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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小号

 

“他的妻儿是当时街角的那个……”焦钧业反应过来。

张宇点点头。

“那你慢慢加油吧,我们先走了。”他对老王道。

老王笑着点点头。

焦钧业本以为张宇要驱车离开,岂料下一刻,张宇直接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关门!”只听得张宇一声爆呵,焦钧业连忙去将主驾门关上,全车锁门。

透过窗户,只见加油站内不知哪里冒出一群行凶的人要抢夺那辆正在加油的车。那群人有八人之众,他们方才一直躲着,趁王嘉兴挥手时,突然暴起杀人。

他们显然是想抢两辆车,见张宇不曾下车,便急了,直接出手。

可怜的王嘉兴倒在血泊中,捂着刀伤不断呻吟。而一身黑的张宇身影快得不像话,像是人形兵器一般在八人中搏杀。

其中有些招式,即便速度极快,仍然被焦钧业认出——是道家功夫。

会那么巧合吗?

“围攻他!围攻他!”对面八人组杀红了眼,都带了真刀真枪。奈何张宇速度快如残影,拳拳到肉,硬是没被他们摸到衣角。

不过瞬间局势逆转,张宇大力一掌,一人直接被撞飞了出去,看上去就跟武侠里的高人虐菜一般。

莫非世间真有内力?

焦钧业学过道家武功,自然知晓,世上没有内力。只是张宇身为s级异能者,力度远超常人,产生了非同一般的冲击力。

那边,张宇又将两人摔了出去,躲过第三人的暗箭。他套着黑皮手套的大掌逮住行凶者的手反手一刺,那行凶者就被自己的刀割喉而亡。张宇一甩,身影迅疾,连一点血都没沾上。

余下的人惊呆了,吓得直接逃跑。

张宇没有追,他迈着大长腿来到王嘉兴身旁,单膝半蹲。

“老王?”

王嘉兴已经没了气息。

张宇从王嘉兴怀中摸出了王嘉兴的物品,包括一部手机,一个被纸盒包裹得完好无损的玩意,一个车钥匙。手机背面的手机套里,有一张身份证,一张全家照。

张宇将这些东西收好,走回车旁:“钧业,你开我的车吧,我开你的车。”

焦钧业还有些恍惚,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我给你消毒?”

张宇笑笑:“不用,接触很快很短,接触面也很小,他们感染不了我。”

那一瞬,焦钧业忽而觉得张宇全天下第一帅。

“哎,我车里也可能感染了……你回来吧,那车不要了。”焦钧业还是有些不放心。

张宇跟焦钧业挥了挥手:“不要可惜了,你把消毒水给我吧,我去消毒。”

焦钧业降下车窗,丢出一瓶消毒水。

张宇接住,走回焦钧业的增程电动车旁,拔了油泵,对着车内仔细喷了一遍,而后就敞着车门,悠闲地抱臂靠着,看得那群躲在暗处的人胆颤心惊。

过了片刻,酒精挥发差不多了,张宇这才坐回车内,驱车来到焦钧业前,鸣笛。

焦钧业已经换到了主驾上,他回了一声鸣笛,习惯性打起转弯灯,驶出加油区。

两辆黑色suv在高速上狂奔。

之前焦钧业在车上睡了很久,此时并不困。二人驱车轮流追赶,穿越了不知多少个隧洞,才在中午时到达了县。

数字化的etc系统在末世依然兢兢业业地工作,按照和平年代的价格扣了二人一笔过路费。不用怀疑,只要不断电,它能工作到地老天荒。

焦钧业驱车停在了高速路站口。

“怎么了?”张宇驱车停在一边,降下车窗,“累了?”

焦钧业也降下车窗:“你还有烟吗?”

他记得张宇抽过烟。

“中间那箱,有烟和打火机。”张宇淡淡道。

焦钧业依言寻找,扁扁一盒,里面只剩下五根了。

“现在还有人卖烟吗?”焦钧业给自己点了一根。

张宇笑:“你说呢?”

“那我给你省着点抽,抽一半让你。”焦钧业深吸一口,将打火机和烟盒丢了回去。

张宇已经下车,来到焦钧业的车门外:“怎么了,近乡情怯?”

香烟的味道在二人鼻尖蔓延,酝酿出一种焦灼的情绪。焦钧业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面色有些苍白。

“嗯……”

很轻很轻的一声承认。

“要不……”张宇有一瞬迟疑,但还是道,“我可以帮你去看看,再回来告诉你。”

“没事。我都多大人了?还能真这样怂吗?”焦钧业摇摇头,又猛吸了一口烟,“我就是一时害怕罢了。若真的不幸,我这做儿子的,难道还要怯懦到……不敢给父母收尸吗?”

“嗯。”张宇静静地陪伴着。

“而且,说不定,找不到呢?都说不准。”焦钧业长吁一气,将剩下的半支烟递给张宇,“抽吗?”

张宇接过,扯下自己的黑色口罩,将烟叼嘴里。

“我陪你。”他道。

“谢谢。”焦钧业拍了拍方向盘,“出发吧。”

张宇拍了拍门框,回了焦钧业的车,两车很快一前一后驶出,进入城市内部道路。

整个城市混乱得一团糟,却异常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隔着车窗都往车内渗入。综合商业体前的广场上全是血和断肢,玻璃上被人用黑漆红漆喷绘着许多字,最大的三个是——毁灭吧!

这座城市遭遇了濒死者的仇恨报复。

焦钧业忍着反胃,切换了车内空气循环系统,驱车向自己的家开去。

路过一家三甲医院,旗杆上竟然吊着三个穿着白大褂的死尸,死状恐怖。医院的石碑上同样用红漆喷着三个大字:毁灭吧!

被寄生的濒死者活不了,就要让所有人都活不了。

焦钧业迅速移开视线,心中的希望几乎降到谷底。

他不敢想他的父母遭遇了什么,会不会被那些疯子围攻,会不会……面临了非人的痛苦。

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小区,下车时,方向盘上全是汗。

张宇紧随其后停了车,十分谨慎地守在焦钧业的身后,一同进了楼梯间。

楼梯间也十分混乱。电梯门上被黑漆喷了毁灭字样,电梯门打开时,里面竟然是一具被分解的尸体。

焦钧业呕了一声,果断放弃电梯,走楼梯上行。

三楼有一家住户门是敞开的,屋里一片混乱,木地板上是干涸凝结的血迹,臭不可闻。焦钧业不敢多看,继续上楼。

五楼楼梯间的墙上全是血,基本成了一面红墙,一具赤裸的女性尸体扭曲地卡在交错的楼梯扶手中,姿势怪异,显然经受了非人的折磨,如今正散发着恶臭。

焦钧业腿一软,靠在血墙上吐了起来。

张宇从后扶住焦钧业。

“不用……”焦钧业摆摆手,用力揩去嘴角的秽物,继续上行。

终于,到了八楼。

好在,两扇门都是紧闭的。从外表看,或许逃过了一劫。

焦钧业用钥匙开门,却怎么也拧不开。

“我来。”张宇的手覆上,力道之大,拧开了门锁。

门锁没坏,只是焦钧业的手已经没力气了,张宇的掌心能清楚感受到焦钧业的颤抖。

“爸……妈……”

焦钧业颤声呼唤着,走进屋内。屋里一切如常,干净工整,就是不见爸妈。

张宇关了房门。

焦钧业先去了厨房,又检查了阳台,之后检查了父母的房间,最后只剩下自己的卧室。

“开门吧。”张宇低声道。

焦钧业深吸一气,推开了自己的卧室。

冒着白发丝的中年夫妇拥抱在一起,躺在儿子的床上,尸体已经腐烂。

“焦钧业!”

焦钧业回过神时,他正被张宇抱在怀里。

“叔叔阿姨……走得很安详。”张宇道,“他们是笑着的。”

“嗯。”焦钧业应了声,“抱歉,我……我刚刚有点贫血,可能。”

张宇接受了焦钧业掩饰般的解释,他担心焦钧业的精神状态,提议道:“我们先出去吧,缓一缓。”

“没事。”焦钧业离开了张宇的支撑,走进房内。

小时候的书桌上放了许多相册,里面全是家里的照片,多数是小时候的焦钧业,还有一些是父母一起的。一旁还有一本日记。

焦钧业拿起日记本,翻开,是妈妈的字迹。

“天灾?人祸?社会秩序与道德伦理在这个小城市沦陷了。”

“今日县人民医院副院长想公开解释感染者救治问题,结果被激进的感染者们勒死了,连同其他几位医生一起,被悬挂在医院门口。这些感染了冰线虫却还没成为寄生体的濒死者彻底疯狂,成立了一个七日报社组织,对无辜民众进行屠杀。可爱的士兵警察们牺牲在了前线。”

“全国各地似乎都自顾不暇。县的暴虐竟然没在网络上掀起半点水花。给国家相关部门打电话,也一直是忙碌中。我和老焦不敢出门,不敢抢物资,怕被七日报社盯上杀死。今日楼梯间里全是惨叫,没人敢出门营救。”

“每天只吃一顿,还能撑多久?不敢炒菜,因为饭菜香味会暴露我们的存在,我们只能吃煮食。不敢大声说话,怕隔墙有耳。不敢开灯,怕夜晚有人顺着外墙爬上来。我和老焦在白天悄悄把阳台堵死了,希望安好。”

“食物没了,只能吃纸了。今天钧业打电话了,好在他那边是大城市,s市对治安管得也很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们瞒着他,答应他前往c市基地,可是我们应该出不去了,街上全是七日报社组织,出去就是死。”

“饮用水用完了。老焦想拼一把,我们正想出门,楼梯间响起惨叫。七日报社组织又来扫荡了。”

“钧业打电话了,我们却只能骗他。真的很过意不去。”

“彻底走不了了。七日报社组织的部分成员选择这个小区停留,他们攻破了几家住户的门锁。很害怕他们挑中我们家。好在,我们家比较高,他们又不想爬太高的楼层。”

“根本没法琢磨他们的出行规律。我们现在走路都得轻轻地,不敢洗淋浴,不敢冲厕所,怕楼下就是七日报社组织成员。”

“好想念钧业啊。今日给他打了电话,劝他就在s市好好待着。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饮用水喝完后的一个月以来,我和老焦吃喝用的都是厕所水。厕所水里的辐射值虽然比江河低许多,但比饮用水高。今日,我感觉身体不适,似乎是辐射病的症状。老焦比我症状轻。左右都逃不过一死,就不再奔波去c市了。但愿早日太平。”

“这几日肠胃开始持续性发疼了,肚子开始变大,但表面看不出什么。网上说,内脏可能在溶解了,腹腔有积液才会越变越大。最近没胃口,每分每秒都很痛,根本睡不着,度秒如年的感觉。”

“家里还有安眠药,但只剩下20颗。我和老焦已经做好准备了,也不知道一人10颗够不够量。听说,用安眠药自杀很不稳定,但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我们最后跟钧业打了电话,劝他去s市基地。怕他起疑心,我和老焦还在朋友圈里发了动态。这个孩子真是不省心,愿我们离开后,他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好好的。最后,尽管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我们仍旧希望好人有好报!后会无期!”

焦钧业哭得泣不成声。

张宇无声地拥抱了焦钧业。

两人静默了一会,焦钧业便拍拍张宇的肩膀,恢复了情绪。他来到床边,用被子盖住了两具尸体。

“就这样吧。现在也不适合下葬。”他眨了眨带着泪的双眼,转身在小书桌上收拾东西。

“宇哥,你在客厅等等我吧。”

“好。”

焦钧业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收拾物品,将自己和父母的一些珍贵又易带的东西打包放进一个箱子里,而后才回到客厅。

“抱歉,久等了。”

“没有没有。”张宇的视线落在焦钧业手中箱子里,最上方的,是一封信。

“这是什么?”张宇问道。

“我……一个故友给我的信。”焦钧业道,“说来,他和你也巧合,他也叫张宇。”

“哦?”张宇一愣。

焦钧业打开了那封信。只见泛黄的纸上写着一段话——“趋光是飞蛾的本能,趋暖是飞鸟的本能,靠近你,是我的本能。”

张宇的神情一变。

焦钧业笑着说:“说来可惜,我和他曾经那样亲近,却连一张照片也没有。这是他唯一给我的东西,却是一封……告白信。”

“告白……你……”张宇出口涩然。

“我当时拒绝他了。”焦钧业道,“我初中转学前,和他是同班同学。那时候,他在班里总是受欺负,我帮助他,他就从我身上感受到一些温情,进而对我产生感情。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转校了,可我们仍旧一起放学。某日,他把那个纸条藏在还我的书里,一起给了我。但我其实不想要这样的感情。我们那时候都小,他所谓的爱,正如他的告白信而言,是一种趋于有利的本能。”

“你这样认为?”张宇低声道。

“我希望我能拥有我父母一样美好的感情,纯洁的感情,不参杂任何其他的因素。”焦钧业道,“或许我那时候是他的光,是他的暖,但我对他那样好,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而是因为我心中的正义要求我这样做。而他当时是一个经受霸凌的弱者,他分不清爱和其他的感情,他的尺度是失衡的。如果没有这样的背景,我或许会同意吧……但也不一定,毕竟那时候还小,重点还是学习。”

“你拒绝他了。”张宇用的肯定句。

“嗯。”焦钧业点头,“我当时说他分不清,他说他分得清。我就只好说,我不喜欢懦弱的人。结果……后来,后来他想证明自己不懦弱,在不告诉我的情况下,反击了那些霸凌者。那些霸凌者笼络了街上的不良少年,对他进行打击报复,一棍子就将他打成了植物人。”

张宇没说话。

“这一切,我都是之后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不让我帮忙,要去单人赴会,太傻了。我思来想去,只有可能他介意我当时拒绝的话语,他急于去证明什么。”

焦钧业苦笑:“他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有我一部分责任吧。”

“后来呢?”张宇问道。

“他的奶奶不想延续他的生命,我想为他延续……可我的父母不同意。尽管我说明了前因后果,甚至愿意白纸黑字写明这是我对父母的借债,以后会还他们,他们仍然不愿意。他们认为那件事跟我没关系,并且对同性恋产生了厌恶。从那时起,我就住校,哪怕后面高中,大学,我都再也没回过家了,和父母仅电话联系。”

“他死了?”张宇问道。

“他死了。”焦钧业道。

“你看到他的墓碑了?”张宇问。

“没有。”焦钧业答,“他的奶奶听说遗体捐赠会有补助,捐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张宇默然,很久后才问:“你那么久不回家,是因为对他愧疚吗?”

“嗯……也有跟家人赌气吧。”焦钧业答,“其实后面和家人关系也缓和了,但那件事就是一个坎,我过不去,就不想回家。”

张宇点点头:“我觉得,你当时想得没错。”

“嗯?”焦钧业挑眉。

“纯洁的感情不受任何其他感情色彩干预。拥有这样的爱,此生无憾。”张宇答。

“你也和我一样,是理想主义?”焦钧业将信重新放回信封。

“或许吧。”张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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