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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寒绍芸的事件告了一个段落后,寒月宫又恢复平日那优闲自在的气氛。

朱丁玺像个廉价劳工一样,跟著卢武衫四处跑,一下子修补建筑,一下子送药材到中原的药铺,再不然就是帮忙清理阿树、阿木的鸟身,总之,他忙得不亦乐乎,日子过得比寒旻旻还要充实。

可惜,从赭火庄传来的一项消息,结束了他那快乐的劳动生活。

“我父亲受了重伤,我得立刻赶回去。”朱丁玺踏进书斋,那俊美无比的面孔染上一层焦急之色。

“噢!好啊!”寒旻旻头也不抬,就胡乱地答应他了。

死阎铭阳!明知道她拿帐本上的数字一点办法也没有,竟然还规定她每个月都得把当月的帐目看过一遍。天杀的!他简直是在恶整她嘛!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朱丁玺缓缓眯起锐利狭长的凤眼,很不满自己所受到的忽视。

“说什么?”寒旻旻一头雾水地从帐本上抬起头来,她的脑筋已经被那些可怕的数目弄得一塌糊涂了。

朱丁玺的俊脸立即沉了下来。“你真的无话可说?”再给这女人最后一次机会好了。

寒旻旻偏著螓首想了一下,才勉强想出话来安慰他。“你放心,令尊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会叫阿树载你回去,它飞得很快,保证你一下子就到家了。”

朱丁玺被她的驽钝搞得心浮气躁。“你要说的就这些吗?”该死!这根本不是他想听的话。

“呃祝你一路顺风。”寒旻旻勉为其难又挤出一些祝福的话来。

“你这个笨蛋!”朱丁玺忍不住破口大骂。他都要走了,这女人竟然还有空说那些言不及义的废话。

“你干嘛骂人啊?”寒旻旻柳眉一竖,开始有点不高兴了。这家伙到底在这里摩蹭什么啊?他老爹不是受伤吗?他怎么不赶快回去啊?

“谁叫你欠骂。”朱丁玺拢起飞扬的俊眉,恼羞成怒地瞪著她。

“喂!你不要太过分哦!”寒旻旻体贴他着急的心情,所以大方地没和他计较。“你家里有事就快点回去吧!”

朱丁玺也知道自己应该尽快赶回家去,但是心里实在呕得很,两条腿硬是不肯听令离开。“我告诉你,我离开后就不回来了。”

“那很好啊!反正你身上的怪疹已经医好了,不需要再留下来啦!”他能和家人团聚,寒旻旻替他感到高兴都来不及了。

朱丁玺气恼地冷睇著她,眼神利如刀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摆脱我吗?”这女人根本就不希望他留下来,他还自作多情什么?

“你干嘛那么冲啊?”寒旻旻撇了撇小嘴。“你要是不想走就留下来啊!我又没有拿著扫把撵你。”

这男人很不可理喻耶!现在是他父亲出事,他非走不可,又不是她赶他离开的。

“但是你刚才的口气分明就很开心。”朱丁玺臭著脸指控她。

“你终于可以回家和家人团圆了,我替你高兴不行吗?”寒旻旻今天总算见识到男人无理取闹的一面了。

“你用不著解释了。”语毕,朱丁玺悻悻然地转身就走,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比他还无情。

好!算她狠!

“喂!你究竟在气什么啊?你好歹把话说清楚嘛!”寒旻旻不希望他是气呼呼地离去,这样他对寒月宫的印象一定很差。

听到她的声音,朱丁玺的身影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背对著她,低沉地开口:“你要是有身孕了,就派人通知我吧!我会负责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才不要咧!”寒旻旻朝他的背影用力地吐了一下俏舌。

他的态度那么恶劣,她为什么要通知他啊?

以后在路上遇到他,她还得考虑要不要和他打招呼呢?万一这没风度的男人假装不认识她,那她多尴尬啊!

朱丁玺什么东西都没带,就匆匆赶到鹰舍,而阎铭阳与卢武衫此时已经站在鹰舍前等他了。

“小伙子,你真的要走啦?”卢武衫有些依依不舍,毕竟要找到像他这么爱工作的怪胎还挺少的。

“嗯。”朱丁玺的俊脸上还残留著馀怒。

“你的脸怎么臭臭的,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旻旻啊?”卢武衫的手肘暖味地顶了一下他的胸膛。

虽然他一直没有套出他的身分,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逐渐把他当成普通人看待,跟他开始熟稔起来了。

朱丁玺冷哼一声。“别在我面前提起那女人。”

“怎么了?小俩口又斗嘴啦?”卢武衫揶揄地咧嘴一笑。

这对冤家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们在旁边早就看习惯了,要是有一天这两个人突然不吵了,他们还会浑身不自在呢!

“谁跟那女人是小俩口?”朱丁玺对他怒目而视。不懂得幽默,就不要乱开玩笑,因为一点都不好笑。

“丁玺,发生什么事了?”阎铭阳冷静地直呼他的名,在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后,如果再喊他朱兄就太矫情了。

朱丁玺克制地眯起充满危险的高贵凤眼。“也没什么,只是和寒旻旻有点意见不和而已。”他的口吻听起来有点酸酸的。

阎铭阳的黑眸闪了一下,突然明白他在气什么了。

“寒家的女人都很迟钝,你要有耐心一点才行。”他同情地拍了拍“受害者”的肩膀。

“她竟然连留都不留我一声,还一副很高兴的模样,你教我怎么有耐心?”朱丁玺忿忿不平地抱怨。

卢武衫听到这里,还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完全听不出来他们在说什么。“你们在讲谁啊?”

“给她一点时间吧!那女人虽然莽撞,但还不算太蠢,她会想通的。”否则她也不会发现寒绍芸的事,进而破坏他设计寒绍芸露出马脚的计画,可见寒旻旻还有一点救。

“等一等!你们说的是旻旻吗?”卢武衫又插嘴了。

“要多久?”朱丁玺拉长著俊脸。

“放心吧!就算她没想通,人还是待在寒月宫,跑不掉的。”寒旻旻那女人到底是怎么搞的?她怎么能把一个如此出色难缠的狠角色弄得这么患得患失呢?

卢武衫那粗犷的脸庞一亮,总算听懂他们在谈什么了。“对啊!想当年我那口子也是在我要离开前,才发觉对我的爱意,要不是她苦苦哀求,我才不会留下来呢!”他积极地想参与讨论。

朱丁玺和阎铭阳同时转过头来,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显然不太高兴这老家伙在他们的面前炫耀。

“喂!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旻旻的爹啊!他可以作证。”像是遭到天大的侮辱般,卢武衫激动地瞪大了牛眼。

事关他男人的面子,他非得叫这两个小伙子相信不可。

“再说吧!”阎铭阳明显地在敷衍他。

“没时间了,我得走了。”朱丁玺则连敷衍都不肯。

“你到达之后,用力拍一下阿树的脖子,它就会自己飞回来了。”阎铭阳交代一声,便把阿树给牵了出来。

“嗯!后会有期了。”朱丁玺立即跃上阿树的鹰身,在它的乘载下,他就要飞离这座令他又爱又恨的奇特冰城了。

在朱丁玺离开的同时,寒旻旻火大地冲进晴晴的房中。

“大姊,你来啦!”寒晴晴眨了一下美眸,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看见她大姊怒气冲冲地飙进来。

寒旻旻一进来,就把帐本往桌上一摔。“告诉你的男人,我已经把帐本看过一遍了,叫他给我滚到一边去。”

“噢。”寒晴晴逆来顺受地乖巧点头,然后倒了一杯茶给她退退火。“大姊,喝一口茶吧!”

原来今天是月底,是她大姊审帐的苦难日,难怪她的火气这么大。

寒旻旻接过杯子,连灌了好几口茶水,才稍稍压下怒火。“哼!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男人!”她不爽地嘀咕著。

&nnbsp;“对啊!我家相公真的很莫名其妙耶!”寒晴晴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彷佛有吐不尽的苦水般。

“谁在跟你说阎铭阳啊?”寒旻旻白了那个完全在状况外的傻妹子一眼。

“那大姊在骂谁?”寒晴晴失望地垮下可爱的嘴角。好可惜哦!她还以为可以找到人和她一起批评阎铭阳呢!

“当然是朱丁玺那个大白痴啊!我没事骂你家相公做什么?又不是不要命了!”那家伙是寒月宫的“镇宫之宝”耶!如果没有他帮忙她打理宫务的话,寒月宫早就被她玩完了。

“噢!”寒晴晴搔了搔香颈,又摸了摸怀孕的肚子,经验丰富地等待大姊的火气又消了一点,她才问:“大姊这回在生朱大哥什么气啊?”她很是无奈。大姊明知道她胆子小,还三不五时跑来跟她说这些火爆的冲突,这不是摆明要吓死她和宝宝吗?

“他很可恶。”寒旻旻愤慨地指责朱丁玺。

“怎么可恶法?”寒晴晴好奇地问。

“呃”寒旻旻愣了一下,有点被问倒了。“呃就是很不讲理嘛!”

一抹淡淡的疑惑浮上寒晴晴的俏脸。“大姊,你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晴晴听不太懂耶!”

寒旻旻乾脆气呼呼地举例说明。“像他家里出事了,我是不是要安慰他几句,顺便祝他一路顺风?”

“嗯!大姊做得很得体啊!”寒晴晴忍不住赞美了一下。

“可是,那个男人就这样生气了耶!他还怪我表现得太开心,你说,他是不是很莫名其妙?”寒旻旻愈讲愈气,差点连头顶都冒白烟了。

寒晴晴的螓首才点到一半,突然狐疑地煞住了。“会不会是大姊在偷偷幸灾乐祸的时候,被朱大哥逮到啦?”

“我哪有幸灾乐祸啊?”寒旻旻冤枉地怪叫一声。“我只是替他高兴他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这样也有错吗?”

天杀的!那男人一点都不明白她的苦心!

“是没有错啊!”这回寒晴晴可以确定错的人绝对不是她大姊。“那朱大哥到底在生什么气啊?”有诡异哦!

“我怎么知道?”寒旻旻从这次的教训中,得到了一个结论。“反正男人都很奇怪就是了。”

“对!对!对!阎铭阳也很奇怪哦!”话题绕回了这个部分,最乐的人就是寒晴晴了。“像他常常半夜不睡觉,起来瞪著我的肚子看。怪了!人家的肚子又没惹他,他干嘛乱瞪人家啊?”

她的不满也只有在阎铭阳不在的时候,才有勇气说出来。

寒旻旻啼笑皆非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丫头!别不知足了,阎铭阳对你算不错了,你还敢嫌东嫌西。”能嫁给阎铭阳这种外冷内热、精明能干的优质男人,晴晴简直是捡到了。

她平时虽然看他不顺眼,老是和他作对,但那是因为他的嘴太坏,时常不给她留面子,撇开这些不说,其实,她心里还是挺服他的。

“可是他瞪著我的肚子耶!”寒晴晴小声地诉苦,同时不忘机警地东张西望,生怕她的“牢头”会从某个角落窜出来。

“晴晴,我给你拜托好不好?阎铭阳瞪你的肚子,是因为担心你肚子太大,不然你以为他想谋杀你吗?”

寒旻旻此时才明白阎铭阳的伟大,他竟然毫无怨言、也不嫌弃地就“接收”了晴晴这傻妞,真是太英勇了!

唉!她以后得对他好一点才行!

“噢!是这样哦!”寒晴晴明白之后,不好意思地甜笑一下。“难怪我不论怎么问,相公就是不肯说。”

寒旻旻语重心长地告诫她。“晴晴,以后不可以乱误会人家,知不知道?”若是阎铭阳被气跑了,她非得找这丫头算帐不可。

“好嘛!”寒晴晴腼腆地吐了吐俏舌。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朱丁玺离开已经有一个月了。

没有他的日子,寒旻旻还是活得好好的,只是缺乏了一点生气而已,没有人和她拌嘴,害她觉得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对劲了起来,消夜不好吃了、床不暖了,连她最爱练的武功都变得有点无聊。

“奇怪!我怎么又无缘无故想起那家伙了?”

寒旻旻搔了搔头,放下手中的长剑,然后蹲在练功房的地上苦思。

“我是病了,还是中邪了?”寒旻旻不禁纳闷地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地板上画了起来。“不然脑海里怎么老是浮现他的脸啊?”

那家伙又不怎么样,不但脾气差得要命,而且还自大霸气,她怎么会一直想起他呢?

真是太不合理了!

“糟了!懊不会得了什么大绝症吧?”寒旻旻脱口而出后,就愈想愈不安,一双明灿的美眸也跟著愈瞪愈圆。

对啊!如果不是脑子出了毛病,她没有理由老是想起朱丁玺啊!若是以前他们相谈甚欢,处得不错,那还有话可说,但是他们明明互相憎恶,以找对方的麻烦为乐啊!

在她的眼中,朱丁玺根本就是一个讨厌鬼,所以——她愈常想起他,就表示她的病愈重。

“唉!去找爹爹看一下好了。”寒旻旻一脸愁云惨雾地站了起来,拖著无力的步伐,慢慢走出了练功房。

“哎哟!”

小旻赶紧跳了开来,才没有在门口被她直直撞到。

“对不起。”寒旻旻有气无力地瞄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事,又有气无力地往前走。

“宫主,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是不是生病了?”小旻将手中的抹布一丢,连忙好奇地跟随在她身后。

寒旻旻的娇躯震了一下。“小旻,你也看出来啦?”即使她的个性比一般人乐观活泼,但她终究是个年轻的女孩,遇到了这种要命的事,她当然还是会难过的。

“看出什么?”小旻亦步亦趋地紧跟著她,她从原先的好奇转为现在的担心了。她从来没见过她家宫主这么消沉的模样。

“看出我生病了。”寒旻旻吸了吸鼻子,坚强地忍住嚎啕大哭的冲动。她不能在小旻的面前哭,她会笑她的。

小旻微微皱起俏丽的月牙眉,关心地绕到她的前方。“宫主生了什么病?”天啊!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寒旻旻停下脚步,看到小旻那张充满关怀的脸,再也忍不住地扑进她的怀里。“呜小旻,我就快要死了”

“宫主,你先别哭,告诉小旻怎么回事?”小旻虽然吓了一大跳,不过还是镇定地拍抚她的背部。

寒旻旻擦乾了眼泪,才红著眼眶抬起头来。“怎么办?小旻,我明明很讨厌一个人,可是我还是一直想起他,小旻,我是不是病得很重啊?”

“宫主说的是朱公子吗?”笑意从小旻的声音中隐隐传出。

原来这就是宫主所生的病啊!老天!她差点被她吓死。

“嗯。”寒旻旻可怜地点头。

“宫主,你没有生病,你只是想念朱公子而已。”小旻拚命地忍住快要逸出来的笑声。

“可是正常人会想念他们不喜欢的人吗?”寒旻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小旻好笑地摇头。“宫主,你是因为爱上朱公子,所以才会变得那么奇怪,你别担心。”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相思症当成绝症的!呵真是可爱!

“咦!?”寒旻旻震惊地瞪圆了美眸。“我连喜欢他都谈不上耶!怎么可能爱上他?”

“宫主,你自己好好想一下吧!”小旻抿著不断往上翘的唇,随便拍拍她的肩,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因为她急著想把这笑话传播出去。

“不会吧”寒旻旻呆愕地站在原地,红唇张得大大的,一副无法接受打击的模样。

良久,寒旻旻的嘴酸了,脚也累了,她才勉强从“青天霹雳”中回复过来。

“也好”到最后,寒旻旻只能乐观地自我安慰。“爱上朱丁玺总比得绝症好吧!”

至少她保住小命了!

静夜幽幽。

朱丁玺独自站在院子里仰望星空,神情有点阴郁、有点愤怒。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他简直不敢相信那女人竟然还无声无息,别说是影子,她连一封书信都没送来。

天杀的!她非得笨成这样吗?

“儿子,你怎么还没睡啊?”金荃公主摒退待女,优闲地走进院子里,与她的独子一起欣赏星星。

“娘,你别吵我,让我一个人静一下。”一见到他母亲,朱丁玺的俊脸就沉了下来。

“你生气啦?儿子。”金荃公主疼爱地拉了拉他的俊颊。

在朱丁玺面前,她永远没有母亲的架子,反而像个调皮的小女孩。

朱丁玺撇开俊睑,闪避她的手。“你别玩了。”

“不玩就不玩。”金荃公主不舍地放下柔荑。“那你得告诉娘为什么回来后就闷闷不乐的。”哎呀!好想再捏她的俊儿子一把哦!

“哼!”朱丁玺冷哼一声。明知故问!

“你是不是在气娘夥同你爹把你骗回来?”金荃公主笑咪咪地问,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她想念儿子,不行吗?

朱丁玺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这回连哼声都省了下来。

什么受重伤?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落枕”而已,他们居然就这样欺骗他的感情,联手把他骗回来,这是什么样的父母亲啊?真是太过分了!

“别气!别气!娘会心疼的。”金荃公主藉机拍拍儿子的胸膛。嗯!壮了些!有练身体哦!

朱丁玺低下头,严厉地瞪著她。“你可不可以正经一点?”

“咦?不对劲哦!”金荃公主故意眯起高贵的美眸,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儿子,你这次气太久,不太像你的个性哦!”以前,不管她怎么捉弄她儿子,他顶多气个十天、半个月,但是这回都已经过一个月了,他竟然还在生闷气,可见真的有问题。

“娘,你去睡吧!我没事。”为了打发她走,朱丁玺不得不强迫自己放柔脸部的紧绷线条。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朱丁玺直接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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