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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学习

 

江沅终于从宿舍里搬了出来,萧进的动作很快,他房间的门已经修好了,房间里的摆设还又多了一倍。萧进是真怕他住的不舒服,把他的房间布置的暖融融的很有情调。他还去江辄止家的房间参考了很久,看到江沅的床头摆着几个布玩偶,又急忙去商场买了好几个差不多的摆上去。他盼着江沅会高兴,果然江沅看到了眼前也亮了一下,把那几个玩偶捧在怀里抱了抱,但又很快松开手,因为这不是他原来的。

那些都是小时候江辄止给他买的,还说让这些玩偶来陪他。那会儿江辄止的事业才开始,他总是回家晚,江沅就抱着他那些软绵绵的小伙伴们在沙发上等爸爸,一直等到睡着,然后睁开眼就能看到爸爸。回忆起小时候,江沅满以为这些玩偶都是江辄止送来的,以为他是在舍不得自己,终究还是空欢喜。全是假的,全是披了一层皮的冒牌货。

萧进也不知道是选错了什么,眼看着儿子的心情又低落下来,他问道:“沅沅是不是不喜欢,想要什么,爸爸重新给你买。”

他越是这样讨好,就越让江沅感觉到对比的失落。他宁愿萧进对他冷淡些,不在乎些,这样他就不用总想起江辄止。而且,要是生父都对他不好,江辄止还会这么决绝吗?还会硬让他回到生父身边吗?

江沅就忽然生气了,冷冷道:“你不要对我好!”说完就扔下那几个玩偶,跑出去又不理人了。

萧进一个人站在房间里,站了好一会儿才重在江沅的床边坐下,他的手抚过江沅的被子,抚过他的枕头,最终只能是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讨儿子欢心,明明感觉前几天才靠近了他一点,不过一会又被打回原形。只能怪他实在跟儿子分开了太久,除了血缘的这层关系,其实更像是被迫熟悉的陌生人。儿子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就算从江辄止那里打听到了,可他做起来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怎么才行,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跟儿子亲近。

他满心愁结的时候接到了江辄止的电话,俩人是一贯地聊了几句近况,然后话题总是会转到江沅的身上。江辄止的言语间还是在担心江沅,自从他走读之后就担心更多,问他在家里怎么样,平时又做些什么,最主要的是,还有没有伤心低落。

萧进又找着了救星,他赶紧说:“我过两天就休息了,你有空也出来一趟,我想问问沅沅的事。”

江辄止的声音骤然着急:“沅沅怎么了?”

萧进叹气:“见面再说吧。”

挂了电话,两个人又都无法定心。江辄止的时间自由,只是萧进不行,他紧赶着做完手上的活,熬了好几天后才能在白天约出来。俩人约在一家粤菜馆一起吃午饭,江辄止有些日子没见他了,觉得萧进现在是比前两个月会打扮了点,衣服虽然普通,倒是穿得笔挺括直。加上他个子高,身形健硕,脸上那道疤带着股煞气,给人的感觉就不一般。等他坐到面前了,江辄止看他的指甲全部剪短了,下巴上的胡渣全刮得干净,只剩一层淡淡的青色,刚出狱的时候他什么都很马虎,现在知道讲究了,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干净,不用想都是为了讨好儿子。

江辄止还是成套的西装,一身的行头都打理过,又贵气又考究,他今天戴了副眼镜,冷冰冰的金属框架下是一双狭长的眼,带出一股不近人情的斯文。他跟萧进这样面对面地坐着,仿佛是两个极端,根本想不出这样的两个人能有什么交集。

他客套地笑了声:“进哥,什么事急着见我?”

萧进也为了频频麻烦他而不好意思:“知道你很忙,但有些事还是想找你聊聊。”

江辄止跟着他开门见山:“沅沅,是不是沅沅出什么事了?”

萧进的目光幽沉,缠着纠结和烦忧:“一直都是你陪着沅沅,我说是他的爸爸,但其实一点都不懂他。”

江辄止说:“是不是跟沅沅闹矛盾了,他就是小孩子脾气。”

服务员这时候过来给他们添水,递菜单,江辄止拿到菜单的时候眼神又暗了暗,低声说:“还是沅沅会点菜,他最喜欢这家的粤菜,你以后也可以带他来。”

萧进苦笑:“总是你更了解沅沅。”

萧进其实很反感自己的这种变化,在牢里的时候怕江辄止对儿子不好,现在出来了,又会嫉妒江辄止跟儿子的亲密。他努力想控制自己,他不能生出这种忘恩负义的想法。这是他的兄弟,俩人有着过命的交情,又帮他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却在暗自腹诽别人。

服务员离开了,江辄止才回过神:“你跟沅沅怎么了?”

萧进握着两只手横放在桌上,是跟自己的内心做争斗,好让自己尽量平和地看待:“我想问问,你平时都是怎么跟沅沅相处的?”

江辄止微微怔愣,竟说不出话来。

“沅沅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也跟着照做了。可是我的儿子,还是不跟我亲近。只有上次出院后愿意跟我说几句话,后面又一样了,根本不想搭理我。”萧进垂头丧气,“到现在了,他都不肯叫我一句爸爸。”

他是听过江沅怎么追着哭着叫江辄止爸爸,现在想到还是会觉得难受,那股嫉妒生出来,跟蛇一样恶毒地缠起他的心,全是他求而不得的称呼。

“所以我才给他申请走读,只要多相处,沅沅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孩子,你对他好,他总能看到的。”

萧进叹气:“他还在恨我。”

又一股愧疚涌上江辄止的心房:“其实当年都是为了我们,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下了,不然也不至于判那么久……最多也就几年,你就能亲自照顾沅沅了。”江辄止顿了一顿,忽然又说:“后悔吗?”

萧进果断地摇头:“不后悔,提什么后悔,我本来就有罪,罚了我才能长记性,再不能犯。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其实就是违法犯罪的渣滓。有我这个教训,让弟兄们知道后果才更好。”

江辄止喉头生涩:“也不后悔失去沅沅?”

“幸好,我认了罪,就没牵扯到你,你才能把沅沅带大。你是我的兄弟,是你替我周全,我都不后悔。”

江辄止努力压制着心底的复杂:“所以说,沅沅跟着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也得承认,我到现在都学不了你这种胸怀。”

说完他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一开始去找沅沅,其实也跟你现在差不多。沅沅怕我,根本不敢理我。我想对他好,他都会怕到哭。”

萧进脸色发白了,还是得静静地听下去。

这几个月来江辄止跟他说了很多儿子的事,但又很少提到他小时候,提了两个人都会心痛。萧进更觉得不会后悔,要是他没有认下一切,恐怕连江辄止都要折进去,到时候他的儿子就真要流落街头,现在连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江辄止的手背在发抖,他很艰难,又不能不说:“不然,你就告诉沅沅,当年的事我也有份,是你站出来才保住了我。你没有那么坏,我也,也没那么好,我才是更无耻的那个。”

萧进摇头:“哪年的老黄历了,不要再提了,我还要靠你教我。”

江辄止看着手边的水杯,点点的波光里还能凝成江沅的模样。这个地方是他跟江沅常来的,位置也是固定了这桌。江沅爱对他撒娇,趁没人了就搂了他的脖子一句句地说,要他记住他爱吃什么,他爱喝什么,然后还要霸道的宣誓一下主权:“爸爸只能带我来,不能跟别人吃我爱吃的。”其实他的意思是怕江辄止偷偷跟别人约会,还把自己说伤心了,又要加一句,“这里不能,别的地方也不能,爸爸只能跟我在一起。”

小孩子就是这样,把深深的依赖错当成了爱。

“今天我点的菜,同样打包一份回去给宝宝,别说跟我出来,不然宝宝又要乱想。”

“宝宝?”

江辄止才恍然自己说了什么,他刚才情不自禁,已经收不回去,再否认也来不及了。他愿意跟着萧进一直叫他“沅沅”,别的昵称是属于他的,他跟江沅之间独有的亲昵,他还想瞒着,现在对着人家的亲生父亲,他难道还能藏一辈子?

懊恼在他的身体里乱蹿,之后又慢慢散去,变成了理所当然。本来就是萧进的,他只能全部交出去。

干脆都在今天大方地用上:“宝宝的心肠其实很软,他吃软不吃硬。你也不要因为太想讨他欢心,自己先拘谨了,除非你想一辈子远远看着他。”

萧进的眼睛亮了,不确定道:“我可以先亲近他?”

“小时候宝宝也总是躲着我,我越小心对他,他反而躲得更远。后来我非要去抱他,我一定要告诉他我会对他好,不能怕我,因为我是他爸爸。”

“我抱着他,我一遍遍地叫他宝宝。我就是这样跟宝宝相处,宝宝也喜欢这样,他一定要人十成十的爱他,只有感受到了他才会安心。”

萧进瞠目结舌,他再想补偿儿子也没想过这一层,在他的观念里哪有父子亲密到这种程度,听着都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你们这么腻歪吗,这是当个小公主哄?”萧进臆想那场景,还是觉得吃惊,“这是养儿子吗,养女儿也没有这么腻歪的。”

江辄止感觉满足:“你觉得腻歪做不来,我不觉得,所以宝宝离不开我。”

萧进的喉头滚动,又生出了希望,犹豫着犹豫着,终是满脸的跃跃欲试。

自从上次跟江辄止谈过,萧进就一直处在一种期待的兴奋中,他在脑中一遍遍地模拟,把儿子会有的反应全想了一遍,总结之后依然是儿子会生气多过高兴。他说不定还是会嫌恶地皱起眉头,然后推开他大喊大叫,他们之间的关系马上又会降至冰点,这些天的努力也全部白费,儿子对他的讨厌程度还会更胜从前。

哪怕这样,萧进还是存着偌大的渴望。江辄止的话触动了他,给他燃起了一道开关,他真的很想能够跟儿子亲近。早在牢里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想过,他想要抱着儿子上学,抱着儿子去游乐场,儿子缩在他的臂弯里,他是以父亲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守在他身边。在江辄止每次来看他的时候,诉说起江沅的近况的时候,这种渴求就会达到巅峰,越渴望,却越痛苦,最后宁可是躲开江辄止,听不到就不会再幻想。

现在他自由了,自由到可以跟儿子住在一起,那十三年里刻意压制的情感又开始复苏,并且汹涌地滋生。江辄止的话是一个导火索,便烧得他一发不可收拾。

他可以亲近江沅,他是爸爸,他可以亲近自己的儿子。

萧进一心想着跟儿子,江沅却始终置身事外,他到现在还是提不起精神,在学校里不愿意跟人交流,回家了也很少跟萧进说话,他只是经常地握着手机发呆,他给江辄止打电话,发短信,他诚恳地认错,可不管他怎么叫爸爸,江辄止也不会再回应他了。

他不想待在这个家,可除了这里又无处可去,除非再回去住宿,那他就真的再也看不到江辄止了。他还等着江辄止履行他的承诺,只要等放假就来看他。

他在盼剩下的节日,却又真的寥寥无几,只剩一个元旦,然后接下来就是新年。这两个中国人的传统节日,等江辄止来了,他是不是会多待一会。

跟江辄止一起住的时候还很有仪式感,江沅这些小年轻很喜欢一些受欢迎的洋节,每到圣诞节也要跟江辄止一起过,去年的圣诞节他还买了一顶圣诞帽,从背后胡闹着戴在江辄止的头上,再搂紧了他的脖子不让他摘,江辄止也一捏他的脸,笑着任他胡闹。他永远享受跟江辄止在一起的时光,今年的圣诞节近在眼前,他一直在盼着,可江辄止还会记得吗?

江沅去看手机,跟江辄止的短信里只剩他在自说自话,爸爸真的对他好狠。

离开江辄止的时候还在秋老虎的尾巴,现在天气都已经这么冷了,江沅每天从学校回来就缩在家里,不想说话,对萧进也是爱答不理的,他其实知道萧进有时候会去见江辄止,源于每次他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无论是他爱吃的还是爱喝的,肯定都是得到江辄止的指点。

萧进白天给业主做工,晚上一定要回去见儿子,他总是要尽快赶回家,他回到家一番。

萧进又捏他的脸,还搂着儿子又亲又贴,他现在越来越喜欢抱着儿子亲昵,还要唾弃一下以前的自己,怎么会觉得父子间不能太亲密,父子间怎么就要规规矩矩的只是说话给生活费。那都是普通的父子,哪像他跟儿子分开了这么多年,小时候错过的都要现在补回来,所以爸爸抱小孩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笑闹着又把他抱到了腿上哄,江沅被他捏脸捏得人都烦了,就要甩他的手,房门口却突然地响起一个声音:“怎么都躲在房间里,跨年夜要这么过?”

江辄止正笑着站在门口,他的一边肩膀抵在门框上,唇边的弧度有几分僵硬,又催促俩人出去:“进哥,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一桌的菜。”

萧进又搂了江沅一下,极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把江沅的头发都揉乱:“这小家伙又闹脾气,小孩的心思就是不好猜,这不刚哄好。”他还要动手把人抱起来,但被江沅挣扎开了,萧进是笑得更宠溺了,“看看,你江叔叔都急了,我们出去。”

江沅脑袋昏昏,被江辄止这样看着,他心里一下全乱了,脸上烫的吓人,只能被萧进牵着手,跟在他身后默默地出去。他似乎没有听到江辄止离开的脚步声,经过门边的时候他才鼓足勇气抬头看了看,江辄止正好转过身,跟在他身侧一起出去,同时他投下的那一眼,转瞬即过,冰冷的没有一点笑意,好像一根锐利的刺,直直地扎进了江沅的心口上。

江沅都呼吸不上来了,连恼怒都透着股无能为力,江辄止怎么能这样看他!

他魂不守舍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个男人都在厨房里,厨房小,被两个大男人的身影完全占据。他们在一起择菜,切菜,配合的一步不错,厨房里充斥着俩人忙碌的声音,其余的话也不多说,江辄止没有像以往那样追问江沅最近的生活,萧进也不急着炫耀,反正江辄止刚才也看到了,他现在跟儿子到底有多好。

窗外有隐隐的鞭炮声,这才把节日的气氛传进了这个家一点。眼看着天已经黑透了,热气腾腾的饭菜香飘进了客厅,萧进在叫他了:“宝宝,过来吃饭。”

一想到要跟江辄止坐在同一张桌边,这回不会觉得期待了,反而心像被抽紧了似的难受。从他进门到现在自己还没叫过他,那等坐下了该怎么称呼他?江爸爸?江叔叔?

就在这餐桌边,江辄止逼着他认亲,他不肯,江辄止就打他……

还没吃饭,江沅的嘴里已经涌满了苦味,他抬眼看不远处的餐桌,又想这不就是江辄止期待的吗,要跟他爸爸相认,那就做给他看。

萧进早把自己身边的位置空出来了:“宝宝,坐这里。”

江沅马上听话地坐下,先亲热地叫一声:“爸爸吃饭。”

萧进愣了愣,斜眼一扫江辄止就知道儿子今天的异常,他也配合着抬手抚了抚江沅的头发,依然是满眼疼惜。

叫完了“爸爸”,又转向江辄止,好歹是把满心的伤痛忍住了,规规矩矩地说:“叔叔也吃饭。”

然后才不管那俩人怎么看他,自己拿了筷子就闷头吃。

只是静了几秒,桌上就开始了筷子跟碗碟的碰撞声,江辄止是咀嚼了两口之后才慢悠悠地说:“我来之前还担心,现在没事了,你跟沅沅相处的不错。”又说,“就是亲父子才能这样,一开始沅沅还那么排斥,现在都已经分不开了。”

萧进很开怀:“也是你说的对,沅沅这么懂事的孩子,当然知道谁真心对他。”

江沅用力握着筷子,不想说话,只能狠狠吃。

萧进又给他夹菜:“宝宝今天早点睡,这几天放假,爸爸明天带你逛逛。你江叔叔的商场不是在做活动吗,正好去给他捧捧场。”

江辄止说:“哪里能让进哥你出钱,沅沅看中什么跟我说就是了。”停了一停又说,“你也放假了吗,不要节日补贴了?”

萧进跟着显出一点自豪,声音是对着江沅的:“听宝宝的,他上次说让我换个工作,我觉得也是,我得为宝宝多赚点钱。”

江沅这回肯放下筷子了,皱着眉向他:“我又没嫌你穷。”

萧进那一脸不知道多开怀:“当然,宝宝最懂事。”

窗外的烟花四起,夜越深了,聊的话反而越多,萧进还拿了啤酒出来,江辄止本来说喝酒了不能开口,萧进刚好趁机挽留:“就在这睡一晚,你睡我的房间,我跟宝宝挤一挤。”

江沅的喉咙像是梗住了,两条腿都在发抖。他其实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只是他真又说不清了,他到底盼着江辄止同意还是拒绝。

江辄止还在犹豫,萧进又劝:“这房子本来就是你准备的,你就当在另一个家休息一晚,这有什么关系。”

江辄止说了句“好”,终于还是同意了。

隔了两分钟,萧进就很自然地引申到下一个话题:“刚才还笑这是你另一个家,多亏了你我跟宝宝才能团聚,现在你就一个人,我也担心你。别嫌我这个做大哥的多事,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江辄止快速地看了江沅一眼,果然看他的手在微微地发抖,他随口敷衍道:“结婚也不是说结就结的,我工作又忙,实在没时间去认识新人。”

“所以现在不是都流行相亲吗?”萧进认真起来了,“你工作忙,回家了有个人照顾你不是更好。不然你一天到晚的一个人,我想起来都担心。”说着却是促狭一笑,“不过我想你现在的身份地位,红颜知己应该不少,可以收收心结婚了。”

江辄止语气平静:“别说笑了,天天在办公室,哪有什么红颜知己。”

萧进放下了筷子,叹气道:“如果你是因为照顾宝宝才一直不结婚,耽误了你,那我罪过大了。”

江沅牙都快咬碎了,气得刚想说话,江辄止却截在了他前头,淡淡地说:“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不说我了,你呢,没考虑过吗?现在都出来了,不想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

江沅把碗一放,胸口闷得好像火烧:“没别的聊了吗,只会聊结婚。对,你们都去结婚好了。”

失态了,却也说不下去了,朦朦胧胧的带上了哭腔,他全身的力气都散了,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萧进首先急了,马上靠过去抱儿子,嘴里不住安慰着:“爸爸只是随口一说,宝宝不喜欢,爸爸就不说了。不结婚,爸爸不会结婚的。”

江沅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理都不理,只管自己伤心地哭。

萧进整个人都蹲了下去,揽着江沅的后背不停地拍,越发轻声细语:“宝宝,爸爸现在有你就够了,爸爸只想用一辈子补偿你,好好照顾你,爸爸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爸爸绝对不会再对不起你。”

他一再保证,江沅的哭声终于小了些,萧进这才站起来,抚着江沅的头发把他按到胸口:“爸爸跟你保证,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

江沅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他的眼神闪烁,说不出是惊讶更多还是高兴更多。其实就光为这结婚的事他以前都不知道跟江辄止吵过多少次,只是那时候他仗着江辄止还疼他,所以有事没事就要吵一架,就是听到电话那边有个女的也要哭半天,江辄止那时候也是说不会结婚,因为要照顾他。这样江沅也不满足,他非要听江辄止一遍遍地保证,一次次地说不会结婚,否则就要成天活在恐惧中。现在江辄止已经不要他了,又轮到萧进,把责任转移了,也把恐惧转移了。只是他本来以为他根本不会在乎萧进,随便萧进对他不好,随便萧进再婚生儿子,这都不关他的事。他甚至还希望过萧进对他不好,要很不好,那就会重新激起江辄止的疼惜了。

而刚才真的讨论到这个问题了,江沅竟然恐惧了,是又恐惧了,那是曾经对江辄止才有的感情,却移到了萧进的身上。他也不要萧进结婚,更不准他有这个念头。既然要当他的爸爸,那就只能一辈子守着他,从此心里眼里只能有一个儿子。要是看上别的女人,要是想结婚,即便只是有这个念头都会让江沅痛不欲生,他会更恨萧进,比之江辄止还要更恨,从此就离了他。

萧进总说他们是亲生父子,父子连心,他从前不屑,而如今效果真的出来了,他也开始为萧进生气,为他心痛。并不似江辄止那样,是在日夜相对的细水长流里生出的感情,他对萧进则是来势汹汹,猛然间就开始了更强烈的占有欲。都是萧进,都是他的原因,是他天天说一些恶心肉麻的话,又是他凑上来搂搂抱抱,所以都是他惹起来的。

江沅想到这,一下子就有了底气,他就着萧进的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才说:“你怎么保证,以前江叔叔也是这样保证的,还不是又想到结婚了,你的保证不值钱。”

江辄止在一边冷冷看着,而萧进却不觉得尴尬,他听儿子这样说反而是高兴,抽了张纸巾给江沅擦眼泪,边说:“好,那爸爸就一边保证,一边做给你看。宝宝要是感觉爸爸犯规了,尽管把我赶出去。”他抚着江沅的脸,“是爸爸对不起你,既然把你认回来,那肯定是要把宝宝放在法地亲在一起,干燥的唇瓣间感受到的只有刺麻的疼意,江沅完全扑进了萧进的怀里,他的腿分开在了萧进的两侧,逐渐地把他推到床头,萧进是那么听从他的心意,他轻轻松松就可以把江沅甩开,却任由江沅趴在他身上,江沅因为紧张也在发抖,但很快他就从萧进的身上坐起来,他的手撑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在喘息中俯下身一下又一下地亲上萧进的嘴唇,几乎哀求的口气:“爸爸,我真的想跟你做爱。”

江沅的手心里都是热汗,比起上次,他刚才说的话少了一分故意,更多了两分真心。他还坐在萧进的腹上发抖,可那句话却不想收回,更不动摇。他心里清楚他其实还是被江辄止刺激了,他太心灰意冷了,同时就太需要萧进了,需要是爸爸来安慰他,一定要用爸爸这个身份来拥抱他。江辄止给不了他的,萧进都可以,这才是最爱他的爸爸,整颗心里只装着他。他跟江辄止不同,完全不同,哪怕到了这种时候萧进都没有拒绝他,那一双手还扶在他的腰侧,以掌心的温度安抚他的不安。

江沅的手颤抖着去抚萧进的上身,急切地要抚到他的胸口,确保胸腔里的心跳有多剧烈,又是不是因他而起?此刻的萧进一定要全心全意爱他,对他除了爱绝不能再掺杂其他多余的感情。

“爸爸。”江沅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滴下来,不让萧进发现他的异样,“你抱抱我,我一直在想你。”

萧进的脸色说不出到底多么压制,又是多么谨慎。这是江沅,为了是把无知的小孩诱哄出去,说不定就要动手动脚。江辄止最怕的也是最作呕的一种,万一那个男人更无耻,他其实都已经成家了,对外还假装单身,那只会玩得更乱更脏,江沅更加不是他的对手。想到那道貌岸然的小人会说什么,会怎么在江沅的面前表现做作,江辄止简直能恨得百爪挠心,再深想都不能。一个陌生男人,却在别人的儿子面前做什么呢!还有萧进,他竟然就这么由着儿子胡来,他都没有察觉到吗,儿子在外面交了坏朋友,他应该在家守着,负责把人引导回正途,他怎么能当个没事人一样?江辄止一个人坐在车里,凝望着飘散着冷气的小道,他现在时不时的会觉得后悔,他不该那么草率的把儿子还给他,萧进一时还是管不好孩子的,他太缺乏经验,他心里的愧疚也太重,所以只会无止境地纵容,不管江沅做什么都觉得好,最终就是反而害了他。

江辄止的眉头越结越深,最近来看,萧进好像在防备他了,为了江沅?

都过了好一会儿了,要是等到下午江沅还不下楼,那他就会一整天都待在家,等着萧进回家给他做饭,江沅说不定还会给他打下手,两个人在缭绕着烟火气的厨房里说话,然后坐在一起吃年夜饭。这可是萧进出狱后的,受伤越多反而代表他越狠。原来有了儿子是这种感觉,曾经的辉煌都会变成不屑,那些荒唐的过往在儿子面前都渺小如尘沙。因为沅沅会心疼他,这比什么神药都有效。

萧进捏了捏江沅皱起的小脸,因为正在伤心,江沅的脸又湿又软,连捏两下就会上瘾。萧进朝着儿子更凑近了些,几乎唇贴着唇:“那宝宝亲爸爸一下,马上就不疼了。”

江沅不敢置信地瞪了瞪眼,都这时候了,爸爸竟然还跟他开玩笑。他刚想生气的说几句,嘴唇上却快速地一热,是萧进在他唇上先啄了一口。亲完了,萧进竟还露出一点痞笑:“就说宝宝最有效了,才亲一口爸爸就不疼了。”

前一秒还在心疼,这会又开始脸红。江沅真想捶他两下,只是下不了手。一直以为爸爸正经,竟也有这样无赖的时候,哪有这样逗儿子的。江沅只能讷讷着:“你耍流氓。”

萧进刮一刮他泛红的脸,大笑着又跟人揉到一起。却并不是他在故意逗儿子,跟江沅亲亲抱抱这几下,什么疼痛躁郁都消弭不见。他不可能听江辄止的话,江辄止的担心暴躁都有道理,可他绝对做不到,尤其是在已经品尝过拥有儿子的满足后,再让他放手,让他幡然悔悟,去实践道德和伦理的重要性,实在是不可能了。

闹了一阵,萧进才重又抱紧了江沅,在他脸上亲了又亲,黏稠地贴着:“哪里耍流氓了,爸爸是在给自己治病,现在真的不疼了。”

江沅还抱着他,心里其实好多问题,可压根不敢细问。他抬头在萧进的下巴上蹭了蹭:“不管爸爸做什么我都跟着你,那些人根本不懂你。”

萧进喟叹着,俩人腻腻歪歪,在他们的小家就能满足地待上一天。萧进在江辄止那里受到的冲击很快就消散了干净。他再也不担心了,他连十三年的牢狱都能熬过来,现在还能跟日思夜想的儿子住在一起,其他还怕什么。他如今有的是力气,完全能为沅沅存上一笔钱,干什么要跑到国外留学,背井离乡的,待在家里不好吗?他儿子可是大学生,以后就他们父子两个,还怕不能把日子过好?只要儿子平安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萧进的干劲足的很,白天上班,晚上还又考虑着去哪摆个摊。沅沅不是一直夸他做饭好吃吗,他可以去夜市支个小摊子。这种夜市的小吃摊看着小,但其实很有赚头,他不缺手艺,更不怕吃苦,他努力存钱,就盼着将来能买个小套间,他跟沅沅两个人住刚好。

他没几天就跑出去勘察地形去了,只是把江沅气坏了,他爸怎么这么能折腾,满脑子的钱。为了赚钱东奔西走,可他要是提出来,那说的就是为了你。江沅忽地又想起了江辄止,萧进现在赚钱的狠劲真就跟当初的江辄止一样,满脑子的赚钱点子,都说不怕吃苦,而且赚钱的第一目标也是买房,买了房就能跟儿子安定了。

江沅现在想起江辄止已经没那么痛彻心扉了,他能静下心来看待他跟江辄止的关系。无论如何都否定不了的,江辄止一直对他很好,就跟现在的萧进一样,在没有那么好的经济能力的时候也是拼尽全力要给他最好的生活,为了一个承诺照顾他直到现在,包容了他的一切。他已经耽误了江辄止这么多年,之后也没有好好的跟他说过话。如果,如果以后江辄止结婚,他一定会准备好礼物,真心祝福江辄止也有了自己的家。

几个月前他还很不屑江辄止的话,但原来他说的就是事实。江辄止说时间会平复他的心情,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江沅会从悲痛里走出来,然后过自己的生活,会重新活在现实。还真是这样,才过了多久……就是江沅自己会觉得有些心虚,他之前是怎么哭着求着江辄止的爱,怎么笃定他对江辄止的心不会变,但其实就这么点时间而已,他已经完全偏向了萧进。所以他真的会见异思迁,江辄止早看透了他,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的,所以,所以才会一直拒绝他。

江沅觉得他已经接受了跟江辄止的现实了,等下一次再见,大概就是在江辄止的婚礼上。那时候他也一定会乖乖坐在萧进的身边,不看台上,只低头吃菜就够了。

江沅想过好几次再见江辄止时的淡然客套,而且那一天还要等很久,再近也要等到明年过年。却是那么突然的,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又见到了江辄止,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在走出校门的时候看到江辄止的,这次他把车直接开到了校门口,江沅一走出来就能看到。江沅本来还在跟同学说笑,乍一眼看到前面站着的男人,倏然间什么都忘了,短促地愣了几秒,差一点当自己是看错了。

直到男人开口:“宝宝。”

江辄止还穿着考究的西装,表情冷肃,双眸里的光在江沅出现的时候就全部凝聚到了他身上。江沅身边的同学都比他更快反应过来,撞了撞他的肩膀:“你爸爸来接你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家的变故,还以为江辄止才是他爸爸。校门口人来人往,江沅只能低着头走到江辄止的身边,嗫嚅了半晌,再低声道:“江叔叔,你怎么来了?”

江辄止的眸光又暗下去了,只在江沅看不见的时候突兀地闪过了一丝怨毒,他说:“怎么,不欢迎我来?”

江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没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会来。”

“你是觉得我不会来了。”

江沅都感觉不对劲了,江辄止话里一股的火药味,可又没人得罪他,而且好端端的为什么跑到学校来?事到如今,他压根都不知道该跟江辄止说什么了,又该用什么态度。只能是保持着距离,规规矩矩地问他:“那你来有什么事吗?”

江辄止靠近了,让自己的影子完全笼住他,然后一把抓住了江沅的手腕:“我订了包厢,今晚要一起吃饭。”

江沅“哦”了一声,难堪地看着那只手,原来是为了这事。那估计就是萧进还在忙,所以拜托江辄止来接他,他就要拿出手机来:“那我问问爸爸。”

“上车了再问。”

江辄止却不由分说地拉了他就走,快速地打开后座车门,用力把江沅推了进去。

江沅跌跌撞撞地被推到后座,江辄止更快地挤上来,紧挨在他身边。江沅顿时就感觉不舒服了,江辄止可以来接他,但他只想一个人坐在后座,而不是俩人挤在这一个密闭空间。这离他设想中的时间还差一点,他还没做好单独面对江辄止的准备。司机迅速开了车,一离开学校,还没几分钟江沅就受不住了,他的双眼一直紧盯着窗外的风景,他很努力让自己不在意了,可身边江辄止的气息却那么浓厚,像一层墨汁,凶猛地浸透了他,怵得他开始咽口水,身上的每一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层层叠叠都是不安。

他手忙脚乱地就要找手机:“爸爸什么时候过去?”

江辄止却没有回答他,江沅刚把手机握在手里,却突地横出一只手来一把抢了过去。江辄止握着手机呵呵地发笑:“急什么。”

接着他把手机一扔,江沅一句“干什么”还没问出来,已经被江辄止捉住手臂一把拽了过去。突然的亲密让江沅浑身紧绷,他到现在才直面了江辄止,竟看到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块淤青,就像是还没褪净的拳头印。

车外的风景飞快地掠过,袭来的是一股陌生,江沅拼命抵着那具胸膛:“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江辄止慢慢地一笑,低沉而阴森的声音:“爸爸说了,要带你走。”

江沅顿时只觉得身上凉浸浸的,他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很难想象这种感觉会来自江辄止。他的目光落在江辄止脸上那块轻浅的青印上,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安的联想。

驾驶座上是不发一言的司机,身边又是陌生到古怪的江辄止,江沅大着胆子问他:“你到底要去哪?”

江辄止对着他冷笑:“你很省事,现在连‘江叔叔’也不叫了。”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讽刺江沅的薄情,江沅先为这话怔了一怔,随即脸上也烧了起来,生出一股恼怒,用力地说:“那好,江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我爸爸呢?”

从见面到现在,他几乎是三句不离爸爸,去哪里都要想着他的爸爸。难以想象他在几个月前还曾诅咒过让萧进死在牢里,他明明那么排斥的,这才过了多久,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萧进,甚至还……

江辄止的胸口又抽痛起来,望着江沅这张脸,就仿佛能看到他每晚在萧进身下有多忘情,一声声地叫着“爸爸”,软着声音,还软着身体,却是被当做情人在疼爱……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忙着防备一个不知名的老男人的时候,他们却已经搞在了一起!

江辄止再喘一口气,都能感觉到胸腔里的血腥味,一丝一缕地往上泛出血,那都是被萧进跟江沅联手打出来的痛处。

他的手越抓越紧,把江沅也痛叫出声,他奋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腕:“我不去吃饭了,我要回家。”

江辄止狠笑一声:“回家?他随便租个房子,你就当成家了!”

江沅喊叫着,拽着自己的手臂恨不能把自己从江辄止的掌下撕扯出来,只能喊这一句了:“我要回家!”

他胡乱拍打起江辄止的身体,这绝对不是他想的跟江辄止再见面的场景,他就算还不能做到完全的心平气和,也不会是这样诡异的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样的男人让他害怕,而且他直觉江辄止应该是跟萧进发生了什么冲突,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同样的伤,他们不是好兄弟吗,可江辄止现在的语气却那么咄咄逼人,饱含了对萧进的埋怨,怎么从兄弟变成了猜忌的仇人?

江沅犹疑地偏过了头,看到的就是窗外越来越陌生的风景,茂密的绿意和钢筋水泥的建筑掺在一起,混成了一个灰扑扑的外壳,在窗玻璃上贴出一道道的阴影。

江沅的手指攥在一起,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惧意,他另一只手伸出去就要去抢手机,可猛地又被江辄止一把挡住。江辄止抓着手机的手只往地上一摔,黑色的一团闪过去,就不知道是扔到了哪里。“你想干什么?”江辄止冷森森地质问,“就这么舍不得他,这么一会都等不了。”

江沅被他拽得两个手腕都在发疼,从江辄止接触的地方开始就散出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一直钻到他的身体深处。江沅并着手臂拼命想抵住他,可背后就是车门,在狭小的车厢里根本退无可退。他这瑟瑟发抖的样子落在江辄止眼里又是那么刺眼,带给他一股股的钝痛。不该是这样,明明江沅最喜欢的是他,最愿意亲近的也是他,儿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抱着他喊爸爸,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对爸爸的爱,就算是迫不得已的离开了他,小孩每次还是会又怯又渴望着爸爸,偷偷地来找他,小心地触摸他……可今天他在江沅身上却再也看不到了,他眼里所有的爱慕渴求都不见了,都转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叫萧进,却是他,是他亲手把江沅送给了萧进。

江辄止感觉他四周的空气都开始扭曲了,而江沅的每一句抗拒还在持续刺激他,江辄止松开了手,然后一把按住江沅的后背,直接把人按到了他怀里。

江沅一头撞向了坚硬的胸膛,瞬间就被属于江辄止的气息包围了。他终于又能靠在江辄止的怀抱了,是一股又温暖又苦涩的气息,可这回的心慌意乱里却是恐惧先占了高地,他挣动着都不想碰到这个胸膛,颤抖了声音哀求:“我要回家。”

江辄止的胸口窒息着难受,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把人牢牢地禁锢在胸怀,他这一刻就是能抱住江沅都是好的,他甚至不能去看江沅的脸,看到的就是避之不及的惊恐。

车窗上的阴影越来越深,深到是一个江沅从未见过的陌生环境。司机终于停了车,车门一打开就灌进一股阴凉,江沅死活都不肯下车,抓着椅背左闪右躲,江辄止还要抓他,他能张嘴就咬。江辄止说什么都没用,最后让他破防的是江沅又在喊爸爸,当然不是他这个爸爸了,江沅的眼角泛了红,那么恐惧委屈,求救地念着那个人:“我爸爸在哪,爸爸在我才下去!”

江辄止沉默了一瞬,眼睫下投出一片阴影,然后再也没有给江沅拖延的机会,抓住他的肩膀猛一用力就把人拖了出来。江沅连尖叫都来不及,转眼间就被拖出了车,而后那双手臂一抬就把他扛到了肩上,大步地往前走去。

江沅吓得大叫,江辄止的肩峰正抵在他的肚子上,难受的他直想吐。他挣扎着踢蹬起腿,又在江辄止的后背直拍:“你要干什么,放我下去,我要回家!”

任他怎么喊叫,江辄止还是一言不发地继续走,江沅头晕脑胀的,更加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逼仄,终于他听到一个不妙的声音,是两扇门被关上了,沉重地把他跟江辄止锁在了一起。

江辄止停了下来,他把江沅从肩上放下,也总算是结束了那股作呕的眩晕。江沅晃了晃脑袋,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只是他在车里就抵抗不过江辄止,又何况现在这种开阔的环境,堪堪两步就又被重新抓住,这次男人的力气更大,一把将他甩回了原处。

江沅跌坐在沙发上,沙发很柔软,可他的身体却像被重重凿了一下,江沅只能尽量地往后退,他左顾右盼的,只想看清楚这里是哪里。

却是江辄止讽刺的冷语:“你在找谁?他不在这里,你怎么看都没用。”

江沅已经不敢再喊爸爸这种话了,他实在又怕又奇:“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围凝固起死寂,看着儿子这副受惊的样子,江辄止才终于放缓了口气:“宝宝,爸爸有事要跟你商量。”

竟然还能听到他又自称“爸爸”,江沅有些愣神,但他已经没有了高兴的感觉,反而流露出几分悲凉:“商量什么?”

“爸爸要送你去留学。”江辄止弯下腰,从一边的茶几上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快速地递到江沅面前,“宝宝,是爸爸错了,你应该继续顺顺利利的走下去,你该有更广阔的未来,不是现在这样,缩在一个小房子里,到毕业也没有人帮衬,你甘心这样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

江沅震惊地去看那厚厚的一叠资料,只是扫了几眼就没了兴趣,而且他没忍住地讽笑了出来,真不知道江辄止又在做什么怪。明明亲手把他送走的是他,现在又口口声声要给他一个好前程,甚至说到没人给他帮衬,那意思不就是说萧进没地位没人脉,不就是在暗讽萧进的没用吗!

江沅涨红了脸,扬手把那叠文件全部朝着江辄止摔去:“我不要你费心,我哪里都不去。”

“宝宝。”江辄止柔软了语气,伸手抚上他的脸,“不要怕,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这次爸爸会跟你一起去,让爸爸重新照顾你。”

他俯身,跟江沅的气息汇聚在一起:“爸爸再也不会跟你分开了。”

这仿佛示爱一般的话更是打得江沅措手不及,话是模糊的,可紧接着抚在脸上的触感却那么真实。是江辄止又肯碰他了,男人的手指亲昵地贴着他的脸,跟情人一样地爱抚。江辄止的意思非常明显,他正在通过这样的动作跟儿子示好,用父子间的默契告诉江沅他们到了和好的时候。而且经过这次以后他们还可以更亲密,他已经动摇了,他承认了对儿子的爱,接下来在陌生的异国他乡,他会实现江沅所有的想象。

但江沅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他拒绝的非常彻底:“我不要。”

“宝宝?”

“我为什么要去留学,还是跟你一起去?”江沅的口气越来越凶狠,“我要去也是爸爸一起去,他才是我的监护人,你是吗,你是我爸爸吗!”

江辄止的眼底一片灰暗:“宝宝,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决定。”

江沅就是厌透了他这个模样,谁要听他分析什么利弊,好像什么都只能由他来做主,他就是仗着养父的身份为所欲为。说不要他就不要,现在又发什么神经呢,竟然要跟他一起去留学?

一股股的怒火直冲上头顶,怒气跟怨气都涌上来,江沅显得更加坚定:“我不去,我绝对不要跟你去。”

“我该谢谢你,多亏你把我还给爸爸了,我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只爱爸爸。”

他过于激动地争执,也让江辄止狰狞了脸,他从江沅露出的脖子看到了,从细嫩的脖子开始,延伸到他的锁骨下,都是一块块暧昧的红痕。

瞬间侵袭而来,是偷听到的一声声又开始在他的耳边打转,再回想一次依然会让江辄止剧痛一次。那一晚的江沅呻吟的有多娇软,就足够证明他在萧进身下有多忘情。绝对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是怎么开始的?从互相间的试探开始,从一个吻开始,到可以无视父子间的伦理,赤身裸体地在床上交欢!

江辄止竟还可以猜出来,一定是江沅先主动的,甚至于江沅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开始的他也知道。江沅不过是把萧进当成自己的替身,他叫的每一声爸爸,他的每一个拥抱里都饱含了对自己的思念。他最爱的还是江辄止,他只是求而不得了才只能退而求其次,他不过是在萧进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只是差在了一点不同,因为萧进接受了,只是因为他坚定的态度,才让江沅找到了依恋。

除此之外呢,萧进不过就是个恶劣的替代品。

而萧进有什么力量可以如此决断,追根究底,不过是因为他的无耻。

江辄止的唇齿间都是冷意:“宝宝,是爸爸错了,爸爸后悔了,我不该把你留在萧进身边。爸爸这次一定会把你带走,我会陪着你的,无论你要什么爸爸都会给你。”

这已经是江辄止能做的最大的让步,可江沅也只是毫不犹豫地说:“我要你送我回家!”

江沅嘴上说着拒绝,可眼里还是蔓起了水汽。他不想听,他更不想猜江辄止这些话里的具体意思,难道还真的是他曾经期待过的吗,他一点都不信。

江辄止又放缓了声音,是极坚定的口吻:“爸爸会陪你一起去,爸爸再也不会离开你。”

“谁稀罕!”江沅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渴望都变成了心酸,恶劣地刺激起江辄止,“谁要你陪,谁要你!我又不是没有爸爸!”

“你懂什么!”江辄止吼了他,痛苦和悲愤脱口而出,“你真以为他那么好,他就是个没人伦的东西,他怎么敢对自己的儿子动手!”

江沅的身体微微一震,顷刻间什么都明白了,他反而镇定下来了,哂笑道:“你知道了?”

他也毫不隐瞒,在江辄止的愤怒下更显施然:“我爸爸没有人伦,就代表我也没有人伦,我跟爸爸都是心甘情愿的。”

江辄止一手掐住他的下巴,逼着江沅跟他对视,俩人的眼里都有不同程度的恨,再激烈地迸射到对方的胸口,都要把双方焚烧到满身疮痍。江辄止的拇指摩挲着江沅柔软的皮肤,在极度的压抑中还要做最后的挣扎:“你懂什么,你真以为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不过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养过你,他没有骨肉亲情,你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小孩,他不会觉得愧疚,所以才能随随便便就跟你发生关系。”

“只要是正常人,怎么能,怎么敢!”江辄止苦痛不已,“只要是正常的父亲,一定会为了儿子的未来考虑,只会把儿子放在第一位,不是听任欲望变成一个禽兽。”

“他根本没有跟我站在同样的立场挣扎过。”

“他为我考虑了,是我逼他的!”江沅大声反驳他,“是我说要跟他做爱的,我逼他的,因为爸爸爱我,爸爸什么都同意。”

江辄止突然没了声音,江沅仰着脖子,把他口中因为卑劣的欲望产生的红痕全部暴露给他看:“江叔叔,你在这里生气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爸爸。明明是你把我送给他的,你就差把我脱光了送到他床上去。”

“江沅!”江辄止呵斥他,眸光崩裂,他所有用来说服江沅的话都失了效果,脑子和心都空了一大块,再把江沅的每一个字都拆开,把不堪回首的绝望全部填进去,逼着他再一次面对。就是他亲手把沅沅还给萧进的,沅沅一次次回来,他再把人一次次逼走,这只是第一层表面,再深究下去就是江沅说的那样,事实就是江辄止自己把人洗好了脱光了,完整地送上了萧进的床。

要是有一次,哪怕一次他没有拒绝的那么粗暴,江沅是不是还会存着一份希望?至少他不会绝望到对着萧进求爱。

“宝宝。”江辄止难以呼吸了,声音低到哀求,“跟爸爸走,爸爸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又带上了一些希翼,渴望着能和儿子再回到从前,还有更胜亲密的以后。他也会跟萧进一样,他也可以坚定不移,因为他本来就爱着儿子,在打破了这层禁制之后,他只会爆发出比萧进还要浓烈的爱。他跟沅沅相依为命到现在,他们有那么多的回忆,难道他会比不上一个半路冒出来的生父,他们漫长的过去是这几个月就能取代得了的吗?

他抚上江沅的脸,温柔的就想把自己陷到柔嫩的皮肤里:“听话好不好,爸爸真的很爱你。”

江沅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终于有一天听到江辄止的爱之后会是这种心情,实在太苦了,耽搁了很久的糖再吃到嘴里,真是苦到难以下咽。

他还能笑:“谁要信你。”他扭过头,只是为了躲开江辄止的触碰,“你既然爱我,那就送我回家。”

江辄止真有种被剖开心肝的绝望:“他有什么好,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咒!”

“我要回家!”江沅的嘶吼里还带着哭腔,推开江辄止就要往外跑,“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他的挣扎换来的就是肩胛上的疼痛,根本跑不了多远,这次江辄止更是失掉了仅有的温柔,拽着他就像拽着一头不听话的猎物,粗暴地把他往猎人的网里送。

江沅拼命想回头,却只能被拽得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不住地磕绊,根本跟不住江辄止的脚步,两只脚都快被拎得离了地。跟江辄止吵完了,他成功了,又害怕了。江辄止只能在当他爸爸的时候是个好人,现在彻底把他惹恼了,根本不知道他又会变成什么样。江沅恍然间感觉自己的脸又痛了起来,上次他们大吵,江辄止就打了他一巴掌,更狠心到彻底决裂,这次还想干什么,再打他一顿吗?

江辄止一声不吭地一直把人拽到一个房间,房门“砰”地一声在背后关上,江沅这回也不想逃了,连拖带拽地被甩上床。他眼前一花,江辄止就居高临下地在床边看着他:“宝宝,你现在情绪不正常,我不会跟你吵。我已经替你请了假,这里什么都有,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我不要谈!”江沅依然坚持,“我要回家!”

“你什么时候决定好,就什么时候让你回家。”

江沅怎么也没想到江辄止竟然打算囚禁他,他早就准备好了,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的房子,就为了逼他跟萧进分开。江沅发着颤,汹涌的悲愤就要把他吞没,恨不能就这么扑上去跟江辄止撕咬,一直到两败俱伤为止。江辄止真的有把他当儿子吗,他刚才口口声声的爱,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他拒绝的时候就可以把自己推出去送人,他后悔了,又要逼着他跟爸爸分开。曾经他的感情在江辄止面前那么不值一提,现在他跟爸爸的爱在江辄止眼前还又污秽不堪,他就是像个野蛮的暴君,专会扼杀他!为什么都要由他来决定!

“我恨死你!”江沅哭到都说不清话了,唯有一个“恨”字最清晰最咬牙切齿,“都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把我扔掉,你还打我!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不要我!”

“我已经有爸爸了,我好不容易才有爸爸了。他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他那么爱我,我也爱他……”

他最后哭着:“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你去结婚好了,去要你自己的儿子,我会祝你幸福的。”

坚硬的怀抱凶狠地阻绝了他接下来的话,停止了他伤人伤己的痛苦,江辄止抚着他的后脑,声音都嘶哑了:“原谅爸爸一次,不要再想萧进了,我把什么都给他,只要你,你跟我走。”

这句话直刺到江沅心里,他惶恐地把人推开:“你去找爸爸了,你也逼他了?你给他钱了,你让他卖儿子吗!”

江辄止这时候完全可以说出颠倒黑白的话:“不需要我逼他,我只是提出条件,做决定的还是他。宝宝,爸爸只想保护你。”

两句藏头露尾的话却已经是承认了萧进的决定,他也许真的很爱儿子,可是比起守着一段要永远不见天日的感情,始终是沉甸甸的能握在手里的金钱更有诱惑力。什么爱不爱的,在他们之间还是太缥缈了。

江沅默默地听着,他仿佛在思考,只是为了抑制住即将崩溃的眼泪。江辄止的手掌又抚上来,温暖而干燥,只为了抚慰他:“爸爸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你没收了我的手机,把我关起来,我就要信你的话吗?江叔叔,要是放在以前,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江辄止的下颌紧绷,再难以启齿。他已经卑鄙过了,他没办法继续抹黑萧进,可也不想听江沅对他的失望。

看他这样就明了,这点真的出乎江沅的意料,江辄止竟也会有这种小人行径吗?他暗暗冷笑,又被一种报复的情绪填满了,“我不去留学,我也不要跟你走。”江沅的口气称得上是平静,却是有意在刺激他,“跟了爸爸我才知道,别人算什么。你作为爸爸的好兄弟,你更应该有分寸,爸爸还在家等我,这个时间我都跟爸爸做爱了,你不要耽误我们。”

江辄止放下了手,只是盯着那张不断吐露恶言的嘴。

这么久了,自从分开后这是江沅第一次尝到了报复的滋味。他望着江辄止的脸,那种扭曲的痛快在心底疯狂的扩大,直到把他的理智全部占去。这次的回忆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刻,都要更痛苦,他又一次想到江辄止是怎么狠心地送走他,是怎么勒令他不准回家,他一次次的离开,就是一次比一次更绝情……明明是他,是江辄止自己划出了那条最深的沟壑,他已经拒绝了很多次他的爱了,无论是情人的,还是父子的,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被他全盘否定。若不是萧进,要不是有这个亲生爸爸一直陪着他,江沅自己都不确定最后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从这种要杀掉他的感情里挣脱出来,他甚至都想以后可以去参加江辄止的婚礼了,江辄止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后悔。江辄止后悔了,那他这段时间的痛苦算什么,不过是这个男人反复无常里的一个笑话吗?

江沅用力忍下眼泪,他在江辄止面前哭的够多了,他用一种讥笑的表情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继续嘲讽道:“我应该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一直逼着我回去,我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爸爸这样好的人。江叔叔,你不应该高兴吗,你每次来我家,不是最希望我跟爸爸好好相处吗?现在我跟爸爸都是可以睡在一起的关系了,你不是应该更放心吗,我跟爸爸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江沅的手抬起来,只是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就拉开自己的衣服,把他一身的痕迹暴露给江辄止看。

江辄止的眼神闪烁,一块连着一块的红痕就仿佛是灼热的火星,深深的刺进他的眼珠,一连片的烧到心脏,又一次痛不可遏。

这些日子以来他就是在这种的想象里挣扎,从那夜的呻吟里,从萧进炫耀的亲密里苦心臆想俩人交颈缠绵的每一个细节。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痕迹就很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每一块的痕迹里都充满了爱欲,全是他们交合时的激烈。不愧是他的儿子,真的很知道怎么刺激他。

“你也看到了,都是我自愿的,我跟爸爸是两情相悦,你把我关在这里就行了吗?是你说分开就能分开的吗!”江沅又是得意又是嘲讽,他终于亲眼看到江辄止的表情了,是隐忍的、可悲的,让他真想捧腹大笑说痛快。他终于变了,他是知道害怕了吗?

江沅现在完全只有终于扳回一城的得意,得意到可以忽略对江辄止的恐惧:“江叔叔,你上次来我家对我亲口说的,你想要自己的家,你想要自己的儿子。你亲口说的话,怎么自己却忘记了吗?反正,反正以后你什么时候结婚,跟谁结婚,我都不会在意了……我有爸爸了,我放下你了,你来找我之前,我就在想,要是你今年结婚,我还会给你准备礼物,为了养育之恩,我也会真心祝福你……”

越往后说越失了调,抽噎的又带上了哭腔,刚才还说已经完全不在意江辄止了,已经放下了,结果等亲口说出来,原来跟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从口齿间流泻出的时候就跟刮骨刀一样,实在还是很痛。

江沅也说不出来了,不止是他,连江辄止也再听不得这些一句句的都要跟他撇清关系的话。他猛地拽住江沅的手腕把人扯进怀里,满满当当地全部抱紧,他红着眼去追逐儿子的唇,一面是愤怒,一面是渴望,只想堵住他接下来伤人的话。

江沅怔愣了一下,为唇上的气息惊愕,等回过神的第一反应还是要把人推开。江辄止抱得太紧了,吻的又是那么凶猛,浓烈的灌满了他的气息。江沅被亲得根本透不过气,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动弹不得,推拒他的那点力气就如泥牛入海,他嘴里心里只剩酸楚,这个时候亲他干什么呢?

江辄止的嘴唇是那么干燥,跟江沅的纠缠在一起只有不尽的痛意。这个亲吻并没有多少爱,凝注的只有愤怒不甘。江沅推不开他,只能被江辄止抱紧了亲,多亲一刻就多一分疼,直到江辄止舔开他的牙齿,要把舌头伸进他嘴里,江沅才猛然惊醒,他突然来了力气,发疯一样地挣扎起来,连江辄止也觉得不对劲了,终于松开了他。嘴唇刚刚分开,一个巴掌就甩过来,在江辄止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江沅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这一巴掌,他发抖地喘个不停,又喊起来:“我要回家!”

江辄止被打得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其实并不是很疼,可这一巴掌实在的逼出了他更多的狠意。只是亲吻就能让他这么生气吗,因为这张唇已经属于萧进了?除了那个男人,别人就碰不得他了?

江沅更是疯狂地捶打起他:“你滚开,让爸爸来,我要回家!”

他心里就只有一个爸爸!可这本来都是他的,本来全部都是江辄止的!儿子都是听了萧进的蛊惑,才多久就能把对自己的感情放下,他都能说要祝福他的婚礼了,已经把他放下了,放的这么彻底了?

江辄止浑身都是毛骨悚然的寒气:“我说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想见他,你想都别想!”

一股猛力直朝着他扑来,江沅躲闪都来不及,人已经被压到了床上,这次的吻更加的凶狠可怖,一口咬住了他的唇瓣,在他疼得呜咽的时候再亲上他的嘴,江辄止的舌头还是伸进来了,蛮横地在他的口腔里搜刮,野心勃勃的要占去萧进留过的痕迹,只能再沾上他的气息。

江沅被他亲得浑身发毛,惹怒江辄止的恐惧又重现,他只能扭着头,要躲开这个窒息的吻。他能感觉到的只有疼,是愤怒的充满占有欲的吻,简直要咬住他的唇瓣吞进去。跟萧进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的,爸爸总是温柔地亲着他,舔舐起他的唇瓣,亲到像融化的糖浆,在黏黏糊糊中开始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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