好见面,能在公司打上照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所以,假如彼此都有意疏远,他和庄鑫烁以后确实很少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李硕失去了吃早饭的心情,在电梯到达一楼后,他又重新按了18层的按钮,回到了办公室。

工位上空空荡荡,玻璃杯孤零零地在桌面上倒扣着,下方垫着的两片餐巾纸因为被水泡了又干变得皱巴巴的。

李硕当然没这么细的心思,还是周五下班前,庄鑫烁端着杯子去洗干净了之后放在他桌上的。

李硕从柜子里掏出茶叶,放进杯子里,打算去茶水间泡杯茶。正要站起来突然想起庄鑫烁发来的那条信息——不要空腹喝茶,李硕又坐了回去。

周一是李硕一周之内最忙的一天,每天上午十点半雷打不动地要和各个交通局的分管领导汇报项目进度。

进度表改到手软,应付完领导们,李硕还得跟各个办事处的同事们开个短暂的小会沟通沟通需要公司这边出面协调的问题。

目前手上几个项目推进得都挺顺利,南栗高速仍旧卡在拆迁问题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听交通局刘处的意思,可能最近要用点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就那么几种,再不行了才会走司法程序。但司法程序是不得已中的不已中的不得已,主要是耗时太长,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拆迁小组还是能劝则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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