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没事,你干嘛呢?”
“没,没做什么,我在念佛呢。”她指着掉在床上的一串佛珠,应该也是刚才打我的东西,“昨天晚上我跑出去了,今天就起火了,晚上鬼会不会来把我杀了啊?大人,您给我驱一下晦气吧?”
“没事,你身上没晦气,鬼不会来找你的。”
“那就好。”小许安下心,问道,“大人,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总不能说来看看你是不是纵火逃跑了吧?于是只好沉默不语。
“大人?”小许又叫了我一声,见我不说话,“大人!您不会觉得是我放的火吧?”
“没有啊,我可没说过这话。”
怕她纠缠,我说完就想走,但是却被抓住胳膊,小许说:“关于那件事,您没有和别人说过吧?”
“这个…没和可能会去抓你的人说过。”
小许一副气恼的样子:“不是说好不往外说吗?你和谁说的?”
“反正没和会去抓你的人说…”
小许试探我:“您的道童?”
“不是他,放心吧,我不管你的事,决不会和会去抓你的人说的。”
“您发誓!”小许用双手用力抓住我不让我走。
“行,我发誓,真不管你偷不偷东西,走了。”趁她听到承诺松开手,我赶紧离开了。
既然找到了小许还聊过了,那接下来就该去敬神堂看看了,走过竖立在正门后遮挡府内景象的照壁时,刘府管家喘着大气从照壁后绕进来,看到我立刻弯下腰鞠躬,我没怎么和她交流过,感到尴尬,只是略微点头,她再次鞠躬,脚步匆忙地前往正厅去了。
回到火灾现场,还有许多人保持距离地围在哪儿,但相比之前人少,走掉的那些大概是回去工作了。大家给我让出路,但又叽叽喳喳地问我各种问题,直到我靠近雕像后她们才远离。
我敲敲雕像的第二张脸,没什么特别的,里面应该是实心,但是脏脏的潮湿黑泥下,脸和雕像其他部分的颜色好像不一样,为了不引起骚动,我没有用法术,而是向人借了块抹布。一擦去表面那些脏兮兮的东西就发现果然如此,这座像其他部分是没氧化与氧化了的红绿交杂的铜,看上去像是传家几百年了一样,但这张脸却是崭新银白的,它在脑袋上很牢固,我试图找到接口,但是什么也没发现,它埋在铜像里,像是从里面长出来的。
和这座雕像近距离待了一会儿后,鼻子里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像是烤焦的肉,混着淡淡的恶心臭味,仔细确认了一番,发现这股味道似乎是从雕像上传来,越靠近地面越浓,但是找不出气味的具体来源,而且没闻一会儿,我就觉得自己的鼻子被这股越来越浓的味道熏失灵了。
“大人!”春花和尘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们已经回到了刘府。
“没出什么大事,就是房子烧了。”我向她们简短报告。
春花似乎想说什么,但马上被雕像吸引了目光,皱着眉头说:“这雕像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诡异?”
“好像个人啊。”尘柳似乎有些害怕,躲在我身边探头去看那座雕像。
“对啊,这是你们那个治灾官的像吧?你们治灾官其实长这样?”
“不可能,才不可能把她做得这么吓人呢。这什么材质?两种颜色。”
“应该叫懂的人来看看,我是不懂。”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把关于雕像的新发现通报给刘家主和刘妹妹了,于是她又回来通知在场的大家:“所有人去前院集合,家主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要说什么呢?一头雾水的我们也前往前院。
刘家主站在所有人前面,高声说道:“今天虽然发生了一些混乱,但是宋大人在这儿,一切都肯定会被解决,大家不要慌乱。”说完,前院里的人齐刷刷发现人群里的我,在刘家主的带领下一齐开始鼓掌。
我尴尬地点头,朝大家挥手,然后用拂尘挡住前面,斜着眼睛瞪站在我边上也在鼓掌的春花和尘柳。这俩人凑什么热闹啊!
春花看我这样,笑得更开心了,更加用力地拍起手,我是拿她没辙。尘柳有些拿不准情况,我的眼色和周围人的动作在他心里想必如激流对撞,他脸上的表情从崇拜变为迷茫,两只手像是磁铁的同极似的,艰难地合上又快速地分开。
这傻孩子,遇事不决听我的啊,师姐能欺或者骗你吗?下次还得好好教教他!
刘家主鼓了好一会儿的掌才停下,前院里的掌声也迅速停下了,她满意地点头,说:“关于火灾,有些人可能发现了一些异状,这全都是鬼怪搞得吓人的把戏,你们别给我到处乱传,我已经听到了外面一些风言风语编排我刘家,你们别给我再添乱!还有一件事…把春花给我拿下!”
因为我实在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所以只是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人扑上去扭住春花。春花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的胳膊被扭到后面发出“喀”的一声,她才大喊道:“为什么抓我?!”
“刘家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急忙出声。是因为春花查案吗?可是她们应该也不知道这件事啊,知道了也不是抓人的理由啊。
“宋大人不要激动,别被这个小人欺骗了,这件事和前段时间宋大人发现府内有小偷有关。今天的火灾把一间下房烧得住不了了,我和妹妹就商量让她们搬去别的下房先挤一挤,没想到有人收拾东西时居然在春花那发现了一张地契!这张地契也是我刘家的,绝不能放过小偷,有损我刘家威严。”
我和春花目瞪口呆,她怎么可能是小偷呢?
“之前那几张地契你藏在哪儿了?老实交代,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我没偷,不是我!”
“对啊刘家主,不可能是她。”
刘家主对我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大人你可别被她骗了,地契可就是在她那翻出来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是之前那几张被偷掉的地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许陷害春花吗?可是那也不是小许偷的,是那个学徒偷的。
“是新的,我猜这个贼人大概是想在事情败露前再偷一张逃跑,没想到今天被我们发现了。”
“不可能是她偷的,她这段时间都和我待在一起,也没法偷啊。”
“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和你待在一起,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不是她呢?”刘家主转向春花,“快点把之前那些地契也交出来,别再抵赖了!”
“不是我偷的我怎么交?快放开我!”
“小偷态度还这么嚣张?等会儿官府来了我看你还嚣不嚣张。”
春花听到刘家主这么说,用力挣扎起来,旁边人都快按不住她:“你不能冤枉我!”我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伸手想把扭住春花的人拉开时,那个人突然一副我要杀了她似的样子大喊大叫起来,吓得我和春花都不敢动了。
“人证物证确凿。”
刘家主头也不回地一挥手,一个不认识的人从她背后走上前,手里拿着张纸,说:“这就是我发现的那张地契,搬东西时从春花的包袱里掉了出来,于是我赶紧去告诉了家主。”
刘家主头也不回地再挥手,嘴里不轻不重吐出一个字:“赏。”然后管家当场拿了银钱赏给她,把周围的人眼睛都看直了,刘家主说,“这下你还狡辩?”
“不是我!是…”春花话说到一半停下。
“是谁?你想污蔑谁?”
春花是想说小许吗?我在心里着急地想道。
春花狠狠地一呲牙:“我没想污蔑谁,但我从没有偷过任何东西,之前那些地契也不是我偷的,小…小许知道那些地契的下落!”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刘家主眉毛一挑:“小许呢?”
小许居然毫不畏惧地站出来,一点心虚都没有:“我不清楚这些事,这完全就是冤枉!家主您听我说,我和她之前就不合,这个人一定是看之前宋大人来找我问了点事,怕我挑拨她和宋大人之间的关系夺去宋大人的青眼才说这种话。”
“你说什么呢?”我听小许这么胡说,当然忍不住了。
但没想到小许对上我也丝毫不怕:“大人,那些东西确实不是我偷的!我知道您和春花关系好,可您不会乱说包庇她吧?”
脑子顿时乱了。关于那件事我现在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之前觉得她那事和我必定无关,不想被她缠着而发了个誓,没想到立刻就栽这上面了,怎么会这样?我忍不住看向春花求助,但是马上就被她被扭着手臂的样子惊醒。
春花一脸着急地对我说:“你快把那些事告诉她们。”
我感觉自己脸是垮的:“我…没法说…”
春花愣了一下,下一秒和她对视后,我就明白她懂我的意思了,她生气地大喊:“啊!你这笨蛋!”
刘家主凶恶地指着春花骂道:“放肆!还敢对仙人不敬!”骂完,她对着一个佣人说,“你快去前门看看二当家回来没。”
那个人小跑着离开了,前院也暂时安静下来,感觉大家都屏着呼吸连呼吸声都不愿发出来,春花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尘柳抓住我三根手指,害怕又担心靠到我身边抬头看我,我只好回握住他的手,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下,他眨眨眼,低下脑袋,把脸埋在我衣服上。
没一会儿,我听到“笃笃”的马蹄声和车轮沉重碾过地面的声音,是刘妹妹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两个官差模样的人,我紧张地朝边上挪动一步。
刘妹妹径直走到我面前:“大人,请您往旁边让让好吗?挡住官差缉拿犯人了。”
周围是一个真空圈,其他人都避开了,站在我前面的刘妹妹和她的话让我十分不舒服,我犟在她面前不肯动。
刘妹妹也不生气,笑了一下:“大人,您是来驱鬼的,源头大概就是那座雕像,您把鬼赶走就算完成我们的委托了,至于其他的事则不用您操心,现在这件事就完全算是我们府上的家务事。”说完,她就稍微侧身,撞着我的肩膀擦着我走过去,两个官差跟在她身后绕过我。
“师姐…”尘柳轻声的呼唤让我回了神,如果他不叫我,我怕是下一秒要忍不住哭出来。他小幅度晃动和我握在一起的手,说,“痛。”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中用了多大的力气,急忙松开手,蹲下去查看他被我捏得通红的手指:“没事吧?”
“没事。”他用怕被人听到似的声音回答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听刘妹妹和官差在说什么,只知道春花一言不发。我蹲在地上没有动,只是抓着尘柳的手发呆,直到官差把春花抓走我也没有动。
但是春花在被抓走绕过我时回了头:“我相信你。”
官差和刘妹妹也都在这时回头看我,官差的眼神很平淡,看了我后转向春花:“快走!”刘妹妹的眼神很冷酷,没有瞪我或者任何让人不舒服的举动,但是眼神却像一把小刀。
我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突然感到鼻子有点酸。一把把尘柳夹在腋下,跑回了房间。
最后没有哭出来,我忍住了,目前最要紧的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春花的意思大概是相信我会查清楚所有事,会把她救出来,可是我现在脑子好乱,好想直接去把春花抢出来然后一走了之。
“哎——啊啊啊!”我趴在桌子上发癫,捶着桌子心情苦闷得不得了。
感到有只手戳我,我侧过脸,是尘柳,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师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之前在外面你也没吃什么,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不用了,不饿,你要饿的话自己去吧。”我完全没吃东西的心情。
“还是吃一点吧。”尘柳契而不舍,起身打算出门。
这时正好响起敲门声,尘柳打开门,外面站着刘府的佣人,她手里提着个大食盒,笑得很客气:“大人,二当家吩咐我给两位送吃的过来。”
这个人手脚很麻利,或者说是因为想快点离开而十分麻利,她快速放好食物,就走到门外打算关门:“吃好了喊我就行,我就在门外候着。”
“你家主和二当家在哪儿?”
“她们出去了,带着雕像去店里了,说是要把雕像融了再带回来给您做法。”
“那个鬼也不一定就藏在那个雕像啊,就算藏在里面,融了再做法又是为什么?不怕突然出什么事吗?”
佣人好像吓到了,往后退了半步:“鬼藏在哪儿我也不清楚,反正家主她们是怎这么说的。大人,吃完喊我收拾,我就在门外。”
门“砰”一声关上了,穿来一句“对不起!手劲大了!”就安静下来,我坐回桌子前,无趣地扫视坐上那些食物——就算是再山珍海味的东西我也没胃口吃了,尘柳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毕竟还是小孩子。
“师姐你吃点吧。”
“一点胃口都没有…”
尘柳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腮帮子鼓起来看着吃得特别香:“可是等我们回山上就吃不到这些了。”
尘柳居然一脸纯真地说出了这种话…这是谁教他的,是谁给他带的坏榜样?这臭小孩,尘凛还是我亏待他了?!这不是说我们山上的伙食不好吗?我回去一定要和尘凛打小报告!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起筷子把各个菜都尝了尝。这也没有哪里特别好吃嘛!只不过是不常见的食材罢了,我们住山上,吃的很多都是野味和纯天然野蛮生长有机菜好不好?这些城里人吃得到吗?臭小孩年纪小小就开始分好与不好开始挑嘴了,以后还得了?
没过多久,我觉得该把这些盘子撤下了,看着眼烦:“麻烦来帮我们收下盘子。”
门打开,那个人迅速得将盘子收进食盒:“两位胃口真不错,接下来就在屋里休息休息消消食。”
“…”我感到一丝尴尬,但马上就控制情绪忽略这感觉,尴尬只会影响人干大事,“我要出去。”
她手一顿:“刚吃完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好,我来为您点上安神的香,睡一觉等家主回来就可以驱邪了。”
“不需要,我走了。”
我招呼上尘柳就往门外走,那个人见状也不收拾桌子了,眼泪汪汪扑到我面前拦着:“大人您别为难我,还是待在屋子里休息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把这份工作丢了啊。”
“这…我会法术,你就说是我施法逃走了,好吗?”我犹豫起来。
“家主她们也知道您会法术,但是在家主看来这和我有没有看住您没关系。”她随着我的脚步左挡右挡,没让出一点可乘之机。
我也只好先放弃:“好吧,我知道了。”说完,我就坐到床上把鞋子一脱。
她收拾完退到门外:“我就在门外,有事吩咐我,隔段时间我会进来看看大人有没有什么需要。
等门一关上,我就拿了只杯子往摊开的被子里一塞,撕了张幻形符贴到上面把它变成我睡在那儿的模样。
“尘柳,那个人要是进来和我说话,你就接上,千万别让她发现我是假的,知道了吗?”
“好,师姐你放心。”
我窜到窗边。对不起了,但是我本人一定赶在刘家主她们之前回来。把窗推开一条缝,对上了一双眼睛。另一个刘府佣人正对着窗户,盯着我说:“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尖叫断在喉咙里,我感到自己全身抖了一下,尴尬一笑,合上窗缝,“没事。”
这不是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着吗?刘家主她们到底做了什么?是因为心虚吧?现在好像也只有等她们回来了。我拿出芥子袋开始查看有没有什么用的上的。
上次那张隐身符好像是最后一张…还真是最后一张!不该乱用的,下次叫尘凛给我做一大堆,她肯定叫我自己学着做了,可是我控制不稳啊,稍微用点力符就爆了…还有什么可以用上的,让她们睡着吗?可是感觉有点明显,突然就没有一段时间的记忆肯定会被怀疑的。这个不行…不行…那个好像也不行。我生气地把芥子袋往地上一丢。
尘柳把它捡起来放在床沿:“师姐你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着急,春花被抓走了不知道得怎么判,我不知道怎么证明她的清白,现在又被关在这里,她叫我去查案子我也没法查。”说着说着,我恼火委屈起来,“这些普通人怎么都这样,从没见过这样的,我还以为很简单的事,结果被我搞得一团糟,尘凛…尘凛她…”
“没事的,不要难过不要难过。”
尘柳表情严肃地坐到床上拍我的背,小小一只却像个大人似的,看起来有点搞笑,我也确实忍不住笑了出来:“唉…我没难过,就是有点不开心,我说你,真是小大人一样,怎么这么好笑。算了,待在这儿生气也没有用,等刘家主她们回来了,应该也不至于继续关着我们,到时候我想查什么查什么。”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刘家姐妹一回来就把我去大厅,我带着尘柳赶到时,她们正坐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屋里一个佣人都没有,八仙桌上摆着一个大木盒。
我还没迈进门,她们就注意到我,刘妹妹迎上来:“大人,我听佣人说您下午在休息,休息得还好吗?”
什么在休息,不是你们强迫的吗?我不想理她,没接这个话,僵着脸看着桌子上的木盒:“那是什么?”
她听我这么问,正色道:“这是融了雕像后带回来的。”
她掀开盖子,盒子底部铺着一层灰,上面是一些骨头的碎块。
盒子一打开,我就感觉手被抓住了,没回头,回握住尘柳的手安慰一下他,然后对着骨头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
“这是猫狗的骨头。”
“我们本来还以为是人骨呢,可把我吓死了,后来发现这骨头太小了,肯定就是这些畜生在府上作乱,大人你快给它们封印起来。”刘家主插嘴道。
“这骨头为什么在雕像里?”
“这我们也奇怪呢,那个师傅说她也不清楚。”
是那个学徒吧,我一定得把她揪出来,那个学徒和刘家到底什么关系,就是她一直在捣乱吧?和刘府有仇吗?不过问这两个人大概也问不出什么。我把注意力转回骨头上。这些骨头确实是鬼的,骨头上有股没散去的淡淡鬼气,但是却没有鬼附在上面,像鬼返回了骨头上一会儿又离开了,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这些骨头被敲碎破坏到无法让鬼再附回来,那么鬼就很有可能早就去找别的东西附身,附身到人身上也有可能,而且自己的骨头被这样那样,说不定怨气还会变大。
“你们干嘛敲碎这些骨头!”
“这…”看我发飙,刘家主吓了一跳,没说出话来。
刘妹妹上前一步:“是有什么不妥吗?这骨头在炉子里就变得很脆了,我们叫雕像师傅把它分离出来,好带回来给您,当时费了好一番劲儿,等弄好带回来就碎成这样了。”
“鬼都不知…”我刚想把话告诉她们就停住了,她们如果知道鬼消失了很可能不在刘府而是附身到外面的人身上去,会不会现在就让我走?她们现在让我留下的理由也就是驱鬼,之前刘妹妹的话就很有送客的意思,像是催我快点做完事快点离开。我急忙用鼻音接上把话弄混,再咳了一声后才说:“你们这么弄,鬼的怨气肯定会变大啊,现在这个鬼没有附在骨头上,肯定在府里乱晃要做乱呢,我就怎么到处都是一股鬼气。”
“这个…我们也不懂啊。”刘家主吓得面无人色。
刘妹妹看上去比较淡定,虽然语气也很急切:“那麻烦大人快点把鬼抓住。”
“谁知道鬼窜到哪里去了,你们府上又这么大,这样吧,我给这屋子设个阵法让鬼进不来,你们在这儿待着,把其他人也召来待着,我去找那个鬼。”一边说着,我装模作样地在这间屋内找了些地方贴上符,不过这些符没什么作用,都是我画着练手还没注入过灵力的。
“主厅可能不够大。”
“那我就让她们全待前院去,别担心。尘柳,你去通知那些人。”我掏出一把符给他,“门上墙上全都贴,把门关起来后门外也贴,告诉她们不准擅自把门打开。”
赶在尘柳离开前,刘妹妹叫住他:“你见到管家还有账房的话,请让她们带着账本到这儿来,别去前院。”她说完又对我解释似地说道,“府上每天都有事儿要忙,今天耽误了不少时间。”
我没说话,继续贴符。不多时,刘妹妹等的人来了,我也完成了“工作”出去和尘柳碰头:“你去找找春花住的那间屋子,找到后来刘家主屋子找我。”
现在府里人都被归到两处,正是调查的好时候!我立刻就前往刘家主的屋子翻箱倒柜,我发现她这房子还挺乱的,每天都有人打扫整理还能这么乱,一打开抽屉,里面各种东西胡乱摆在一起,根本没有按种类分过。
钻到她床底下,我找到了她放贵重物品的盒子,这个盒子十分隐蔽,卡在床板上,普通打扫床底不会发现,特意去看床板也不会意识到这个凸出可以拿下来。
盒子里还是放着那些地契,还有一叠银票,看得我对钱的概念都模糊了。看了这盒子我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过被骗多次的我这次终于留个了心眼,用留影术先把这里面的东西先给记录下来,万一这些地契之后又出什么问题说不定用得上。
拉上完成任务回来的尘柳,我又去了刘妹妹的房间,刘妹妹的房间就十分整洁,东西都分门别类放好,我翻完了都得小心翼翼放回原位。她这里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最多的就是些猫的玩意儿,而她那两只猫正伏在面料看上去很贵的窝里睡觉,我悄悄摸了两把。刘妹妹感觉很宠爱它们,但居然把它们留在这儿,也不怕鬼来害它们?
春花那间房里,一进去就能发现哪个铺盖是她的,因为东西乱糟糟散着。感觉不像是掉出来的,而像是故意翻乱的,我也上去翻了两把,却没找出什么线索…
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尘凛她也遇到过这种事吗?像我这边这样的麻烦事她也遇到过吗?是我不会查案吗?可是之前看过一点话本,里面的人遇到突发事件一下就打通任督二脉似的啊,我还以为我遇到突发事件也…
“师姐你在想什么,一直站着不动。”尘柳扯了扯我的衣袖,把我唤回现实。
“新机子娃一自摸嘿多姿!”
“啊?”
“…没什么,我们走吧。”
“哦。”尘柳听话地没有多问,但跟着我走出房间后他似乎又忍不住,扭扭捏捏地开口,“师姐你查出什么了吗?可以把春花姐姐救出来吗?”
“这个,查的话,应该是查出了点什么…”这是假话,“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去把春花劫出来!”这是真话。
“没查出来也没事,我们到时候把春花姐姐劫出来,然后直接带她飞走。”
这臭小孩…
“师姐你这次别忘了给别人防一下风,被风吹很难受,生病了也很难受,一觉醒来发现几天过去了也很难受。”
这死小孩…
没理他,我前往烧坏的废墟,除了被挪走的雕像外,其他东西都好好保持原样,雕像原来摆放的地方留下了个干净的印子,我蹲下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这里有点特殊的痕迹。
掉满黑灰的地上,虽然被我灭火破坏过了,但是勉强能看出有道由更多黑灰组成的细绳似的痕迹从干净印子背后——也就是雕像背后——和边上摆的桌子后延伸出去,我勉强顺着这个痕迹追过去,发现它绕出了门,绕过屋后头,断在了一个还挺远的地方。周围湿漉漉的地上没留下什么脚印,看来在我来灭火前,这个放火的家伙就跑了。
对着这些留了影,我再回去废墟看其他部分,之前注意到地面上除了焦黑的东西外,还混着一点奇怪的碎块。
“这是什么?”我捻起一块,它在手上留下脏脏的痕迹。
尘柳扒着我的手看了看,居然给出了回答,他说:“好像是烧过的炭。”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东西?烧屋子用的?我查这边你查那边,看看还有没有。”
检查过后,发现房子里很多角落的或有遮挡的地方都有这些渣子,是为了烧房子准备的吗?外人应该没法在这里藏这么多,是谁干的,小许?可是为什么?就因为她之前偷了东西怕被发现就想杀人吗?不至于吧?刘家主也没发现她偷那些东西,我也说了我不管啊,而且起火之前她也不知道我和春花说了。
看来只好再去找她一趟了…
打发尘柳去偷听正厅里的那几个人,我独自去前院找小许,一打开门,我就发现里面的人全都挤在一侧,我疑惑地走上前正打算问小许在哪儿时,她们就嚷嚷开了。
“大人,有人跑了,就刚才没多久。”
“是小许,我看她躲在一边很害怕的样子,怎么跑了呢?”
“对,打扫敬神堂还有家主屋子的那个,真是要害死我们!”
“大人救命,那个家伙擅自把门打开了,我们都没反应过来。”
“您抓到鬼了吗?”
院子里的人七嘴八舌,内容听得我真的…我真…我真想回家了…
知道小许人跑了,我也转身就走,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应该是离开刘府了,得去门口看看。
刚转身就听到后面人喊道:“大人!门开过了,鬼抓到了吗?安全了吗?”
“啊——没事的!我出门会记得重新贴符,现在我要先去找小许。”
跑出去把门一关,手“啪啪”往上拍出两声装作贴符的样子后,我急忙到大门那儿去,大门没开,这大门比较厚重,一个人推开比较难,但也还是能推开的,而且推个缝就能钻出去,所以也说不准她是不是从这跑了。
我用力推开门,外面看热闹的早散了,只剩下几个小孩,一边玩一边往这儿看。我走上前:“你们有没有看到有人从这扇门出来?”
小孩看着我,很紧张似地摇摇头,紧闭着嘴也不说话,可能是我的样子把她吓到了,毕竟“鹤发童颜”,我说:“别怕啊,我就随便问问。”
她迟疑一下,指了指我。
我忍不住“噗呲”一声,看到小孩惊吓的表情又强行镇定下来:“除了我呢。”
其他的小孩接上话:“门里没人出来,但是边上有人出来,偷偷摸摸的,看着像贼,马上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可能去街上了。”
“边上?”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指和隔壁人家之间的那条道,“谢谢啊。”
“那个,奶奶?里面怎么了?”我刚想走,这群小孩叫住我,指着刘府说。
奶奶?我摸一摸头发,心想应该没有比我这还柔顺的灰发了吧,突然忍不住有些得意,心情还不错,回答说:“里面也没啥,就是起火了,你们围在这儿是为了看这宅子?”
小孩们面面相觑,然后七嘴八舌地说话。
“我妈妈说这里面有鬼,刘家肯定是做坏事,要遭天谴。”你妈说得还挺对,但是这不是天谴,是人祸。
“我大母也是这么说的,听说她们家雕像两张脸,第二张脸是来索命的。”这件事都传出去了?原来坊间传言这么快的吗?怪不得那谁警告不要乱传。
“之前我听到边上的阿姨说这家人不好,做生意欺负别人,这是遭报应了活该。”看来刘家得罪的真不少啊。
“她们家不是一直不开正门吗?我听说有钱人正门都是开的,小渔家就开,就刘家不开,很奇怪啊。”好像是这样,但是这也没啥吧?
“我知道!我听认识认识她们的人的人说,好像是她们家觉得开门露财散财才不开的。”小朋友你说话好拗口…
“真的吗?不开门会变有钱吗?我要回去告诉妈妈。”等等啊,没有这种说法!
“不会吧,很多人开门也很有钱,不开门也没钱啊。”对啊小朋友,这和开不开门没有关系。我们鸡冠山无论开不开门都没钱,“她们是不是土匪?看到有人从门口走过就打晕拖进去把钱抢走?关门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到?我要告诉妈妈不要从这儿走了,但是我妈妈好像也不从这走,你们别忘了和你们妈妈还有大母说。”什么啊!我以为你靠谱,结果怎么更离谱了!
我倒是想从起火这件事逗一逗吓一吓她们,但一是毕竟我是刘家找来的也不好乱开玩笑,二是听她们的乱说实在吓我一跳:“你们别瞎说了,不是土匪哈,这起火具体啥情况我也不太好说,你们别在这儿玩了,也别乱说闲话,快回家…”我突然想到点什么,又想起之前从刘家摸了些糖块,便拿出来诱惑孩子们,“这有糖,你们帮我个忙我就给你们好不好?”
孩子们看到糖欢快地叫起来:“我要我要!。”
“昂昂,你们去帮我把那个像贼的人找出来,找到后回这里来等我,不要擅自去抓人也不要打草惊蛇啊。”
孩子们拿了糖:“打草惊蛇是什么意思?”
“这个…就是说你们不要让她发现你们在找她或者偷偷跟着她。”
“好!”孩子们一边舔着糖一边时不时回头看我,快乐地跑掉了。
我顺着孩子们说的方向去,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不是小许,但可能性不小。走进去后,发现里头是连着的是刘府的后墙,之前找后门时注意到过这条狭道的另一头,里面地上长了很多草叶。小心地往里走,衣服在墙上刮来刮去,再怎么拢着都没用。
小许是从这儿跑掉的吗?这些草看上去好像确实被踩过,这是有门还是怎么的,我的天啊,衣服一直“嘶呲”响,真是不能要了,感觉墙都给我蹭干净了。
走过一半的路,我突然注意到有朵花从墙脚处冒出来,这朵花在只长杂草的小道里格外显眼,而且它周围的杂草也更生机勃勃一点。觉得有点奇怪,我试探着用脚去蹭它边上,立刻发现它那块儿居然是空的,这花是刘府的花,从洞里出来了。
我蹲下想挤进去,但是蹲着根本难以通过,身体折来折去才发现只能爬进去。这个洞连着刘府的后花园,我压着一大片花,回头一看,发现挨着洞的右侧一条都没有种花,所幸花朵够大够茂盛能盖住,而洞那儿,里里外外绿油油不容易发现,小许就是从那儿溜走的吧。
把被压倒的花能扶的都扶起来起来,我小心翼翼离开花丛,拍打衣服时发现衣服上除了沾上草、被墙勾出了些线头外根本不怎么脏。是小许蹭干净的吗?我倒想谢谢她了,这些线头回去叫尘凛绣点东西上去又是新衣服一件,太脏了我是真想扔掉。
站在后花园中央,我环顾一圈,这下是彻底失去了小许的行踪,希望孩子们能找到她,不过我自己找出了刘府里她的逃跑路线倒也挺好。春花告诉过刘家主她们小许知道地契下落,小许又在这种时候逃跑了,嫌疑很大很明显啊!春花不就洗脱嫌疑了吗?等等不对,小许那些和春花这个没什么太大关系吧?春花还被做了伪证…脑袋好乱,总之先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我往刘府内走去,一边走一边瞧,突然发现地上掉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截两三寸之间长度的细圆柱型木头,一端比较圆,已经被烧焦了,没烧焦的部分是平的,摸得出它表面还挺光滑。
这是啥啊怎么掉在这里?是小许先把这个点上然后去点引线,然后逃跑时掉在这里了?但点个火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把它揣身上,我就回去找尘柳,边走边想:现在查到这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要回去把刘府的人放出来,等会儿刘妹妹肯定问我抓没抓到,我要说抓到了她会不会赶我走?要说没抓到会不会以为我是草包赶我走?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我看到了贴在门上的尘柳,挥手把他招呼过来:“怎么样,听到什么没?”
“师姐。”他先喊了我一声,随后说道:“她们说我们是大麻烦,要让我们快点走,今天就走。”
“…”我今天还就赖这儿了,“还听到什么没?”
“刘家主问春花姐姐的事,她说春花平时看着机灵,没想到居然偷东西。”
…刘家主平时看着草包,实际上也是个草包。
“二当家没说什么,就是叫刘家主别老说乱七八糟的,然后让她去看账本,之后刘家主就不说话了,我好像听到了鼾声。”
我的天,绝世大草包。
把捡到的东西拿出来给尘柳看:“你说这是什么?”
尘柳看了又看:“这是什么?”
“你觉得这是做什么用的。”
尘柳眨巴眨巴眼,呆呆地看我,一副“我不知道”的样子。
“小许跑了,应该是从后花园钻洞跑的,路上掉了个这个,应该是放火的掉的,就是小许放的火吧!”
“我觉得师姐说得对。”
看着尘柳一脸乖巧的真心信任的样子,我把吐槽咽下肚。好吧,就算没有帮助,这样子顺着我说话也能让我心里舒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