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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不欢而散

 

“我们怎么来了!还不是你妈干的好事!”

陈桂珍越想越气,说话有点失去理智。

她眼睛向来长在头顶上!年轻时人长得漂亮,嫁得也好,从一个民办老师变成了镇小领导,称得上生活事业双丰收。

这么多年来,身边都是一些赞美,奉承的话,好话听多了,人就容易膨胀,想问题做事情总喜欢以自我为中心。

黄家人很少回清水,即使去一趟也从没登过大嫂家的门,更别说进去喝口水吃个饭。陈翠英是个直性子,不会讨好人,骨子里还有点傲气。你看不起人,到了门口都不进家门,那好,你不来我就不去。

这,在小姑子看来,简直就是不识抬举!

特别是陈正干成家后,于凤隔三差五地从中挑拨离间,慢慢的,姑嫂之间基本断了走动,最多过年时打发陈锐去拜个年。

陈锐听她们出言不逊,张口闭口要找妈妈麻烦,语气很不友善,他努力克制自己,“陈云,去给姑父他们倒几碗井水过来解渴。”

现在是中午一点过,天气最热的时候,黄本良他们一路走出来,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哦”,听到哥哥吩咐,小姑娘回答一声就要转身回去倒水----

“不用了,”黄梦瑶脸上写满了厌恶,“脏不垃圾的,谁敢喝。”

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陈云看向哥哥,不知该怎么办。

“妹妹没事,人家不喝算了。”礼数到了就行,陈锐才不会惯着她。

黄梦瑶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顶过?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人。她气愤地伸手戳向陈锐眉心,“你----”

“你什么你?”陈锐拍开她的手。

“陈锐你干什么?”

陈桂珍呵斥的同时,黄远征跳起一个飞脚----

陈正干想拉住外甥,伸出手还是晚了一步,“远征不要----”

陈菊陈云看到黄远征一脚踢向陈锐后背,急得大叫,“弟弟哥哥小心!”

陈锐心里好笑,自己这个表弟像根竹竿似的,没想到还挺生猛!

他当然不可能反击,装作踉跄一步让开。哪知少年用力过猛收不住身,直接一屁股朝地上摔去,好巧不巧,正好磕在进门台阶上,看得旁边的人牙齿发酸!

愣了一下,陈桂珍急忙跑过去,“征征,摔到哪了?”

随后,黄本良、陈正干和黄梦瑶也围上去。

到这时,黄远征才捂着档,凄惨地喊出声来,“哎哟----”

众人七手八脚一阵忙碌,总算是把‘伤员’扶到靠椅上躺下。陈锐心想,“也算请你们进屋了。”

安顿好儿子,陈桂珍怒火中烧,转身冲向陈锐,扬手就是一巴掌,嘴里还嚷嚷着“没人教的东西,敢打我儿子!”

陈锐脸色变冷,不过想到她是长辈,最后还是低头避开。

“啊!”看到姑姑打阿哥,陈云惊叫一声,“明明是他从后面动手打我哥哥---”小姑娘委屈得眼泪直流。

陈菊一直不敢做声,她见姑姑还想动手,脸色苍白地跑过去挡在弟弟前边,哀求,“姑姑,不要。”

陈桂珍已经恼羞成怒,一直高高在上惯了,没想到今天三个小辈敢忤逆自己,也就不管前面站着的是谁了,抬手又是一巴掌挥出----

“哎!”

;所有人听到一声叹息,接着看到一个身影向旁边摔出。

如果姑姑只是针对自己,心里再不爽陈锐也只能避让。可她对自己至亲动手动脚,对不起,不行!

别说你没理,哪怕你全占理都一样。

“哎呀----”陈桂珍感觉一股力道带了手腕一下,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朝旁边倒去,腾腾腾三步,最后侧跪在地上。

人没伤着,可样子十分狼狈。

陈锐还是留了分寸的,他动作太快,根本没人看清。

陈正干跑过去扶二姐的时候,疑惑地看向侄子----那小子面无表情,冷冷地看了这边一眼,自己怎么感觉头皮发麻?

趁他们忙着照顾人时,陈锐把姐姐妹妹拉到一边,“啊姐,你和妹妹在这坐着,我过去处理。”事情到这,三姐弟都看出来了,姑姑他们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姐妹俩尽管很信任他,可还是担心,“弟弟哥哥----”

陈锐回头露出一个笑容,“放心。”

黄本良还算理智,到目前为止,除了检查儿子的伤势还没开过口。他饶有意味地看着走到面前的陈锐,感觉怪怪的,这还是以前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家侄儿吗?

“姑父,”陈锐不急不促地开口了,“说实话,刚见到你们时我是挺高兴的,你们难得上门,算贵客。”

“哼”旁边的黄梦瑶发出一个鼻音。

陈锐没在意,继续往下说,“你们不进屋,不喝水,没关系。我们小家小户的不敢有意见。”

“没有没有”黄本良摆了摆手,能坐到副局长,养气、看人的功夫还是有几分火候的。他内心很震撼,眼前的少年就比儿子大一岁,言行举止沉稳大气,隐隐间颇有大将风度。

陈锐转身看了看怒视自己的姑姑,几秒之后提高了声调“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有文化见过世面,那请你们告诉我,有谁跑到人家家里对子骂娘的?”

场面一时很安静,黄本良清了清喉咙,“咳咳,你姑姑---”

他正想说明来意,村里人送螺蛳来了。

“阿锐,”陈二狗进屋才发现里边有好多人,讪讪道,“阿锐,我们不知道----”

“二狗哥,没事”陈锐从衬衣口袋掏出两百块递给他,“你去跟大伙结账,一路上辛苦了,叫叔伯们自己打水喝。”

“好勒。”陈二狗一挥手,“大家跟我去后院,把螺蛳倒水缸里。”

他刚迈出腿又被叫住,“二狗哥,接住。”陈锐笑着扔过去一包红梅,“帮我散给大家抽。”

陈锐一系列动作、安排看得陈桂珍等人目瞪口呆。

特别是缓过劲来的黄远征,“偶像啊,随手一掏就是两百块,兜里香烟一包一包的,哪像自己,偷偷摸摸抽一根,还担惊受怕的----”

很快,大家从院子返回,王正勇他们是认识陈桂珍一家的,都过来打了声招呼,但是对比陈锐,态度明显敷衍了许多。

村里人走后没多久,陈桂珍一家也走了。

陈翠英不在家,陈家三姐弟咬死说她走亲戚去了,你们等吧。

“桂珍,你那个侄子不简单啊。”黄本良在车上对身边的妻子感叹。

“就是一个没人教的混混。”

“你呀,莫欺少年穷啊!”

“他?”女人哼哼两声,“等明天哭着喊着来求老娘的时候----”

又一个寻常的清晨,小镇还未完全苏醒过来,母子俩挥手道别。

目送车子在道路拐角消失后,陈锐转身回家。

没过多久,兄妹俩一起出门上学。

陈云小跑两步,超到哥哥前面转身问,“阿哥,过两天就要中考了,你紧不紧张呀?”

“小心点。”陈锐笑着提醒妹妹。

陈家两姐妹,大姐安静小妹好动。和哥哥一起上学,小姑娘像只蝴蝶,不时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有好几次倒着走路说话时差点摔跤。

“嘻嘻,反正阿哥会救我。”

“……”

和妹妹分开后,陈锐点上一根烟,思绪随着吐出的烟雾飘散开去----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回来两个多月,最庆幸的是妹妹没事一家平安。

马上要中考了,刚才小妹问陈锐紧不紧张,他没有直接回答,脸上平静的笑容却说明了很多问题。

经过两个月的不懈努力,陈锐各科成绩取得了可喜的变化,特别是赵凌云给他笔记后,最近几次政治测试,基本上能考到九十分左右了。

两个月前喊出要考新北高中,多多少少有自我激励的意思。现在他非常自信,自己肯定能考上!

作为过来人陈锐很清楚,上一所好的985高校,绝不仅仅是为了弥补遗憾,它对自己能力提高、人脉积累以及眼界提升等等,都将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对于钱途,陈锐很清醒,自家一无关系二没资本,也就不去想那些一夜暴富的美事。

倒腾螺蛳,自己是占了先知先觉便宜的,知道它肯定会大有市场。意外之喜是,在过程中发现了河鱼这个宝贝。

陈锐知道,这一切看起来简单,里面的辛酸外人是不会了解的。尤其是妈妈,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对她一个半辈子和泥巴打交道的农村妇女来讲,很不容易!

陈翠英虽说很少回村,心里却清楚得很,村里大把人等着看自己一家的笑话。

清水村人还真是那么想的。

“你们等着看吧,要不了三天,翠英就会夹着尾巴回来!”

三天后----

“哼哼,她不回来,那是抹不下面子,一个礼拜,一个礼拜跑都跑不脱!”

半个月过去了。

“还在死撑,看她能撑多久----”

那天下午,陈翠英回家后,姐弟三人把姑姑上门的事告诉了她。

“妈,姑姑说你不是做生意的料,让我们老老实实回去种田,如果不听她的话,等钱亏光了别想找她帮忙。”陈云小声转述,实际上陈桂珍的原话要难听得多。

陈翠英听后反倒没太在意,本来也没想过哪天会去求他们,看了看一直微笑不语的儿子,女人说话很豪气,“好了好了,不用去管人家怎么说,我们一家人靠自己。”

陈锐送姐姐去坐车时塞给她两百块钱,“姐,多吃点好的,注意身体。”

“妈妈给过我生活费了。”

“你弟弟有钱!”陈锐朝她眨眼,夸张地拍拍裤兜“记住,不用太紧张,兜里的钱够我们三人复读好几届的。”

笑着轻轻打了一下弟弟,“你自己去复读吧,姐肯定能考上。”

接下来一个月倒是风平浪静,最大的变化莫过于胖子,不声不响的冲到班里五六名了,中考发挥好的话----

陈锐笑了笑,弹掉一节长长的烟灰,收回思绪感叹道,“万事开头难!好在事情还算顺利。”

昨晚,关好门后母子后母子俩统计了一下两个月来的收入,陈翠英虽说心里有底,看到数字还是吓了一大跳,“儿子,你告诉我到底是三千多还是三万----”女人看看数字又抬头看看儿子。

少年没有说话,看着妈妈傻笑。

一根烟很快抽完了,陈锐把烟头熄灭,走过去丢进垃圾桶,然后走向教室。

“不出意外,还可以不声不响地送几个月河鱼和螺蛳,”陈锐心想,“那样的话,即便没有郭鸿宇买股票的收益,白果的事也可以运作。相信翻过年,手上的资金应该就宽松了。之后,嘿嘿----”

想到郭鸿宇,陈锐笑了笑,“也不知道科技会不会像记忆中那样突然疯涨?哎----”年轻人无奈地叹息一声,“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人就像瞎子聋子,外面什么信息也不知道。”

转念一想,“这样也蛮好,没有,意味着无限可能,自己正好可以提前布局。再说了,自家现在能毫无竞争地卖鱼,固然有当地民风淳朴的原因,信息封闭还是最主要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身份证已经办好,过两天中考完找个理由去一趟临港,不出意外还能赶上喝点汤。”

陈锐不知道,在他想到郭鸿宇时,郭总也在和妻子谈论他。

郭鸿宇一家回到粤东后,没几天就帮陈锐把事情办了,对他来说,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之后,因为工厂事情忙,郭总也就没再多管。直到前几天和两个香江过来的生意伙伴吃饭,大家在餐桌了推杯换盏----

“谢冰,来,我们共同敬郭总一杯。”董一然举杯站起来。

“好!”谢冰巾帼不让须眉。

董一然和谢冰是合作伙伴,他们在香江开了几家很有实力的商场。这次过来,主要是和郭鸿宇洽谈代理传呼机的事宜。

郭鸿宇微笑着起身,拿起茅台把酒杯倒满,“来,为我们这次合作成功干杯。”

“干杯!”

正事谈完开始闲聊,聊着聊着就扯到股市上了。

想想也好理解,香江人都喜欢炒股,郭鸿宇和夫人学的是金融,股票自然就成了大家的共同话题。

“谢小姐,最近在股市收获不错吧?”郭鸿宇点上一根软中。

“我都快后悔死了!”

“不会吧,谁不知道你谢冰是九龙股后!”

“董大哥,你就不要笑话小妹了,你们想必都知道科技吧?”

“哈哈,是不是最近一个多月来最牛的那只!”董总笑得很得意。

“董大哥买了?”

“入市晚了点,前几天刚脱手。”

“……”

听他们聊科技时,郭鸿宇脸上看不出变化,内心其实已经波涛汹涌,那不就是陈锐买的那只股票吗?

晚上回到家,打完几个电话后,郭总震撼了。他打开书房窗户,点上烟陷入了沉思,“董一然和谢冰无疑都是股票高手,一个不敢买入,一个提前清仓----”

事实上自己买后没几天,那只股票就开始疯涨,到现在已经翻了五倍多。刚才打电话,股票界的朋友都隐晦地暗示自己不能再入市了,已经涨得太高----

郭鸿宇对着夜空笑了笑,喃喃低语,“高吗?那为什么陈锐让自己七月后再抛?现在来看,年轻人肯定是提前知道一些什么的!”

脑海中闪出这个念头,郭总吓了一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里面蕴含的信息量就太大了!”

千里之外,大观中学已经宣布放假,明天,上面就会来人布置考场。

中考的脚步“踏,踏,踏”,近了!

六月中旬,西南已经进入炎热的夏天。

透过教室窗户,看着初一、初二的学弟学妹们往寝室搬东西,连一向不拿学习当回事的王春风同学也有点心悸,“中考,快要来了!”

“小考小耍,大考大耍。”

今天课间操时,学校如约提前两天宣布了放假!

这是惯例,作为新北县中考考点之一,大观中学所有教室明天将会被布置成考场。

除了考生有一次机会提前熟悉考场外,它们将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实行封闭式管理,直到中考结束。

大观镇是典型的边陲小镇,素来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大观中学很多学生,家都离校较远,甚至有要走几个小时山路的。

放假了,来得及天黑前赶回家的学生,放学后会直接离校回家。他们都很有经验,中午吃饭时就把需要带回家的脏衣服脏裤子打好包了,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随着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东风来了!前一刻还十分安静的校园马上躁动起来,没有经过任何酝酿,直接到达沸点,学生像潮水一样从校门涌出。

喧嚣过后,终是落寞。

不久之后,校园像潮水退去一样恢复宁静。

这时候,校园里除了即将参加两天后中考的学生外,就剩下那些家里距离学校较远的学生了,他们要等明天早上才能离校回家。

“走吧,吃饭去。”陈锐拍了拍胖子。

“今天不去了。”胖子难得客气。

陈锐玩味地看着他,眼神好像在说,“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胖子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今天回趟家,明天中午给我留饭。”

胖子家离学校倒是没多远,出了镇子往西走,个把小时就到了。

“那还不快滚?”

太阳落山前,胖子迎着夕阳走进了江西平村。不久过后,一座破旧的瓦房前,老张头在家门口提刀杀鸡。

第二天早上,等为数不多离家较远的学生也相继离开后,学校就只剩下毕业班的学生了,他们也不再上课。

张波早早回了学校,给陈锐带了几块鸡肉和一大根鸡腿。这会正看着他吃,眼睛直勾勾的。

陈锐实在没有勇气独自享用了,“还是你啃鸡腿吧。”

“那多不好意思---”胖子说着伸手接过,放进嘴里“咔嚓咔嚓”,不到一分钟从嘴里拔出了一根光秃秃的骨头……

这天上午,学校还是挺安静的,大多数同学还去班里看书复习来着。

陈锐和张波吃完午饭刚走到教室坐下,空气突然紧张起来。

先是好几辆警车“啊呜---啊呜---”着一溜烟开进学校,停稳后下来十多个全负正装的警察,由两个领导模样的和校长他们做了简单沟通后,就开始用白色粉末画起了警戒线、拉起了警戒条。

接着又来了一辆公共汽车,教育局的同志们从车上下来,经过短暂交流后开始走进一个个教室布置考场。工作人员把原本的双人座全部调成单人座,前后左右间距都变宽了,仔细检查每个抽屉里以及和桌子板凳上有没有涉嫌作弊的地方,最后按s形顺序粘贴考号……

整个过程大观中学所有师生完全不能参与。

学生们三分好奇七分紧张地远远注视着。

老师和校领导故作轻松地过来安抚,“每年都这样,没什么好紧张的!大家!大家回教室去,该看书的看书,不想看去寝室睡觉也可以。”

第二天上午,县里安排了专人来监督考生熟悉考场。当大家拿着准考证找到自己的位置,看到那张贴着考号的小课桌时,心想:这就是接下来三天决定自己命运的地方啦?

所有人都意识到,中考很快就要来了。

“小锐子,你说我们能考上新北吗?”临了,胖子有点紧张。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

“我不一定,你肯定没问题。”

张波来了兴趣,“你都不一定,我怎么就没问题呢?”

现在,30班已经没人再笑话他俩,陈锐已经稳居班里第一,总成绩通常比罗婉欣都要高出十多分了。胖子稍微差点,班里五、六名的样子,不敢说一定能考上,但肯定有希望。

为了缓解胖子的压力,陈锐昧着良心说道,“我发现你小子特别适合考试。”

“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想,两个月来,哪次考试你不都要前进好几步?”

胖子一琢磨,得意地笑了,“嗨,天生的,没办法。”

陈锐内心恶寒,表面还要装着一本正经,“还紧张吗?”

“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啦!”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随着学校那口老钟“当---当---当---”地敲响,考生们陆陆续续地走进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发试卷前,站在讲台上那个监考员依照条例宣读了考场纪律:……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左顾右盼,不准……反正就是一大堆这不准那也不准。

陈锐坐在位置上听着,脑海里有过一段短暂的恍惚,“上次我是坐这吗?”

他微微摇了摇头,已经记不得了。

八点五十分,监考老师拆开了牛皮袋,取出了今年的中考语文试卷。考场里很安静,只有监考员分试卷的“哗哗”声!

“现在开始发试卷,大家拿到卷子后可以先浏览一遍,等九点考试铃响才能正式答题。”监考员一边发试卷一边强调。

前边几个拿到卷子的同学可能是紧张,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惹得监考员马上回头制止:

“安静,安静,注意考场纪律!”

拿到试卷,陈锐第一时间写上了姓名,然后不慌不忙地开始预览----

九点整,桂西省中考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一刻,千千万万的学子踏上了独木桥,三天后谁能顺利走到河对岸----不知道!

可以肯定的是,掉进河里的一定会很多!

随着考试的进程,陈锐体会了一把传说中学霸们的感受,“原来,考试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三天,眨眼就过去了。

下午四点,随着那口老钟“当当当、当当当……”急促地敲响,很多还没答完题的同学着急地挥舞着手中的2b铅笔,想再涂上最后一个‘a’或者‘d’,至于对还是不对----谁知道呢。

“起立!放下笔!放下笔!不许再写啦!”监考员厉声呵斥着还在慌忙作答的学生,“再写就算作弊啦!”

好多人这才无奈地站起来,眼神中透着不甘,再有一点时间该多好啊。

属于他们的中考,结束了!

今年中考题总体偏难,很多平时成绩不错的都没发挥好。强忍了三天,终考铃声响起时,好几个女同学还没走出考场就哇哇大哭起来。

场面一度引起混乱。

不过,那略显凄凉的画面,陈锐没有看到。

最后一科考政治,监考老师提醒“还有十五分钟”时,陈锐查看一下姓名考号没有遗漏,起身交卷走人了。

他觉得没有必要反复检查,会的就是会的,真碰到不会的相信第一感觉,所谓检查,看看有没有遗漏而已。

走出考场,小陈同学对着两个看过来的警察笑了笑,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掏出一包红梅,“啪”地一声打着火机点上。

考第一科时,陈锐就发现了一个‘秘密’,他们考场一大半都是学校的尖子。

碰巧吗?他笑了笑,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碰巧的事!

“你小子,”早就等在考场外的白勇看到陈锐又提前交卷,笑骂着迎了上来,倒也没去纠结他抽烟的事,“考得怎么样?”

陈锐没有直接回答,“嘿嘿”地笑了两声。

“那就是没问题啦!”白勇心情很舒畅,“好,好。”

陈锐离开时,老白再三提醒,“记得明天回教室估分。”

“知道了。”

九十年代的乡镇中学,即便是中考,等在考场外的家长也没有几个。当然,县城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三天,新北中学以及它隔壁的新北镇中,陪考家长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几乎把校门两旁的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新北中学还稍微好些,作为全县重点,初中部人数本就不多,一个年级也才二百来人。其中一小半来自县镇小以及县实验小学,剩下一大半来自下面十多个乡镇小学,可以说都是百里挑一的苗子。他们中最少有一半会考上本校高中部。

相对来说,旁边镇中人数要多得多,而且全都是县城学生。

镇中门口,在等待儿女考试时,相互认识的家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左手边一棵桂花树下,几个女人正围着陈桂珍恭维。

“陈主任,你们家梦瑶肯定考得很好吧。”

“那还用说嘛,人家黄梦瑶同学哪次考试不是排在前几名?”

“陈主任可是镇小领导,专门搞教育的,孩子还能差得了!”

“……”

这样的场景对陈桂珍来说司空见惯,她面带微笑,举止从容地应酬着,“哪里,哪里。”

“当当当,当当当----”结束铃声的响起,瞬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

陈桂珍和身边的人都踮起脚尖,大家使劲探出脑袋,从潮水一般涌过来的人群中搜寻着自己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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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门老远,陈锐就看到妹妹飞跑了过来,“阿哥,考得好不好呀?”

“你说了?”

“嘻嘻,哥哥肯定第一名。”

“好啊,到时候请你吃胖婶家米粉。”

“”

回到家,陈翠英倒是没问几句儿子考试的事,两个多月来,看着他每天晚上学习到下半夜,当妈的还不乐意了。

“考完了?”

“嗯。”

“先去房间好好休息下,吃饭时我让陈云叫你。”

自己其实不累,看着妈妈心疼的眼神,陈锐话到嘴边变了样,“哦,那我上楼了。”

没过多久,张波杀了过来。

“小锐子,你猜我考得怎么样?”

胖子小眼睛都快咪成一条缝了,是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兴奋。

陈锐逗他,学着算命先生掐了个兰花指,嘴里念念有词。

“算出来了吗?”胖子催促,见陈锐半天不开腔,他自己忍不住了,“哎,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他咳嗽两声,“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哦,信心很足嘛。”

“大家都说数学和物理很难,”胖子开始陈述,“可我感觉比做过的黄冈试卷简单多了。”

两个多月来,除了学校的卷子,俩人额外做了一两百份海定、黄冈试卷,数理化每科都不少于五十份!

你说他们觉得简不简单?

第二天,初一初二学生已经从新返回学校上课,他们要到七月十号左右才放暑假。

快十点陈锐才出门去学校。妈妈送鱼去了,他想着晚点去估分,估完分顺便在食堂吃午饭,哪知道后面----

等他走到教室,差点没吓一跳,里面哭的闹的都有。

“胖子,怎么回事?”

张波显然已经估完了,正兴高采烈地帮着旁边几个‘差生’估分。

顺着陈锐的目光看去,胖子明白他在问什么。

“哎----”他叹了口气,没像平时那样冷嘲热讽,语气中反而多了几分同情,“张霞他们没考好,都哭过两三次了。”

“不至于吧,考好了也不一定考得上新北高中啊!”

新北高中很难考,本校初中部就占去了一大半名额,剩下一百多个名额由十多所乡镇中学争,大观中学每年能考十多个算是不错了。

作为全县重点,新北高中每年固定招生三百人。

其中,正取生二百四十人,从全县四、五千考生中按分数由高取到低。

剩下六十个名额为议价生,分数不能低于当年录取线二十分,一分一百。

新北人都知道,考上新北高中就等于跨进了大学门槛。

实事也的确如此,每年高考,新北高中都会有三分之一的学生考上各大本科院校,另外三分子考上大专中专,剩下落榜的复读一两年,最后也会考出去。

要知道,九十年代高校还没扩招,中专生都是包分配的!

所有,即使是一个议价生名额,好多人都会跑关系走后门去争去抢。

“要真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你是说----”

胖子点了点头,“估计普通高中都困难。”

新北县除了新北高中外,还有四五所普通高中,不过,就算普通高中,大观中学能考上的也不会超过一半。

那年代,农村大部分人也就读到初中,只有小部分人会上高中。

张霞她们成绩一向不错,如果连普通高中都考不上,心里委屈可想而知有多大。

看到陈锐进教室,班主任走了过来,笑着把一份标准答案递给他,“怎么那么晚才来?赶快估分,怎么说你也要比张波考得好吧。”说到这白勇得意地拍了胖子一下,“张波可是估了588分的哟。”

去年新北高中录取线是579分,今年题目比去年难,不出什么重大意外,张波应该是稳了。

这也是白勇高兴的原因,全校成绩普遍不理想,自己班最稳的陈锐还没估出来,已经有三个人上580了!

“胖子牛x啊!”陈锐首先恭喜朋友,他真心为张波感到高兴。

“嘿嘿,先别管我,你快对答案。”胖子相信朋友不会有问题。

一个小时后,陈锐估完了----

“多少?”

赵凌云已经来了一会,她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估完分后就想过来看看他的情况。

陈锐扭头对她笑了笑,“如果作文能及格的话----应该能考600分。”

别看有答案,真估起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选择题好估,对错一目了然。就怕有的题最后答案错了,前面步骤还能得点分,这种情况最恼火,容易估错分。

当然,上述情况只是对大多数人而言,比如前面的张霞,已经反复估了两三遍了,侥幸心理作用下,总希望哪个地方还能涨点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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