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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落脚

 

陕西米脂县

米脂南面的驻兵山山村不大,也就三百户人家,但在当地还是比较有名的,据说当年白起曾经驻兵于此,因而得名。

山村面临无定河分支沙家河,背靠白于山,山上多产石碳陶土,有一条驿路打此地通过,就有了一个驿站,将养了几个驿站行足

虽然陕西大旱,但驻兵山紧邻河滩台地上还是有大片的水浇田,往年也有出产,不过这些大部分都是村里大户张老财的产业,村子里的百姓大部分租种张老财的地耕作,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块还在几个驿卒军户名下,年成好的时候也能打个几斗麦子,和着时断时续的驿站钱粮闹个一家不死。

可是今年就不行了,整个冬天老天就没下一个雪片片,天又贼冷贼冷的,开春了却又没一滴的雨下来,吃水都要靠到三里远的沙家河河里去背。

那往年都要发洪水的沙家河,今年也没了脾气,本来河宽三里的,过往都要依靠摆渡,今年要死不死的成了鸡肠子,无精打采的缓慢流动,深度就是孩子都能趟过去。

天气大旱,其他山地是种不成了,就指望着这台地上上好的水浇地能有些收成,但水面下降,河面离台地都有了十丈高和大约30米河堤坡面陡峭又难以攀爬,绕了大段路担水到田里,费力不说,一天只能来回个三两趟,等背水到了地头,一桶水下去马上就干了,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眼巴巴的撂荒下去。

张大户刚开始的时候叫了些长工帮闲忙活了几天,见到也没干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搭进去几斗粮食的饭食得不偿失,也就泄了气,打发了大家散去,就等老天爷的脸色了。

连张大户都这样,那些人少地少的更是没有,也舍不得拿出粮食雇人帮忙背水浇地,也就只能干看着没了半点办法。

看样子今年的收成是指望不上了,铁定的又是个荒年,又要不知道多少人家背井离乡成为流民而最终饿死沟渠了。

张老实家是军户里的匠户,地位之低下就是连寻常佃户都不如,但承继太祖当时对他祖辈的恩赏,家里有二十几亩薄田,别家军田早就被豪强和军官欺凌豪夺的没了一寸,张老实人如其名,但老实人还就认个死理,遵从父辈的遗言——饿死不卖地的家训,到现在名下的土地没扩大也没有缩小,将将的还能保证一家活命。

张老实平时抽丁摊派,给县上贵人老爷千户侍弄田产,干些杂役,剩下些功夫,披星戴月的打理下自家田地,再给乡邻打造些家具等物补贴下家用,勉强的养着四个娃和老伴不死。

但是,日子确是越来越艰难,本来军户不纳田赋,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慢慢的却开始加捐苛,到了自己这一代,更是捐苛超过正税多多,徭役也开始增长,一年里倒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应付这些徭役,一天的没完没了。

但日子本来艰难的熬着,但赶上这些年天旱无雨,田地就只能干涸在那里,眼看着已经是芒种过后,再有十几二十天不下种,就一定是绝收了,怎么不让张老实焦急绝望?

好在张老实毕竟有手艺在身,虽然低贱,但周边需要个修修补补的还能赚些个铜钱,更是这个手艺和人品,结交下了驿站上的赵头,驿站上每有活计便喊上张老实,有个上峰赏赐也可以给上他仨瓜俩枣的。

正在张老实苦苦打拼一家口食的时候,小三却带回个和尚让他很是为难。

那和尚高高大大的,看着都要仰脸古代人由于营养问题,普遍身材矮小。像吕世这样一米八五的个子,绝对是出类拔萃,就如同羊群里的骆驼般扎眼。张老实心中不由叫苦,赶走,那是得罪佛爷菩萨,但不赶走,却是让自己的米缸真的吃不消。

四个孩子却不知道大人的疾苦,见三儿和那和尚带回只肥胖的野鸡,想着晚上有了好牙祭,就一声欢呼,欢天喜地的把那只野鸡显呗给老娘看。

张老实婆娘心中也是欢喜,毕竟自己的几个小子今晚有了肉星,这都是几年没有的事情了,但看在佛爷吃素的面上却还是连连说罪过。

吕世赶紧笑着道:“大嫂不要罪过,我也是吃过狗肉的和尚,佛说,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便是大道。”既然被当成了和尚,吕世也乐得装个身份,吕世不想欺骗人家,但也不想把这事捅破。

张老实的婆姨对吕世的佛语听了也是似是而非,但孩子们有肉吃,也就装聋作哑了,连忙把吕世往屋子里让,然后自己带着最小的女儿下厨整治伙食。

其实吕世知道,自己受到如此优待却是和这个时代的大背景有关。

在明朝,最吃香的职业就是和尚,因为有当初太祖朱重八的出身在,佛教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了所有达官贵人和百姓的信奉。

达官贵人少不得在庙里布施,乡下百姓求神问卜更是把和尚当成现世活佛,哪个敢于得罪?供奉且来不及,更不要说得罪。

吕世既然被一头短发弄的人人叫声师傅,那也乐得糊涂。

张老实就殷勤招呼吕世坐了,有一句没一句的套话,不过是哪里出家,哪里受戒,为何行到这里。

虽然试探询然试探询问,但还是小心谨慎,不敢逾越凭白的得罪大师傅。

吕世是什么人?那是不折不扣的穿越者,忽悠一个朴实的老汉还不是手拿把掐?更何况这样老实本份的人,于是,一阵云里雾里,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厚着脸皮来混吃混喝。

两人正说的没滋没味,三儿就拿出吕世的扎木长弓来,兴奋的和爹爹炫耀:“爹爹,看看大师傅的弓箭,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也不见费什么力气,嗖的一声,就把七十步外的野鸡射下来了,比爹爹你给官家做两年才成一把的复合弓强到天上去呢。”

张老实脸上一红,啐了一口三儿子道:“你懂得什么?做复合弓那是要上百种的手段技巧,材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凑齐的,那是极其讲究的,其威力也不是这根棍子弯了就能比的,上百步,说笑了。”言语间倒是留足了吕世的面子。

吕世学历史的时候,知道这时候的军户中的匠户最是悲惨,一入匠籍便是下了地狱。

吕世记得好像是匠户制度始于元朝,明代沿袭了元代的匠户制度,匠籍全为手工业者,军籍中也有不少在各都司卫所管辖的军器局中服役者,称为军匠。

从法律地位上说,这些被编入特殊户籍的工匠和军匠比一般民户地位低,他们要世代承袭,且为了便于勾补不许分户。匠、军籍若想脱离原户籍极为困难,需经皇帝特旨批准方可。

要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一个匠户点头脱籍?你就做梦去吧。

同时,隶匠、军籍是不得应试跻于士流的。轮班匠的劳动是无偿的,要受工官坐头的管制盘剥,工匠便以怠工、隐冒、逃亡等手段进行反抗,一张弓做个两年,那都是张老实这样还有点责任感的,其他的,领了物资就是年还在为一把弓箭“劳作”的也大有人在。

三儿见爹爹不相信自己所言,当时就不高兴了,仰着小脸倔强的争辩道:“爹爹不信,就让我演示给你看,就知道和尚哥哥的弓箭威力比那复和弓强还是不强。”

说着就生拉硬拽的把张老实拉出去了院子。

张老实碍着吕世在座,不能驳了和尚的面子,只得讪笑着跟着出屋,但嘴里还向跟在后头的吕世连连告罪道:“都是孩子气,大师傅却是不可当真的。”

吕世哈哈笑着道:“没关系的,就让孩子试试也是无妨。”

其实吕世本不该这般张扬的,自己知道,自己的长弓一定能让张老实这样的憨直朴实的老匠户折服,但也不想打击人家心情,更想利用这弓箭奠定自己在张家混吃喝的基础,也就跟着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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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试验了吕世的长弓,等再次进屋,张老实已经变得无限殷勤了,搬来个凳子,用破烂的袖子仔细的擦拭了再擦拭,然后恭恭敬敬的请吕世坐下,这倒让吕世不好意思起来。

本来自己身上这身剥那古人死倒的棉衣就是破烂不堪,几乎没有什么颜色行状了,后来又经过两三个月穿山越岭的在森林荆棘中穿行,更是刮的不成形了,好在天气转暖,吕世就把这棉衣里的棉絮掏出丢掉,变成了单衣,有一次还抽空在一条河里仔细的洗了下,不再臭气熏天,但虽然如此,现在用衣不遮体形容,那是再恰当不过,现在坐在张老实的凳子上,不是凳子弄脏了自己的衣服,而是自己的衣服弄脏了人家的凳子了。

等吕世勉强坐下,张老实挠着脑袋小心的试探道:“那个,这个。”支吾了半天却是红着脸不能言。

吕世见了张老实窘迫的样子,不由轻笑道;“老哥哥有话旦请讲来,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那是,那是。“张老实连连点头道,然后木讷的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吕世联想到三儿讲他家给官府做弓箭,在联想到这里是在张家试用长弓前后的态度,当时明白其中关窍,还不是见猎心喜,想学这做弓的技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加观察就可以明白期间关窍,只是这老实人不愿做那偷艺的事情罢了。

想到此处,不由哈哈大笑道:“老哥哥是不是问我这长弓来历和制作工艺?“

“大师傅见笑,其实,其实,大师傅不说也不打紧的。”张老实嘴上这样说,但眼睛里却写满了希翼。

他张老实看得出来,和尚的长弓,只是没有条件加工,那就是一个粗劣之物,如果有条件精细打造,可能效果要好过这把不止十倍百倍。

吕世见张老实的表情,轻笑道:“其实这东西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也没有申请什么专利。”

“专利?”张老实很迷茫了。

吕世一时嘴漏,连忙打岔:“其实这东西我叫他吕世长弓,做法也简单,就是选上好札木,当然最好是上好楠木,要尽量粗细均匀,然后在沸桐油里煮上两个小时,就是一个时辰,然后用牛筋或者是丝绸做弦就成了。”

“为什么不用火烤成型?那样岂不更快?”张老实提出了专业上的问题。

吕世笑道:“用火烤就让札木的韧性消失了,要不你试试,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张老实就将信将疑起来,低头琢磨。

这时候张老实的婆姨进来,笑着道:“先别说你们的弓箭手艺了,想来大师傅也饿了,还是先吃饭吧。”

于是一群孩子一声欢呼,搬桌子挪板凳的准备开饭。

晚饭不丰盛,毕竟都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的人家,只是苦挨着不饿死罢了,所以吕世打来的山鸡就成了主菜。

一碗山鸡炖野菜,几碗清的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仅此而已。

张老实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连连抱歉着,言道慢待了大师傅,吕世也就客气一阵,其实对于几个月没见到一粒米,没吃过一顿热饭的他来说,这已经是无上的珍馐佳肴了,自己的肚子早就唱开了赞歌,就等着张老实走完了主人的过场开吃。

张老实一阵待客的过场之后,家里的男人就按照古代的规矩,分宾主,尊卑长幼就坐,等待张老实宣布开饭。

这个时代,女人是没有资格上桌的,吕世远远地看见张家小丫头,都瘦弱的在褴褛的衣衫下看不到一点人的形状,怯怯的躲在自己老娘身后,咬着指头,露出半个小脑袋,贪婪的看着桌子上唯一的一只肥鸡咽口水。

在这个男权至上,一家里传宗接代是,上这样的热情心力,心中想想也是信了许多,于是默默的在心中一番盘算计较。

一听有这样的趣事,张家长房独苗张小少爷立刻窜了出来,跑过来兴致勃勃道:“爷爷,这还要怀疑吗?待孙子带着几个手下出去,把那东西搬回来一看,不就知道分晓啦,何必费神坐在这里瞎猜?”

这张家家族庞大,但长房张老太爷这枝却是人丁单薄,儿子也是个怪人,不知道怎么就一根筋了,只娶了一个婆娘便不再娶妻妾,就是身边侍女都不动一手指头,就守着老妻恩爱过活。夫妻恩爱,大家不反对,但不能开枝散叶却是急煞人也。

于是这就一个宝贝孙子降生了。

儿子在外经商,孙子就被张老太爷留在自己身边,眼睛盯的死死的,生怕有个磕碰闪失,那对于张家便是天塌下来的祸事了。

也因为如此,便把这个孙子娇惯的不成样子,刚一成人,就是一个一天只知道盯着女人的孬货,不知道坏了多少人家女人的名声,糟蹋了多少他家的银钱。

不过这东西是张家几代单传的独苗,老地主宝贝的什么似的,家里财雄势大任由他折腾,哪一年不闹出点事情人命来?张小员外虽然是被士大夫瞧不起的身份卑微的商人,但钱能把一切不平摆平,也是在这山陕之地手眼通天,就是那西安,太原,王爷府上都是出出进进的常客,哪个小民敢惹?不出人命便是罢了,一旦遇见贞烈的出了人命,苦主也不过是得到人家随手丢的几个小钱哭喊着埋了便是。

打官司告状?还是免了吧,不说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吗?真要斗将起来,人家张家就是用钱都能打死你,到那时候才真的是家破人亡了。

但最近这小阎王却是变得乖巧的很,就宅在家里哪也不去,倒不是着小子转了性子,而是这附近山上啸聚了一伙流民组成的杆子,老老少少的竟然是几千人马,十几天前,派人下山,绑了陈家村自己姥爷家的一个外出胡混的表弟。

当时还是自己爷爷出面,让那驿站赵头出面交涉,花了不少银钱才把人赎回来。

使费些银子倒是小事,那小表弟回来的时候都让人打的没了人形,现在还在床上下不来地,整天的大声哀嚎,现在想起还让小阎王恶梦连连,所以现在还是缩在自己家深宅大院里为好。

正憋闷的不行,没想到自己庄子里有了这等趣事,这是自己家门口,也不怕被贼人绑票,正可出去威风逍遥,顺带着透透气。

张老员外闻听孙子之言,回过头笑着抚摸着孙子,爱怜道:“乖孙儿不要着急,这事还要等等。”

“这是为什么?”这小霸王虽然跋扈,但在爷爷面前却是乖巧的很,听爷爷一说,就乖巧的询问原由,本来什么事情爷爷都不违拗自己的,这是很少的一次违背了自己的玩心。

“你想啊,那些泥腿子只是平整土地沟渠,还不见那物事安装,我们现在去了,想要搬来自己用,那些家伙都是军户,一个倔脾气上来,毁去了着东西,咱们就是鸡飞蛋打,也落不到好处,何不等着他们把东西鼓捣出来,咱们看看们看看情形再说?真若是说的那样,那时动手却是不晚啊。”

“高,实在是高。”几个围在身边的管家程。”

&nbspp;被吕世这样慢声细语的一番安慰,张家嫂子这才止住悲声,断断续续的把整个事情经过说出。

问过了事情全部,吕世不由的一屁股坐到炕上,心中只剩下凄苦,傻愣愣的坐着久久不语。

然后就是死命的揪自己的头发,懊悔的眼泪哗哗流淌。

这就是自己带来的后果,这就是当初自以为是,做出的以为能够维护张老实家利益的后患,自己真是善良无比,就不想想这时候的人心险恶。

当初在风车一事上自以为是的用了威逼利诱诸般手段,压服的那张家豪强低头,不但让这风车发挥了效用,同时也为张家带来上万文的收入,本想着这就改变了自己身边一个人,一家人的历史宿命,但没想到,这张家也不过是委曲求全,待风车浇灌丰收之后,却真的是和自己秋后算账了,并且算的之狠,算的之绝户,真不是自己这个21世纪人能想象的到的。

张老实被捉拿进了张家堡的水牢,临走时候,那张家管家放出话来,没有二百两银子就休想赎人。

但在赵家嫂子断断续续的叙说之中,也知道了,那张管家也说可以把张家祖上所留田土作价五十两抵充一部分,再拿出风车图纸抵充二十两,这样算下来,还欠着张家堡张老太爷一百三十两。

一百三十两,对于张老实这样的庄户,就是百文铜钱都是一笔巨富,对于吕世来说,自己上上下下,就这一身葛衫,不要说是二百两,就是两文钱都没有,到现在还没看到银子样的人,根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不,是个宇宙数字。

张家两小,也就是变相的自己的两个徒弟因为反抗催苛,也为了抢回老爹,已经被县里衙役绑了,带到县里关押,名义竟然是聚众造反,抵抗朝廷。

这是个什么罪过?这是个杀头的罪过,历朝历代,遇赦不赦的大罪过便是这造反二字,

怎么会是这样?吕世不但的打着自己的脑袋。

张家因为收留了自己才得以在这大旱之时,用自己的知识造了风车,才能不误农时的耕作了田土,才能在这个时节里多收了斗,才没有在自己没来时候,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三个小子成为杆子,在哪次劫掠中成为炮灰,张家嫂子和小丫没有成为填埋沟渠的一个饿殍,但正是自己的到来,却把他们推进更加悲惨的深渊,张老实将在那张家堡暗无天日的水牢里,哀嚎死去,张家两小将在不久的将来作为震慑一方的典型,被砍掉脑袋。

这是改变吗?自己还为这改变沾沾自喜,如果说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给这个世界里的人带来改变,那这改变是不是更加悲哀?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兄弟,你可想出办法?“赵大海急吼吼的大嗓门把吕世拉回现实。这一坐竟然已经是日落西山,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已经点燃了火把,这小小的院子里竟然已经挤满了全村老弱妇孺。

吕世在痛苦中清醒,自怨自艾不能解决问题,事情因我一时好强而生,那就要想个法子挽救,自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不假,但由自己身上生的事,就要自己一力承担。这是责任,也是男人的担。

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吕世看看时候,特别的注意到,这院子里真的只是老弱妇孺,竟然没有一个青壮,怎么回事?这张家庄,原本是有一二百青壮的。

赵大海看出了吕世的疑惑,恨恨的道:“都是那张家堡老东西狠心,看咱们村多打了粮食,就报告到县上,县尊欢喜,就把今年皇粮赋税的缺额都泼在了咱们驻兵山村民身上,你看看这老老小小,他们家的粮食都被抢走,男人都已经被县上衙役抓了,带到县里作为人质,并发下话来,一月之内没有银钱粮食上缴,就是各个充军边地。”

话音一落,立刻就是满院子的哭声。

充军边地?这些配军那就是九死无生的下场,哪里还能见到亲人?这个乱世里啊,天灾小于人祸,把个百姓欺凌的没有了半分活路,所剩的便是这一家几条烂命,最大的希望就是一家在这乱世里死在一起,还能祈求什么?现在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已经不能实现,怎么不让人痛哭失声?

吕世感觉到了乡亲的悲痛,感觉到哭声中的绝望。

现在,主心骨的男人没了,剩下的妇孺就把这无所不能的吕世当成救星,都赶来希望吕世给大家一个办法,救家人脱困,救自己于危难。

办法,吕世必须想出一个救亲人脱困的办法。

当吕世木呆呆坐着不动的时候,周边乡邻慢慢聚集在他的身边等待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师傅给大家拿个章程,但看到吕世的样子,都不敢打扰,就这样等着他自己醒转,直到赵大海耐不住性子,喊醒纠结的吕世。

也多亏了这声呼喊,要不吕世说不定就被自己的心魔折磨的魔杖了。

抬头看见乡亲们焦急期盼的眼神,回到现实里的吕世站起来,对乡亲保证道。“各位乡亲,其实事情由我而起,就由我解决,我马上就去张家堡与张家理论,他张家不过是看上我的风车图纸,给他就是了,只要能救乡亲父老,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其实现在吕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不过是宽解大家罢了。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听说吕世愿意为自己等人出头,各个面带喜色,更有一些婆婆开始说出感恩戴德的话来,但接着听说吕世要匹马单枪的去与张家堡张老太爷理论的时候,大家就都现出满脸失望和担心。

和张家讲道理?那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你看看这百十年里,哪个村人与张家老太爷讲明白道理?哪个去讲道理的人还能囫囵身子走出张家那阴森森的大门?

王法?那张家阴森森暗无天日的水牢和你说,王法?那水牢里层层叠叠的白骨和你说,你说的过吗?

吕世看出了大家的失望,但自己的确也没有其他半点方法,不由邹眉摊开双手问道:“各位乡亲,除了此法,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人回答,真的没有人能回答,因为答案就在那里——绝路。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还有一个办法。”

说这话的是一个腐了一只腿的五十几岁的汉子,蹒跚着越众而出,大家眼睛一亮——这是村中唯一一个在边军从军多年,最后能活着回来的军汉,在大家的眼睛里,他是有见识的人,他的建议或许能解开这个死局,于是大家就乱哄哄的围着那军汉问他的办法。

“屈服了是死,没有钱粮麦子缴纳赋税是死,大家逃荒各地饿死沟渠是死,怎样都是个死,我们为什么不用另一种方法去死?那或许还能让我们的妻儿晚死些时候,或许有个渺茫的活路。”那军汉站在院子中央,激愤的挥舞着手臂,向所有人也向苍天吼道。

那瘸子的一番话,就如在沸水锅里倒入了凉水,整个人群变得鸦雀无声,只有火把在院子里噼啪作响。

所有人都知道那汉子下一句是什么——造反。

造反,对于怏怏五千年的百姓来说,那真的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坎。

揭竿而起,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在不断施行,但是,那些结果大家也都看得到了,不断的揭竿而起,但又不断的被如狼似虎的边军镇压下去,连带着周边村镇的乡亲也遭受了鱼池之祸,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洗,匪来还能照顾下穷苦百姓,打开的也都是地主豪强的堡寨,有的时候,那些有同情心的杆子还能把带不走的粗重物件,多余的粮食分给当地百姓,而官军来了,不但不能剿灭那些流民杆子,而且对沿途百姓强征抢夺,还要杀百姓拿人头邀功。

兵患更甚于匪患啊。

吕世和所有乡亲一样沉默了,其实他更知道,中国的百姓是最坚韧的,即便是压榨到最紧迫时候,即便是没了上顿下顿的时候,也甘心任官家欺凌,哪怕是看不到一点的希望,也幻想着希望就在眼前不远。

造反,就真的是被逼上绝路了,再没有一点活路,再看不到一点希望了。

吕世凭借着自己的历史知识更知道,在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前期,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那些揭竿而起的所谓起义军,都是一些这样的被天灾人祸逼迫的活不下去的流民。

这些百姓常常整村整里的出逃,牵家带口,队伍庞杂,所谓头领不过就是推举一二敢战且不怕死的带头,拿命来夺取大户粮仓里的粮食以为果腹活命,虽则动辄几万,实际根本没有像样的组织和规矩,合则跟随前行,不合就另寻他处,今天你来明天他走,如蝗虫一般来到一地就吃光一地,然后又滚滚向前,穿州过府,饥一顿饱一顿没有定所,有的则占据要道关隘,劫掠来往行商路人,绑些肉票索要些赎金度命,哪里是真的造反?

现在的大明还没有真正虚弱到后来那样的不堪一击,虚弱到任由缺衣少穿放下锄头,拿起棍棒作为武器的流民风起云涌的覆灭了这王朝的时候。

现在是大明的崇祯元年。明军虽然不堪,但还有一定的战斗力,即便是面对骁勇善战的满清鞑子也有一战之力,要不满清皇太极那个野猪皮也不至于找个和尚沟通袁崇焕通袁崇焕,以去帝号,存国土为条件与大明谈和。

现在造反?那与找死无异,吕世只有苦笑,作为穿越人士,这点浅显的历史知识还是有的。

再有,现在即便是看不到了活路希望,但是,就凭借着这些院子里的老弱妇孺怎么能成事?造反这事还是算了吧。

看看满院子的老小妇孺一起失声,而后慢慢的把步子向后挪动,这意思就是不赞成这军汉的倡议。

吕世看了,也知道大家的想法,于是苦笑着对那尴尬的汉子道:“大哥之法还言之过早,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件事情先不要再说。”

那汉子把脖子一埂道:“难道大家现在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说出来我听听?”

这一问,环顾四周,满院老少妇孺都不言语,那汉子更是大声道:“咱们的孩子被抓去县城,咱们的老人被抓进张家堡,先不要去说县城大牢,就是那张家堡,大家不是不知道那水牢的凶险,既然进了,哪里还有活命的希望?你们看见哪个乡亲在那里走出过?”

原本退后一步的妇孺更是鸦雀无声,一个个眼睛里已经写满了绝望。

这是实话,在张家地牢,进去的就是十不存一,哪里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那都是血肉相连的亲人啊。

但是这造反真的就是活路吗?救出亲人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一刻,路在哪里?

在这个死一般寂静的小院,这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

很久。

吕世站起,尽量平和道:“大家先回去,我想去张家理论,那是我有资本的,大家忘记啦?春天时候的那次谈判就是那张家对我也无可奈何的。”

父老乡亲想起春天时候,那大师傅的确勇斗恶奴,用言语智计挤兑的张家不敢轻举妄动,这次说不得也许真的能成事,于是大家再次点燃了希望,都拿热切期盼的眼睛看向吕世,虽然那种希望很渺茫,但毕竟还有希望,一时间就寻到了主心骨般,大家都暗暗松了口气。

那瘸腿军汉见大家都不赞同张家的倡议,也丧气一锤自己残疾的大腿,摇摇头无可奈何了。想想后再次道:“但能救得家人回来,这村上几百老小就都随大师傅驱遣。”其余百姓也纷纷附和点头。

吕世尽量装的胸有成竹笑着道:“这事情却还用不上大家,现在大家各回本家,表现出张罗钱粮的样子,然后等我和赵大海兄弟的消息如何?”

大家一愣,这是什么办法?但看吕世信心满满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道声拜托,依照吕世的说法纷纷回家准备去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希望了。

等大家散去,吕世拉着那兄弟和赵大海一起进屋,关严了房门,没等吕世说话,赵大海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

“兄弟大才,我这样只会厮杀的汉子,没你那些弯弯绕绕,你倒是说出你的章程,大家也好放心?实在不行,为了张老实哥哥,我就豁出去了。”

那瘸腿军汉也用信任的眼光盯着吕世看着。

吕世笑笑道:“俩个哥哥的想法,只是图一时快意恩仇,单两位想过没有?现在的情况,还真的能揭竿而起吗?不能,因为在这驻兵山根本就没有起事的基础,大家想的还是随遇而安,挣扎着活着,哪个也不想真的就做那蒙羞祖宗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况我们现在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依靠这些老弱妇孺去攻打张家堡县城一样的堡寨,与让大家送死何异?到那时候,亲人救不出来,还要搭上我们这些百姓乡亲的性命,那镇的是得不偿失了。”

那军汉和赵大海立刻沉默不语,一切都在眼中,事实摆在那里,还有什么话说?

“即便是大家心思相同,也有青壮,但我们还不要也不能去造反,因为这地方离着延绥最近,延边九镇的兵力是我们无法抵挡的,一旦我们起事,下场一定是遭到朝廷里疾风暴雨的镇压。我们这些衣衫不整缺粮少械的乌合之众,咱们是官军的对手?结果还不是一场悲剧?”

又是沉默,两人都知道吕世言之有理,也知道自己刚才不过是一时激愤,没有考虑这么多,但关押在张家堡里的亲人还要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张家水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终要拿出个办法来,作为张老实的朋友,你也是受了张家恩惠的,看着张家即将家破人亡,你不能无动于衷。”赵大海焦急的道。

“大海哥哥别急,我看这事还得着落在你的身上。”

吕世一说这死局解决的办法还是要靠赵大海,赵大海当时吃惊的看着吕世道:“我?”然后决然的一拍大腿,咬咬牙道:“好吧,我就舍去了这条烂命和兄弟结伴,闯上一闯那张家堡,即便是救不出张家老哥,和众位乡亲,也算是还了张老哥的人情恩义,就把这条烂命丢给他便又如何?”

吕世闻听,不由哈哈大笑道:“哥哥好心,想陪着我去张家要人拼命,但张家上百乡勇,刀枪齐备,就是我们个个都算三头六臂,也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我们去了也是白白搭上性命的。”

赵大海一头雾水的看着吕世道:“难道不是吗?兄弟这般神神秘秘,却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这一去哥哥便是做不成官了。”老师现在想明白了一个关节,心中大定,也是轻松起来,于是开始取笑起赵大海的很。

赵大海听吕世这么一说,不由哈哈一阵大笑,不过笑声中却是充满了凄苦。

“哥哥为何发笑?”脸色莫名其妙的问道。

“我笑兄弟你太小看了哥哥我的为人,某虽然粗鄙,但义气二字还是有的,张家哥哥对小弟多有照拂,没少了在这里蹭吃蹭喝,这就是恩义,我若连这个都忘记,眼看着张家家破人亡,那我还是个人吗?更何况,我怎么能眼看着我的乖女儿失去父母亲人伤心?如果让我带着一个整天哭哭啼啼的女儿过活,那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再说了,我是个漂泊无定的性子,也不忍心看着孩子随我风里雨里遭罪。”

说到这里,不等吕世接话,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还有就是兄弟不知道,上面已经有了风声,咱们这个小皇帝,听信了那清流腐儒之言,就要裁撤了这驿站了,马上老哥哥我便是个无家可归成为流民的下场,还怕的什么来?”

被赵大海一提醒,吕世倒真的想起了这个事情。

崇祯登基,接手的是这个大明的烂摊子,整个大明已经是千疮百孔入不敷出,朝堂上下也被连年的阉党清流争斗的破烂不堪,阉党一味收刮,清流一味党争,万事已经休矣。

其实细细追究大明败亡,也不是真的亡在李自成,亡在满清,而是亡在了这满朝堂的清流党争之中。

崇祯皇帝朱由检继位伊始,先是大力清除阉党,这是大明中兴的希望,开始朱由检抓准时机铲除了魏忠贤的羽翼,使魏忠贤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一纸诏书,贬魏忠贤凤阳守陵,旋之下令逮治。在其自缢而死后,下令磔尸于河间。此后,将阉党二百六十余人,或处死,或遣戍,或禁锢终身,使气焰嚣张的阉党受到致命打击。

崇祯皇帝铲除了魏忠贤集团,曾一度使明王朝有了中兴的可能。但要命的是,也失去了对朝中朋党的制约,朝堂成了一面倒的只会空谈的清流一言堂,致使崇祯的政策受士大夫集团的摆布。

比如现在,清流们为了打倒而打倒,为了反对而反对,清流之间也出现派系争斗,比如你说吃饭拉屎,我必须说不吃饭我便绝对不拉屎,好了,为了反对,那我就坚决不拉屎。

当党争到了这个时候,那还怎么罢了?于是朝堂再没有反对声音。

但单单在国家经济上,其实清流更不如阉党,大明后期财税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由于满朝堂成了一言堂,整天在小皇帝耳边进言——陕西大旱不过是言官和地方督府的意造,为的就是抵抗前些时候要求的追缴积欠的手段。

追缴积欠和必须完粮,这就是开源,不给赈济,裁撤各地驿站,这便是节流了,现在又省下全国十几万的钱粮支出,但却造成几十万丁壮失业,并且造就了一个轰轰烈烈的历史人物——李自成。

知道了这些,吕世只有无奈,现在不知道李自成在哪里,也不知道大变革的结果,但自己算是看到了这政令下,先一个不要命的赵大海出现。

除死无大事,现在既然是这样,吕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哥哥下定决心,那小弟我这里就直说了。”

赵大海左右看看,突然笑道:“我看看我自己,就只是这身上衣物手中铁枪,便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了,难道兄弟拿我消遣?”

“哥哥你除去这身东西外还有一个最最紧要的东西,哥哥难道忘记了吗?”

“什么?”

“朋友。”

吕世一说朋友,赵大海似乎终于明白了吕世所指,眼前突然一亮,再次一,再次一拍大腿道:“不是兄弟提醒,我还真是忘了,对啊,我有班朋友在的啊。”想到此处,豁然起身,兴奋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中盘算着谁可信任舍命出手,但想想后却又颓然的叹气坐下。

“怎么,你的朋友里没有可以托付的吗?”吕世不解的问道,心中也难免失望。

“那倒不是,只是那张家堡城高壕深,跟个小县城似的,且堡内就有百多乡勇,加上张家子弟族人,一招呼间就又是二三百,张家经营多年,又与那卫所勾连,不知道倒买了多少官军制式军械,攻守器械完备,武器也精良的很,就是我那兄弟肯于拼命,那也是白白死伤人命,却一定拿不下张家堡,到那时不但搭上我兄弟手下的性命,就是张家堡里被抓的乡亲也一定遭殃。”

吕世知道,在古代攻城一是蚁付蹬城,就是依靠云梯绳索,光靠人力死战,现在的杆子大多采取这个死打硬拼的办法。

,即便是侥幸当了个小官,自己也不忍心收刮逢迎,再说了,这时候的官场倾轧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东林党的那些大佬是有名的为反对而反对,他们在党争上历来就是,不是同党就是敌人,没有什么中间骑墙派。对于敌人必须打倒打死而后甘心。

其实要说手狠,那些魏忠贤阉党真是心慈手软的很,要不怎么朝廷上还有这些东林党在?这要是换了个,早就是个死光死绝的结果,哪里还有今天东林咸鱼翻身?

东林党自谓清流,我呸,哪个不是家有良田千顷铺户买卖无数?哪个不是表面上道貌岸然,暗地里男盗女娼?哪个不是标榜清流却不是贪婪无比?只不过吃相更加优雅罢了。

就自己这个官场小白,既无心机也无城府,一上官场,立刻便是个灰飞烟灭,连点渣子都不带剩下的。

再说,拉人起义,那是个技术活,一定要选好天时地利人和,陕西渭南便是这理想之地,有民怨基础,有粮仓之称,远离边军,可以在起义开始最虚弱的时候得到喘息机会,李自成转战多年,最后还不是在渭南发展壮大到席转全国的。

渭南,那才是造反的福地。

吕世收回心思,这事说完,便是正事了,几个人便开始议论攻打张家堡细节,在细节上,吕世不如过天星,毕竟吕世只懂得理论,却没真正的实践厮杀过,所以真正的步骤还要赵大海和过天星说了算,吕世只能拾遗补缺,不时的发表下自己的见解。

三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不想门外一声大喊:“你们在这里谋划着造反,还要什么攻打县城,真的大胆啊,看我去告发,顺带谈谈招安大事,说不得便是一个大大的官帽啊。哈哈哈哈,还等什么?还不将你们的谋划从实说出让我参与?要不我便告发了。”

话随声到,三个壮硕的汉子便在大厅门前闪现,细看时候,却在其间一个身材瘦小的正对着大家大呼小叫。

三人闻听当时亡魂皆冒,这是什么警卫?外人都到了门前却不通报,这大事泄了,便是泼天大祸了。

喝多了,所以这章写的不好,请大家原谅,等我酒醒了修改哈,呵呵呵

被人说中谋反,整个大厅的人一起大惊失色,但看见来人过天星腾的跳起,赶紧上前几步纳头便拜。

当头那瘦小的汉子只是笑笑虚扶道:“担待不起,都是兄弟,哪里是这般大礼?”不等过天星起身,绕道走过,哈哈笑着道:“不过你有了这般计谋为何不知会老哥哥?也好沾些光,分润些钱财。”

那汉子一面说话,但脚步不停,直接便在上首坐大咧咧坐了。

过天星连忙起来,殷勤陪着笑脸,给那瘦小老头倒酒,同时招呼他身后的两人坐下,也是称兄道弟不已。

忙活完了,过天星才郑重其事的给赵大海吕世介绍

“哥哥,先生,我来与您介绍这三位英雄。”然后一指那瘦小汉子道:“这便是我们的前辈不粘泥大当家的。”

闻听这个名号,当时吕世便傻愣在当场,这位难道便是在历史上有了明末?”

“乖孙子,现在还晚吗?我们浇灌了我们的土地,却还要花费一文钱吗?当时的情状的情状便是一个玉石俱焚的状况,现在还不是达到了当初的目的?”张老爷子哈哈笑着得意的教育着自己的乖孙子。

“爷爷休要多说,我们看看他们吃瘪的样子去。”孙儿早就不耐烦了爷爷的说教,急火火的拉着爷爷的袖子催促道。

“好好好,这便去。”对于这个孙子,老员外无所不从,当下腆着肚子在几个乡勇亲族的搀扶下上了堡墙。

艳阳高照的城堡外,一群被自己压服的死死的泥腿子在那里垂头丧气的推着大小车辆等着自己验看。

那个什么天人吕世就一身葛衣的和那个让自己恶心的赵大海站在前面。

赵大海毕竟是官身,自己再是家财万贯,却与官身斗不起,还是要给些面子与他,当下在堡墙之上虚情假意的抱拳道:“却不知道大人到了,草民有失远迎,请大人赎罪则个。”

自己的孙子却是一脸不在乎的在旁边大呼小叫,在那孙子的眼里,这都不入品的小官,都不如自己父亲府上往来的胥吏更高级,哪里还需要给他们脸色。

赵大海和吕世在堡门外等了半天,正焦躁间才看见城头上张家爷孙露面,赵大海大步上前,笑哈哈的一拱手道:“张老员外请了,下官却是讨个人情,你请到你家中做客的张老实却是我最好的哥哥,同时我在这张家庄也是不断往返勾连,这不相亲们相托,也一并托了我来您老堡上丢个人情,这不,按照国法人情,连夜的催促这些小民准备了粮草物事,按照约定前来,不知道张老里正可否通融?”

尊称里正,这便是官面,他赵大海也是官身,那就是大家都过的去的商量,里正不是官也不是胥吏,但毕竟在官府备案,这是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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