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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心脏复苏

 

“啊?对不起,我这就来。”

狗腿子似的连忙道歉,小跑着追上去与他肩并肩往韩家走。不疾不徐,却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特意站在一边等的刘芳跟朱秀琴,被忽略了个彻底。

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二人从她们的面前经过。

朱秀琴羞怯的看着韩林,刘芳却一双眼睛都黏在了沈深的身上。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女同志还要好看的男同志。

她听到了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

刘芳知道,她恋爱了。

像那些她偷看的国外的浪漫书籍一样,她对沈深一见钟情了。

沈深绝对没有想到,他这样的小弱鸡形象,竟然也会有人对他一见钟情。

他老实的跟在韩林的身后,慢慢的往韩家方向走。

对于韩林来接他回家吃饭,他很高兴,也想多跟韩林说说话,但是对方好像没什么说话的意思,他就不敢开口了。

只能垂下头,专心看着脚下走路。

走着走着,他一头撞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韩林的身上。

好巧不巧的,前面停下的人是转过身来的,所以呢,沈深是一头撞进了他的胸膛里。

“唔……”

沈深伸手捂住自己的脑门,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韩林。

“凛哥……”

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

沈深的眼神里有些委屈。

韩林也没想到,这身后人走路不看路的。

他都停下了,他还不知道跟着停下?

心中十分嫌弃沈深的没眼力劲儿,但是视线触及到他那微红的眼眶,韩林就很无力。

有种有气不知道该怎么出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他还不能一直看着他,不然的话脑袋里就又会冒出昨晚那个不合时宜的梦。

梦里的他,嗯,可比现在哭得可怜多了……

韩林语气有些沙哑的开了口。

“走路看着点。”

憋了半天,最终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一次脚步更快,甚至都不等他了,脚步匆匆往韩家方向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慢一步就会被追上什么的。

沈深狐疑的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茫然的跟了上去。

现在的村里上工的时候都会有大喇叭广播的。

卫生室那边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那么他们的上班时间跟别人的上工时间也是一致的。

一直有午睡习惯的沈深,本来只想小休一下的他,睡到了上工的广播响起来才醒。

没有闹钟,想要早起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

沈深听到广播后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打开门就匆匆往外跑。

说好早点去的,现在已经太晚了。

到了院子里,看到从隔壁房间出来的韩林,他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半点不敢耽误。

韩林盯着匆忙跑出去的沈深,深邃的眼眸中微光闪动。

他中午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下,谁知道竟然又梦到了把那家伙堵在墙角,亲亲啃啃的荒唐梦……

那早上才换的大裤衩,刚刚又被他换了下来……

就真他妈的荒唐。

他可是男人啊,正儿八经的男人,怎么会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如此的心思?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韩林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真的可以性别不忌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那个小怂包的话,他应该比女人更柔软吧?

韩林脑海中有危险念头在蔓延。

匆匆跑去上班的沈深,绝对想不到韩林现在的危险想法的,不然他肯定会紧紧捂住自己的屁股了。

他一路小跑,苍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顺着路跑到了大队上的卫生室。

路上遇到有不少的村民跟他打招呼,沈深都是一笑而过。

那白白嫩嫩又干净斯文的笑意,别提多么的讨人喜欢了。

尤其是一些喜欢好看的人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子小孩子,她们在看到沈深的笑容后,迷得晕头转向的。

大妈大婶们更是恨不得抓着沈深的脸,搓圆搓扁。

沈深跑得快。

她们没这个机会。

一路跑到了卫生室,上工的广播还没有停下来,老郑人也还没来。

沈深看到卫生室的地上有些树叶,他拿起扫把把地上打扫干净。

老郑还没来。

他又去把属于他们卫生室范围内的杂草也都拔了个干净。等老郑头摇头晃脑的踱步来到卫生室的时候,看到那焕然一新的环境,他哟呵了一声。

视线落到在一边洗手的沈深身上,老郑头心中满意,嘴上却道:“这么勤快干什么?又不会多发你一点工资。”

他们卫生室是拿固定工资的,不管干什么,一个月就只能领到那么多的钱。

以前很多人想要来卫生室上班,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的工作相对清闲,就算真的忙起来,那也不可能一直忙,比上工容易偷懒多。

带着这样心思来的人不少,最后一个都没被留下。

老郑头可以允许人适当的偷懒,但是如果一来就抱着偷懒的心态来的,那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了。

沈深把手洗干净了,这才站起来面上带着微笑回答:“顺手的事情就做了,不辛苦的。”

“傻。”

老郑头嘴上说着傻,人却拿出了钥匙打开了卫生室的门,沈深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卫生室这边看病的屋子。

老郑头把自己的钥匙挂在了墙上,同时取下了另一把钥匙,递给了沈深。

“以后早上你来开门。”

语气并没有多客气,但是他的行为却是表明了一切。

沈深得到认可了。

沈深高兴的伸手接过钥匙:“老师请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说着小心翼翼的把钥匙收了起来,那谨慎的模样,让老郑又是点了点头。

但是该说的地方还是得说。

“以后就叫我老郑,或者郑叔就行,别叫什么老师,那是城里人的叫法,现在也没有老师……”

说起这个,老郑的神色有些暗淡。

毕竟那些真的拥有真才实学的老师们,现在正在各个地方,接受着劳动教育……

老郑好几个熟人朋友,也都在这场浩劫之中,因为是老师而丢掉了性命。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沈深经过老郑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这个特殊的年代。

“我知道了郑叔,我以后会注意的。”

沈深的态度让老郑再次点头。

是个听教育的,又是个能学得进去的,这点就很好。

因为认可了沈深,所以下午的时间,老郑就跟他说了不少关于卫生室的知识,一个下午的时间,沈深在老郑的介绍下,把这拥有着三间屋子的卫生室的情况,给了解了个大概。

老郑以前是外地的医生,红旗大队这边当初建立卫生室的时候,年轻的老郑自告奋勇来这边支援。

后来他就在这边结了婚安了家,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期间他一直在卫生室,没有离开过。

可以说,老郑是红旗大队卫生室的元老了。

沈深在一边听得十分的认真。

等老郑端着搪瓷杯说完自己跟卫生室的渊源,大队上的下工广播也响了起来了。

现在的大队上,上下工广播除了铃声响了几遍外,后面就是广播,或者是伟人语录了。

红旗大队这边选择放的是伟人语录,有字正腔圆的广播员,对着广播读语录。

朗声的人情感充沛,声音高亢,十分的让人动容。

沈深收拾着卫生室的东西,带上钥匙准备回家。

在他准备锁门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老郑,老郑,快救救我家狗蛋,快救救我家狗蛋。”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神色匆匆的朝他们这边跑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哭得快要断气的妇人。

老郑脸色一变,沈深也立刻把门再次打开,让抱着孩子的男人把孩子抱到了里面的床上。

刘大壮把孩子放下,扑哧一声跪在了老郑的脚边:“老郑,郑叔,你一定要救救我家狗蛋啊,我跟我媳妇儿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孩子,我……”

面对着已经没了气的孩子,刘大壮这样的大男人,也悲伤到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的掉眼泪。

老郑没跟刘大壮多耽误时间,他往病床上看了眼,伸手去摸狗蛋的脉搏。

脉搏已经是没有了的。

老郑正想摇头断定孩子没了,沈深却爬上了床,双膝跪在了狗蛋身体两侧,开始给面色苍白的狗蛋做着心肺复苏。

老郑看了看,没有说话。

刘大壮看到老郑没出手,而是新来的小白脸一直在对着自己的儿子又按又压,甚至还嘴对嘴的对着自己的儿子吹气的时候,刘大壮脸都绿了。

“这臭小子他是在做什么?”

其实刘大壮自己也知道,他儿子狗蛋已经没气了的,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带来这里,不过是想要看看老郑有没有办法可以起死回生而已。

但是老郑没有出手,而是让那个新来的小白脸出手,这对刘大壮来说,有些无法接受。

老实说,其实老郑也没看过沈深的这种救人方式。

但是现在他跟沈深是一边的,沈深代表的,是他们的卫生室。他身为卫生室的人,必须要支持沈深。

“这是救人的方法。”

老郑开口后,后续的话就容易说了:“你儿子脉搏已经没有了,能不能救回来就看南浔了,你们还想孩子活命就别影响他。”

说话间,有好几个人挤到了门口往里面看。

还有刘狗蛋的娘跟奶奶,正呼天抢地的哭着。

环境很吵。

沈深眉头皱了皱:“你们让开,别都围上来,空气无法流通了。”

他的语气区别于平时,认真又严肃。

其他的人可能没感觉,但是跟沈深相处了一天的老郑是知道的,他连忙赶人,把刘家的人,跟后面来看热闹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都走开,没什么热闹好看的,回家做饭去。”

老郑出声,那些人就算再想看热闹,那也不敢挤进来了。

不大的屋子空气变得好了起来。

沈深也继续做着抢救。

在他做完五组的心肺复苏之后,那原本已经被老郑,甚至是刘大壮给判定了没了命的刘狗蛋,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水出来。

紧接着,便是传来一阵阵的咳嗽。

在门外的刘家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就连老郑也吃了一惊。

他亲自给刘狗蛋把过脉搏,知道刘狗蛋已经没气了的,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被沈深给救回来了?

而且还是重复了几组看着很简单的操作?

老郑有些怀疑自己的所学。

沈深从床上下来,老刘家的人想要冲进去抱刘狗蛋,沈深连忙伸手拦住了他们。

“先别动他,刚做心肺复苏的时候,他的肋骨断裂了一根,你们不能乱碰,预防肋骨错位。”

“什么?什么断了?”

刘大壮茫然的看着沈深。

他身后的妻子,老娘,也是不能理解的看着沈深。

沈深这个时候松懈下来了,气势没之前的强盛,这样被人盯着,一时间有些紧张。

老郑见状抬脚走上前去。

“肋骨断了一根你们没听到?”他走了进去,沈深就有主心骨了,人站到老郑身边,轻声叫了一句老师。

好吧,他在现代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了。

老郑也没马上纠正他,而是看向了床上的刘狗蛋:“狗蛋,你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

刘狗蛋九岁了,却也还是个人憎狗嫌的年纪。

他听到了老郑的话,抬起头摇了摇头,动作大了一点的他,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肋骨,顿时发出了痛呼声。

“我这里疼。”

刘家人听到这话,别提多担心了。

又想凑上来,但是却被老郑给阻拦住了。

继续问刘狗蛋:“除了这根骨头外,还有什么地方疼?”

“没…没有了。”

刘狗蛋想了一下回答。

老郑这才点头,转身看着一脸担心的刘家人。

“你们也不用有意见,南浔刚才的抢救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他,你们的孩子命就没有了。所以不要觉得,断了一根肋骨还要来找我们卫生室的麻烦。”

老郑可谓是吃过的盐比很多人吃过的米还要多,像沈深这种因为抢救,造成人骨头伤了的事情,若是不提前说好,很可能会被对方家属给占便宜。

所以这事情,必须得说清楚。

老实说,刘家刘狗蛋的娘跟奶奶还是有点意见的,尤其是他奶奶,甚至觉得应该要沈深赔偿。

但是好在刘大壮是懂道理的。

一根肋骨换一条命,别提多划算了。

“是,郑叔您放心,不会有人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我们会记得卫生室的大恩大德的。”

老郑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那把医药费结算一下。”

刘家人:???

沈深也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伸出手的老郑。

老郑虎着脸对刘大壮道:“怎么?你当我卫生室是做慈善的是不是?抢救一条命不要钱吗?赶紧掏钱。”

沈深:……

他们郑叔这还真是,算得非常的清楚啊!

最后,刘大壮掏了两块钱的医药费。

虽然刘大壮也不知道这个医药费怎么解释,但是老郑说的对,一条命,两块钱,已经很优惠了。以后不想再掏这个钱,那就看好家里的孩子。

不要再让人下河去游泳了。

否则再有下次,说不定二十块钱都救不回来了。

这话说着很毒辣,但是却又是这么个道理。

刘大壮乖乖的掏钱了,交了医药费。

老郑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开了一点草药让刘大壮带回去煮了给刘狗蛋吃,并且叮嘱了刘家人,刘狗蛋必须在床上躺上一个月左右,肋骨才能再次长好。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不想残疾,不想长不高,就千万别乱动。

老郑故意把后果说得严重了一些,刘家人包括刘狗蛋,都被老郑给吓到了。

连忙答应着是是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等老刘家的人走了,老郑把那两块钱递给了沈深。

沈深眨眼:“老师?不对,郑叔,这……”

为什么会把医药费给自己?

沈深不知道。

他也没有伸手去接。

老郑道:“这是你该得的,刚才那孩子我摸着已经死了。”

“他是假死,在溺水后身体呈现出一种假死的状态。”

若是能够抢救得及时,还能把人从假死的状态中拉回来。

若是抢救不及时,那就是真正的死了。

老郑点了点头,他明白这点的。

“你刚刚那个救援方法是什么?”

“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心肺复苏法。”

他想到了这个时代的特别,转而开口说了一句在书上看到过。

后世很普及的心肺复苏,现在国内还没有。

沈深不好乱说。

老郑却是明白了点了点头:“别乱跟人说,你看过的书就语录。”

沈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是,老师我明白了。”

“又忘记了?”老郑瞪他。

沈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嘿嘿笑了笑,单纯,无害。

老郑又把钱往他手里塞。

“拿着,这是你该得的。”

老郑的意思是,本来刘狗蛋就已经救不回来了,是沈深出手把他命救回来的,而且一点儿也没耗费卫生室的东西,这个钱就该让沈深拿。

老郑这是照顾他的意思。

沈深心知肚明老郑的好意,对此他十分的感激。

至于那两块钱,他肯定是不能要的。

他本来打算要个五毛钱的,另外一块五留在卫生室,算是卫生室的收入,但是老郑摆了摆手,塞了一块五给他。

“五毛钱就已经算顶天了。”

沈深刚入职,一个月才八块钱的他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干点杂事而已。像他这样的身份,用不着为卫生室盈利。

所以挣到的钱,就算沈深想要全拿去那都没有问题。

真正要为卫生室盈利的,工资肯定不至于八块。

就像老郑,每个月四十二块的工资,他才需要为卫生室盈利。

老郑把道理掰碎了揉开了跟沈深说,目的就是为了让沈深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看出来了,沈深是个至纯至善的人,可以说他跟白纸差不多,这样的人,容易吃亏。

如今是自己的人了,多少得照顾一下的。

沈深很是感激。

“谢谢老师。”

“总是忘记?”

老郑瞪了一眼沈深。

他连忙心虚的改口:“谢谢郑叔,我记得了。”

“嗯,回家吃饭。”

“好。”

一老一少锁上了卫生室的门,离开了卫生室各自回家。

村里的卫生室不用像县里的大医院,要值班什么的。

虽然说村里看病很便宜,但是很多人也舍不得去卫生室看病的,所以值班没有意义。

村民们真要支持不住了,可以直接上老郑家去,他家就在卫生室旁边不远的街上,十分的方便。

不像是萧家,孤独的矗立在村尾。

走到了分叉口,沈深与老郑挥手再见,转身往老萧家的方向走。

他今天一天工作顺利,还救了一个孩子,得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笔酬劳,虽然只有一块五,但是沈深却非常的高兴。

走在路上,好几次没忍住伸手捂着自己的口袋。

他遇到了一个好的老师,相信以后挣钱的机会一定还会有很多的,等到挣了钱,他就能好好感谢韩林,也可以回去原主的城市了。

沈深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家,回到家了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他的脸上也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的。

韩林抬眸看了他几眼。

沈深没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他的吃相斯文,不像一般的男人那样,在吃饭的时候会发出咀嚼的声音。

就是这个糙米饭,他吞咽得比较的困难。

韩林注意到,沈深好几次都快吞不下去了。

吃惯了糙米饭的韩林,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海碗,再看了一眼沈深面前的海碗。

盛饭的时候,沈深的就比他的要少一大半,现在他已经吃了一碗了,沈深碗里的饭只消失去了一个小鸡蛋那么大的一个口子。

就这样,还是他十分艰难的吞下去的……

韩林觉得,他真不应该把这个人带回来的,这带回来的男人不像男人就算了,他也就认了,但是怎么带回来的人,有点像祖宗?

这让他怎么认?

“没胃口?”

正在认真吃饭的沈深听到了对面响起的声音,他呃了一声抬起头,艰难的把嘴里的糙米饭吞下去,脸上带着笑道:“我会吃完的。”

吃这个还带着米糠的糙米饭,对沈深来说的确是项挑战。

不仅是他,原主也没吃过这样的糙米饭,所以刚开始吃的时候,米糠磨得他嗓子疼。

基本上是吃一点点,就要喝一口水或者汤才能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

虽然说味道不太好,但是沈深深刻明白,能在这个时候吃这样的饭,那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他没有挑剔的资格。

必须要习惯。

不过没等他再吃,面前的饭碗突然被韩林伸过来的手给端走了。

沈深诧异地抬起了头。

“吃不下就别吃了。”

韩林丢下这句话,把碗给收走了。

沈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男人转身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他莫名的有些委屈,同时也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太不知好歹了。

有免费的东西吃,竟然还挑三拣四的,如果他是韩林,他肯定也接受不了吧?

“对不起…”

沈深站起来低声道歉。

背对着沈深洗碗的男人背影一僵,回头看到沈深那垂着脑袋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的道歉,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刚才的话太严厉了?

“坐着,给你煮面条。”

沈深:????

几分钟后,一碗精细的面条摆在了他的面前,上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

韩林在他对面坐下来。

“吃吧。”

说着他自己端着那没吃饭的糙米饭,就着中午剩下的一些野猪肉,哗啦啦的扒拉起来。

一半鸡蛋落到了他的碗里。

韩林抬起了头。

沈深弯起了唇角。

“林哥,好兄弟有福同享。”说着又把碗里的面条扒拉了一大半给韩林。

沈深原本的胃口就不怎么好,而原主的这具身体更是因为是早产儿的关系,食欲也是非常的差的。

身为一个男人,他每一顿只能吃大概两个鸡蛋大那么多的米饭带一些菜,再多他的胃就要承受不住的呕吐了。

说起来也夸张,但这却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沈深爷爷奶奶在的时候,就一直想办法给他调理身体,也幸亏是爷爷奶奶都是专业的医生,不然原主的命可能很早就没了。

可以说是从小病到大的沈深,他的身体是天生带着亏损的。

如今能够长成这样,那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沈深对现状满意。

但是韩林的眉头却紧紧皱起来。

“吃这么少,能长肉?”

“啊…我身体不好,就算我吃多了,也不会长肉的。”沈深解释。

韩林:“真是个难伺候的主。”

说完也不管沈深了,继续埋头吃饭。

他以前一个人,也吃过白面,也吃过鸡蛋,或者说,什么好吃的他都吃过,他不像表面上看着这么穷的。

但是不管是以前吃的鸡蛋还是白面,都没有今晚吃的好吃。

难道这是因为东西不多,所以才觉得格外的好吃?

韩林皱着眉头想了想,把碗里的东西吃完,桌上的其他饭菜也一扫而空。

沈深则是勉强把碗里的面条跟汤喝完,他甚至还受不了的打了个饱嗝。

觉得自己的肚子真的要撑坏了。

“太撑了。”

沈深自言自语,站起身就要去洗碗。

韩林让他出去,笨手笨脚的,别把碗给摔碎了。

沈深:……

他是被小看了吗?

“我会洗碗的,我今天还救人了。”

像是想要得到大人承认的孩子,沈深连忙汇报着自己今天的收获。

韩林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我是不是要夸你一声好厉害,然后再给你两颗糖?”

“啊?”

沈深眨了眨眼,茫然的看着韩林,模样有些呆傻:“不用了,我是医学生,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傻…”

“啊?”

他很傻?

哪里傻了?

沈深想不通。

看到韩林在洗碗,他拿起了抹布,把桌子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韩林眼角的余光瞥见在观察桌上是否擦干净的男生,他的唇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扩大。

一个人生活久了,多一个人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左右是个又怂又呆的小东西,先养着再说了。

吃过饭,韩林烧了一锅水叫沈深洗澡。

沈深简直受宠若惊。

“林哥,这个热水是给我洗澡的吗?”

他眼睛亮亮的,不敢置信的看着韩林。

眼前的眼神太过清澈干净,纯洁无瑕,让心中藏着一些龌龊心思的男人,无法与他对视。

“不给你给谁?”

韩林转过头,语气冷冷的道:“你以为我像你那样,娘们儿唧唧的,洗个澡还要洗热水?”

村里的男人们,要洗澡的时候哪个不是在大河里扑腾两圈就算了的?讲究点的带点皂角去,把屁股什么的擦个干净,不讲究的,就这样游两圈就回来了。

别说是男人了,村里好些妇女,也都是去河里洗澡的。

因为他们村子中间就有大河穿过,所以村里不论男女老少,那游泳的水平都是可以的。

沈深的身板儿,在韩林的眼中,比村里的大姑娘都还不如。

“赶紧洗,洗了睡觉,明天还要上工。”

韩林把煤油灯留在了桌上,他自己转身出了厨房。

在厨房旁边,有一间柴房,里面放了一个水桶,沈深把热水打到那边去就可以在里面洗澡了。

沈深虽然被嫌弃了一顿身体弱,但是还是很高兴能够洗热水的。

他洗习惯热水了,原主更是从来没洗过冷水,昨晚冲了冷水后马上包在了被子里面,不然肯定感冒了。

柴房里面,沈深在冲热水。

而院子里的韩林,则是提着冷水径直往自己的头上浇下来。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水井边的石板上,冰凉的井水从他的头上浇下,带着寒意的水汽,冲散了些许他身体的炎热。

这个夏天,太过燥热了。

尤其是昨天从山里回来后,韩林总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无名的火气,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还有他一天换两次大裤衩的事情,这在以前也是从未有过的。

这一切的变数,都是因为屋内的那个小怂包。

韩林抬起头,看向了亮着煤油灯的柴房。

他薄唇紧抿,本就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啊……”

屋内突然响起了沈深的声音。

韩林眉头一皱,丢下水桶大步往柴房跑。

“啊…有老鼠啊!”

韩林开门进来的时候,沈深抱着衣服从柴房内冲出来,他出来得很急,长裤没套上,就急忙套了一条裤衩就冲出来了。

怕被老鼠追上,他还跳到了厨房的长条凳上。

推门进来的韩林,身上还带着水汽。

他视线落到了站在凳子上的沈深身上,视线扫过他那白得发光的后背,他紧抿着薄唇刚想说点什么,沈深就因为只踩到凳子的一头而歪倒,身体迅速的往一边倒下来。

“啊,林哥,哥,救命,救命!”

韩林:……

沈深没有摔在地上。

在马上要跟地板上亲密接触的时候,他被韩林大手握住了胳膊。

正准备说感谢的他,眼角余光瞥见从里面跑出来的老鼠,他啊了一声也不顾形象了,双手抱住了韩林的胳膊,双腿箍住了韩林的大腿。

“林哥,有老鼠,有老鼠。”

没有人能够理解,刚刚在洗澡的时候被老鼠爬到了腿上的恐惧。

沈深本来胆子就不大,那突然爬到了腿上的老鼠,已经吓掉了他半条老命了。

所以此刻,他跟个树袋鼠一样的挂在韩林的身上,也不觉得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对了。

他当然也不知道,韩林因为他扑上来的举动,那一直努力控制在牢笼里的野兽,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了。

“下去。”

他的声线沙哑,带着磨砂的质感,落到人的耳朵内有些酥痒。

沈深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看到他也没穿上衣,只有一条大裤衩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就算是两个男人,就算是好兄弟,这也是不合适的。

沈深连忙从韩林的身上跳了下来。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韩林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沈深的腿上,有一道抓痕。

“老鼠抓的?”

他声音低沉,语气有些危险。

沈深嗯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小腿的抓痕:“这里的老鼠太凶残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携带病毒。”

不管老鼠有没有携带病毒,他都要谨慎小心的。

沈深穿上了衣服,套上了裤子:“林哥,我去外面找一点草药回来。”

“老鼠而已,需要如此谨慎?”

韩林不知道老鼠携带的病菌的厉害,他还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沈深却不敢大意。

好在萧家外面就有解毒的蒲公英,沈深去摘了一些回来,将它们捣碎了贴在自己的腿上。

韩林那边,已经把刚刚爬到他腿上的老鼠给打死了。

正用手提着老鼠尾巴准备丢粪坑。

沈深看到这一幕难免又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背对着韩林,怕看到老鼠死的惨状。

为了预防未知的情况,沈深除了用蒲公英贴在被老鼠抓到的腿上外,他还生吃了一些叶子到肚子里。

韩林在水井边洗手,看到沈深生吞树叶,他嘴角扯了扯。

糙米饭吞不下去,那苦树叶却能吞下去?也不怕卡到他那小细嗓子?

“林哥,你要吃吗?蒲公英的叶子清热解毒下火的,你如果觉得天气太燥热了,可以吃一些。”

“我没有吃草的爱好。”

韩林冷声回答。

沈深唔了一声:“这个煮水喝可以的,不用生吃。”

至于他为什么生吃?因为他不会煮水啊。

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的是,他不会烧他们这种土灶,所以就干脆生吃了。

得知真相的韩林:……

他现在无比的肯定,若是自己没有把这个臭小子从山里捡回来,就凭他的本事,在山里活不过半天。

当天晚上,沈深睡觉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热,他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摸过自己入睡前就准备好的蒲公英塞了几张叶子到嘴里嚼烂吞下去。

第二天一早,沈深按时起床,与韩林一起出门去上工。

出家门的时候,韩林给了他两个鸡蛋。

看着他掌心中那两枚白煮蛋,沈深有些受宠若惊。

“林哥,我们一人一个。”

时刻记住自己现在有饭吃,全都是韩林给的他,不可能吃独食的。

好兄弟有福一定要同享。

因此他一边剥自己的那个鸡蛋,一边催韩林快点剥了另外一个吃掉。

“早上要吃一点东西,上工才有力气。”

伴随着关系的亲近,沈深的话明显的比之前多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韩林把掌心的那枚鸡蛋收了起来。

“昨晚老鼠爬过的地方好了?”

“嗯,今早看没发烧就是好了。”

其实昨晚有点发烧了,不过他吃蒲公英吃得快,很快就解毒了,所以就好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村里这么多老鼠的吗?

“林哥,村里面是不是很多老鼠啊?”

“我们这边不常见,村里比较多。”

他们住在村尾,跟村里的村民们不接近。不仅是村民们不喜欢过来这边,就连老鼠都极少光顾他们家。

所以说,昨晚沈深遇到了那只老鼠,还是第一次上门的‘客人’?

沈深小声嘀咕:“它怎么就找上我了呢?”

韩林垂眸,视线落到他的侧脸上,他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或许它觉得,你是同类?所以想要跟同类打个招呼?”

“同类?”

沈深茫然的看了看韩林:“我怎么会是它的同类?”

“因为,都小?”

“……”

沈深觉得自己的男子汉尊严又一次被践踏了。

若不是对方是他大哥,是他衣食父母,他真想奋力反抗,说自己真的不小了啊。

奋力反抗什么的是不敢的,但是小声嘀咕一下的胆量还是有的。

“我都十九岁了。”

沈深小声嘀咕。

“我26了。”

韩林回答。

沈深啊了一声。

26了啊,那跟自己比的确是年纪大了点。

“那林哥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找对象?”

话刚出口,沈深就发现自己犯错了。

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惊恐的看着韩林道歉:“对不起林哥,我绝对没有嫌弃你老的意思,你现在正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真的,相信我。”

他不加最后一句还好,加上了最后一句,这话就怎么听着怎么假了。

韩林嗤笑了一声,扛着锄头与他分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他的话。

沈深默默叹气。

一个人沿着道路,继续往卫生室那边走。

路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去田地里上工的村民们。

他们看到了沈深,十分友善的打招呼。

沈深对于这些人,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沈深同志,沈深同志。”

在沈深准备到卫生室的时候,一旁响起了一道女声。沈深停下脚步,茫然的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女同志挎着一个篮子,笑着朝他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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