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远
师杭轻声道:“我不会凫水。”
孟开平轻笑道:“无妨,我会泅水。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她看着孟开平,心中涌起一阵温暖。她自然知道孟开平水性好,可她有自己的思量,于是还是摇了摇头回绝。
孟开平见状也不为难她,溪泉边,男人拿出捕鱼笼和徒手抓的工具,不一会儿功夫便捉了几条鲜嫩肥美的石斑鱼。日头偏西,暮色四合,两人拥着火光,孟开平熟练地摆弄着鱼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周遭寂寂无声,只有木头燃烧发出的些微声响。师杭倚着他的肩,突然小声道:“若是有琵琶在便好了,我想奏与你听。”
孟开平闻言,将半熟的鱼搁在一边,转头看着她:“行军时候我们也有法子取乐,你瞧。”
他抬手摘了片叶子,稍稍弯折于指尖置于唇边,立时便有悠悠乐声传出。这是师杭从未见识过的男人的另一面,她见过不少吹箫操琴的文人雅客,可从没有一人能奏出似孟开平这般的江湖意气。他随手拈花折页,曲调轻快,为她奏起了一曲生辰贺歌,仿佛诉说着两人的过往与未来。
师杭渐渐听入了迷,就在此刻,溪上星星点点的河灯顺水而下。她睁大了眼睛,快步跑到水边拦住一盏,原来那河灯竟也制成了茶花模样。
“我早便听闻,每逢花朝,徽州城的总管大人都领着自家小姐登上南谯楼,见百盏河灯绕城,万千百姓共庆。”
少女回首,只见孟开平立于她身侧,柔声道:“但我想,生辰未必要过得人尽皆知。筠娘,便是有朝一日我与你隐居于此,岁岁年年,我都会全心全意待你,绝不更改。”
香梦沉酣,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在这一刻。春悄悄,夜迢迢,谁又能预料到自己的未来?师杭望着这如梦似幻的景象,心中第一次有了动摇。
山山水水,去去隐隐。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朝。师杭沉静地凝视着他,看他的眉眼,看他的鬓发,最后看到他的朗笑,全然压在了她一个人的心上。
孟开平将烤鱼递到她嘴边,师杭咬了一口,不知怎的,一瞬便落了泪。她边吃边哭,泪水混杂着鱼香,味道苦涩。还记得他们初见那一日,他逼她用饭,她也是含着泪边吃边哭,可当日的泪与今日的泪却截然不同。孟开平轻轻拭干她的泪,叹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你便是为难我,也莫要为难自己。”
他望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可师杭哭得更厉害了。孟开平忍不住低头附身去吻她,她的泪沾到了他的唇边,苦中却也泛着甜。这样好的日子,孟开平不愿见她垂泪,只想逗她转悲为喜,于是,他故意侧过脸颊用胡茬轻轻扎她,师杭向后躲去,却被他搂住了逃脱不得。
“我不许你蓄须。”师杭果然止住了哭泣,羞恼地捶了他一下:“你便是到了而立之年,我也不许。我讨厌不修边幅的男人,你留起胡子,就更像山上的匪寇了。“
“好好好。”虽然蓄须与不修边幅其实毫不沾边,但孟开平乐意惯着她,便许诺道:“师大小姐您还有什么心愿,快些一一说来,否则过了今日,我也不许了。”
师杭眨了眨眼,鼓起勇气终于开口道:“我想随军,习武,学骑术。”
这是她埋在心底许久的愿望,因怕孟开平不快,她也不好提及。没想到孟开平十分爽快笑道:“好,待这生辰过后,我便教你骑术。至于习武,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还是先练些强身健体的拳法,免得将你这细胳膊细腿给练瘸了。”
“但若要我当你的师父,我可是要收束脩之礼的,鸡鸭鱼肉我都不稀罕,你若不嫌麻烦,改日得空便绣个香囊献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