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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镐京城下

 

看来还是不去的好!

向南又是巍峨高耸的秦岭,根本没有攻打的可能性。

看来只有向着东方进军了。

可是秦国以东又都是周王室的属国,秦国还没有想好将以哪种方式向东方的周王室属国进攻。

毕竟,芮国、梁国、矢国以及镐京等等,与秦国一样,大家都是周王室的属国,秦国要向吞并人家,除了实力上的差距之外,还有道义上的谴责。

于是乎,劳累了一年的秦君赢嘉在新的一年到来之际,暂时停止了东进的步伐。

他需要好好理一理思路。

开春,又是草长莺飞的美好时节。

既然没有想好进攻的办法,何不把现有的土地巩固一下,于是乎,秦君赢嘉带着太子赢恬、公子赢载,以及大臣季子、将军赵骥等人前往秦国各地进行巡查。

比起行军打仗来,巡查各地可就是一件非常轻松自如的事情了。

秦君赢嘉的人生迎来了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从西边的陇山开始沿着灵山、老龙山、一路向着东边的黄龙山巡查过去。

满眼望去,过去戎狄的草场上,已经有秦国的百姓开始种植庄稼,这令赢嘉甚是满意。

偶尔,也会有少许的戎人在秦国百姓的周边试探着放牧。

对于这些抱着投机心思的翟戎人或者镕戎人,秦君赢嘉的队伍给予了无情的打击。

让他们明确,这些地方已经贵秦国所有,他们将永远不能再染指这些地方。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

等到秦君带人回到雍城的时候,春天已进入到了尾声,夏天也即将到来。

这一年注定将是不平凡的一年。

刚进入四月,天气就开始热了起来,炽烈的阳光照耀在秦山渭水之上,往日水草丰茂的渭水也在阳光的炙烤下显得瘦小了许多,欢快的河水变成了涓涓细流,蔫蔫的流过秦国大地。

太热了。

原本这个时候还穿着夹衣的秦人不得不脱去夹衣,穿上了单衫。

秦都大郑宫。

秦君赢嘉焦躁不安在宫内转来转去,才刚刚是早上就已经热的出奇。

“今年怎么这样热?”赢嘉焦躁不安的问身边的太子赢恬。

一年中的这个时候,正是庄稼成长最关键的拔节时候,需要雨水灌溉。可是如此炙热的天气,庄稼如何生长?而过庄稼受到了损伤,百姓来年的生活,又在那里着落?

作为一国之君的赢嘉岂能安心。

“君父,面对这样热的天,群臣也很无奈,纷纷要求祭师祈求上天降雨。”

“情况如何?”

太子没有回话。

情况还能咋样?炙热的天气已经告诉了结果。

见太子不说话,秦君赢嘉自然知道什么意思,“有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办法?”

“这需要问问祭师?”

“你现在就去把祭师给我找过来。”赢嘉着急的说道。

祭师很快就进来了。

“下臣见过国君!”

&nbspp;“祭师,你说说这么热的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地尸横遍野,孤魂野鬼太多滋扰了上天的安宁,上天有意惩罚秦人。”

听完祭师的解释,秦君沉默了。去年以来,秦地的战斗确实是多了些,说是尸横遍野实不为过。

“如何将功补过?”

“唯有国君亲自祈求上天宽恕秦人,兴许上天会给秦地降下甘霖。”

“你的意思就是国君亲自求雨?”

“也可是这样说。”

“好,只要能够下雨,那寡人就亲自登台求雨,解万民之忧。”秦君赢嘉爽快的说道。

事不宜迟,秦人赶紧在雍城东门外搭建土台,并在四周插上招雨幡。

午后,烈日正盛。

身穿白色长袍、披散着头发,表情严肃,神情庄重的秦君赢嘉带领着文武百官,顶着火一般的太阳来到土台前,这里已经跪着成百上千的百姓。

“请国君登台求雨-----”祭师高声喊道。

秦君脱去鞋子,赤脚踩在火一样的大地上,一步一步登上土台。

越往上走,秦君越感到大地的滚烫,他的脚下好像生了火一般,火辣辣的;四周空气也像着了火一般,拂在身上如针扎一样。

还没有走上土台,赢嘉已经是大汗淋漓。

本来很短的一截路,赢嘉却觉着十分的漫长。

走上土台,赢嘉在正中间双膝跪下。

在膝盖接触在地面上的那一刻,秦君立即感到两只膝盖突然间被烫着了一般。

如此热的天,莫要说是庄稼,再过几天人都会被热死。

“万能的上天,秦国君赢嘉诚心祈求您念及百姓的辛劳,快快给秦国大地降下甘霖;若秦国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全是赢嘉一人之错,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人,切莫要加害秦国百姓。”

说完,秦君赢嘉长跪在土台之上。

见国君跪下,台下的百姓也跟着祈求起来,“老天爷,求求您,快快降雨吧--”

烈日继续炙烤着秦国大地以及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当然包括正在求雨的秦君赢嘉和台下跪着的百姓们。

半个时刻之后,赢嘉再次直起腰,向上天祈求一次。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上的太阳越来越毒,快把台上的赢嘉和台下的百姓们烤熟了。

几个时辰过去,天空一点变化都没有。

“上天啊!你为何还不给秦国降雨。”赢嘉望着明晃晃的太阳,嘴里默念道。

太阳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一般,虽然秦人不断的求他,但他并不为所动,继续把自己的光和热洒向秦国。

此时的赢嘉在火一样的阳光炙烤下,豆大的汗珠子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身上的衣服先是被汗水浸湿,再接着有被阳光烤干。

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上天,你就惩罚我吧。”赢嘉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小到他自己都快听不到的程度。

既然他自己都快听不到了,那样高的上天岂能听到,继续向大地释放着他的光和热。

“上天,下雨---”赢嘉嘶哑着嗓子喊道。

随后他的身体向前一歪,倒在了火一样的大地上。

“快---,国君晕倒了---”

台下的官员和百姓赶紧冲上土台,抬起国君就往城里跑去。

此时,土台上的招雨幡,慢慢的晃动起来。

“快看,刮风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众人抬头向南边望去,只见云层开始在南边的秦岭方向聚集,一点一点的变厚,风也开始沿着渭水慢慢的吹过来。

真的要下雨了吗?

雨并没有下下来!

只是在秦国的大地上滴了几个点之后就草草收场了。

可是这场求雨却把一个人害惨了。

他就是秦君赢嘉,炽烈的阳光把原本就受过伤的赢嘉给晒休克了。

等到郎中把他救过来的之后,赢嘉静静的躺在大殿内的竹床上,望着殿外明晃晃的阳光,只觉着刺眼。

“拿水过来,寡人口渴。”

宫女们忙不迭的跑过去端了一盉hé,春秋盛水的器皿水过来。

秦君抓起盉咣当咣当的喝了起来。

他实在是太渴了。

一通狂饮之后,秦君赢嘉终于不觉着口渴了。

他倒头在竹床上躺下来,背后的虚汗直冒,不一会儿就把身后的衣服湿透了。

“君父,秦地大旱,各地官员纷纷上书,呈报灾情。”太子赢恬疾步匆匆的走进大殿,向秦君赢嘉禀报道。

秦君静静的躺在竹床上,一动不动。

“君父---”赢恬有轻轻的叫了一声。

秦君没有动。

“君父,您在听吗?”赢恬以为父亲睡着了,再次问了声。

赢嘉微微睁开眼,“听着呢,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天要大旱我又何能?”

“这?”赢恬知道,父亲为了求雨把自己的命都差点打进去,还是没有下一丝半点的雨。现在就是把这些问题禀报给君父,他又能如何?

赢嘉看出了赢恬的无奈,“你先派人前往各地查看一下灾情,也算是对当地官员的一种安慰,总不能人家把情况向咱们汇报了,我们不采取一点行动吧。”

“诺---”

赢恬下去安排人员前往秦国各地查看灾情了。

几天过去,派往各地的使者陆续赶回雍城。几天时间,所有派出去的使臣无不被炽烈的阳光晒得又黑又红。

“国君,今年实在是太热了,臣还没到岐山,就被晒得脱了层皮。”前往岐山的使臣连声抱怨道。

听着这些使臣的汇报,秦君赢嘉心中明镜似的,看看屋外明晃晃的太阳,不用说什么都知道。

“各地的百姓如何?”

“百姓们顶着烈日,提着罐子从河里舀水给庄稼浇水,老人孩子都上场了。”前往西犬丘的使臣禀报道。

“你们去的那些地方也是这样?”秦君赢嘉转头问其他几个使臣。

“都是这样。”

突然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秦君赢嘉的心头。

“这么热的天,老人和孩子都上到地里去浇水,难道就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人死伤?”

在座的使臣面面相觑,其实秦国各地已经有好多的人都热死了在地里了,可是当地的官员们为了保住最后的收成,还是命令所有的百姓全力抗旱,谁都不允许呆在家里乘凉。

见国君问起,使臣都不说话了。

“快说,有没有死伤百姓,死了多少?”已经很虚弱的秦君赢嘉终于发怒了,对下面吼道。

除了派往黄龙山的使臣没有赶回来之外,其他的使臣都在这里。

但是谁都不愿意先说。

秦君支撑着坐起身,指着岐山的使臣道:“你说,岐山死了多少百姓?”岐山乃是秦国的富庶之地,从岐山到雍城乃是一马平川的渭水平原,秦国的粮食大多集中在这里。

岐山使臣躲不过了,只好起身说道:“六十岁以上的老者死了大约一百人,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大约有二十人,成年人不足十人。”

“什么?百姓都晒死了,还抗什么旱,这帮蠢猪一样的官员。”赢嘉气愤难当,捂着胸口痛苦的再次躺下。

“陇山一代的百姓也死了不少,老人大约有六十人,成年人十多人,孩子五六人。”

“西犬丘也有死伤……”

秦君赢嘉虚弱到了极点,他已经听不清楚身边人的声音,转过头望着屋外炽烈的阳光,眼前一片光明。

&在这片光明里父亲秦宪公向他走来。

父亲---

他还是那样的英武,那样的年轻,那张脸上永远都挂着二十一岁的笑容。

“君父---”秦君赢嘉轻轻的叫了一声。

听见秦君赢嘉的叫声,秦宪公惊恐的望了他一眼,倏地一下不见了;他的身后秦国死去的将士们拖着病残的身体走进了大殿,他们表情痛苦,缺胳膊少腿,个个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伸着手向秦君赢嘉要着什么?

他们的嘴里屋里哇啦的喊着说着,可是一句话都听不清楚。

所有的人都伸出手来,向秦君讨要着,讨要着。

秦君赢嘉下的直往后退,“别过来,别过来---”

“国君--,您这是怎么了。”曹叔摇了摇秦君。

赢嘉醒过来了。

“曹叔---”秦君的声音很轻很轻。

“微臣在。”

“你去拟诏,让各地官员停止这种白天抗旱的做法,既然庄稼已经保不住了,不能再把百姓也折磨死。”

“诺--,微臣这就去办。”

曹叔走后,秦君赢嘉一一望着下面的使臣,“黄龙山的使臣怎么还没有回来?”

殿下的使臣又一次不说话了。

秦君的目光集中在太子身上。

“君父,前往黄龙山的使臣已经死在半路上了。”既然已经躲不过了,赢恬实话对秦君说道。

既然沿着渭水的关中流域都干枯到了这种程度,更何况本来就缺水的黄龙山地区,说不定百姓早就渴死了。

秦君赢嘉扭过头去,豆大的汗珠子和着泪水落下。

他已经太累了,没有了发脾气的勇气和力量。

连使臣都热死了,更何况那些顶着烈日抗旱的百姓。

不一会儿,曹叔就把诏令拟好了,“国君,诏令拟好了,我给你念一下。”

秦君摆摆手,“不用了,你去吧太史叫来。”

“诺---”

太史很快就进来了,“微臣参见国君。”

“太史,今天是什么日子?”秦君赢嘉莫名其妙的问道。

“今天是庚日。”

我国古代用天干、地支合并记载时间。天干的数字有10个,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gui。地支的数字是12个,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是夏至后的第几天?”秦君再次问道。

“是夏至后的第三个庚日。”太史答道

“嗯---”

随后,秦君轻声说道:“从今天起在秦国历法中设立一个伏日,要求所有的百姓、牲畜等等从即日起都要藏伏起来,尽量减少出门活动,以后每年如此。”

“伏”表示阴气受阳气所迫藏伏在地下的意思,就要潜伏一段时间,“潜伏”就是“伏”的本义。

“这?”太史愣住了,“国君,周王室的历法上从来没有这样的规定。”

秦尊周礼,所有的历法、礼法等等都要遵从周王室的规定,秦君突然要求在秦国的历法中增加这么一条,还真是第一次,太史当然拿不住了。

“切莫要管它,你只管添加就是了。”

“诺----,微臣请问国君,设立伏日需要多长时间?”

既然要设立伏日,总不能是一天吧。

“你推算一下,看看这样的热天能持续多长时间?”

太史推算后说道,“少说也得三四十天吧。”

“那你就把伏日设为三十天。夏至后第三个庚日开始为头伏初伏,第四个庚日为中伏二伏,立秋后第一个庚日为末伏三伏,头伏和末伏各十天,中伏十天或二十天,虽天气而定。“三伏”共三十天或四十天。”

“诺---”

自此中国的历法中出现了“三伏”这一说。

伏日设定了,百姓们可以不用出门,不用到田野里去暴晒。

但是闷热的天气还照样继续。

天实在是太热了----

呆在家里就算是一动不动,背上的汗水还是不断的滴下。

好多人都处于一种虚脱的状态下。

田野里,树叶是扭曲的、河水是枯萎的、大地是裂开的,动物们则趴在阴凉处一动不动。

傍晚的时候,天气稍凉,雄鹰从秦岭里飞出,冲上天空,雄视下方,它知道这样的天气,一定会有更多的动物死去,它该觅食了。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若任由天气继续热下去,不需要敌人攻打,秦国也会自己灭亡。

秦君赢嘉艰难度日。

闷热的天气使得原本就已经很虚弱的他更加消瘦,豆大的汗滴不住地滑落在地。

更为不幸的是,急火攻心,他的伤口又复发了,殷红的血从秦君赢嘉的胸前流下,再顺着竹床滴落在地上。

他再次休克了。

傍晚时分,太子赢恬走进殿来,只见父亲脸色煞白一个人静静的躺在竹床上,胸前的白色衣服已经染红,床下是一摊殷红的血色。

“快---,快请郎中来这里。”赢恬怒吼道。

在一边乘凉的内侍们,早就昏昏欲睡,听到太子的喊声,吃惊的跑出门去请郎中。

不一会儿,郎中喘着大气跑进大殿。

一看秦君赢嘉的状态,傻眼了,直接愣在了那里。

“你快看看。”赢恬见状对郎中命令道。

“太子,国君这……,小人怕是救不了啊!”郎中还没有上前施救,先打了退堂鼓。

“快去救,不然我杀了你。”赢恬知道他要说什么,上前一把抓住郎中的领口怒吼道。

郎中吓坏了,赶紧上前施救。

郎中一点一点的揭开秦君赢嘉身上的衣裳,血已经与衣裳凝固在了一起,稍微一用力,就会伤到伤口。

但秦君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衣裳揭开,赢恬看见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血还在缓缓流出。

郎中用嘴把伤口边的血吸干,趁着新的鲜血还没有流出的间隙,赶紧给秦君上了药,再次包扎好伤口。

“太子,如此热的天,伤口最容易感染。小人已经尽力了,若伤口再次崩裂,那就请太子杀了小人。”郎中正色对太子说道。

他知道,夏天伤口感染,无异于要命;若在此崩裂,就是神仙也救不了秦君。所以他很直接的把结果告诉太子,下次再崩裂的话,那你就杀了我,别再让我救了。

秦太子赢恬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父亲的病情,若真的再次崩裂,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不敢想下去。

送走郎中,赢恬望着一动不动的国君,泪水早就布满了眼眶。

“君父,你一定要活过来,你才只有三十四岁啊!”

赢恬跪倒在秦君赢嘉的床前,默默流泪。

父亲这一生真的是太苦了,爷爷死那一年父亲只有五岁,才刚刚懂事,可是不久奶奶也因为悲伤而去世。从此他便失去父母的爱护,在兄长的带领下东躲西藏,在惊恐中一天天长大。

后来,随着秦国形势的发展,伯父一个一个离世,最后秦国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肩上。

这是多么沉重的担子啊----

父亲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扛起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诉苦过。

当上国君的日子并没有让他过上幸福上幸福的生活,由于连年战斗,母亲也在惊吓中早早过世,从此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册立过君夫人,而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着秦国的一切。

现在他终于累到了。

太子赢恬斜靠在父亲的床前,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但炽烈的阳光照耀了一天,傍晚时分,依然很热。

他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睡梦间,他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轻轻的,似母亲的手,那样的轻柔。

赢恬抬起头,看见君父正怜惜的望着他,眼神里满是爱意,他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头上。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经醒了。

“君父,您醒了。”赢恬轻声说道。

“嗯---”秦君赢嘉微笑道。

“我以为……”赢恬本想说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只好尴尬的笑了。

“君父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只是这天气太热了,我实在是受不了。”秦君赢嘉疲惫的说道,汗水一点一点从他的头上滚落。

赢恬抬起衣袖,替君父擦去脸上的汗水。

可是刚刚一擦去,又有汗水随之涌出。

父亲实在是太虚弱了----

“天气确实是太热了,要不问问祭师,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赢恬征询道。

“也好---”

祭师是上天的使者,既然上天要惩罚地上的人们,人们也只好求助于祭师们。

掌管祭祀的祭师被请到了这里。

“祭师,你说说如何才能躲过现在的闷热?”见祭师到来,秦君赢嘉问道。

“杀狗以祛除湿热。”祭师坚定的说道,看来面对这样的天气,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杀狗?”

“对,杀狗。热毒时间一长就会产生蛊,若不及时规避,还会生出邪气和厉鬼;到那时将会是秦国的一场大难。”祭师说道。

秦君与太子大惊。

邪气与厉鬼都是当时人们最害怕的东西,当然不能让他们出来。

“若要避免厉鬼生出,唯有以狗血撒地,方可祛除。”祭师说道。

狗是人类的朋友,自从驯化以来,一直忠心耿耿的跟随着人类,从无背叛。现在秦国为了祛除热毒而要杀狗,秦君有些不忍,毕竟要杀狗祛热,那可不是一只两只狗就能解决的。

“需要杀多少只狗才能规避这场灾难?”

“视情况而定,若要彻底规避,最好每家每户都撒上狗血,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狗,至少每一条街道都要撒上狗血才行。”祭师语气坚定。

“这么多?”秦君知道要让秦国每一座城池、每一条街道都撒上狗血,没有成百上千只狗,是拿不下来的。

“国君,为了保住人的性命,必须杀狗来换取。”祭师补充一句道。

狗命换人命,放到谁都会做出选择。

“那就杀吧。”说完秦君再一次重重的躺在床上。

对于春秋时期秦国的狗来说,公元前676年的这个夏天无疑是一场浩劫。

一夜之间,整个秦国的大街小巷,人们像疯了一样追逐着平常与人关系密切的狗,追上之后,当街将其杀死,随即将狗血淋在自己家的房前屋后。

滴完血,还要把狗的尸体挂在自家的门楼上,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厉鬼进屋了。

经过这场屠杀,秦国大地很少能够听到鸡犬之声相闻了。

可是,天气真的慢慢凉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好天气秦君赢嘉却享受不了几天了。

秦都雍城。

天气慢慢变凉,秦国大郑宫也开始由过去的闷热变得凉爽中带着一点冷清。

秦君赢嘉静静的躺在这里,时不时睁开眼望望窗外的风景。远处就是秦岭,树木葱翠,高耸入云。

窗外时不时有鸟儿飞过,留下一两声清脆的叫声,旋即飞走。

秦君赢嘉默默的望着窗外,思绪万千。现在秦国遭受了多年不遇的大旱,好多事情需要他来处理。

可是他却没有这个精力了。

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

“太子在哪里?”躺了半天,秦君赢嘉意识到太子赢恬今天还没有过来看他,于是问道。

“太子去岐山督促秋天的播种去了。”

“哦--”

夏收已经错过,秋天的播种可不敢再有所耽搁了。

看来赢恬把什么都想好了,这多少让他感到欣慰。

“扶我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秦君赢嘉想起来转转,躺的时间太久了,他的后背有些酸痛。

“国君,您的伤不宜动啊!”内侍上前劝道。

“胡说,快扶寡人起来。”秦君有些恼火,对内侍喝道。

虽然内侍知道国君的病情不宜动,但他们也不敢不听国君的话,只好扶他起来。

在内侍的搀扶下,秦君走出宫,缓缓的登上大郑宫的前面的平台。

站在这里,可以远望秦都周边的一切。

站稳后,秦君赢嘉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他太熟悉了。

秋日的清凉,让秦地的山山水水都显得那样安静和谐,如最美妙的音乐一般。

深深的吸上一口气,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油然而生。

田野里百姓们在匆匆忙碌着,夏日的庄稼都已经旱死,秋天如不及时播种,来年的生活可就困难了。

望着这里的一切秦君赢嘉眼眶湿润了。

最后,他的目光转向了东方。

东方---

东方---

那里是他毕生为之奋斗的方向。

若上天再给他十年时间。

他一定要扬鞭勒马在大河之滨,望一望那白浪滔天的河水,听一听惊涛拍岸的巨响;

如果上天能给他二十年时间,

他一定要率军突破大河天险,看一看那中原大地的诸侯争霸,挥刀杀一杀他们的锐气,让他们都知道,在这西垂之地,还有秦人的声音和铁骑。

可是?

可是他能吗?

秦君默然。

“前面是哪里?”秦君赢嘉望着辽远的东方问道。

“是东方,国君。”内侍答道。

“东方,记住这个方向是东方,那是秦人的方向。”秦君赢嘉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力量。

内侍们吃惊的望着国君,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话,谁都知道这个方向是东方,为何国君还要多问。

难道国君已经糊涂到连方向都辨认不清了?

起风了,宫外有些冷。

“国君,回吧,要起风了。”内侍劝道。

秦君没有动,他继续站在平台上,凝望着东方。

太子去岐山督促播种了,也该回来了。

怎么还看不见他的身影。

秦君赢嘉眼巴巴的望着东边,此时他多么希望孩子能够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是,孩子一直没有出现。

风越来越紧,吹的衣裳随风摆动。

“国君,快回吧;您的身体受不了风寒。”内侍再次劝道。

秦君望了一眼身边的内侍,轻飘飘的说道:“难为你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内侍这才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秦时候,秦君胸前的衣裳已经染成了红色。

他的伤口再次崩裂了。

内侍们吓傻了。

“快---,快扶国君回宫----”

“快---,快请太子回朝----”

“快---,快请郎中进宫----”

……

听着内侍们慌张的喊声,秦君赢嘉的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的笑。

他知道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不由国君分说,内侍们抬起秦君撒腿向宫里奔去。

此刻的秦君像孩子一般,任由内侍们抬起,向宫里跑去,他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说话,更没有力气反抗。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远处的秦岭、远处的渭水,还有越来越模糊的东方。

他真的心有不甘啊!

不一会儿,太子、公子、郎中、大臣等等都快步来到了宫里。

郎中已经替国君包扎好了伤口,但是伤口的周边已经化脓,即使包扎了,还有脓血不断的流出,但是郎中也已经无计可施,也只能如此了。

“君父---”太子赢恬上前轻轻的叫了一声。

秦君赢嘉睁开眼,望着身边的人们,“你们都来了?”

众人上前对国君默然点点头。

“恬儿,为父将不久人世,秦国的重担就交给你了。”秦君赢嘉拉着太子赢恬的手,轻声说道。

赢恬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君父,您还年轻,千万别这样说,您一定要好好的活下来。”

“不可能了,为父已经三十多岁了,比起你爷爷来,我已经活的够长了。只是这秦国才刚刚起色,我就要离开人世,有些不心甘啊!我走后,诸侯、戎狄、王室以及关中诸国定会有所举动,望你要谨慎行事,切莫要逞一时之强,误了秦国。”秦君赢嘉对太子赢恬说道。

赢恬含着泪重重的点头。

秦君摆摆手示意公子赢载来到他的身边,“孩子,你们兄弟三人就属你最聪明,为父走后,你一定好好辅佐你兄长成就大业,切莫要在自家兄弟之间争长论短。”

秦君赢嘉轻轻的摸了摸公子赢载的头,对他来说,每一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头肉,都是他最爱的人。

“孩子,你过来。”

最小的儿子赢任好来到君父面前跪下。

“任好,秦国的东边是哪里?”

“是矢国和镐京。”

“镐京的东边是哪里?”

“是晋国的西河之地。”

“那西河之地的东边是哪里?”

“是大河---”

父子二人一问一答。

听完小儿子的回答,秦君赢嘉瘦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抬起手也摸了摸小儿子的脸,“想不想见见大河?”

“想---”

“好,等你当上了国君,就带领大军杀向东方,去那里看大河,听涛声。好不?”

“嗯---”赢任好含着眼泪答道。

秦君赢嘉听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望着一溜跪着的三个儿子,秦君赢嘉凝重的说道:“孩子们,秦人命苦,秦国的担子更重,全靠你们了---”

孩子们早就泣不成声。

最后,秦君赢嘉的目光落在了大臣们身上,“诸位爱卿,寡人也拜托你们了,我走后,望你们忠心辅佐各位公子,寡人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曹叔等人跪倒在秦君面前,“我等一定竭忠尽智,辅佐太子。”

“既然这样,寡人就可以放心的去了。”

秦君赢嘉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轰隆隆---”

“轰隆隆---”

旱了大半年之久的秦地终于降下了一场久违的甘霖。

秦君去世了---

这一年他只有三十四岁,死后谥号“德公”,史称“秦德公”。

秦君薨hong了---

秦君真的薨了---

周王室对于各级人员的去世有着严格的规定: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秦国国君是诸侯,所以去世就称为薨。

矢伯听后,高兴的笑了,真没想到自己这位长得黑不溜秋的女婿不到一年之后就当上了秦国国君,他再也不用为矢国的安危发愁了;

镐京大夫虢仲听罢,平添了许多忧愁,秦君赢嘉的大军来到镐京城下时,没有进城,那是顾忌着王室的面子,可是这位新国君会怎样呢?他一点也拿不准,能不发愁吗?

梁伯听到秦君去世的消息后,轻轻叹了口气,辛辛苦苦与秦国的建立的关系就这样飘走了,看来还得重新来建立,真不知道这位本家好不好打交道;

芮伯万听后,冷笑道:“人说秦君命短,看来还真不假,秦国三代国君都没有活过我,哼---,看你秦国还能蹦跶几天?”说罢,芮伯万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回宫睡觉去了。

别人就是别人,他们只从自己的角度想问题,从不会想到此时秦国太子赢恬的感受。

秦国大郑宫内,一身孝衣的太子赢恬正在为父亲守孝。依照周礼规定,父亲去世,一般要守孝三年。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经大臣们合议,要求太子赢恬守孝三月即可。

现在是十月了,等到守孝结束,也就是来年了。

赢恬静静的跪在父亲的灵位前,默默的思考着。

已经是深秋了,父亲的死给秦国带来了久违的甘霖。看来秦国今年的秋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少可以缓解一下夏收带来的不利。

窗外雨潺潺。

跪了好长时间的赢恬轻轻的起身来到窗前,凝窗而望。

雨声真好听啊!

滴滴答答,把人世间所有的忧愁都下得干干净净,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君父走了,把偌大的秦国留给了自己。

他能担起来吗?

他已经十八岁了,按说应该该担当一个国家的命运了。当年他的爷爷秦宪公只有九岁就担当起了秦国的重任,而今天的赢恬都已经十八岁了,对于春秋时期秦国的国君来说,已经不小了。

但当赢恬把秦国的所有事情担起来的时候,他这才觉着自己还是太小了、太嫩了。

这时,曹叔进来了,“太子,探马来报。”

“说吧---”赢恬没有转身,继续望着窗外说道。

“陇山、老龙山,还有黄龙山都发现戎狄南下放牧的影子,将军们请求国君示下。”

戎狄趁着君父去世趁机南下,这在赢恬的意料之内,不过现在正是秦国大丧之际,不宜出兵。

“知道了,告诉将军们,秦国正值大丧,不宜出兵,让他们耐心等待。”太子赢恬说道。

“诺----”说罢,曹叔便出去了。

虽然赢恬在曹叔面前表现的很镇定,但等曹叔走后,赢恬还是沉不住了,再次来到君父的灵位再次跪倒。“君父,你为何要早早离世,把这么大的秦国交给孩儿,孩儿真有些担当不起啊!”

说着说着,赢恬的泪水就下来了。

就在赢恬伤心之际,内侍上前对太子小声说道:“太子殿下,矢国太子求见,指明要见你。”

&nbsp矢国太子,就是姜晞的兄长姜渊。

对于这位大舅哥,赢恬去矢国的时候没有见到,但是后来却听说过不少。

从别人的嘴里,赢恬不但知道这位大舅哥贪得无厌,而且从一起初就看不起他这位秦国的太子,认为秦国出身低微,根本就不配矢国这样的传统国家。

既然这样,不知道今天他跑来干什么?

赢恬有些疑惑,而且还指明要见自己,看来他的用意不善啊!

虽然赢恬意识到了姜渊的来意,但人家已经来到秦国,而且还与自己有着亲戚关系,他还是摆脱不了,于是对内侍道:“你去告诉矢国太子,就说我重孝在身,不便见他,如果他有紧急的事情,就请他到这里来见我。”

这里可是秦德公的灵堂,赢恬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让姜渊知难而退。

“诺---”说罢内侍出门跟姜渊说去了。

没过一会,在内侍的带领下,姜渊走进了秦德公的灵堂。

上香祭拜完秦德公之后,姜渊开口了,“妻弟,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说。”

“兄长请讲。”

“嘿嘿,”姜渊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不说你也明白,那就是你当年娶我妹妹的时候,说过你一旦当上国君,就要帮助我们夺下骊山以西,渭水以南的土地。此话可有?”

赢恬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好--,我就知道你妹夫是个讲信誉的人。你也知道我父年事已高,有些事情我还是不能不向你提醒一下。”

一听这话,赢恬的心中,就来气了,心想道“你父亲年事已高,但人家还是矢国的国君,你作为太子急什么,好像你已经是矢国的国君一样。”

但心里想是心里想,嘴上还是不能说出来,“太子尽管放心,只要是我说过的话,就一定办到。”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够兑现?总不能让我们一直这样干等着吧!你也知道,我父亲年事已高,可别让他老人家失望啊!”

这话这把赢恬给气着了,“既然我已经答应就一定会办到。你为何还非要问个时间吗?你说说我现在重孝在身,就是有心帮你,也无能为力。你先回去等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

姜渊见赢恬已经露出不悦的神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告辞。

等送走了姜渊,赢恬真是气的不行,早就听说过这位矢国太子的品行较差,今天一看果不其然。

此时赢恬想起了当年父亲就反对过他答应矢国帮他们占领土地。

今天想来还是父亲英明啊!

“哎---,人为何只有吃了亏才能成熟?”赢恬暗想到,要是自己当年有今天的思考,绝对不会向矢国做出这样的表态来。

赢恬默然,看来这只是一个开始,秦国今后的路还很漫长,他需要谨慎行事。

这一年冬天雪特别大,似乎要把夏天的干旱都补齐似的。

经过一个极其寒冷的冬天,公元前676年走到了头,这一年过得甚是清静。

过完年就是公元前675年了,正月初三,按照礼仪,秦国太子赢恬正式继位秦国国君,史称“秦宣公”。

为了与秦君赢嘉有所区别,书中将称其为“秦公赢恬”。

公元前675年的春天来了。

东周洛邑。

周王室大殿内香烟袅袅,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东周王室的第五位国君----周惠王姬阆,正在闭目养神。

编钟“铛铛”,发出悦耳的声音;裙裾飘飘,跳出舒缓的歌舞。

周天子在这美妙了的音乐和轻缓的歌舞中陶醉了。

“所有的音乐中,唯有这韶乐最好听。”听着音乐,看着歌舞,周天子陶醉的说道。

王子姬郑王子郑和父亲一样,也被这美妙的音乐陶醉了,“父王说的对,所有的音乐中,唯有这韶乐能够打动人心。”

音乐继续,歌舞继续,直到日上三竿这才结束。

听完音乐,欣赏完歌舞,周惠王带着王子郑走出大殿。

欣赏着殿外美好的春色,周天子的心情极好,但站在一边的王子郑却有些忧心忡忡。

“如此美妙的音乐,如此大好的天气,你为何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天子看出了王子郑的不悦于是问道。

“父王,我一直在担心边伯、祝跪、詹父、子禽、石速这五个人。”王子郑担心的说道。

原来这位周太子姬阆也非凡人,前年才刚刚即位,继位仅一年之后,就表现出自己贪婪的一面。

先是占取他的叔父王子颓的菜园来畜养野兽,还美名其曰这是为了王室的千秋大业,要封赐他的叔父王子颓为养兽大夫,差点没把他叔父给气死。可他叔父气归气,也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周天子呢?

在这里尝到甜头之后,周天子姬阆再次出招,先后强取周朝大夫边伯靠近王宫的房舍,大夫子禽、祝跪和詹父的土地田产,最后还因为一件小事收回膳夫掌天子饮食的官员石速的俸禄。

这样贪婪的做法很显然与当下周王室的地位很不符合。毕竟此时的王室已经是风雨飘摇,本来就江河日下,此时他不拉拢人心,反而贪财恋物,无异于让自己的政治对手结成统一战线。

要知道他所抢占的这位叔叔王子颓曾一度差点取代他的父亲成为周天子,虽然后来因为是庶出没能当成,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当上天子的想法。

现在周天子姬阆竟然夺他的菜园,难道不是硬逼着把王子颓与其他五位大臣往一块推吗?难道不是在自找死路。

但是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周天子姬阆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反问道:“为何?你是怕他们造反不成?”

王子郑摇摇头,“这倒不是,我是担心他们与王子颓勾结在一起会对王室不利。”

“他们与王子颓勾结?不可能,不可能。”周天子姬阆摇摇头,在他看来王子颓已经老迈,根本不足为患,更何况自己手下的大臣,就是自己的奴隶,谁还用管他们的想法。

不就是要了你们一点土地和口粮吗?

值得那样大惊小怪,还把我这位周天子当回事不?

周天子姬阆愤愤的想到。

可是他错了;

这一次真的错了。

偏偏这五位大臣就与王子颓勾结在了一起,此时他们正一步步走向统一战线。

王子颓府邸。

边伯、祝跪、詹父、子禽、石速五人趁着夜色来到这里,王子颓早早就等候他们了。

六人坐定。

边伯道:“姬阆不顾我等死活,夺取我们的土地和口粮,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必须有所行动,不然,今后他还会索取更多的东西,甚至还会要了我们的命。”

“对--,边伯说的对,其实他的这个王位来的本就不光明,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依我之见,最好把他这个天子给换了。”石速本是一个管吃饭得官员,不像其他的官员说话还讲求一点技巧,他说话也很是直接,二话没说就提出要换掉天子的想法来。

石速说完,其他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接话。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不说话了。”石速不满的问道。

其他几个人还是不说话,这是一场心理战,大家都等别人先发话。

王子颓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关键时候关键时候都在打马虎眼,于是说道:“都说说吧,不要在关键时刻不表态。”

“既然这样,我就先表个态,我同意石速的提议。”边伯说道。

边伯在这些人中的官阶最高,既然他都说话了,其他几位也都顺利跟着同意石速的建议,换掉天子。

换天子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谁来接替周天子姬阆的人选了。

不用说,王子颓就坐在这里,在这一点上六个人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共同推举王子颓为下一任周天子的继任人选。

“承蒙诸位抬举,推举我为下一任的天子,不过有一事我不得不说清楚,即使我们要废掉姬阆,除了我们这些大臣之外,还需要有军队的支持,否则一切都是瞎折腾,起不到任何作用。你们都说说,我们应该寻找那家的军队支持?”

王子颓提出了军队这个核心问题。

“王子,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很久,列国之中唯有卫国与王室仇恨最大,卫国国君对姬阆帮助公子黔牟取代他的事情早就怨恨在心,如果此时我们去找卫国帮忙,定能成功。”詹父进言道。

“卫国?”

王子颓想了想点点头,看来詹父早就谋划好了。别看这条老狐狸刚才装死不说话,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渠渠道道。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前往卫国一趟,争取他们的支持。”王子颓对詹父说道。

“诺--”

当詹父带着王子颓的亲笔信赶到卫国的时候,卫惠公正在为周王室帮助自己的政治对手的事情生气。

双方一拍即合,当下决定公元前675年冬十月向周王室发动进攻,赶走周天子姬阆,扶持王子颓为新天子。

一场阴谋就此形成。

就在王子颓等人已经商议好对付周天子姬阆的时候,作为天子的姬阆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还在平心静气的欣赏动人的音乐,观看曼妙的歌舞。

这一听、一看,冬天就来了。

在严冬的侵袭下,大河上下大雪纷飞,淹没了王都洛阳、大河以及远处的田野和道路。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过冬的时候。这年冬天,卫国联合南燕国突然向周王室发动进攻,由于有王子颓等人作为内应,周王室很快被攻克,周天子姬阆带着王子郑等人只好放弃洛阳连夜逃出都城。

逃出王都的周天子姬阆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可是一切都完了。

“呼--呼---”

“呼--呼---”

大风卷着雪花,无情的抛洒向大地,周围一片漆黑。

逃出城的周天子姬阆又冷又冻,又饥又饿,“哎---,早知如此,父王就应该听取你的建议,提早防范王子颓这条老狗。哎--,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周天子后悔不已,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周天子冻得直打哆嗦,牙齿“哒哒”作响。

望着作为一国之君的天子冻成这个样子,逃出城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可是光同情不起任何作用,既不能吃饱,也不能穿暖。周天子还继续得在严冬里忍饥挨饿。

王室衰微,真的到了没人管的程度吗?

“父王莫要担心,容我好好想想办法?”王子郑对绝望的周天子说道。

“嗯--”周天子木讷的点点头,此时他早就没有了主张。

“父王,当下我们首先要考虑前往哪个国家,站稳脚跟之后再说东山再起的事情。”虽然周天子已经没了主意,但是王子郑还没有糊涂。

“嗯--,你说的对,依你之见我们应该逃往哪里?”

周天子的脚下是大河南岸。

过了大河往北就是晋国的地盘,往东则是郑国,往南是楚国,往西还是晋国的西河之地,但过了西河之地可就是周王室的故都镐京。

哪里去?

这下该向那里去?

周王室又一次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卫国联合南燕国突袭周王室的消息,犹如一块巨石砸在中原诸国的这块平静的水面上。

立即引起巨大的波澜,列国之间蠢蠢欲动。

秦都雍城。

秦庭正在为戎狄南侵紧张的商讨着。

“报----,卫国联合南燕国突袭周王室,周天子连夜逃出洛阳,目前不知所踪。”

“啊?”在场的秦国君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吃惊的张大了嘴吧。

这个消息简直太令人震惊了,有人惊人敢袭击王室,这不是就是摆在秦国面前勤王的好机会吗。

所有人的第一印象都是这样想的。

当年秦襄公就是因为勤王才取得了诸侯国的地位,今天这样的机会又摆在了秦国面前。

能不好好抓住吗?

秦庭激动了。

首先是赵骥等将军们等不住了,“国君,这可是秦国立下万世之功的最好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啊!只要我们这个时候发兵勤王,那一定是王室的第一大功臣,到那时,王室岂能不感谢我们秦国。”

赵骥这样一说,其他的将军们也跟着发话了,“对--,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秦公赢恬听着将军们的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说实话,刚刚听到这样的消息,赢恬也是激动的,自己刚一即位上天就给了他这样一个好消息,岂能不好好抓住;若能够勤王成功,顺利扶持周天子重新登上宝座。不但是王室的功臣,而且也能够让中原诸国见识一下自己。

冷静下来之后,赢恬还是想到了君父去世时的要求;那一幕历历在目,他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将会把秦国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听完将军们的话之后,赢恬平了平心中的高兴之情,冷静的转向了右边的文臣。

“诸位爱卿,说说你们的意见。”说完,赢恬的目光落在了曹叔身上。

由于上次出兵平阳的建议被季子否决,这一次曹叔没有直接表态,做出一副深入思考的样子。

见曹叔不愿意直接回答,赢恬只好问道:“曹叔,说说你的意见。”

国君已经点名问道,曹叔就不能装下去了,“国君,微臣以为这事事出突然,我们不能贸然行事,更不能轻言出兵。”

“嗯---,那你以为应该如何处理?”

“此事在容微臣好好想想。”曹叔推托道。

既然曹叔不愿意直接表态,赢恬只好问季子,“季子先生说说你的意见。”

对于这位季子先生,赢恬有着不一样的感觉,那就是这位归顺过来的季子,不但足智多谋,而且还是自己的媒人,有了这一层关系,秦公赢恬对于季子就有了莫名的关注。

既然国君已经问起,季子只好答道,“国君,下臣与曹叔的意见一致,此事不宜轻举妄动,应该多等几天,说不定事情还会有新的转机,会对秦国更加有利。”

“再等几天,会对秦国更加有利?我看再等几天,中原诸国早就把天子扶上王位了,到那时我们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对秦国更加有利的事情。”将军赵骥见季子否决了自己出兵的意见,很是不满的说道。

赵骥说完,公子赢载也跟着说道,“季子先生,我知道你足智多谋,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觉着你有些欠考虑。”

公子赢载以前对这位散国来的季子很是有意见,但是经过平阳一战之后,对他的影响稍稍有些变化,语言变得客气多了。<多了。

听完赢载的话,季子笑了,“公子是不是把今天周王室发生的事情与当年秦襄公当年护送周天子前往洛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是不是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再次成就一番大业?”

季子的这句问话,说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不要说是赢载,还是满朝的文武大臣,就是秦公赢恬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你这样想,那就错了。”

“愿闻其详。”赢载有所不满的说道。

看看大家的表情,季子就知道出兵勤王不单单是赢载的想法,而是整个秦庭的想法。

于是他转向群臣道,“诸位,今天发生在洛阳周王室的事情,大家应冷静考虑。首先,卫国为何要联合南燕国进攻王室?那是因为今天王室无道导致的必然结果;与当年平王时期戎狄进攻王室不同,今天进攻王室的正是自己的属国。这就说明了,一旦我们出兵只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而不是像当年那样打戎狄人。故而今天出兵,未必能够取得道义上的支持。”

“嗯--,说的有理。”听完季子的话,秦公赢恬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其次,当年我们出兵帮助周王室,平王给了秦国一个公爵,还封赐我们为诸侯;但是今天我们出兵帮助天子回朝,天子能够给我们什么呢?公爵已经是最高的爵位了,总不能给我们一个王位吧。所以说今天出兵未必能够取得我们想要的结果。”

经过季子这样一分析,大家都不说话了,他们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小九九早就被人家看穿了,现在还能在说些什么。

“先生分析的对,那依你之见,继续等待下去我们会有什么好处?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到。”秦公赢恬说道。

季子又笑了,“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因为列国都是像我们这样考虑问题。到最后天子一定还会想到秦国,而且一定会给秦国一些好处的。”

“什么好处?”

“比如说镐京。”

“镐京?”

秦公赢恬和大臣们张大了嘴吧,天下还会有这样的好事等着秦国。

“为何?”秦公赢恬不解问道。

“因为此时的周王室已经不同以往,若要想让诸侯国帮助他重新登上王位,必须给诸侯国点什么,比如说土地、爵位。现在秦国的爵位已经到了公爵,剩下的就只有土地。但是在关中地区除了镐京之外,还有什么土地归王室呢?所以说用不了多久,周王室一定会用镐京作为交换条件来换取秦国出兵勤王的。”

“为何是秦国?按说天子距离晋国更近,他完全可以请晋国出兵帮助他重新登上王位啊?”一听说天子会用镐京来交换秦国出兵勤王,所有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高兴,不过曹叔还是提出自己的担心。

“因为当今天子除了西边的秦国和东边的郑国,他已经没有其他国家可选。”季子肯定的说道。

“诸位试想一下,当下王室危机,晋国是最有可能帮助王室的国家,但是晋国与卫国是盟国,肯定不会出兵帮助王室,说不定卫国的这次行动还得到了晋国的默许;再说南边的楚国一直不服气王室,也不会出兵勤王;另外王室周边的小国陈国、蔡国等等又因为太弱小,根本起不到作用,王室是不会选择的;所以说到了最后王室还会在郑国和咱们秦国之间进行选择。更何况秦国还有帮助王室的先例,所以说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就一定会有效果的。”季子分析道。

“果如先生所说,那秦国可真的大幸了。”秦公赢恬高兴的说道,若真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镐京,那秦公赢恬可就为秦国的列祖列宗争脸了。

事情真的像季子分析的那样吗?

秦人拭目以待。

这一次真的让季子给说中了。

风雪中忍饥挨饿的周天子姬阆正进行着艰难的选择,左思右想、前推后想,把能想到的诸侯一一列举之后,目光最后还是投向了秦国和郑国。

周天子决定派王子郑前往距离他最近的郑国,条件是把周王室的虎牢关给郑国,交换郑国出兵帮助天子回朝;

同时还派遣大臣虢昌前往秦国,条件是把镐京给秦国请求秦国出兵勤王。

之所以这样做,那是因为郑国曾经在郑庄公时期对周王室很不友好,两次派兵强割周王室的庄稼,给王室烙下了阴影;而今天的郑国国君郑厉公正是郑庄公的小儿子。为了保险起见,周天子还安排虢昌前往秦国,毕竟秦国在历史上有勤王的先河,想必这一次秦国也不会拒绝,更何况把王室早就管不了的镐京让给秦国,也有利于拉拢秦国,给自己找一个帮手,周天子何乐不为呢?

此刻,周王室的使臣虢昌已经在前往秦国的路上了。

虢昌乃是镐京大夫虢仲的弟弟,这次出使秦国,周天子左思右想之后,认为这趟差事非他莫属了。

西去的道路很不平坦,除了风大雪大之外,还有就是这里的道路太崎岖了,大河阻隔,山道盘旋,最后过了函谷天险,虢昌终于来到了关中地界。

一进入关中,虢昌望着一望无垠的原野,终于明白在这群山连绵、大河阻隔的背后还有这样一块美丽的地方,地势平坦,渭水滋润;具有此地,非王即霸。

“哎--,这么好的地方让了秦国真是可惜!”虢昌一声长叹,为周王室逃离关中感到惋惜。

进入关中继续向西再走一天的路程,虢昌来到了镐京城下,在这里他要从兄长虢仲这里拿到镐京的人口簿册等前往秦国交换出兵。

当晚,镐京大夫虢仲在自己的府邸招待弟弟。

多年未见,兄弟二人甚是感慨。

二人座定后,虢仲道:“你我兄弟多年未见,这次你就多住几日,我们兄弟二人好好叙叙旧。虽然国难当前,但也不能忘了兄弟之情。”

“感谢兄长招待;不过我这次前来实在是不能长待,事情紧急,还需兄长帮助。”

“兄弟请讲。”

“兄长可否知道王子颓政变的事情?”

“有所耳闻,不知天子现在情况如何?”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周王室的臣子岂能不知,虢仲关切的问道。

“哎--,很不好啊,现在天子流落在晋国与郑国之见的大河之侧,孤立无援,忍饥挨饿、风餐露宿不说,整天还提心吊胆,担心王子颓会随时来袭击。哎---,真是惨不忍睹啊!”说着虢昌就哽咽了。

听到一国的天子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虢仲更是伤心不已,“胆大妄为的王子颓等狗贼,如此对待天子,天理难容。”

说罢,虢仲愤愤的站起身,“不知道当下天子可有破解之法?”

“有,当然是有了,不然我怎么会来秦国。”虢昌也站起身对兄长说道,“在逃亡的路上,众大臣也想了好的办法,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还是应该从秦国或者郑国中选择一家来帮助天子打败我王子颓等人,扶持天子重新登上王位。所以,天子就派我前来秦国,以镐京作为交换,换取秦国出兵勤王。”

“以镐京作为交换,换取秦国出兵勤王?为何不请晋国出兵,他可是中原最大的诸侯国,在这个关键时刻更应该及时伸出援助之手啊!更何况晋国还是王室的同姓国家晋国是姬姓诸侯国。”

“哎---,好我的二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晋国因为兼并王室土地的事情,早就与王室有间隙了。说不定这次卫国出兵的背后就有晋国支持,要知道卫国本来就是晋国的盟国。”

“什么?”这一下轮到虢仲吃惊,就连同宗的晋国都在暗中作祟,这还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虢仲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天子以镐京作为条件交换秦国出兵,但是有没有想到,万一秦国出了兵还是没还是没有帮天子回朝,怎么办?到那时天子该往那儿退?至少目前的情况下镐京还是天子的地盘,若真的交给了秦国,今后天子要想回到关中,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给土地,秦国怎会轻易出兵卫国和南燕国。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先要把当下的难关过了不是?”听了弟弟的话,虢仲还能说什么,只好拿出镐京的簿册交给虢昌。

在交换簿册的时候,虢仲手抖了、落泪了,差点把镐京的簿册掉在了地上。

为了这座城池,虢仲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为了周王室的这座故都,他与戎狄斗争,与秦国斗争,与东边的梁芮斗争,与南边的矢国斗争,还要与城内的旧势力斗争,可是今天就这样轻轻的交出去了。

虢仲抖抖索索的拿着镐京的簿册交到弟弟虢昌的手上,同时交出去的还有他滴在簿册上的泪水。

从这一刻起,这座大城再也与他没有关系了。

交完镐京的簿册,兄弟二人再次坐下来喝酒。

此时二人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几乎是边喝酒边流泪,边流泪边喝酒。

已经很晚了,虢昌回馆驿休息了,明天他还要前往秦国。

送走虢昌,虢仲坐下来,继续一个人默默的喝酒。

酒入愁肠,化作他对周王室命运的关切。

“王室命运多舛,命运多舛啊!”虢仲一边喝酒,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帮乱臣贼子,不思报效国家,还一门心思的与天子谈条件,真不知道他们是哪国的臣子?”也不知道他到底骂的是谁。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命运,他该往那里去?周王室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天子都在逃往,他一个臣子还能怎样?

也已经很深了,喝了半夜酒的虢仲走出府邸,缓缓的登上镐京城头。外面依然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呼呼”作响的北风。

虢仲走上城头,一个守城的将士都没有碰到。

这大冷的天,没有多少事情,将士们也放松了警惕,找个暖和的地方躲一边烤火睡觉了。

“哎---,好好睡吧,但愿到了明天,秦人接管了这里,你们还能够睡的安稳。”虢仲心中愤愤的想到。

虢仲沿着城墙慢慢的走了一圈,摸摸这里的城砖,看看那边的旌旗,再次远望一眼东边的晋国,西边的秦国,北边的戎狄,南边的矢国,这些他都太熟悉了。

可是这一切都将离他而去了。

最后他已经来到了东城。

从这里往东就是周王室的都城洛阳,在距离那儿不远的地方,周天子正疲于奔命。

“噗通”虢仲一下子跪倒在地,抬眼望望漫天的大雪,霎时间泪流满面。

“天子啊!微臣无能,不能救天子与危难之中。无能啊!愧疚啊----”

说完,虢仲“砰砰”对着东方磕头,不一会儿,头上的血就出来了。

可不管他磕头的声音多么响亮,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周天子是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虢仲也磕累了,他站起身,来到城头。

“让一国天子受苦受累,就是我们这些臣子无能,如此无能的臣子留在世上还有什么用。”虢仲狠狠的说道。

“天子啊!臣来了----”说完,虢仲纵身一跃,从城头上跳了下去。

“嘭---”的一声沉闷的声响后,虢仲脑浆崩裂,血洒在镐京城下。

北风“呼呼”的吹,淹没了他的声音;雪花簌簌落下,淹没了他的身躯。

一位对周王室忠贞不二的臣子,就这样殒身在他守护了一生的镐京城下。

兄长死了,但是虢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命人简单埋葬了兄长之后,虢昌带上镐京的人口簿册继续向西前进了。

满满当当的走了一天的路程,虢昌终于来到了秦国都城雍城。

“报---,周王室使臣虢昌求见。”

在秦人的等待中,周王室的使臣终于来到了。

“咦--,还真来了?”

“先别高兴,看看人家是不是给咱们送镐京来了?”

······

听到周王室使臣到来之后,秦国群臣议论纷纷。

“有请王室使臣。”

在内侍的带领下,王室使臣虢昌快步走进大郑宫。

“王室使臣虢昌见过秦国国君。”

“虢昌大夫快快请起,大人冒着如此大的风雪前来秦国,不知有何要事?”赢恬这是第一次接见周王室的使臣,稍稍显得有些紧张。

“为了勤王之事而来。”虢昌回答道。

“愿闻其详。”周王室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秦国当然知道,但是为了应付使臣,赢恬还是故意装作不知的问道。

“五天前,王子颓发动政变,与卫国和南燕国联合,将周天子赶出了宗周洛阳,现周天子孤立无援,四处寻求诸侯国勤王。最后天子念秦国曾有勤王的经历,故而派遣臣前来秦国,邀请秦国出兵勤王,帮天子赶出王子颓等人,扶持天子重回洛阳。”虢昌说道,当然现在他还没有提到,要将镐京送给秦国的这个条件。

“哦,原来是这样,这王子颓也未免太胆大了吧,竟然敢向天子发动兵变,真是孰可忍是不可忍。秦国本应出兵帮助天子,无奈路途遥远,等到我们的大军赶到洛阳的时候,说不定天子早就处理好这事情;再说了现在已经是冬天,秦国的将士们正在换休,回家探望亲人,人不好找啊!”秦公赢恬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这就等于是说,不是我不帮天子,你看着路又远、还没有兵马,实在是有心无力。

听完秦公赢恬的话,虢昌心中暗暗吃惊,别看这秦君年龄不大,其貌不扬,但是说起话来还是很有一套的。

看来不撒兔子,人家是不会撒鹰的。

虢昌只好说出王室的条件,“秦君,我来的时候,天子曾经交代微臣;如果秦国愿意出兵勤王,天子愿意将把镐京赐给秦国,以彰秦国的功劳。”

听完这话,秦国君臣都愣住了。

当然这个吃惊不是因为天子愿意把镐京赐给秦国,而是因为季子怎么说话就这样灵验,他说天子会把镐京给秦国,还真让他给说对了。

看来这个外来人不可小视啊!

“哦,天子果真这样说?”秦公赢恬问道。

“果真这样说的。”

“可有凭据?”

“当然有,天子说话,岂能食言?”说完虢昌便拿出镐京的人口簿册,递给秦君。

“哎呀呀,还真是如此!”

拿着镐京的人口簿册,说实话,赢恬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秦国几代国君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这样实现了?

还真的给实现了。

赢恬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既然天子如此大方,秦国又岂能坐视不管;寡人答应你,出兵勤王。”得到了镐京,赢恬很爽快的答应了虢昌出兵的请求。

“既如此,微臣提醒秦君,天子现在还处在四处漂泊,还请秦君快快下令出兵勤王,以免我天子受难。”既然秦国已经答应出兵勤王,虢昌当然会要求他们尽快出兵,迟缓一天,天子就多一天的危险。

“诸位爱卿,你们都说说,谁能够胜任此事?”赢恬征询道。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了季子的身上,既然你能够猜想到周天子一定会来秦国出兵,也一定想好了下一步的对策。

季子当然想好了下一步的对策,只见他出列,正色的对秦君道:“国君,虽然当前秦国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换休,但事出紧事出紧急,我们可将留守的将士组织起来勤王,我初步算过当下留守的将士也有五千人左右,勤王应该不成问题。”

秦君点头,当下秦国除了驻守各地城池的兵马外,还有大约不到两万的兵马,除去一部分换休的将士之外,还有大约千的兵马,季子说五千兵马是留有余地的。

“国君可将这些兵马分为两部,一部由将军赵骥带领前往洛阳勤王,另一部由曹叔带领前往镐京,接管镐京。”

“嗯--,你说的很对,应该如此。”听完季子的话,赢恬猛然明白过来,既然天子已经答应把镐京给秦国,就应该快快接管,以免夜长梦多。

“就以季子先生所言,赵骥将军何在?”

“末将在---”

“寡人名你带五千兵马,明日一早随虢大人一道,速速赶往洛阳勤王。”

“末将得令--”

“曹叔,寡人名你带一千兵马,随赵骥将军一同前往,到达镐京之后,与镐京大夫商议接管镐京,不得有误。”

“诺---”

安排完之后,秦公问虢昌道:“虢大人,你看这样安排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天子有救了,王室有救了。”虢昌由衷的感慨道,“不过有一事,我得告诉诸位,家兄已于昨晚自尽,曹大人到了镐京之后,自行接管就是了。”

“什么?虢仲自杀了?”听到虢仲自杀的消息,秦庭为之震惊,无不为这位忠贞与周室的臣子感到惋惜!

毕竟在当下周王室风雨飘摇的情况下,还有这样忠贞的臣子,真的是难能可贵了。

事情已经办妥,众人下朝分头准备。

就在赵骥准备走出大殿之时,季子叫住了将军赵骥,“赵将军慢走---”

赵骥站住后,问道:“先生叫我何事?”

“将军到达镐京之后,切记一定要要拖延行军速度,越慢越好。”

“?”赵骥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这是为何?”

听到季子这话,正准备离开的秦君也被季子这话给吸引住了,站在一边听听季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将军可曾想过,我们此次出兵前往洛阳都要经过哪些地方?”

“要经过镐京和西河之地,还有周王室的地盘啊!这有什么不对吗?”赵骥回答道。

“西河之地是哪国的?”季子没头没脑的问道。

“晋国的啊?”赵骥一头雾水的回答道。

“既然西河之地是晋国的,我们在没有任何通报的情况下,率领大军进入合适吗?”

“这?”赵骥愣住了,站在一边的秦公赢恬也愣住了。

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勤王,还有如此多的渠渠道道。

“我们出兵勤王还需要通禀晋国?”赵骥不解的问道。

“不通禀晋国,谁知道你是勤王还是想趁机入侵?你说你是勤王,你以为人家晋国会信吗?”季子说道,“将军,秦国虽然在关中取得了胜利,但以目前的实力,还远远不是晋国的对手,我们还需谨慎行事。”

“我明白了,尽量缓慢行军。”赵骥答道,随后又问道,“不过先生,就算我们行军再慢,也有到达西河之地的那一天。总不能一点也不走吧,毕竟咱们收了人家的城池。”

“你只管去做,我保证在三日之内,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到那时你就不用前往洛阳了。”季子自信的说道。

“末将明白。”说完,赵骥走出了大殿。

赵骥走后,秦君上前,不解的问道,“先生为何如此自信?你说事情会有转机,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转机吗?”

既然国君问起,季子就不能不说了,“我猜想,我们秦国的军队还没到西河之地,郑国就会出兵扶持天子重回洛阳的。”

“为何?”

“因为郑国的现任国君也想和他的父亲一样,借着这个机会在中原称霸。”

听完季子的话,秦公赢恬似乎明白了。

秦地。

冬天。

风雪交加。

原本已经换休的秦军再次整装进发,向东开去。

大军前进,不比单枪匹马飞奔,速度可就慢多了。

一天时间过去,赵骥的大军才赶到了岐山,此时天慢慢黑了下来。找到一处避风的山洼,赵骥命令大军安营扎寨,开始休息。

“赵将军,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还可以赶几十里路,为何要急着休息?”见赵骥命令大军休息,虢昌焦急的问道。

“急什么,你没看天都要黑了,还怎么赶路?再说了这风大雪大,天又要黑了,赶夜路不安全。”赵骥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要着急,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赶路不迟。再说了我已经派探马前往洛阳打探消息,随时掌握着那边的情况,你放心,不会耽搁勤王大事的。”

虽然虢昌急的冒火,但是秦国的将士却不会听他的,既然将军已经说了就地休息,大家们也就赶紧搭建帐篷,生火做饭,准备晚餐了。

虢昌无奈,只好随着秦军将士一起食宿。

第二天,天气稍稍有所好转,秦军继续前进,当天晚上大军开进了镐京,曹叔代表秦国顺利接管了这里的一切。

原本以为那些周王室的旧臣们会起哄闹事,或者连夜出逃等等,结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平平静静,顺顺当当。

接管完镐京的事务,当天晚上,镐京城内那些原来周王室的旧臣们纷纷前来道贺。

“曹大人,我们早就盼着镐京归秦国了。今天你来接管这里,你可不知道我们的那个心情啊,真是如逢甘霖!”

“对对对,我们早就盼望着镐京归秦国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早就想归顺秦国。”

“这位一定是赵将军吧,一看就是英武神俊之人,打起仗来不用说,一个顶三没一点问题吧!”

。。

听着这些人不知廉耻的话,虢昌的心都碎了,要知道三天前你们还都是周王室的臣子,怎么眨眼之间就心向秦国了,而且还说什么,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怪不得王室衰微到了如此境地。

有这么多寡廉鲜耻的臣子,能不衰微吗?

“哈哈哈,感谢大家前来道贺,我已在府衙设下宴会,诸位请随我来。”曹叔对前来道贺的镐京各级官员说道,毕竟新接手一个地方,还是要仰仗这些人的帮助。

众人坐下后,又是一番吹捧和赞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开始轮番敬酒。

“曹大人,我来敬您一樽,祝愿镐京在您的治理下,更加辉煌!”一位官员端着酒来到曹叔面前。

“哪里哪里,镐京的事情还要仰仗各位大人的帮助。”

“那是那是,我在这镐京城里已经呆了大半辈子,这座城池的每一个角落我都烂熟于心,只要曹大人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心尽智,辅佐大人。”这位官员满口答应道。

“好好好--,一起喝。”

劝完曹叔,这些官员们又来同赵骥一起喝酒。赵骥乃是将军,见这么多的人来劝酒,二话没说,就同这些人喝上了。

见赵骥不管不顾的同镐京的官员们喝酒,虢昌心中的那个着急就别提了,一旦赵骥今夜喝高了,明天说不定又不能顺利进军了。

于是,虢昌对前来劝酒的官员们说道:“将军明天还要赶路,你们都别再给赵将军劝酒了。”

这些人都喝了酒,说起话来可就放开了,“虢大人,你就别扫大家的兴了,要不你也来一樽。”

“就是就是,来来来,我们喝一樽;至于勤王的事情,晚一两天,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再说了,不管是天子还是王子颓都是一家子,都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何必要管人家的家事呢?”

“对对对,话又说回来,就算是王子颓当了天子又有何不好,毕竟人家还是王叔呢?”

br/>这帮周王室的官员竟然会当着虢昌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这可把虢昌给气坏了,他猛一拍案几,大声呵斥道:“大胆逆贼,你等身为周臣,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们的眼里还有天子没有?还有人臣的礼仪没有?”

虢昌的愤怒,立即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扭过头,吃惊的望着这边。

“好了,好了,大家坐在一起,为的是个高兴,虢大人,你也别生气了。来来来,我们喝酒。”见虢昌发怒,曹叔出面调解道。

刚才那几个给虢昌敬酒的人,见曹叔出面调解,赶紧过去陪曹叔喝酒,把虢昌晾在了一边。

既然如此,虢昌岂能在继续喝下去,于是起身离开了宴会现场。

外面依然是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吹向这座古老的城池。

虢昌走上城楼,沿着城墙慢慢走着,最后来到了东城,兄长虢仲就是从这里跳城自杀的。

望着城下厚厚的积雪,虢昌感慨万千,“兄长啊!你尸骨未寒,你的这些属下们就在开始向秦人谄媚,那里还有一点周室臣子的样子。”

说着说着,虢昌就伤心了。

雪花簌簌落下,一点一点的落在虢昌的脸上,和着泪水默默流下。

“兄长,你死的好亏啊!你若是还活在在这个世上,见到今天的场景,不知会作何感想!非给他们气死不可。”

风呼呼的吹在虢昌的身上。

好冷!

好冷!

夜已经很深了,虢昌默默的走下城楼,回到自己的驿馆。

第二天一早虢昌早早起来,来到赵骥的住处。

还没到赵骥的房间,虢昌远远就听见赵骥的呼噜声。

昨天晚上酒喝的太多了,赵骥根本就没有醒来。

大冷的天,把虢昌急的直冒汗。天子正在受苦受难,他竟然还能谁的安稳?

虢昌推门进去,“赵将军,你快醒醒。”

赵骥睡得实在是太死了,虢昌叫了几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虢昌急了只好上前推他,“赵将军,你快醒醒,天子还在受难,你可不能耽搁了行军啊!”

好不容易把赵骥给摇醒了。

“你这个人真烦,好好的觉让你给搅黄了。”赵骥很不耐烦的抱怨道。

“赵将军,天子还在受难,你怎么还能够睡得安稳,快让将士们起来,前往洛阳勤王啊!”

“叫将士们起来,你这人有毛病是不,昨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这会儿正在睡觉,我怎么叫他们起来,你去叫下试试!”本来瞌睡被打搅了,赵骥就不高兴,现在虢昌还要让他叫将士们起来,这一下把赵骥给抖火了,对虢昌骂道。

“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秦君已经命令你前往洛阳勤王,你竟然在这里睡觉,还把勤王这事当不当回事?”虢昌也不示弱的对赵骥斥责道。

“咋了,我就不把这事当回事,你能把我咋的?”

“你、你、你这简直就是厚颜无耻,身为周臣却不思报效王恩,置天子安慰于不顾,会遭报应的。”

“敢骂我我厚颜无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完,赵骥飞起一脚把虢昌直接从房间里踢了出来。

虢昌强忍着疼痛,爬起身,准备再次冲进房间与赵骥理论。

“来人啦,把他给我拖出去。”

侍卫们拖着虢昌就往外走。

“赵骥,你身为周臣,不思报效王恩,不得好死的!”

“赵骥,你听着,你这样对待天子,会遭报应的!”

虢昌又急又气,虽然被侍卫们拖着,但嘴里不停地骂着赵骥。

“你骂吧,好好的骂,我睡觉去了。”

说完“咣当”一声,赵骥把房门关上了。

虢昌哭了!

伤心的哭了!

不一会儿,虢昌由刚开始的低声哭泣,就变得泣不成声。

他为周王室的命运哭泣!

为兄长的死哭泣!

为自己的无能哭泣!

赵骥门前的地面又湿又冷,可是坐在这里的哭泣的虢昌一点也不觉着,他失声的哭泣着。

哭声引来了好多百姓观看,当他们知道地上这位正在哭泣的人就是周王室派来向秦国借兵的大臣时,无不为之动容。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

风也在不停的吹着!

虢昌的哭泣终于被镐京主事的曹叔知道了。

他立即驾车赶了过来,“虢昌大人为何在此哭泣?”

虢昌并不回答,只是默默的流泪着、哭泣着。

“来人啦,扶虢大人回我车上。”几名侍卫扶着虢昌上了曹叔的车架,把他带回到曹叔的府邸。

回到府邸,虢昌的心情这才稍稍有所平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曹叔说了。

曹叔听罢,面带怒色的说道:“这个赵骥简直是胡闹,如此大的事情,岂能当儿戏,你少坐会,我去去就来。”

说罢,曹叔出了府衙找赵骥去了。

此时,赵骥已经醒来了,虽然他在火头上将虢昌踢出门外,但事后想想,自己也觉着有些过分。

这时曹叔进来了,一进门就抱怨道:“我说赵将军,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现在这事情弄的我们甚是被动。”

“有什么被动的,虽然我打了他,可是他这人也实在是太烦了,好好的觉,硬是被他打搅了,就这他还骂我。”赵骥也很窝火的说道。

“好我的赵将军,你都没好好想想,虢昌虽烦,但他一心为了王室,为了天子,从道义上讲,他根本没有错;更何况咱们也答应了人家要出兵勤王,就算是你想拖延时间,但也不能采取这种过激的行为。你这么一做,秦国很被动,知道不?”

“有什么被动的?”

“你把虢昌一打,他在你的住所外大哭不止,引起百姓围观和同情。要知道这镐京城几百年来一直是周王室的都城,别看这里的官员表面上对我们很是尊敬,但是内心深处怎么想,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这里的百姓对于王室可是有着深厚的感情,我们刚刚接管镐京,你就动手打王室的官员,会让这里的百姓寒心的,一旦百姓们对我们寒心了,我们秦国在镐京今后是很难立足的。你懂不懂啊!”曹叔激动的对赵骥说道。

赵骥虽然是将军,脾气火爆,但他却不是莽夫,当然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经过曹叔这样一分析,他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

“那以曹叔之见,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赶紧向虢昌道歉,并带兵前往洛阳勤王。”

“这个?”赵骥为难的支支吾吾,“我给他道歉,也行;不过带兵勤王这事可要从长计议;来的时候,季子先生是有过交代,国君也是允诺的,要我带兵缓慢前进。要知道我们带领大军从晋国的地盘上经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我知道,可是现在你若不带兵勤王,我们秦国可要失信于镐京百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要想再次唤起镐京百姓对秦国的信任,真就难了。”

听了曹叔的话,赵骥想了想答道,“也行,我先带兵出城,路上再慢慢拖延进军速度。”

“这不就对了吗!”

&nbbsp;就在二人准备出门之际,一匹快马一路狂奔进来。

“报--,赵将军,天子已经在郑国的护送下向洛阳进发,不日将攻克洛阳。”

“啊?”

听到这样的消息,赵骥与曹叔都吃惊不已,看来这个季子真是料事如神,他怎么就知道日之内洛阳定会发生变故,怎么就知道郑国会出兵勤王?

曹叔听罢,除了兴奋之外,心中还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自从这个季子来到秦国之后,他第一谋臣的地位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既然这样,曹叔,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高调护送虢昌回洛阳啊!既然天子已经回到洛阳,秦国就没有了出兵的理由,也该送虢昌大人回国了。”

“好好好,赶集把他送走,也省的我们费心。”赵骥高兴的说道。

当曹叔把天子已经在郑国的护送下回到洛阳的消息告诉虢昌之后,虢昌心头的阴云当下就消失了。

“谢天谢地,天子终于安全了,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感谢曹叔带来的好消息,既然这样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告辞---”

说罢,虢昌命手下准备车架,当即离开镐京。

镐京越来越远,消失在风雪之中。

虢昌的心情却慢慢沉重起来,已经没有了刚听到消息时的兴奋。

天子已经回朝,那自己的这趟差事到底干了什么?

除了自己气死自己的兄长之外,就是把天子的镐京给了秦国,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

更不用说,自己还受到了秦人的侮辱。

“哎---,虢昌啊虢昌,你就是周王室历史上的罪人,罪人啊!”虢昌心中暗暗对自己骂道。

镐京越来越远。

函谷关越来越近。

过了函谷关再往前走大约百里之地,就是王室的土地了。

可是虢昌却不想往前走进了。

他命车夫停下车。

眼前就是函谷关。

奇关凶险;

山势陡峭;

河水轰鸣。

大河在这里转了个弯,愤怒的冲向两边的山体,把自己满腔的怒火撒在陡峭的山体上,轰鸣而过,大浪滔天,声震万里。

虢昌走下车,望着滔滔的大河,心中的懊悔之情越来越重。

“我来秦国到底是干什么来了?难道就是来给人家送城池来了?”虢昌心中对自己暗暗骂道,“还是害自己的兄长来了?”

大河愤怒的向前冲去,它根本就不会去管这河岸上站的是什么人,他想来这里干什么?

“国难思良将,家贫思贤妻。我这样的臣子除了给周室带来耻辱之外,一事无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想着想着,虢昌一步步向大河走去。

“大人,您要干什么?”车夫见虢昌一步步走向大河,不禁问道。

“你回去告诉天子,就说虢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唯有以死来谢天子隆恩。”

说罢,虢昌头也不回的走向大河。

纵身一跃,犹如飞翔的鸟儿一样向大河冲去。

大浪滔天,轰鸣而过。

很快淹没了虢昌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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