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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云秀的下落

 

21、

白止文非常繁忙,就算在家里,钱河也不一定每天都能见到他。白止文也不怎么限制钱河外出,所以白止文或许并不知道钱河接触了白家的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女人——白止文的母亲芸夫人。

初次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芸夫人让管家把他带到了一间很风雅的小茶苑。从日本带回的风铃意外的适合庭院的布置,微风吹来发出清脆的铃铛声。院子里小茶几上放着热腾腾的龙井,风韵极佳的半老女人拿着一把扫帚,轻轻的扫着落叶,短短的天井走道上挂着一只鸟笼,里面有水和鸟食,却没有鸟,显得有些怪异。

芸夫人望着他的目光笑道:“这小家伙,晚上会自己回来的。呵呵,别拘束了,快请坐。”然后把扫帚放下,拉着他一起坐了下来,先问着他的身体怎么样,喜欢吃什么,孩子好不好。钱河那时并不认识芸夫人,最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听她断断续续的说道:“白止文那孩子,从小就有点怪,比他父亲的脾气还大呢。”

芸夫人给他们两人倒了茶,笑眯眯的说着哎呀!忘记自我介绍了,人老了云云,然后像长辈一样的看着他,请他喝茶,自己也端起茶慢悠悠的喝着:

“你不太了解白止文的过去吧?那个孩子啊,从小就是个天才儿童,对什么事都理解特别快,做事特别认真特别好,但不爱理人咧,经常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就连做母亲的,也不开口,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有自闭症,后来才知道其实他先天失感障碍,缺失几种平常人的感觉,对人也不会特别有感情。

那是白家人都有的遗传病,他父亲也有,可白止文的尤其严重。你知道吗,小时候他父亲给他测试智商,他的智商高达180,我偷偷的给他测试了情商,他的情商只有50分,我一度认为他长大了根本不可能融入社会。

可他做得比谁都好。无论是家族,生意,军队,政治还是他那些科研部,如果我不是他的母亲,我根本不会相信有一个人会那么厉害,而且那么年轻。

你猜不到吧,好多女孩子暗恋他呢。从小学开始就有女孩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了,他在国外念大学的时候还不到16岁,有个叫小雪的女孩儿追着他,都追到国内了,最后被他呵斥赶走的。

那个小女孩也是个非常了不得的天才。我听说那女孩子现在为他工作,成了他的助理。可是你知道吗?他们几乎是永远不可能的,因为白止文没有对她动情。

白止文是个很残酷的人吧?我都听说了,你的事,还有你的妻子和孩子。我由衷的想替我的孩子向你道歉。他从来就没有顾忌过你的生活和你的人生。我知道你很苦,对不起啊孩子。

哎!我无意对他的错误进行辩解,只是我想让你知道,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的基因缺陷,他没有这个意识。

他们家的男人的感情障碍,让他们很难动情,感情对他们而言……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嗯,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像一个冗长的人生游戏被突然打通关,那种几乎一生才有一次的体验。我形容得不好,你不要见怪。

其实白止文那孩子一点也不懂爱,他从未爱过他的父母你信吗?呵呵,好孩子,我知道让你听这些会不舒服,我很抱歉。”

宁静的小院里飘着淡淡的茶香,女人为钱河续上茶,四处都是祥和的氛围,无关钱河的心中有着怎么样的波澜。钱河不知道该说什么,对着一个母亲告诉她有多恨她的儿子?

“我知道,他伤害了你,无论是什么理由那都是错的,虽然他爱你。站在母亲的立场上,我想请求你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继续爱下去,可以吗?”

钱河默默的站起来,把茶杯放在用石板做成的小茶几上,垂着眼帘没有说话。老妇人低了下头,微微的笑了,说道:“我明白了!那么请让我给你一个机会吧!”

说着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叠得很整齐的便签递给了钱河“孩子,这个是你妻子现在住的地址”云秀的住址?钱河望着那张纸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妇人温和的笑了笑说道:“你不用担心,她很好。来,拿去吧。

另外,如果你打算离开白止文,这里有一张卡,里面有10万人民币和100万美金,以及你的新护照。

我猜你一定舍不得你的孩子,我也准备了你孩子的身份材料,老马,请把资料袋拿过来一下。”身材很魁梧的男人出现在妇人的身后,整张脸看起来充满了戾气,但看向妇人的时候,却能感觉到十分温柔和小心。

芸夫人轻轻的抚一下男人的手臂,两个人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无形的流转着。好似做了一辈子的甜蜜夫妻,这让钱河很惊讶,这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白止文的父亲。

芸夫人把资料递给了钱河,钱河接过后轻声的说了句感谢,能够脱离白止文,他并没有露出高兴或是悲伤的样子,连他自己都讶异此刻内心的平静。

芸夫人看着他又笑了起来,说道:来,陪着老太婆再喝会儿茶好吗?

说着介绍了一下马叔,原来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原配,白止文的老爹也混账过。直到白止文的老爹死了,两个人才又能在一起过宁静的生活。

芸夫人说自己很幸福,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如今与心爱的人默然相守。她说她是最能理解钱河的人了。

钱河离开小院的时候,芸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孩子,有时候命运总是在开玩笑,你会无法分辨对错,我希望你能学会放下,原谅!”

钱河看着芸夫人,以为她说的是白止文,他想如果他真正能远离了白止文,能和云秀一家团聚,原谅不原谅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了不让芸夫人难过,他勉强的点了点头,直到后来才知道,芸夫人的原谅说的不是白止文而是云秀。

22、

几天后钱河决定离开。

钱河给孩子喂了药,宝宝在他的背上一直睡着,跟着他到了飞机场上了飞机。孩子在下飞机出了机场后才醒过来,之后他一直吵闹不休,对钱河拳打脚踢,大声的说钱河是绑架犯,要求钱河马上把他带回去。

钱河紧紧的抱住孩子,买了新干线的票又买了一大堆吃的,最后宝宝终于睡倒在他的背上,他背着儿子去搭火车,一步一步的接近目标,日本本州最北的一个县青森。

青森县因为地处高寒地带,初夏的气温也不高,夜间气温也才10度左右,钱河抱着小孩,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孩子身上,身边的一个白发老妇人,很友好的借了一条小毛毯,钱河不懂日语,老妇人也不懂中文和英文,两个人微笑着用手比划的交流。钱河先谢谢了老妇人给自己的帮助,然后放松下来,先不论日本和中国之间的矛盾,日本的人民看起来还是非常友善。

下了车,钱河带着小孩在车站附近找了家不起眼的民居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到夜市里买了两个人的衣服,又吃了日本料理,小孩子到了国外,新鲜有趣的事务终于让他暂时忘记了家里,活跃起来。

然后,两个人提着东西回酒店。一路都在睡的小孩子,这时候变得很有精神,阑珊昏黄的路灯下,小孩子在路边上一边跑一边闹。

钱河看着儿子,提着手里一大堆的东西,宁静的马路上仿佛只听得见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好像两个在一个画面里就是全部了,然后他开始想云秀,云秀是他永不愈合的伤口。

出发前原本以为自己会非常急切的去寻找云秀,然后跟云秀一起离开,找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三个人幸福的生活下去,至少不会在马上就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先停下来安顿。

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像无意识中有个声音告诫自己,慢慢来不要急,孩子累了,先养好精神,明天去见诸如此类。日本的空气非常清新,天空的星星可见度很高,全球植物覆盖度最高的国家之一,非常适合疗养。

云秀被送到日本来医治已经过了3年多的时间了。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身体养好了吗?伤口还会不会痛?一想到那颗穿过他身体的子弹打在云秀心口上的样子,就担心难过,他恨不得一切的伤害都由自己承担。

回了酒店,钱河带着儿子去泡酒店温泉,洗了澡浸泡在温水里,感觉骨头都轻松了一些。小孩子恢复了该有的天真,不停的问他:爸爸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有些问题钱河知道,有些问题他真心不知道,小孩子的求知欲让他感觉到为人父母的快乐和烦恼,只是看宝宝扁嘴嘀咕着,这些父亲一定会知道的,爸爸真没用。

在温水里,憎恨仿佛变得缓和起来,至少没有像往常一样寒气刺骨。看着宝宝迷信般的崇拜着那个男人,钱河笑了:“他不一样,他是天才,而且他也不一定会知道啊。”

“爸爸胡说,爸爸胡说,父亲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就连宝宝的存在也是父亲比爸爸还早就知道了。”

“胡说,他怎么会知道呢?”钱河微笑着,完全没有在意的泡在温泉里,一切都变得懒洋洋的。他看见儿子得意洋洋的趴在他的胸口上说:“父亲说的啊,他说他比爸爸还早就知道宝宝在妈妈的肚子里了。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啊?”

比他还早就知道云秀怀孕了,那应该是他在离港之前的事?难道还要更早些?

钱河沉默了,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冰冷从头到脚,就连温泉的温度都不能让他暖起来。他觉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回忆起当初离开香港时,他和云秀站在去往印度尼西亚的船只夹板上,看着那个男人用冰冷的眼神目送他们的离开。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云秀怀孕了吗?放我们离开是因为我们有小孩了?我一直都是在你的注视下生活的吗?所以你才能那么快来救我的是吗?如果云秀生了小孩,你打算怎么办?有宝宝了你就多一个筹码了?难道你原本打算杀死云秀的?’

钱河的心狂跳起来,他毫不怀疑白止文对他有这么强烈的独占欲,如果云秀当初真的顺利的生出了宝宝,那个男人会怎么做,简直一目了然。他呆呆的望着宝宝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白止文如果杀死了云秀用宝宝要挟他……他开始颤抖起来。

钱河恍惚的心神,就连宝宝问了好几个关于妈妈的问题他也没有听到。

小孩胡闹过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睡倒在床上,这是他最长一次和宝宝相处的时光。他看着睡熟的宝宝小小的眼眉,钱河俯身亲了亲。这是他的儿子,他和云秀唯一的骨肉,让他心疼。

这时间对成人来说尚早,何况对于心乱如麻的钱河?他温柔的关上了灯和房门,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衣和羽挂以及一双木屐坐在了酒店的小院子边。清风拂来,空气中飘来一阵花香。

钱河手里把玩着芸夫人给他的便签,由于翻看过太多次,字迹都有些模糊了,虽然上面的每一个字钱河都能倒背如流,但还是舍不得丢掉。见字如见人,他所有的期盼,愿望,渴求都由这小小纸片承载着。

23、

‘有时候命运总是在开玩笑,你会无法分辨对错,我希望你能学会放下,原谅!’钱河想起了芸夫人,为什么再一次想起这句话会这么的痛彻心扉?

半夜十分,天空下起了细雨,气温回落到10度以下,他站在一家牌名为尾上的院落外浑身湿透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酒店的老板告诉他如果搭车去需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而他只记得他坐在小院边理不好紊乱的思绪,怀着无比强烈的心愿,然后出了酒店,最后站在了这里。

他站在门口,犹豫着去按门铃,他内心筹措不安,他不确定她在不在家,如果在家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第一句话。

我的云秀,我的妻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钱河刚到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冰冷,他只觉得浑身冒汗,然后他突蓦地从窗户上看去,有一个大约1岁半的小姑娘穿着粉红的小裙,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叫着中文的妈妈、妈妈,接着他看到了一个女人开心的笑着说道:宝贝,小心不要摔了!女人温柔的把小孩抱起来,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女人的背后,左手自然的搭在女人的腰上,说着什么,然后女人咯咯地笑了,转过头温柔的吻了下身后的男人……

那是普通一家人相聚的欢乐时刻,饭后的休闲时光,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看电视、聊天、吃零食……门外的钱河却觉得他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击中了,突然间他的世界充满了白噪,什么都听不到,他哆嗦了起来。也许他应该冲到那间温暖的房子里去质问些什么,敲碎些什么,但他仿若被什么东西施了定身术,一动都动不了,恍然间他失去了按下门铃的勇气。

他瞪着那片笼罩在橙黄灯光中的世界,感觉全身都麻木了。就是那个女人,那个被叫做云秀的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那个女人是他的挚爱,那个女人是他的全部!那个女人的举手抬足都那么熟悉,那个女人的声音悦耳得宛如犹在耳边的‘爱你’,那么刻骨铭心,那么让他不知所措。

雨是半夜下起来的,尾上还没有睡,他是青森县医院的外科主治医生,有几个案例需要研究一下,不知不觉看资料到了深夜,妻女都已经睡熟了。突然他听到了窗外的雨声,猛得想起今天下班被遗忘的工具箱,那是从办公室带回来,为了修家里天然气管道的,自己竟然把它遗忘在门口了。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打开廊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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