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两人对视许久,沉默,沉默,感应灯“啪”地灭了。
薛昭咳嗽一声,灯重新亮起,照在他俊俏的脸上,泛起一层柔美的光。他站起身,左手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叫一声名字:“禾暖。”
“你不是走了吗?”
他本来是想走,可实在不甘心,有些事,他一定要亲口问清楚。
“是他吗?”
“什么?”
“戈……”这个名字对薛昭来说,似乎十分难以启齿,“你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
“嗯……”薛昭发出一个单音节,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他不敢问,也没有资格问——你们既然不是情侣,为什么那样暧昧?
他还是那个胆小鬼,四年前他就不敢,什么都没变。
薛昭凝视禾暖半晌,最终释怀地笑了,“好吧,好吧,小苗。”
禾暖坦然地回望,“还有事吗?”
“为什么拉黑我?”
“不是我干的,现在加你。”禾暖掏出手机,荧光打在他的额间,映出他温柔的眉眼,薛昭移不开视线。
一分钟后,禾暖摇摇手机,示意已经把对方拖出黑名单。
薛昭解锁屏幕,发了一张表情包——乖巧小企鹅。
禾暖弯了弯眼睛,薛昭看着他,之后两人又沉默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禾暖刚想开口送客,薛昭就跺跺脚说:“太冷了,我还没吃晚饭,再让我住一晚吧。”
禾暖抿抿嘴,插进钥匙开了门。
屋里的陈设一如既往,小小的六十平塞满了东西,薛昭环顾四周,总觉得少了什么,他问:“奶奶呢?”
“不在了。”
薛昭反应过来,瞳孔猛地紧缩,“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年。”禾暖平静地说。
一时间,薛昭沉浸在悲伤和震惊中,禾暖的奶奶对他极好,简直把他当亲孙子看待。薛昭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久违的亲情。
禾暖进厨房找吃的,几分钟后,薛昭从背后抱紧了他,眼泪一滴滴淌进禾暖的领口,打湿了他的皮肤。
“对不起。”薛昭哽咽地说。
禾暖浑身不自在,奶奶已经离开很久了,他早就走出来了,而且……
他当时给薛昭打过电话,薛昭没接。
“行了,”禾暖疲倦地说,“你住一晚,明天就走。”
“……”
薛昭把脸埋在禾暖肩窝,细长的颈侧有一枚鲜红的吻痕,薛昭盯着那抹艳色,眼神晦涩不明。
“听到没有?”禾暖说。
“……”
耳边只有清浅的呼吸声,薛昭一声不吭,反而搂得更紧了。
禾暖不耐烦地扯开他的胳膊,转身严肃地问:“你想怎么样?”
“我不懂。”
“什么?”
“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么差……”
禾暖蓦地笑了,“对一个陌生人,需要什么态度?”
薛昭突然无法呼吸,“这三年,我一直很想你。”
“那又怎么样?”禾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早就分手了。”
“没有分手!”
“那霍欣呢?”
“她只是我的同学,我从来没有和她在一起过!”
“随便你怎么说,”禾暖一脸的不在乎,“不管你怎么想,对我来说,你早就是过去式了。”
“我……”
禾暖直接打断他,用嘲讽的语调说:“什么情侣三年不说话不见面?你见过吗?我没见过。”
“……”
“那么,我请一位陌生人离开我家,有问题吗?”
“我知道了。”薛昭低下头,闷声闷气地说。
“我只是大发慈悲收留你一晚,请你不要多想,”禾暖嗤笑道,“还有,麻烦你懂点礼貌,不要在我家直播。”
“……”
晚饭还是泡面,自从两人摊牌后,薛昭一直蔫蔫的,好像霜打的茄子,禾暖也懒得多说。
饭后,薛昭去浴室洗澡,禾暖跑进卧室,翻箱倒柜,找出几件薛昭的旧衣服,让他当睡衣穿。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是那时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却无话可说。
“我……”薛昭鼓起勇气,迟疑地开口。
“我要睡了。”禾暖打断他。
“好……”薛昭眨眨眼,熟悉的天花板变得模糊,他抽抽鼻子,躲进了被窝。
第二天一早,薛昭还没醒,禾暖就溜出了家门,他给薛昭留了早餐和字条,叫他吃完饭赶紧滚。
禾暖一到网吧,煎饼就凑过来嗅来嗅去,又仰头吐舌头咧嘴笑——狗鼻子,这是闻出薛昭的味儿了。
禾暖把煎饼扒拉到一边,专心致志打游戏。不管薛昭走没走,今晚他都不会回家了。
中午秦一诺又来网吧晃悠,禾暖三两句打发了他。傍晚五点,薛昭发来消息。
死狗:我好饿
麦门:饿就去吃饭,喊我有什么用
死狗:[大哭]你什么时候回来
麦门:你还没滚?赖我家不走了?
死狗:我也想走的……
麦门:?
死狗:大门被反锁了,我出不去,外卖也拿不进来[大哭]
麦门:???
死狗:喊外卖小哥看了,说锁芯被堵了[大哭]
麦门:!!!
死狗:外卖小哥着急送单,丢下餐就跑了[大哭]
草,这瘟神,禾暖抄起外套,匆匆赶回了家。大门锁芯确实被堵死了,禾暖借了邻居的镊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夹出一根牙签。
门开了,禾暖把薛昭的外卖提进来,摔在桌子上,绷起脸一言不发。
薛昭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我也没想到……”
“手机拿来。”
薛昭把手机递给禾暖,眼睁睁看他订了明天的机票。
“别和我耍花招,”禾暖冷道,“赶紧给我滚蛋。”
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建设,薛昭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磨到禾暖心软,只要坚持不懈,终有一天禾暖会原谅他。
来日方长,薛昭自问信心十足,因此他只是沮丧了一小会儿,又好声好气地缠上了对方。
禾暖可不吃这套,第二天一早,他亲自把薛昭送出家门,盯着“大明星”上了出租车,确保万无一失。
撵走这个棘手的大麻烦后,禾暖回到麦田网吧,一进门,二柱就问他:“老板,煎饼呢?”
“啊?”
“昨晚它追着你跑出去了!”
“我没看到它。”禾暖慌了,立刻出门去找,从早上找到下午,网吧到家的那条路来来回回折腾了无数趟,不知问了多少人,都说没看到。
禾暖都要哭了,郊区不少偷狗卖狗肉的,他不敢深想,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遭,还是一无所获。禾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准备打印一些寻狗启示,却没想到,在楼下花坛边他看到了一人一狗。
煎饼萎靡不振地窝在薛昭怀里,左后肢缠了一圈又一圈绷带。
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禾暖飞快地跑过去,想碰狗子又不敢碰,他急得要命,“怎么回事?”
“在路上被车撞了,”薛昭内疚地说,“它跟在我车后面跑,我没看到。”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着急送它去医院,没什么大问题……”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禾暖本来在低头察看煎饼的伤势,突然猛地抬头大吼。
“……”
“你故意的吧!啊?!”
薛昭一张俊脸煞白,他抿抿嘴,准备说点什么,就在这时,煎饼似乎被吵醒了,呜咽了一声。
禾暖紧张地再次低头,观察它的情况。
两人一狗回到家,薛昭轻手轻脚把煎饼安置在客厅里的狗窝,禾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后他走进了卧室。薛昭跟着进来,还关好了门。
禾暖靠在窗户上,烦躁得想抽烟,他不客气地问:“薛昭,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我们回到从前——薛昭顿了一下,没敢说出口,他反问道:“你呢?为什么总赶我走?”
“一见你就烦。”
“因为戈修元,是不是?”薛昭冷静得不正常,“我是你的过去,他是你的现在吗?”
禾暖哂笑一声,戈修元和薛昭真是心有灵犀,脑子里蹦出来的答案永远是对方,连自问自答都一模一样。
和两傻逼纠缠不清,是他活该,他就不该对薛昭还念旧情。
因为煎饼的缘故,禾暖今晚焦躁得不行,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他再也没耐心和薛昭你来我往的试探,琢磨说点狠话让对方彻底死心。
“是啊,”禾暖轻佻地说,“你没看到吗?”
“什么?”
“吻痕啊。”
薛昭脸刷地白了,禾暖却不想放过他,径直走到他面前,撩起衬衫下摆,“昨晚没看清楚?那现在好好看看。”
细窄的腰身被掐得青青紫紫,白皙的皮肤上遍布咬痕,胸前两点红肿不堪,不知道被吮吸了多久,两天都没消下去。
“看清楚没?”禾暖前进一步,薛昭就后退一步,直到背部撞上墙壁。
薛昭退无可退,他抖着嘴唇说:“小苗,别对我这么残忍。”
禾暖轻蔑地笑了,“窝囊。”
“……”薛昭崩溃地闭上眼睛。
“我们早完了!就你还在做白日梦,唧唧歪歪的,我看着都觉得搞笑,你趁早扇醒自己!别再纠缠我了!”
“别说了……”
“我告诉你!你走的第一天,我就和戈修元上床了!”
“别说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啊——拿到冠军了——怎么?来和我炫耀的吗?真让人恶心!你算什么东西!以前穷得狗一样,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
“别说了!”
“你还有脸回来见我?走的时候不挺痛快吗?没良心的烂人一个,你对不起我们所有人!你毁了我们的梦想!你……”
“别说了!别说了!我明天就走,你满意了吗!”
禾暖剜了他一眼,摔门走出房间。
大概是发泄够了,这一觉禾暖睡得格外香,要不是第二天一早被手机铃声吵醒,他能睡到大中午。
禾暖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把泠冽的嗓音。
“你敢骗我。”
“谁啊?”禾暖睁不开眼,语带睡意嘟囔几声。
“薛昭没走,他现在住你家,对不对?”
宛如兜头一盆凉水,禾暖瞬间清醒了,电话那头是戈修元。
“你怎么知道?你他妈监视我?你……”
“废话,你笨死了,”戈修元声音冷得能攥出冰碴儿,“3s战队的经理找不到人,电话都打我这儿了。”
“……”
“你敢骗我?”戈修元阴恻恻地问。
“……”禾暖胆颤了一下,感觉手机都冒出丝儿凉气,说实话,戈修元这个样子,他还是有点怕的。
“开门。”
“什么?”禾暖咽了咽口水。
对面恶劣地笑了,“我在你家门口。”
门外有人,煎饼机警地竖起了耳朵。
禾暖手一抖,把电话挂了。昨晚大吵一架后,他睡在客厅,薛昭睡在卧室,不管怎么看,两人都没有猫腻,就算是戈修元,应该也挑不出刺来。
禾暖这样想着,稳稳神,问心无愧地打开了防盗门。
门外站着戈修元和3s战队的经理——周楚云。
怪不得一个小小的战队经理能联系到戈修元,这周楚云不是别人,正是az俱乐部老板周瑾的弟弟。
周戈两家在北京门对门,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戈修元和周瑾打小一块玩儿,早把周楚云当半个亲弟弟看了。
周楚云男生女相,一身潮牌,还化了淡妆。他长得秀气,说话却毫不客气,杏眼一瞪,盛气凌人地指使禾暖,“你,把小昭叫出来。”
那架势,活像来抓奸的。
禾暖侧过身,示意周楚云自己进去找人。
周楚云把手放在鼻子下,扇了扇,好似闻到什么臭味儿,嫌弃地说:“不了,让他出来。”
禾暖脾气“呼”地上来,不乐意奉陪了,翻个白眼就要关门。
“修元哥!”周楚云尖叫一声。
戈修元上前一步,踏在门框上,禾暖抬头与他对视,紧握把手暗暗施力,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眼里好似冒火花。
狗逼替人出头来了,禾暖内心大骂,欺负谁呢?
周楚云也不闲着,在一旁大喊大叫:“小昭!小昭!”
“汪!汪!汪!”客厅里,煎饼跟着一阵狂哮。
卧室门突然开了,薛昭穿戴齐整,目不斜视地穿过禾暖,来到门前。
“怎么不接电话啊,吓坏我了,明天有个代言要拍,你不会忘了吧?”一见薛昭,周楚云眼睛都亮了,说话软糯得像年糕。
“抱歉。”薛昭说。
周楚云搂住他的胳膊,“我来接你了,开不开心?”
薛昭微微点头。
周楚云拉过他,满心满眼全是“小昭”,连”修元哥”都忘了个精光。
“快走快走,车在下面等着呢!”
薛昭跨出门,直接无视了禾暖,与戈修元擦肩而过时,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好像旁边是一团空气;而戈修元侧眼睨着薛昭,像看路边的垃圾,又像看一只恶臭的寄生虫。
就在这时,几声呜咽从脚边传来,禾暖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谁也没发现,煎饼居然爬出了狗窝,拖着断腿蹦跶到门口,狗眼溢满留恋不舍。
薛昭也听到了,他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戈修元眼神淡淡一扫,煎饼瞬间咽下叫声,害怕得缩在禾暖脚边,用裤子捂住眼睛。
周楚云扯了薛昭一下,两人继续并肩下楼。身影没过楼梯转角,禾暖才神情古怪地收回视线,心口莫名涌上一股酸意。
明明是自己赶走薛昭的,可他真和别人跑了,自己又不舒服……
戈修元一直盯着禾暖看,见他这副眼巴巴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上手推了一把。
禾暖趔趄一下,后背抵在玄关的柜子上,被戈修元俯身压制住。
“看什么看,人恩恩爱爱,轮得到你?”
禾暖略显狼狈地别过头。
“你和他睡了?”戈修元声音冷漠,但禾暖清楚,他已经气到了极点。
“没有。”
戈修元扫一眼沙发上的薄被,知道禾暖说的是实话。
“还算听话,你要和他睡了,我把你俩浸猪笼。”
“你他妈神经病,滚开!”禾暖顿觉羞辱,眼眶发红,双手推搡覆在身上的人——根本纹丝不动。
煎饼急得咬戈修元裤脚,但又不敢用力。
“回去!”戈修元低头呵斥,土狗竟然抖了一下,然后委委屈屈地松口,拖着断腿一瘸一拐走进卧室,还用嘴掩上了房门。
禾暖震惊!他到底养了一条什么狗!
戈修元左臂环抱,手铁钳一样卡住禾暖的肩膀,另一只手不干不净地乱摸,嘴里还要讲点荤话。
“这儿怎么肿了?薛昭嘬的?”
“都说了没有,你是不是有病!”
“不会是我吸的吧?薛昭知道吗?”
“……”
两人只顾着拉拉扯扯,大门都没关,这时楼梯转角上来一个人。
禾暖领口大开,露出瘦白的左肩,被欺负得泪眼朦胧。
周楚云去而复返,一脸嘲讽地站在门外,“修元哥,你真是什么货色都下得去嘴。”
戈修元松开禾暖,站直,面不改色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禾暖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憋回眼泪,努力捡回一点自尊,不知为何,他觉得很难堪,这副任人玩弄的模样,他宁可被薛昭看到,也不想被周楚云看到。
周楚云努努嘴,“和他有话说咯。”戈修元脸色微微一动,但没有阻拦。
闻言,禾暖缓缓抬头。
“喂,你,”周楚云眼中透出讥诮,“离小昭远点,听到没有。”
“……”
“一靠近你就没好事,你就会害他。”
禾暖终于找回了声音,他昂起头,一脸倔强地说:“是他先找我的。”
“哈,那你别给他发微信啊。”
“……”
“数数你发过多少?既然已经分道扬镳,就别骚扰他,他现在是公众人物,名声很重要的,你懂不懂?”
禾暖浑身像被泼了凉水,又被推进雪地里——这个人和薛昭到底什么关系?
居然亲密到能翻薛昭的手机?!
薛昭怎么能让别人看聊天记录!
那……那就说明——
从前自己所有卑微的祈求、低声下气的挽回和歇斯底里的疯话都被周楚云看光了。
霎时愤怒、羞恼混杂着自厌涌上来,禾暖不愿意认输,僵硬地扯出一个讥笑。
戈修元皱眉道:“别笑了,真难看。”
周楚云眨眨眼:“修元哥,你不和我们走吗?”
戈修元懒散地靠在门框上,“我还以为你用完我,就把我扔了。”
“怎么会呢!我这不回来找你了!”
“我有点事,你自己先飞北京。”
“一起嘛,你不还说请我吃淮扬菜,我们三个人一起……”
这正合禾暖的意,他巴不得戈修元也赶紧滚蛋。
周楚云的心思很好猜——刚把小昭救出姓禾的狐狸精窝,可不能让修元哥掉进去。不过他是真缺心眼儿,居然想让戈薛两人坐一桌吃饭,一点儿没看出两人不对付。
“一起吃饭也行,”戈修元乐笑了,一把搂过禾暖,“不过得四个人。”
周楚云稚气十足地冷哼一声,“那不用了!”说完“哒哒哒”就跑下了楼,他才不想小昭与姓禾的多接触。
不一会儿,楼道外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远、越来越低,这一次,薛昭真的走了。
禾暖有点恍惚,戈修元捏捏他的下巴:“真可怜,你都快哭了。”
“滚开……唔……”
“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
戈修元海一般的眼睛里好像酝酿着风暴,他挟制着禾暖向前挪,一条胳膊横在肩膀后,另一条胳膊搂在腰间,几乎把禾暖提起来。
禾暖左脚绊右脚跌进沙发里,戈修元顺势压倒,盯着眼前干燥起皮的唇瓣看了一会儿,然后舔了上去。
“大白天的,你干什么!”禾暖左躲右躲都躲不过去,气得大吼。
“你骗我,我要惩罚你。”戈修元冷哼。
“草,我真以为他走了,我不知道他堵我家门口了……唔……别脱!”
以前戈修元嫌弃禾暖家又小又破,两人从没在这儿做过,但今天,他可顾不上那么多,激动得像吃了春药,两下把禾暖扒个精光。
他一看到薛昭那如丧考妣的样儿,就知道是禾暖把他赶走的,两人大概率还吵了一架。禾暖那张刀子嘴,戈修元最清楚,估计把薛昭伤得不清。
这个事实,让戈修元无比兴奋,恨不得马上进入禾暖柔软的内里,连环境都不讲究了。
一开始禾暖还挣扎几下,后来就懒得反抗了。三年里被奸过无数次,他早习惯了,推两下推不动立马放弃,任由戈修元揉捏。
既然无法逃走,那就躺平。
起初身体还略显僵硬,之后扩张时想少受点罪,禾暖变得非常配合,让张腿就张腿,让扭腰就扭腰,屁股撅得高高的,穴口软得不行。
这可把戈修元撩拨坏了,欲望肿胀青筋直跳,许是因为肉穴前两天被肏开了,这次进得非常顺利,硕大的下体全被小嘴吃了进去。
戈修元爽得头皮发麻,俊美的脸庞浮上狰狞的颜色,简陋的沙发几乎要被震塌。
白日宣淫,做过一回后,禾暖用胳膊捂住双眼,浑身瘫软。
两人挤在窄窄的沙发上,戈修元通体舒畅,释放过后的慵懒感蔓延全身。
戈修元搂着禾暖,挑起他的发尾,缠在指尖,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今天这么乖?知道自己错了?乖也没用,一开始就不应该惹我生气。”
这话差点没把禾暖膈应死,戈老板还不到三十,也才二十九,怎么说话越来越爹了?
禾暖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翻个白眼说:“和你无关,我心情不好,就想发泄。”
“为什么?”
“明知故问。”
——因为薛昭。戈修元沉默了,打败薛昭的躁动气焰一下被扑灭,“和你无关”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
难受说明在乎,漠然才是真的结束。
戈修元猛吸一口气,翻身压住禾暖,狠咬一口锁骨,几乎要见血。
“你他妈——”禾暖张嘴就骂,又突然打住,戈修元半抬双眸,眼露三白,阴冷愤恨的神色令人心惊。
他分开禾暖的双腿,没有预告,硬生生把阳具塞了进去。
“啊——”禾暖抖着细腰往上挺,即便做过一回后穴肉湿软,但他还处在不应期,又毫无准备,被侵犯依旧痛得死去活来。
这次戈修元没有一点儿怜惜,下手又重又狠,把禾暖彻彻底底、翻来覆去肏了个透。
到最后禾暖嗓子都哑了,说话只蹦词不成句子,他被肏得受不住,胡言乱语地求戈修元“停下”,含糊不清地喊“我错了”、“不要了”……
结束后,禾暖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赤身裸体地躺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向天花板,脑袋里一片空白。
戈修元冷着脸给生活助理打电话,吩咐他来处理善后。
禾暖可丢不起这人,他要脸得很,强撑着起身蹭到浴室清洗,又胡乱套了两件衣服。
出了浴室,生活助理还没来,禾暖弯下“咯吱咯吱”生锈般的老腰,准备清理沙发上淫乱的体液。
“行了,”戈修元抱臂靠在门口,“有人收拾,现在你和我走。”
“走什么走!我哪儿也不去——啊!”禾暖惨叫一声。
戈修元才不和他废话,从身后锁住禾暖,不顾他酸痛的腰,像对待犯人一样押着他走出大门,又强行塞进跑车里。
“煎饼!煎饼!”禾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大喊大叫,如果蠢狗能救他一回,他一定给它加罐头。
可惜奇迹没有发生,蠢狗就是蠢狗。
“让助理送它回网吧。”戈修元的语调没有起伏。
跑车门“嘭”地关紧,“咔哒”立马上锁。从今以后,他要把禾暖放在眼皮底下,每时每刻盯牢了才安心。
禾暖在车里拳打脚踢地折腾,可惜刚经历过一场性爱,精力被消耗光,没有什么杀伤力。
戈修元冷眼旁观道:“以后你只能去两个地方,榴苑和基地,你选吧。”
榴苑就是目前戈修元所住的豪华小区的名字。
禾暖愣了一下,若是平常,他肯定选基地,和队友呆在一起,再难受也比和戈修元呆着舒服。
可是……如果今天,如果他从戈修元的跑车里有气无力地出来,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榴苑。”
“行,”戈修元点点头,对司机说,“老刘,去基地,不停地下车库,就停大门口。”
“你他妈的……”
任凭禾暖如何辱骂,戈修元都不为所动,眼瞅着快到基地,禾暖怕了,软下声音道:“去榴苑,行不行……”
戈修元装作没听见,手指滑动平板处理公务。禾暖右胳膊一伸,勾住他的脖颈,在嘴角印下一枚亲吻,左手顺势抽走了他的平板。
戈修元抬头但不说话,眼神冰冷,“吱呀”一声急刹,车停在了基地门口。
再不做点什么,就来不及了,禾暖心一横,跨坐在戈修元怀里,撩起衣摆,露出被舔得红肿的乳尖。
“罪魁祸首”戈修元呼吸猛地一窒,禾暖跟了他这么些年,对他的性癖可谓深有体会,平常是不惜得讨好他,可如果真有必要,那叫一戳一个准。
戈修元盯着嫩生生、红艳艳的乳尖,喘息渐粗,半个手掌伸进禾暖的裤子里,揉摸他濡湿的后穴,刚被肏开的肉穴还没合拢,轻易陷进去半节中指。
禾暖咬牙道:“回榴苑。”
戈修元同意了。
第二天禾暖睡到中午,戈修元早去了公司。司机老刘一直等在楼下,亲手把禾暖送进了基地,又打电话给老板报备。
训练基地二层是住宿区,别人都是三人间或四人间,连正式队员都是双人间,只有禾暖是单人间。房间里有两张床,薛昭在的时候,禾暖和他一起;薛昭走了,也没人再搬进来,就剩禾暖孤零零一个。
——戈修元绝对不允许禾暖同别人一间宿舍。
这很特殊,其他队友非常不满,不过这只是他们讨厌禾暖的理由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人与人之间如果不沟通,那么误解和隔阂就会越来越多,一个团队没有默契,没有配合,又怎么可能赢呢?
禾暖想赢,为了与队友们缓和关系,他也曾努力释放过善意,譬如帮忙打水、拿外卖、拿快递、请喝奶茶等等。
可这都是徒劳的,队友们照单全收,却连谢谢都不说,私下的议论依旧不堪入耳,甚至还有人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对一个人改观很难,禾暖后来明白了,也就放弃了做无用功,表面的客气再难以为继。赛场上,队友甚至会为了恶心禾暖,故意忽视信号、拒绝增援。队内不和,成绩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算调整阵容,禾暖也不可能被替换——并非因为他和戈修元不可言说的关系,而是因为在整个crade分部,他的中单是最好的,就算放到中国区,水平也是顶尖的,在替补、二队和青训营的选手中,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他是pd战队当之无愧的中单。
禾暖窝在训练室的墙角,一个人默默地刻苦练习,还有几天中国区的杯赛就要开始了。
杯赛含金量不高,但今年pd战队成绩不好,春夏两个赛季颗粒无收,季后赛、世界赛彻底放假,所以禾暖格外珍惜这次杯赛的机会。而挺入世界赛的豪门强队,诸如sss,为了缓解正式队员的疲劳度,基本只会派副队出席杯赛,有的甚至还会弃赛。这对于pd战队来说,赢面更大。
差不多一个星期,戈修元都不见踪影,好像薛昭不出现,他也消失了,两个人就像一对儿纠缠的量子,保持着诡异的同步。
然而就在杯赛前一天,发生了件大事——队内四名正式选手找到教练组,联合声明如果禾暖不退出首发阵容,他们都会弃赛,并将于十二月转会。
经理懵了,涉及禾暖,他想打电话请示戈修元,却被一旁的崔景明主教练拦下。
禾暖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刚把赛程图认认真真看了三遍,然后震惊地发现,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他跑去问副教练“怎么回事儿”,得到的答案是“不清楚”。禾暖自然不肯罢休,副教练被缠得没办法,才隐晦地透露,“这是陈总的意思,请你去问陈总。”
陈总?那是谁?禾暖一头雾水,他一向只打游戏,什么也不关心。
问过韩昊宇才知道,陈总是apex俱乐部第二大股东,仅次于戈修元。
禾暖更搞不懂了,他根本不认识什么“陈总”,怎么联系他?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参加杯赛?
禾暖呆坐了一会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只有21岁,年轻幼稚,对社会的运转完全没有清晰的认识。
他不想求助戈修元,但似乎只有这条路能走,心又慌又乱,他直接拨通了戈修元的电话。
“嘟……嘟……嘟……”一片忙音。
禾暖点开微信,滑到最下面,才发觉两人已经十天没联系过了。这并不奇怪,戈修元忙得很,整天飞来飞去,他不找禾暖,禾暖绝不会主动找他。
况且,禾暖并不是他唯一的情人。
上次分开时,两人闹了点儿不愉快,估计一时半会儿戈修元完全不想理自己,禾暖这么想着,但还是发了微信。
没有回复,禾暖等不及,又拨通了戈修元生活助理的电话,生活助理愣了一下,然后用板平机械的声音说:“戈总去日本了,他可能没有换电话卡。”
“我有事找他。”
“我帮您联系冯特助,他和戈总一起去的。”
本以为很快就能得到回电,没想到一下午都没有消息。禾暖等得心焦,游戏也打得心神不宁,坐也坐不住,干脆跑出去逛了几圈。
期间他问了很多次生活助理,得到的回答都是“已经通知过冯特助了”。
禾暖捏着手机,有股发消息“问候”戈修元的冲动,想想又忍住了。
直到傍晚,一通越洋电话才打了过来,禾暖火速接通,里面传出戈修元欠揍的声音:“找我干什么?”
“杯赛名单里没有我,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啊?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
“我没说是你干的!”禾暖火快压不住了,“教练让我去找陈董,什么意思?”
戈修元沉默了好一会儿。
“说话呀!”禾暖急了。
“我哪儿知道,”戈修元懒洋洋地说,“那你去找他呗。”
“我草,”禾暖骂了句脏话,“我没有陈董电话,你发给我。”
“我也没有,要不你问问别人?”
“你他妈……”
“别他妈说脏话,整天妈来妈去,难听死了。”
“你……”
“再骂一句,我就不管了。”
禾暖迅速反应过来,“你有办法?”
“你老公什么时候没有办法。”
“滚……”
“嗯?”
“……”禾暖咬咬后槽牙,要他说一句软话,比登天还难。
“你求人就这种态度吗?”
“别教我做事,你就说行不行?”禾暖豁出去了,“不行我找别人。”
戈修元幽幽叹了口气,“这样,你明天买机票来日本,我就帮你解决。”
“你有病吧!我还要比赛!”
“爱来不来,你自己看着办。”戈修元好像生气了,“啪”的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禾暖盯着黑黑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
日本,以前戈修元带他去过。禾暖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次元,某年初夏,戈修元说带他去秋叶原,禾暖就兴高采烈地去了。
秋叶原是去了,但只去了一天,剩下半个月,他都在京都一所私人禅宗茶庭中度过。
戈修元把他按在榻榻米上肏,樟子纸隔栅拉开,禾暖一扭头,就能看到低垂的黑色廊檐,庭院中草木葱郁繁荫,石灯和水钵小巧精致,青苔绿了一地,洁白的飞石点在其中,幽森孤寂,朴素清冷,看久了便心生落寞,愁绪万千。
禾暖总觉得自己在野合。
做爱应当是热烈的、艳色的、汗水淋漓、充斥着淫声浪语,可禾暖回忆起来,却像一部无声黑白的老旧默片,冻结在石灯冷幽的一簇灯火里,被粘稠的浓绿吞噬。
那十几天,禾暖过得浑浑噩噩,只剩下最原始的生物本能——吃饭睡觉做爱,他像一只漏水的皮囊,只剩上下两个孔洞,下面的合不拢堵不上。
他连内裤也没有,被逼得只穿一件大红的女式和服,露出修长的小腿和一双白色棉袜,下体空空荡荡,戈修元撩起后裙摆,就能非常方便地临幸他。
禾暖的思维越来越混沌,心中却燃起了一把火,越来越焦虑,越来越狂躁。
禾暖很压抑,他发疯嘶吼,把青苔踩得乱七八糟,推倒石灯,拔掉植株,庭院立刻变得丑陋,戈修元从背后抱起他,压在回廊的地板上,钝刀子割肉,慢慢地进入。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茶庭,走出竹扉的时候,禾暖感觉自己从地狱重新回到了人间。
从那以后,禾暖就对日本有了阴影,不过秋叶原还是要去的,京都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